“王后娘娘这王后之位,确实德不配位。”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只听陈美人的声音传来,缓缓走进了殿中。
    第188章 江潮涌(十)
    “陈若棠!”姬月瑶听了陈美人所言,眸子中带着一丝惊怒与狠戾,“你放肆!”
    陈美人瞧了王后一眼,不再如往日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而是径直走到了夫差身前,双手福了一礼,毫无畏惧道:“回大王,事发当时妾身正在现场,这容华宫的茶妾身也喝了,也让太医验了,其中却并没有藏红花的成分,当日那茶一直摆放在殿中,季夫人也是突然而至,容夫人又哪里来的时机去指使夏荷下毒!”
    陈美人一字一句分析,说罢又对着夏荷冷声呵斥道:“你这背主的家伙,究竟是何居心!”
    “我……”夏荷听了陈美人的话,面色变得不自在,支吾不出声来,目光又有意看向了王后,我也跟着看了过去,却见王后脸色亦是一变。
    “混账东西!”夫差见此,眉心一皱,竟直直踢了夏荷一脚,夏荷捂住腹部瘫倒在地。
    “究竟是谁指使你污蔑夫人!”陈美人又冷然出声,对着夏荷逼迫道。
    “不,没有人指使我,是我,是我下的药!”夏荷猛得摇头,突然目光又面向我,凄声跪地求饶道:“是夏荷对不起夫人,求夫人赐死!”
    我看着眸光泛红的夏荷,紧紧闭上了眼,从未想过遭人背叛是这种滋味,一颗心仿佛被人紧紧的握住,然后决绝的掏出,扔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大王!”就在这时,那嬷嬷又窜了出来,对着夫差继续道:“陈美人一面之词,不足可信,说不定这就是她们主仆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就是为了让容夫人逃脱罪名!夫人在容华宫出的事,容夫人定逃不了关系!”
    “呵。”我听着这嬷嬷所言,忍不住冷笑出声来,一步一步走至她身前,“嬷嬷不去找真正的凶手,而是字字句句针对与我,我倒要问,嬷嬷是何居心!”
    “你!你这妖女害了我家主子,竟然还敢如此毫无羞愧之意,当真是蛇蝎心肠!”那嬷嬷语塞,竟直接指着我的鼻破口骂了起来。
    我又向她逼近一步,“后宫嫔妃皆知,我受大王宠爱,我既已得了大王专宠,为何还要堂而皇之在自己的宫殿内做出这种愚蠢勾当,杀害季夫人腹中的孩子于我有什么好处,嬷嬷如此针对于我,可是此事另有隐情!”
    “你!”那嬷嬷向后退却一步,顿时失了方才的气势。
    我冷笑一声,继续道:“如此说来,我还忘了一件事,事发之时,除了夏荷,也就嬷嬷经手过那一杯茶,我是不是也有理由怀疑,季夫人小产,也是嬷嬷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那嬷嬷听了我所言,面色大变,骇然得差些摔倒在地。
    “放肆!”就在这时,姬月瑶突然厉声打断了我的话,“季夫人在你宫中出的事,你还倒打一耙诬陷季夫人,你可真是巧舌如簧,能言善辩啊!”
    “怎么,王后娘娘听不得了?”我抬头看向姬月瑶,冷声一笑,“还是说,此事王后娘娘也提前知晓一二?”
    “你!”姬月瑶脸色越来越难看,又将目光看向夫差,疾声痛色道:“这就是大王宠爱的结果,让她无法无天,藐视礼法,这般污蔑臣妾!”
    夫差一直沉着脸一言不发,这才侧眸看向姬月瑶,墨色的眸底没有丝毫温情,“寡人就是这吴国的天,王后,你可明白?”
    “大王……”姬月瑶蓦地失声,看着夫差,一脸不可置信与一丝恐惧。
    “此事,到此为止。”夫差不再多话,背手而立,望着众人沉声道,显然是对此事不欲再深究下去。
    我心底一笑,本来心底的那么一丝丝感动也荡然无存,他虽维护了我,却终究还是要包庇这背后真正的罪魁祸首,此事再继续查下去,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为了王朝安稳,后宫安宁,或许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在乎。
    帝王之心,终究是冷酷无情的。
    夫差说完,目光又看向跪伏在地的夏荷,“至于这等卖主的奴才,来人,拖下去,乱棍处死。”
    “慢着!”我疾声道。
    夫差目光一顿,看向了我。
    我俯下身子,对着夫差祈求道:“夏荷跟随我多年,此事多少是妾身管教无方了,还请大王将夏荷交于妾身处置。”
    夫差久久看了我一眼,终究长叹一声,“罢了,你自行处置吧!”
    “寡人去看看季夫人,你们各自都散了吧!”夫差不再言语,只是神色疲累的抚了抚额头,便踏出了坤泽宫。
    第189章 生死局(一)
    容华宫——
    冷风凄凄,枯木婆娑,万籁俱静。
    “你自己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坐在主殿之上,看着伏跪在地的夏荷,冷声道。
    “夫人……”夏荷眸中含泪,望着我欲言又止,终究是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说。
    “夏荷姐姐,你糊涂啊!我虽与你相处不久,可我知道你本性非此,你有什么苦衷,赶紧告诉夫人啊!”吟霜在旁,对着夏荷疾声道。
    “我……”夏荷张了张口,又一次磕头在地,对着我凄声道:“夫人,是夏荷对不住夫人!求夫人赐死夏荷,夏荷没有任何怨言!”
    我静静地看着夏荷,紧紧闭上了眼,再睁开时早已没了伤痛,缓缓出声道:“赐死?你想的倒是容易。”
    “夫人!”夏荷闻声,惊惧地看向我。
    “本宫最恨背叛,定要诛你九族方能泄恨!”我站起身,走向夏荷,佯作一副盛怒的模样,厉声道:“本宫这就去请求大王!”
    “什么……”夏荷吓得瘫软在地,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我,“夫人,不……”
    “你还不和我说实话!”我又坐回主座,俯视着夏荷,这个曾经与我患难多次的姐妹,我如何也不会信她会真的背叛我。
    “我……”夏荷颤着声,此刻已泪流不止。
    “是不是王后逼的你陷害于我!”我又拍案,逼迫质问于她。
    “是。”夏荷跪着身子挪动至我身前,声泪俱下,“奴婢的弟弟在伯嚭大人府中当差,王后命人在慎刑司以弟弟性命前程相挟,奴婢……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不得已才……”
    “你的弟弟,为何从不曾听你提及?”我惊怒不已,皱起眉质问道。
    “奴婢……奴婢最早便是从太宰府出来的,被分在了芈美人处,芈美人是楚国奸细的事情暴露,是姬夫人替我求情,这才没被牵连。”夏荷缓缓道,似是回忆很久之前的事。
    “所以,你一早就是她的人?”我只觉此刻五雷轰顶,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原来敌人的耳目早已藏在了我的身边。
    “是。”夏荷红着眼,仿若打开了话匣,望着我不再躲闪,凄声道:“当初那个雪夜,是姬夫人给了我藏红花,一日复一日少量下在了夫人的膳食中,本想神不知鬼不觉让夫人小产,却不想被羲禾夫人捷足先登,一石二鸟,倒也称了姬夫人的意。”
    “你说什么!”我只觉一阵瘫软,难怪在小产之前我的小腹会隐隐作痛,原来……
    即便是没有羲禾夫人那一推,那孩子也是保不住的,姬月瑶,真是好毒的心思!
    “夫人之前每次与大王欢好后,都会服用避子药,那个孩子是夫人在宫外的意外之喜,奴婢想着夫人内心应是不愿要的,这才听了姬夫人的命令,未曾想,夫人后来那般伤心,此一事,夏荷一直憋在心中许久,日日受着良心的煎熬,如今,终于能全部说出来了。”夏荷跪在地上,望向我带着一丝悔恨与愧意。
    “你……你真是瞒得我好苦!”我望着夏荷,想起什么又厉声控诉道:“当初大王手中的瓷瓶,是不是也是你给姬夫人的,你一早就知道我的秘密,却从不拆穿我!”
    “不!”夏荷却是即刻高声反驳道:“与夫人相处这么多年,夫人待奴婢推心置腹,奴婢也早已将夫人视作亲人,定不会做出这等事来!那瓷瓶是姬夫人在璋台宫又砸又烧中搜罗出来的,青筝阻止姬夫人,这才被她赏了板子,气绝而亡……”
    “好。”我仰头笑着点了点头,笑得差些落了泪来,“你说你视我为亲人,为何还要给季夫人下药,这就是你说的亲人?”
    “不,那药不是我下的,夏荷虽受姬夫人之恩,却从未想过置夫人于死地!”夏荷凄然出声:“在慎刑司,我就想着决不能屈打成招,却不想姬夫人以奴婢弟弟相挟,奴婢家中就只有这一个男丁,忠孝不能两全,奴婢实在……实在是……”夏荷说着说着愈发激动,猝然站起身来。
    “夫人!终究是夏荷对不住你!下辈子,夏荷再为夫人牛马,偿还今生之愧!”
    “嘭!”的一声,迅雷掩耳之间,一个身影撞在了容华宫的木柱之上,一抹鲜红刺向了我的眼,我僵在原地,张着唇,只觉浑身的血皆已凝固。
    那轻飘飘的身影,却重重的落在地上。
    “夏荷姐姐!”吟霜的哭喊声同时传来,这才将我魂魄唤醒。
    “夏荷!”我奔袭至夏荷身边,抱住了她,看着她额上血流不止,大滴大滴滚烫的泪落了下来,我伸手轻抚在她的脸上,声音恐惧又带着一丝沙哑,“夏荷,你醒醒!”
    “快去传太医!”我又对着吟霜疾声道。
    “不用了……”夏荷似是睁了睁眼,迷离的瞧了我一眼,对着我释然一笑,终究又闭上了眼。
    我试探着用手去探着她的鼻息,面容惨白,胸口剧烈起伏起来,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没有压制住胸口这撕心裂肺的疼痛,好似一柄刀子,一下一下的剜着我的心肺。
    “夫人,你怎么了!”吟霜惊惧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是不是心疾又犯了!”
    “我好恨。”我捂住胸口,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恨,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想直接冲进坤泽宫杀人,恨这万恶的世道,恨自己终究还是无能。
    “噗。”一股腥血气又从喉间溢出,我死死咬住唇想忍下却最终还是从嘴角溢了出来。
    “夫人!”轰然倒地前,隐约听见吟霜的呼唤声,再无知觉。
    第190章 生死局(二)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醒来时,已躺在床榻之上,头部仍有一丝昡晕,我微微翕动嘴唇,却只能艰难地发着一丝嘶哑的声音。
    “西施,你醒了!”隐约听着似是夫差的声音,我缓缓转过头,只见夫差正守候在身旁,眸中带着一丝惊喜,面上却是焦灼疲惫之态。
    “大王……”滚动的喉咙间发出一丝声音,吐出的字眼微弱而混乱。
    “夫人,您终于醒了,大王可是亲自守候了您一夜。”吟霜激动的声音亦在身旁传来。
    “去给夫人煎药吧。”夫差对吟霜沉声吩咐道。
    “是。”吟霜点头应下,便离开了殿中。
    “你可好受些了?”夫差上前将我扶起靠在他的怀中,低着头对我痛切道:“太医说了,你是急怒攻心,心疾又复发了,西施,日后,万莫再吓寡人了。”
    “让大王担心了。”我轻言出声,浅浅道。
    “寡人知道,夏荷……”夫差看了我许久,复又握住我的手,正欲再言,却被我出声打断。
    “大王,别说了!”我疾声道,力气大了些,又觉得心牵扯着隐隐作痛,我捂住心口,深深又憋了一口气,方才好受一些。
    “西施。”夫差见状,连忙又为我轻抚着脊背让我能少一丝痛苦。
    “此事,寡人……”夫差皱起眉,望着我露出为难之色。
    “大王能信任西施,西施已经很高兴了。”我轻言出声,对着他轻轻牵起一个笑容,“大王有大王的思量,至于其他,西施已经不想计较了。”
    “西施……”夫差一听,眸子隐隐闪动柔光,复又将我紧紧拥入怀中,“此事,是寡人让你受了委屈。”
    我摇了摇头,望着夫差的眼睛,不含一丝情绪道:“西施并不委屈,最该伤心的,应该是季夫人才是。”
    “她……”夫差提起季夫人,望着我面上又是一副愧色,长长叹了一口气,许久才喃喃道:“或许,是上天在惩罚寡人。”
    我看着他神色悲凉的模样,没有再说话,空气一时寂静了起来。
    “西施,想向大王讨个恩典,不知大王可否答应?”我期盼地看向夫差,趁他现在还有愧疚之心,试图以柔弱博得他的怜爱,争取最大的利益。
    “说吧。”夫差紧紧握住我的手,“你我之间,何时还需这般客气?”
    我轻轻一笑,解释道:“这次多亏了陈美人作证,这才洗清了西施的嫌疑。陈美人在宫中服侍大王多年,又悉心养育公主,只是奈何出身低微,西施是想替陈美人讨个恩典,求大王抬一抬她的位分。”
    夫差听完,回眸望来,本是柔和的眼眸显得深沉无比,目光闪动间,流露出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又在瞬息之间消失不见。
    “好,寡人答应你。”夫差终究是点了点头,又对着殿外传唤道:“寺人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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