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汤可熬好了?”冉姒问。
    “熬好了。”秋然把盛汤的瓷盅放到了桌上。又拿了小碗盛了一碗,捧到冉姒面前,“您尝尝。”
    秋雪在一旁接过,递给冉姒。可还未等冉姒接过,她就松了手。
    碗摔落在地,溅了一地汤汁。冉姒的裙摆和鞋面,也被沾了不少油渍。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得呆住了。
    “世子妃恕罪!”秋雪慌忙跪下请罪。
    “恕罪?你可知道,这身衣裳我最是喜爱!如今沾了这油渍,是再也要不得了!”冉姒恼怒,拍案而起。
    “奴婢知罪!甘愿受罚。”秋雪在地上磕了一个重重的头,头抵在地上。
    冉姒冷笑一声:“来人!将秋雪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话音刚落,周围就跪了一地。
    “世子妃,您就饶了秋雪吧!这五十大板下去,怕是要了秋雪的命了!”秋忆求情道。
    “是啊,世子妃。”秋然看了秋忆一眼,也开口求情道,“这五十大板男子尚不能承受,更何况秋雪一个弱女子?”
    “你不提我倒是忘了。秋雪可是个练家子,这区区五十大板,对于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大事。对吧?秋雪。”
    此刻的冉姒已经没了往日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瘆人的阴冷。
    秋雪沉默许久,咬了咬下唇,才低低答道:“是……”
    唐乐乐在一旁看着,也觉得冉姒此举甚为不妥,这才开了口:“世子妃,只是一件衣裳,何必如此重罚一个丫鬟呢?”
    “一件衣裳罢了?”冉姒冷眼扫了一眼四周,“我平日里就是对这些丫鬟们太过放纵了,这才使得她们今日尊卑不分!再不严惩,这往后都要爬到我们这些主子头上撒泼了!”
    “这……”
    唐乐乐有些为难,这毕竟是冉姒院子里的事,她管得太多也是于理不合。只是不管,这丫鬟今日怕是要遭罪了。她又于心不忍。
    她总感觉,今日的冉姒看起来和往日不太一样。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唐乐乐觉得,冉姒出身皇族,为人虽清冷,却是良善之人,对待下人从不轻易发脾气。对待身边的几个贴身丫鬟更是宽容之极,从来不会说一句重话,更别说施刑!
    今日之事,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世子妃,秋雪是您的随身护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
    “闭嘴!谁再替她求情,就同她一起受了那五十大板!”秋忆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冉姒打断了。
    “秋忆,你不要再说了。”秋雪眼神冷了下来,带了丝丝怨气,对着冉姒又叩一头,“请世子妃不要迁怒他人,奴婢这就去领罚。”
    冉姒皱着眉头,抬手揉着头部,似是非常疼痛的样子,不耐地摆摆手:“去吧。”
    “唐小姐,不好意思,本宫有些乏了,今日就到这儿吧。”说完就先行离去了。
    唐乐乐看了冉姒的背影一眼,心中的疑虑一闪而过,并未停留太久。
    也许只是她多虑了……
    秋雪受完杖刑,回到了房中,在床上趴着。
    秋然在床边给她上药:“这世子妃也太不念旧情了,竟把你打成这样。”
    秋雪受刑完毕后,臀部血红一片,路不能行,还是让人给抬回来的。
    “是我先弄脏了世子妃的衣裙。”
    秋雪虽然这样说着,秋然却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一丝丝不满之情。
    秋然唇角一勾,也不再说话了。动作轻柔的给秋雪上着药。
    药刚上好,房门便被人推开了,秋忆走了进来。
    “可好些了?”
    “这才刚上完药。没有十天半个月,怕是下不了床了。”秋然起身,到床尾的水盆边洗手。
    秋忆走到床边,瞧了瞧秋雪。
    平日里比谁都精神的秋雪,此时脸色苍白,小脸皱着。显然是疼得厉害。
    “世子妃最近犯头疼病犯得厉害,脾气也是越来越差了,咱们往后还是小心行事为好。”秋忆心有余悸地说道。
    “可不是?今日是秋雪,说不准明日就是我与你了。”秋然抱怨着摇摇头。
    “只是世子妃吃了药,这头疼却是越发厉害了,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秋忆疑惑。
    秋然擦手的动作顿了一下,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世子妃吃药总爱吃一半倒一半,哪里能那么快好?”
    “也是。”秋忆了然,淡淡一笑。
    “行了。我先去厨房准备一下今晚的夜宵,你先陪陪秋雪吧。”秋然说着,出了门,往小厨房去了。
    秋忆看着她走了,过了一段时间,才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来:“拿着,莫要给他人瞧见了。”
    这小玉瓶秋雪识得,瓶身特有的剑兰雕纹,是妙手阁特有的标识。
    秋雪接过,藏在了枕头下边,笑了笑说:“只是些皮外伤。”
    “还是早些养好才是。”秋忆正了脸色。
    “说的也是……”秋雪喃喃,与秋忆相视一笑。
    冉姒坐靠在床上,正津津有味地读着书本,却忽然手上一空,书本被人抽了去。
    “把书还我!”冉姒抬眼看着眼前这个幼稚的男人。
    季倾墨翻看了封面,意味深长地看着冉姒:“原来夫人喜爱这一类的话本……”
    “这可是从你书房找到的!”冉姒从他手中抢过书籍,理直气壮道。
    “可我书房中的书籍有很多。天文地理,政治历史,包罗万象。可不止这些小说话本而已。”
    季倾墨最近发现,逗弄冉姒,实在是人生的一大乐事。
    “是吗?可我只看到了这些。”冉姒再次把书打开,翻到了下一页,放到了膝上,打算继续看。
    忽然,冉姒看季倾墨的眼神古里古怪起来:“季倾墨……这些书……你都看过?”
    “那是自然。”季倾墨看了冉姒一眼,不自然道。
    其实他也不懂这书里是什么内容。
    只是当初想着,冉姒到了这里难免无聊,她对那些正儿八经的书籍又不感兴趣,就让莫棋去书坊买了一大堆小说话本回来,放在了书房最易拿到的地方。
    至于书里是什么内容,他就不得而知了。想着大概也是一些痴男恋女的故事罢了。
    冉姒听他这般回答,神情更是古怪,举起了书本,语气有些尴尬:“那这个……你也看过?”
    季倾墨觉得冉姒的反应不对,遂转过头去瞧了一眼那书里的内容。脸色瞬间就变了。
    先是白了一层,而后又变得通红,最后再是黑得滴墨。
    这话本到了中间,竟都是画着赤身裸体的,一男一女的图画!
    “……”
    莫棋!
    季倾墨佯装轻咳几声,十分不经意地将冉姒手中的书收到了自己手里:“这也许是莫棋的书,在收拾的时候,错放到了我的书籍中了……”
    “哦……”冉姒也回答得十分不经意。
    “……”季倾墨揉了揉眉间,“阿四,我与你说件事……”
    说到这里,季倾墨突然顿了一下,脸上的无奈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神情,说话的音量也抬高了许多。
    “七日后是刘老夫人的寿辰,你这几日身子不适,还是不要出席了,由刘娇代替你与我同去即可!”
    ☆、夫妻不睦
    冉姒一怔,随后冷冷一笑:“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世子妃!”
    “可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苍白憔悴,若是去了宴席,也只会招人闲话,惹人耻笑!”季倾墨软了言语劝道。
    “刘娇只是妾室!你带她去,难道就不怕他人耻笑了?”冉姒咬牙切齿,双目赤红,没了往日的温婉。
    季倾墨皱眉,耐着性子解释:“阿四,你怎可无理取闹?刘娇是刘老夫人的嫡亲孙女,她去祝寿,别人能说什么闲话?”
    “我无理取闹?季倾墨,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说我!”冉姒掀了身上的被子,转了身子坐在床沿看着他,一脸的不敢置信。
    “你以前也不会这般小肚鸡肠,不通情理!”季倾墨甩袖,背对冉姒而立。
    冉姒赤脚走到季倾墨面前:“你现在看清了?我就是这般狭隘,容不得她!”
    季倾墨看了一眼眼前的人,看到她光着脚,踏在地上时,脸更是黑了一分:“阿!四!”
    “当初你是如何对爷爷做的保证?如今翻脸不认人了?心疼她了?”冉姒的眼中,一瞬间蓄满了泪水,盈盈欲落。
    季倾墨看得清楚,冉姒嘴角那略带得意的笑,还示威似的,赤脚在地上又蹦了好几步。
    季倾墨上前,一把拉住了冉姒,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放回了床上坐着。
    气恼又无奈地瞪了她一眼。
    转身高声冷言:“身为当家主母,竟连一个妾室都容不下!这几日你好好反省反省吧!”
    季倾墨拉开房门,看到秋然端着托盘站在门口,神情有些无措。
    “世子。”秋然退到一旁,低着头,恭敬卑谦。
    季倾墨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走了。
    秋然进了门,把托盘放到桌上,进了内室,看见冉姒一个人蜷缩地坐在床上。
    “世子妃,世子他……”
    “提他做什么?走了才好!”冉姒愤怒地打断秋然的话,掀了被子,面朝里面躺下了。
    秋然看着冉姒的背影沉默了一晌,而后才低声道:“奴婢先告退了。”
    冉姒没有回答,似是睡着了。
    秋然点了安神香,又将烛火一一熄灭以后,悄声退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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