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医院,走廊上空无一人,他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一下下敲击在地板上,冰冷的,寂寞的,他走到楼梯旁,靠在寒冷的墙面上。
    “邵言。”
    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来,邵言回过头,吴素青站在他身后,手在身前绞紧,眼睛爬满血色,肿的厉害,像是哭过一样,憔悴的不成样子。
    邵言笑了笑,吴素青挤出一个笑,眼神闪烁,“你别怪默默,她不是个坏孩子。”
    “嗯。”
    邵言苦笑,转身便要走,眼看就要上电梯了,吴素青突然按住开门键挤进去,她露出一个苦笑,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吁了口气说:“邵言,我有话对你说,我们下楼聊一聊萌女拆六界。”
    天色昏暗,风卷着落叶盘旋游移,西边雨幕渐浓,一股潮湿的气息渐渐浓重起来,吸入口中压在心上,别样沉重。
    吴素青和邵言坐在医院一角,坐了很久,说了好久的话,邵言低着头看着地面,手却用力绞紧,一直没有说话。
    吴素青擦了下眼睛,满脸悲苦,哑着嗓子说:“两个都是好孩子,邵言,我不想你恨她。陌宁心里有怨,他真的爱默默,可是他逼着自己将她一点点推到你身边。邵言,林默真的爱你,其实我们都知道,陌宁只是不甘心不愿意相信,默默是个很重情的,她放不下陌宁。邵言,陌宁只要默默一年的时间,我求你,成全他们一次,别让默默为难。”
    邵言沉默着……
    林默坐在梧桐树下,落叶在她脚边打转,她捂着脸放声痛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像是要将心里压抑的沉重愧责全数化成眼泪流出去。
    邵言脚步一下顿住,他站在她身后二米远的地方,突然落下泪来,再也迈不开脚步,她一向坚强,连眼泪都很少流,不是悲伤到极处,绝不会这样痛哭。
    她已经这样辛苦,对他对林陌宁都带着山一样沉重的愧责,他与林陌宁之间不可能共存,必然要让一个人伤心。
    怎么舍得让她为难?
    从来舍不得,就像从前,哪怕他很在意林陌宁,也显少阻拦他们见面,因为他真的想她可以少一点辛苦,多一点快乐,哪怕他真的很难过。
    他没再上前,悄然转身离开……
    邵言没再联系林默。
    像突然从她生命里的消失了一样,没有电话,没再提离婚的事,林默平静了却不能释怀,她每晚都失眠,想孩子想到撕心裂肺的疼。
    陆沈心传话筒一样,不厌其烦地给她打电话发信息,说邵言和宋晴心形影不离,两人怎么怎么亲热,都在传两家要结亲了。林默很烦,怎么骂她都不听,其实她知道,陆沈心是希望她回头。
    可是她再清楚不过,不可能回头了……
    又过去一个月。
    即使陆沈心没传话林默都听到了,新闻刊登出来,说邵宋两家要结亲了,都上新闻了,看样是真的。
    林默坐在阳台上,眉眼间笼着一层暗色,报纸摊在桌子上,标题刺目的张狂,她趴在阳台上,脸压在手臂上茫然看着拂动的树梢。
    林陌宁走进来,穿了套运动服,他刚晨跑完,脸上还带着汗珠,林默笑了下,竭力让自己开怀,声音却厌厌的。
    “早餐做好了。”
    林陌宁目光扫过报纸,脸上闪过一抹寒气,弯下身贴过去,林默别过头推他,借开玩笑遮掩说:“快去吃饭吧,一会该凉了。”
    林陌宁定定看她,突然笑了下,点头离开。
    林默松了口气,她还是不能接受他的亲近,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即使上面显示的是陌生人,她还是知道是谁,那号码她一直烂熟于心。
    “中午有时间吗?我们谈一下离婚协议的事,顺便把婚离了吧。”
    邵言的声音轻轻柔柔,像是从前哄她那样,可惜,这样温柔的人,很快要属于别人了。
    “……好。”
    第60章 ||6.5
    邵言约了林默在小区凉亭下见面。
    林默远远就看到他在凉亭下,手里推着婴儿车,她心怦怦直跳,几乎是狂奔着跑过去,不过一个多月,小家伙又长大不少。
    “宝贝,看看妈妈。”
    邵言捏捏儿子的小脸蛋,脸上带笑,小家伙举着小巴掌拍林默的脸,林默笑起来,眼睛却发红,低头蹭蹭他的脸蛋。
    “坐下吧,他刚睡醒,估计要闹腾好久。”
    林默坐下来,邵言目光落在她脸上,又不敢太过张扬,她瘦了很多,本来就是不易胖的体质,现在瘦的脸颊都有点凹了美色难挡。
    两人谁也没主动开口提离婚的事,邵言像闲聊一样,只说宝宝最近的状况,哪天又吃多了直打嗝。又比如特别好动,每天在床上翻滚,抓着风铃就往嘴里塞,现在都不敢在床头挂东西了。
    一个月的时间,有太多可以说的事,哪怕只是宝宝打了个喷嚏林默都听得认真,直说了一个多小时,宝宝困了,握着小拳头打哈欠。
    邵言帮他盖好小被子,温声说:“以后你想孩子了,就打电话给我,不方便就打给蕊姨,什么时候想看都行。”
    “嗯。”
    林默的声音低的发哑。
    邵言到底没忍住,抬手擦过她的脸颊,担忧再也遮掩不住,他说:“默默,不要辛苦,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要帮忙就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林默眼泪唰掉下来,她从来都是没心没肺冷血无情的,却竟然在此刻控制不住,邵言喉头不自觉吞咽,将到口的心疼一同咽下去。
    他笑着说:“你看,我最近和晴心处的不错,你不用担心我了,我很好。”
    林默又嗯了声,竭力收控自己的情绪,邵言不忍心她伪装辛苦,转开话题问:“东西都带了吗?要现在去办手续吗?”
    他将离婚协议递给她,内容他改了,名下一半财产给她,是一笔林默想像不到的巨款。林默没认识他之前,总盼着有一天从在而降一笔巨款砸下来,现在真砸下来了,却半分喜悦都没有,这笔钱,她受不起。
    她推开协议,低声说:“不用,我不要财产,就按我从前的协议就好。”
    “默默,这件事不用商量,协议就按我的这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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