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时序进入到了一九七八年的春天.
    有关四奎跟秋香的婚事,早在去年四奎定亲之初,秋香的母亲就让人大略先给查算了一下婚期,说是选在来年的秋冬之时成亲为上佳婚配.
    到了去年的十一月份,在经双方先做一沟通,随后由大奎这边出面,正式去找专门给人家“查日子”的人士,择定了今年十一月二十为结婚吉日。
    这之后,遵照当地风俗,大奎这边备办了相应的礼品,郑重其事地去女方家走了“送日子”的这一程序。
    原本,在婚期确定之后,大奎还心里寻思着:从现在到结婚差不多还有整整一年的空呢,时间蛮充足,婚事操办起来也就可以从容点,不至于急手燎脚的,让人措手不及,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但是,让大奎万万没有料想到的是,这新年刚过去,年味还没散尽呢,女方秋香父母亲那头却是竟然差媒人登门来“催婚”了——让大奎这里赶紧再重新选定一个婚期;
    宗旨是:尽早结婚,越快越好!
    这是咋了?
    按说,看看乡间如今青年男女的结婚,有一种情况倒是不免时常就会出现:往往男方急着催女方尽早成亲过门_也好“又添人口又添财”.
    而有些女方父母,他们自有他们的小算盘,一时就是不愿放闺女出嫁,导致得婚期一再拖延——不为别的,就是想让闺女在家里多帮自己挣点工分再说!
    可眼下,像四奎现在这种女方催着男方赶紧结婚的情况,说来还的确是有点儿不多见。
    这到底是咋回事呢?
    哈哈,原来呀,还是在去年冬天,也就是四奎这头刚去秋香家“送日子”之后没过多久,四奎的岳父母因为打算要给小儿子盖新房娶亲,就想先找人来帮忙起些石头,以备盖房时垒墙基使用。
    自然,岳父家有如此用人之处,四奎作为还没结婚的新女婿,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该踊跃伸手一把——积极表现一番才是正经。
    事实上,四奎也确实是这样去做了——去帮忙干了两天。
    头一天,四奎的行为似乎还好;先不说出力大小,活干得怎样,至少他还没忘了临出门时大哥的叮嘱——对酒总算是没喝多。
    但到了第二天晚上时,一个喝得兴起,四奎却就不免把大哥的叮嘱暂置脑后,因而便多喝了几杯。
    好在他还能及时意识到什么,不等酒劲完全上头,感觉似乎不妙的他,不敢多加磨蹭,胡乱吃了一点饭之后便赶紧告辞撤身。
    而看着他的那样子放心不下的秋香,也就主动跟着送他出村。
    由于他本来就喝酒不少,加上他走路一晃荡,自然也就搅动得酒劲加快了往头上涌。
    这不嘛,刚刚出来村头的四奎,一离开秋香的搀扶,似乎就不简单是“扭秧歌”的事了,直接就是要站立不住!
    秋香见状,知道凭四奎这样子,想让他自己回家是不可能了,自然也就不忍由他而去。
    于是,秋香便打算先把四奎再搀回到自家去,等醒过酒劲再说。
    可是,那越来越有些腾云驾雾的四奎,这时竟犯起了老牛筋——说啥也不回秋香家里去.
    就这样,两人拉扯了一阵.最后,四奎只同意找个地方先待一会,过一阵醒醒酒就好了。
    无奈之下,秋香便只得把四奎搀到了就近的一个四面透风、屋顶还窟窿朝天的破看场屋子里??????
    也正是在这一过程当中,因为醉酒而不得不偎靠在秋香身上和怀里的四奎,不知怎么的,一来二去的,在这头热筋跳的醉酒当中,他竟还没耽误了心里起毛发痒!
    结果呢?如同傻媳妇过年不等开锅就把饺子生吃了一样——四奎跟那秋香一个稀里麻哈之下,不免也就“爱如潮水”地泛滥了起来??????
    2
    话说那秋香,她一当发现自己“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却来了”之后,她一时既不敢——也不好意思把事情告诉母亲,而是怕着、想瞒着母亲。
    但是,她的那点小动作,或许要想瞒过当爹的还似乎有点儿可能.可要是打算瞒过当娘的,那无疑是想跟蒲松龄侃聊斋!
    结果,在母亲三问两问之下,秋香扭捏不过,也就竹筒倒豆子,对母亲来了一个有啥说啥。
    如此之下,秋香母亲一下倒没多说一些别的,甚至心里还暗暗又好笑又嗔怪似地骂上了一句:
    “嘻嘻,这个混小子!也太心急了点吧?还这么几个月就等不及了???????。”
    但紧接下来,秋香母亲心里暗暗一数算日期,心里可就不免有点草急起来,两手轮换着直捣手心,心里话:
    “这样算来,要还是按原定的婚期,那还不得把孩子生在娘家吗?乖乖!这、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也难怪秋香的母亲为此着急犯愁起来;毕竟当年那时候不像如今现在——管它什么结了婚后再生孩子,还是先把孩子生下之后再结婚;程序乱一点不妨事,只要是孩子来路“正宗”,千万别“串了种”,人家男方又不在乎什么先生后生,那么,孩子生在哪里也就是无所谓的事了。
    但当年那时候,这样做可是万万不可以的;
    因为当年人们的思想和观念还远没有现如今这“开放搞活”的元素,脑筋还老套得不行,凡是总还习惯讲究一个“名正言顺”——正所谓:名不正言不正,葫芦不正瓢不正。
    秋香母亲就寻思着:
    这事就算人家张家那头不在乎,自己这头却就有碍脸皮——没出嫁的大姑娘,竟把孩子生在了娘家的炕头上!这、这让外人看来实在是不雅致!就算好说它还不好听不是?
    要是家里出现了这种情况,即便是外人守在你面上没说啥的,可背地里还不得把大牙都笑掉了?这、这、这可是断断不可以的!
    秋香母亲就是在心里如此一番计较之下,又跟老头子一合计,随后老头子便抬脚去了媒人家里??????
    3
    话说大奎;
    他一当得知了人家女方“催婚“的原因,心里一时之间实在是??????怎么说呢?
    真有点哭笑不得的窘促与尴尬,一下说不出是感到好笑,还是想要怪怨??????
    就算他有心还想自责——哈哈,可这跟自己的教育、引导之类,它似乎又有些不贴边??????
    因此,大奎一时也就只剩了不由自主地挠头、吧唧嘴,心里话:
    “本来可能办得从从容容的事情,看来这又要忙得脚底下带起风来了??????唉,这半天云里掉在身上的事情,想接不想接由不得自己,该接的还就得接着??????”
    再看这时候的三奎媳妇玉淑——她一当得知了四奎的事情,尽管她平常里爱跟四奎这个小叔子开开玩笑逗个乐,可对于这件事,她虽感觉好笑,但也就是背过身自己偷偷乐去,努力保持不笑在四奎的面上——哈哈,她这是还想到要给四奎留着脸面,真是有点担心把人家给笑羞了!
    不过,她的丈夫三奎,这个跟四奎从小皮打皮闹惯了的亲兄弟,却是一个没忍耐住,便一正经二玩笑地直接就跟四奎“怼”上了——
    “你呀,怎么就跟女人生孩子生在路上一样,一点数都没有!你这一捅马蜂窝可好,全家人都得跟着忙个喘不过气来,真是一点拿捏劲都没有??????”
    “啥拿捏不拿捏?这事怎么拿捏》再说,这事??????它也不能都赖我是不?谁知道稀里糊涂地是咋回事??????再者说了,我哪知道他娘的就跟家兔子是的,一沾边就、就成事??????”
    “可是??????”
    “‘可是’啥?你还想说啥?”
    “我??????你这家伙!你这是嫌我说你呀?我、我懒得再跟你扯淡!”
    “不扯拉倒!我请你跟我扯的?嘿嘿。”
    事后,当三奎在被窝里把这话说给了媳妇玉淑听,玉淑当时就禁不住笑道:
    “你咋能跟四奎说这话?”
    “咋了?不行啊?我是他哥,说他两句咋了?”
    “还咋了?你‘飙’啊?看你跟自己兄弟说的这叫啥话!还问咋了??????嘻嘻。”
    4
    世间的有些事情往往都是这样:一旦面对自己心急着想办的事情,人们自然就会主动降低对相关方面的要求,自觉不自觉之间也会少了些在意与计较,只求能凑合事即可。
    四奎的婚事就是如此。
    因为婚期改在了五月夏初,对婚事的操办骤然变得时间紧迫,自然不免就显得仓促了些,宗旨也就不外乎是上面那句话——能凑合就行。
    就这样,大奎全家总动员,一阵紧锣密鼓之下,以迎接新娘进门的鞭炮为标志,宣告了四奎脱单礼成——从此他就是一个有家口的人了。
    对四奎来说,把媳妇秋香娶进了门,小两口尽管在婚姻的实质方面已经提前“跃进”了一把,可两人毕竟也是刚刚凑在一个屋檐底下吃住生活。
    因此,刚举办过婚礼的他们,新婚燕尔的那种新鲜、快乐的感受,总还是颇有几分的。
    并不会因为秋香的提早怀孕就让新婚显得寡淡无味。
    再者,四奎本身就是一个颇有几分“嘴功”之人,神侃海扯是行家里手。如今这刚娶了媳妇,老话说“新媳妇爱三日”嘛——心里一股高兴劲一上来,随时就整上一段那是很正常的事!
    如此一来,可以想见,四奎跟秋香刚走到了一起,小两口耳鬓摩擦的,说说笑笑逗个乐子那实在是小菜一碟——他们自有着属于他们的热闹与欢乐。
    就秋香而言,她本不是一个怎么善于言辞玩笑的人。但正所谓快乐很容易感染人——四奎不时地“妙语连珠”,激励得她也就不免想来跟四奎开开玩笑。
    但是,让她没有意料到地是:她一时毕竟还是浑水过河,不摸深浅——似乎玩笑没开在该开的地方;
    又加之她这刚刚过得门来,以往与四奎又是接触得有限,她一时还真没见识过四奎是属狗脸的——说翻脸就翻脸。
    结果,她的一句本来就是想跟四奎逗个乐子的玩笑话,没料到四奎闻听在耳,居然顿时就恼起性子,伸手就给了她一个“通天炮”,让她的鼻子毫无悬念地顷刻间便是鲜血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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