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门到访的造型师说:“当然不会。”
    女助理笑了下,“幸好旁边还有个大个的保镖,这要换我搀他都难。”
    造型师呵呵笑,没再说话。
    贺骁和齐厦上楼,等贺骁解释完刚才的事,齐厦去洗手间,女助理电话上来了。
    女助理说:“齐厦在圈里有名的酒量没底,醉酒这幌子以后不要再扯了。”
    贺骁往洗手间方向瞟一眼,拿着电话往外去,出屋关好门,“刚才那个人会不会乱说?”
    贺骁对于出柜这回事真是无所谓,但他知道齐厦不是。
    女助理说:“圈里但凡是个男星性向上就有传言,空口白牙就算说出去也没什么,又没照片硬锤。”
    贺骁嗯了声,眼睛瞟一眼旁边的照片墙,片刻后问:“家里这么多齐厦的剧照,为什么没有《雏鹰》?”
    《雏鹰》就是齐厦在里边演军校生的那一部电视剧。
    女助理说:“你还知道《雏鹰》?不过最好不要跟齐厦提,他自己不喜欢,而且是奇奇怪怪的连名字都听不得,原因我不知道。”
    电话挂断,贺骁默默看着照片墙上齐厦从小到大的各式扮相,连他五岁时候第一部片子剧照就在上边。
    齐厦热爱演戏,也尊重自己的作品,可是什么原因让他对其中一部讳莫如深?
    贺骁总算肯定齐厦上午在海边别墅的失常不只是身体不舒服,既然不喜欢,齐厦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这种对女助理都不掩饰的事,为什么要扯理由对他掩饰?
    他又想起那管让齐厦猝然色变的烧伤膏,贺骁总觉得齐厦身上发生过什么大事,而且不愿意让他知道。
    女助理这天说的就算是有同性传闻,只要没硬锤就影响不了齐厦的事业,是娱乐圈的常理。
    但如果背后有人别有用心,这个常理也可以被颠覆。
    三天后凌晨四点,齐厦和贺骁睡得正沉却被笃笃的敲门声惊醒,隔着一道门女助理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焦急,“齐厦。”
    贺骁给睡眼惺忪的爱人盖好被子,“我去。”
    接着从床上弹起来火速穿好衣裤,大步过去一把拉开门:“什么事?”
    女助理还穿着睡衣,但一头的汗,平板递到贺骁面前,“出事了,看这个。”
    贺骁接过来一看,页面上醒目的黑体字标题:“齐厦与其保镖神色亲昵,公主抱当街亲吻被撞破,疑似断背。”
    下边正是那天在院子里,他抱着齐厦的那张照片。
    照片没拍到齐厦的正面,但从侧脸的线条可以认出是谁。贺骁瞳孔蓦然紧缩,当天就一个照面,那个造型师居然能抓拍,那说明根本是带着针孔有备而来的。
    女助理给他把屏幕往下滑,“还有这些。”
    下边照片那就真和标题上说的一样是当街亲吻,图片像素不高,但其中一个身材和模糊的面目看上去都和齐厦非常相似,可是贺骁敢肯定,这不是齐厦。
    用假照片充当硬锤用心何等险恶,有人对齐厦出手了。
    第46章
    天还没亮,齐厦别墅书房灯火通明。
    齐厦坐在沙发脸气得发白,爆在网上的照片他看到了,跟贺骁断背他是承认的,但假街拍上跟疑似他的那位拥吻的男人则另有其人。
    这就是说对方爆了他的性向还不止,还硬生生给他安一个私生活混乱的罪名,评论甚至有人毫无根据地直指他滥交。
    贺骁坐在他旁边,握住他的手指的手微微收紧以示安抚。
    而女助理手拿着电话靠在写字桌旁边,一直到跟那边通完话,把电话挂断,咬牙切齿地说:“是我大意,本来以为alan想要在圈子里混下去不至于做不要命的事,毕竟我们关系向来不错,可刚才收到消息他早就办了移民,昨天晚上已经上了出国的飞机。”
    alan就是前些天到齐厦别墅偷拍的造型师,贺骁立刻问:“哪国移民?他是去哪?”
    女助理说,“移民圣基茨,他是从香港出境,到伦敦转机。”
    贺骁回答只有三个字:“航班号。”
    齐厦眼睛闪了闪,目光落到贺骁身上,女助理也是一怔,想到贺骁本来比她想象得更神通广大,连忙划开平板查。
    一分钟后,她把航班号报给贺骁,“看时间应该是这班。”
    贺骁站起来,人去了走廊,齐厦接着站起来眼睛也望向门口,但女助理心知肚明贺骁要干什么,哪能让齐厦跟着去,连忙叫住他:“明天你是怎么打算的?”
    齐厦脚立刻被她绊住,不情不愿地开口:“剧团那边应该是不方便去了。”
    他们俩没说几句,贺骁很快回来,又在齐厦身边坐下,没多说什么。
    齐厦脑子虽然还愤懑得有些混沌,但拉住贺骁的手,生怕他做什么不理智的事,担心地问:“你刚才去干什么?”
    贺骁反握住齐厦的手,宽慰道,“我托个朋友去问问他为什么这样做。”
    齐厦明显不信,虽然小人可恶,但他不想贺骁的朋友因为他们受牵连,于是说:“……那让你朋友别出格,毕竟为这么个人给自己惹麻烦不值……其实我应该自己质问他的。”
    贺骁说:“你放心,他们都是有分寸的人。”
    这倒不是假话,他那帮人对怎样在不把人弄死的情况下让其心理生理痛苦极限最大化特别有分寸。
    贺骁不是一个爱许诺的人,他当然会让这位造型师自己乖乖回来跪着跟齐厦道歉。但也不会让他回来得那么快,毕竟人在国内收拾起来反而束手束脚。
    齐厦在圈里也算是树大根深,一个关于他的传闻这么快被散布开,本来就不合常理。
    造型师很显然只是个棋子,但就算是棋子,走出界就得任将,将完之后还得把他知道的一字不落地吐出来。
    女助理听贺骁说完,心里头打了个寒颤,她眼睛朝沙发望过去,贺骁望向齐厦的眼神再平静不过,但这平静里头究竟酝酿着什么样的暴风雨,旁人根本无法完全觑知。
    娱乐圈里的事一定是圈里的人更明白,因此面对舆论的操作都是齐厦工作室出手。
    这是一个无比混乱的早晨,一个在私生活上少有传言的公众人物的私生活一旦曝光在人前,不管曝光的手段是不是正常,也不管各方消息真假几何,公众的关注点全都绕着话题来,齐厦名字跟同性挂钩,很快被顶上热搜,已经到了无法靠强硬手段压下去的地步。
    这次事件最初是依托自媒体闹出来的,贺骁出去给齐厦取早餐的时候,女助理说:“正在查,这些水军号ip都在国外,应对策略待会等丘总过来再做定夺。”
    贺骁嗯一声,端着东西往书房去。
    齐厦就仰靠着沙发背,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贺骁大步过去,把餐盘在茶几上搁稳,自己坐下后粥端起来舀一勺试试温度,递到齐厦嘴边,“味道不错,多少吃点,昨天不是嚷着想吃皮蛋瘦肉粥?”
    齐厦眼光缓慢地游移到他身上,看看他,又看看眼前的勺子,好半天终于伸手接,“我自己来。”
    贺骁由着他。
    这天早饭除了粥还是素材馅饼,贺骁看着齐厦低头开吃,手拿起刀叉,给他把饼切开。
    正在此时,贺骁兜里电话嗡嗡振动起来。
    餐刀放下,他从兜里掏出手机。
    中间只有三个小时,但他安排到造型师目的地机场的人回音来了,“他全招了,他的确是被人指使。”消息是用英文写的,接着是个中文名字的音译。
    贺骁单手回复消息,“继续审,别让他断气。”
    消息发送出去,电话揣回兜里,贺骁拿着叉子的手把切好的一块拨到齐厦面前,眼光深邃而温和地朝着齐厦望过去,“别光吃粥。”
    按造型师的供词,始作俑者锁定一个姓俞的人,而丘燕琳到的时候带来的消息跟贺骁得知的刚好重合,是一位姓俞的男星,大牌新秀,跟齐厦是一个戏路。
    丘燕琳即将临盆,腆着肚子坐在躺椅上揣测那位俞大牌对齐厦下手的理由,“我们早先联系过那个大ip改变的古装剧,他现在铆足劲儿地想要争取男主角,要是齐厦上,他半点机会都没有。”
    她顿了顿:“我现在就是想不通,明明我们已经两个月没跟那边制作人联系了,他到底从哪得出结论齐厦还想要那个角色,居然连这种不入流的手段都用上了。”
    旁边三个人都没说话,贺骁抱臂的手,手指突然动了,在胳膊上敲了敲。
    丘燕琳注意到这个小细节,目光落到齐厦身上,说:“脚挺冷,我原先放了一双没穿过的毛拖鞋在这,粉色的,应该就在你衣帽间,能帮我取下来吗?”
    其他两人都听得出这是想把齐厦支开。
    但丘燕琳是孕妇,虽然冬天屋子里有暖气,她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血环循环不畅也正常。齐厦不疑有他,应了声就直接出门。
    一直等他身影消失,女助理也很有眼色的回避。
    等书房里头只剩下贺骁和自己,丘燕琳说:“你也觉得背后另外有人唆使他?”
    贺骁没出声,算是默认。
    前一天他们已经打电话给沈邵捷索要“丢失”的印章和木盒,沈邵捷现在已经被人盯上了,凶手那边现在想必正焦头烂额,完全可能做出一个让他们也焦头烂额的局面,让他们无暇分身。
    丘燕琳说:“这背后的人还挺有心,知道姓俞的跟我们有旧恶。齐厦被我挖过来的一年之后,齐厦的前经纪人又签了姓俞的,就是因为他捧着这条烂鱼跟齐厦打擂台争资源,我那时候下手狠狠打压过他们。”
    贺骁说:“所以他们是报仇?”趁着有人撑腰。
    丘燕琳说:“哪还有他们,齐厦的前经纪人早就吸毒过量死在国外了,当时他们经纪公司为了不让旗下艺人跟着招黑,一直把这件事压着,我没把这不光彩的死因给他往外翻完全是因为有顾忌。”
    她眼色越来越阴沉,“这位瘾君子归西的时候手上有还没来得及抖出来的齐厦的猛料,即使人去了,我不知道他家里人手上有没有实锤。后来证实没有已经是两年后,再鞭尸也没趣了。”
    接着,她认真看着贺骁:“我现在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我弟弟和你在一起了。”
    不是疑问,只是陈述,贺骁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预感她接下来的话很重要。
    丘燕琳说:“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你要是介意大可以现在抽身,我弟弟是瞒不住事的人,我估计你迟早都会知道。坦白说那个矿我拿着不安心,还没着手,现在还给你也不是不行。可你要是真把自己当齐厦的男人,我总希望我费了好几年都没查出来的事你能查出来。”
    贺骁眉头紧锁,神色郑重,“你说。”
    丘燕琳搭在扶手上的手紧握成拳,片刻才艰涩地开口:“齐厦应该是……被他前经纪人送到哪个男人床上过。”
    贺骁冷肃的面容终于现出一丝裂隙,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确定?”
    丘燕琳说:“但事情到底是什么样,侵犯齐厦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我没查出来,这一直是我心里头的刺,但我确定我弟弟他被男人强奸过。否则为什么他明明是个gay,却一直那么怕男人?”
    贺骁顿时宛如五雷轰顶,瞬间觉得好像让齐厦失常的好多个细节都不难找到答案。
    剧团的烧伤膏、他提到《雏鹰》时齐厦猝然色变后的极力隐瞒。
    那种烧伤膏贺骁查过其他功用,只是一直没敢跟齐厦对上。
    而《雏鹰》那部戏,可能就是给齐厦带来灾难的根源,他能因为那个对齐厦着迷,其他人为什么不能?
    他甚至觉着浑身血液倒流,在他少年时代刚刚注意到齐厦的时候为什么没能到他身边护着他。
    贺骁心里头翻腾得岩浆似的,额边青筋一跳一跳,他怔了半晌想要问问事情的其他线索,突然听见女助理在门外走廊里面说话:“怎么快就下来了,找到了吗?”
    接着,门推开,齐厦着男士棉拖鞋走进来,眼光平静如水地望着他的表姐,“你说的那双我没找到,这双是新的,你将就一下。”
    于是关于齐厦过去的话题只能在这打住,贺骁心窝撕扯似的疼,但想到齐厦几次三番在他面前极力掩饰,只能过去用力握住齐厦的手。
    幕后人搅混水的目的显然不是一下让齐厦翻不了身,这次的同性传闻风波虽然来势汹汹,但其实是不难处理的,假照片的技术鉴定当天就出来了。
    中午,丘燕琳把一摞文件交到女助理手上:“去报案,工作室准备发声明谴责,把律师函附上和鉴定书一起传到网上。”
    贺骁在客厅坐着没动,握住齐厦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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