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哼哼两声,“我说不会说半个不字,没说不能说一个不、两个不字啊,不要和离了阿翎,不和离行不行?”
    我被他的话堵的一愣,好容易才扒开他的手,翻了个身瞧他,“为什么,你也总得给我一个理由。”
    他离我极近,近得可以看见明亮的眼眸,和株株分明的眼睫,青年五官轮廓深邃,隐隐有几分勾人沉沦的意味。
    我看的入神,只见他眉毛一挑,我忙回过神来,讪讪地低下头。头顶有个温和的嗓音,低沉悦耳撒娇一般:“为了我,行不行?”
    嗯?为了他?
    我疑惑地看他,苏行止眼神忧伤,“唉,想必之前我腿伤那件事你早就知道了,根本不是撞上石头,而是陛下罚跪的。陛下心思难测,这桩婚事是他当初定下的,我们执意和离岂非驳了陛下的面子?我是不怕的,大不了被御林军乱棍打死,反正得罪了陛下也逃不掉,我就怕陛下迁怒于苏家,到时候连累无辜的人。”
    他说的没错,我若真的一时冲动,保不准连累苏家、连累他,我拧着眉毛不说话。
    “阿翎。”苏行止执我手,握在掌心里,语气哀伤,“就算我死,就算苏府败落我也无话可说,可是你……你驳了陛下的面子,他怎么可能放你逍遥自在,怎么可能任由你嫁给柏屿,你只可能在一个小院子里,过着不如意的生活——孤独终老。”
    他言辞恳切:“阿翎,行止哥哥照看你多年,怎么忍心看着你孤独终老?”
    我瞧着他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了想,试探着问:“你是说,找到一个好时机再说?”
    他一脸欣喜不迭点头,“对对对。”
    好吧,其实苏行止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为一己之私,伤害他和苏家,才是真正的绝情残忍。更何况,我和苏行止的私交摆在这儿,这么多年,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我俩面对面侧睡,他笑眯眯地看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我悄悄往里面移,“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他往我身边凑,“书房漏水,睡不得。”
    我又往里挪了挪,“哦,那你睡外间呗。”
    他也往里挪了挪:“下人眼杂,传出去不好。”
    “哦。”我再挪,“我睡相不好。”
    “我不介意。”他几乎把我逼到了床角。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深秋的夜已经十分寒凉,今夜风紧,隐约听见外头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我心里忽然很烦躁,像有小虫子在心头爬啊爬似的。
    屋子里安静得不得了,静的我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行止哥哥。”我叫了他一声,通常私下里我都是直呼其名的,极少这样叫他。
    苏行止没有睡着,但他显然愣了一下,“什么?”
    我静了静心,轻声道:“你真的选择了五哥吗?”
    选择了五哥,放弃了太子,就意味着将来有一天,我们必不可免的要成为对立面,成为举刀相向的仇人,所以你真的——选择了五哥吗?
    这话我不敢说,我怕所有说出口的话,在将来某个时间里,一语成谶成为一生的痛苦。我童年的玩伴不多,能相信的人也不多。他们一直跟我说,苏行止是个机心帷幄的人,是个城府极深的人。我没有见过,我只知道我认识的苏行止是不靠谱的,是经常带我闯祸又会为我收拾乱摊子的,不是兄长胜似兄长的人。
    苏行止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他沉默的时间越长,我的心就越慌,我倒宁可希望他找个借口搪塞我,而不是这样斟酌词句,然后说出来的话刺人。
    “阿翎。”他忽然叫了我的名字,一字一句:“无论何时,我都会护着你。”
    他终究没有给我一个确切地答案,这样温暖的话语里,也听不出真正的意图,我忽然觉得好累,自己驽钝无比,还要这样一个个去猜忌,到头来,连曾经最信任的人都不敢轻易相信。
    我迷迷糊糊不知何时就睡过去了,早上被一阵说话声吵醒。
    醒来的时候,日上三竿,约莫已经是辰时了,身旁的苏行止笑眯眯对我道了一声早,满屋子丫鬟垂头办事,个个憋着笑。
    不就醒的有点晚么,这是什么情况?
    “哎呦,醒了?”苏夫人笑声传了过来,“明璋醒了。”
    我愣愣看着笑吟吟的苏夫人,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大清早的,苏夫人你这样直接到儿媳房里来真的好嘛?还挑在……这个时候。
    苏夫人像是猜到了我心里所想,略难为情地扶了扶额,“那个,我以为你受了惊吓,这几天都是一个人睡的,我不知道行止昨晚过来了。”
    她说罢又甩了下手里帕子,嗔怪道:“哎呀,都怪行止,年轻小夫妻虽恩爱却也不知道个分寸,也不知道让公主好好休息几天。”
    我:“???”
    我瞪了苏行止一眼,躺在床上跟婆婆说话这不像话嘛,我打算直起身,“您有什么事吗?”
    嗯?什么情况,我的衣服呐?!
    我不是一丝/不挂,但只剩这一件内衬绸衣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昨晚苏行止来的时候,我还穿着中衣。
    我和苏行止大眼瞪小眼,无声对话。
    “我衣服呢?”
    “哪件衣服?”
    “我身上那件。”我拿眼瞄自己。
    “喏。”他目光飘向床脚,我发现我的中衣被胡乱揉成一团丢在那儿。
    啊……我的天,这会儿掐死苏行止成不成?
    苏夫人没察觉我们之间眼神的激烈碰撞,对我说道:“昨天张夫人跟我说,定华寺祈福最灵,阿翎你前几天受了惊,娘便想着让你去定华寺祈福捐灯,你要是不舒服,让你身边侍女代你去也行。”
    “我……”我稍稍一动刚开口,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的绸衣松松垮垮地滑了下去。
    我就在苏夫人目光炯炯下,哧溜钻进了被窝,捂住了脸。
    丢死人了……我还没有震惊完,忽然一个激灵。
    咦,我胳膊下这一团又硬又热的东西是什么?
    嘶……苏行止的胸膛,他、他他竟然没有穿衣服?!
    我立刻探出头瞪向他,他眨巴了几下眼睛,使劲把我脑袋按回被子里。
    苏夫人诧异,“怎么了,阿翎怎么又躺下去了?”
    苏行止声音平平:“没什么,太累了。”
    我:“???”
    诛心之句啊,什么叫太累了,大清早你跟苏夫人说我太累了什么意思?你唯恐她不会想歪是吗?!
    我狠狠掐住他腰内侧的肉,左拧右拧我拧拧拧!苏行止明显僵了一下,一只手来抓我的手,一只手把我圈进他臂弯里。
    他语气明显加快了,像是咬牙:“娘没事快走吧,扰儿清梦不说,大清早的阿翎也不好意思。”
    苏夫人连忙“哦”了几声,听声音就知道喜笑颜开,“娘知道了,娘看来是该准备小儿衣裳了。”
    就知道苏夫人会误会,我脸快烧熟了,气得扯过苏行止抓我的手,就着手腕狠狠咬了一口。
    “嘶……”苏行止忍不住哼了一声,苏夫人估计已经走出几步了,又回头叮嘱:“不是娘啰嗦,行止你要知道爱护公主!”
    “知道了知道了!”
    好容易等苏夫人出了门,我猛的掀了被子,苏行止的手腕被我咬出了一排牙印。
    “啊啊啊啊,苏行止我跟你拼了!”我怒不可遏,把手刀架在他脖子上,“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说!”
    他无奈的摊手,“昨夜太热,你出了一身汗,叫你起来你又不起来,我只好帮你把衣服脱了。”
    “胡说!”我气呼呼道:“我这些天都没觉得热。”
    “那是你一个人睡,两个人睡就热啦。”苏行止把我手拂开,斜了我一眼,“小时候的坏习惯到现在都没改掉,睡觉还是喜欢往人怀里钻。”
    我:“……”
    他怎么可以说的这么轻描淡写,我可以理解为他丫的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么?
    至于小时候,都说了是小时候嘛!
    记得有一年跟父皇去上林苑围猎,那是个冬天,我和苏行止说好了找白鹿去,谁知突起大风,找着找着就迷路了,最后只找着一队御林军,御林军自然不敢怠慢我们,搭了小帐篷给我俩住,天寒地冻的,我跟苏行止睡一张床,我冷的直哆嗦,不往他怀里钻往哪里钻?
    那个时候的苏行止也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小少年,身上却火热火热的,浑像一个小火炉。
    我想着那年冬夜里小苏行止板着脸的样子,想着想着不由地笑了起来。
    苏行止嫌弃地看我一眼,“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很快回过神,振振有词,“我往你怀里钻你就接啊,你不知道推开我?”
    “我推了呀,根本没用。”
    “你怎么推的。”
    “喏,”他伸手在我肩上轻轻拂了一下,“这样推的。”
    这叫推?我板起脸教训他,“你应该狠狠把我推开,掀翻下床的那种,最好踢下去,这才叫真拒绝。”
    苏行止嘴角一抽,“我要真把你推下床,你醒来还不得跟我没完?”
    好像是这个样子……我懒得同他再计较,拽过薄被遮住胸前风光,爬起来去拿中衣。
    “下去,你下去。”我拿脚踢他,苏行止坐起身披了一件中衣,我踢他时他一让,我踢了个空,整个人就扑了出去。
    “啊……”
    啊字还卡在口中,我又听见一声闷吭,巧的是的他那一让,正好被我扑倒,压在身下当了肉垫。
    身前有点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苏行止的眼神从我脸上掠过,渐渐往下,随后就变得不自然起来,耳根发红,我明显看见他喉咙咽了一下。
    绸衣不知滑落到了哪里,秀发散了一身勉强遮住裸/露的肌肤,苏行止扶着我的肩,我撑在他尚未系带的胸膛上。
    这姿势真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这气氛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这种情况下,谁先动,谁尴尬……
    忽然,他松了手,我失了支撑,一头磕下去趴在他肩上。
    男人身上的温度,热得有点吓人。
    肌肤相贴,我莫名心慌,耳边有我从未听过的沙哑声音,明显透露着欲望:“阿翎……”
    ☆、高见
    他的一声轻唤,像微风吹拂酥麻了全身。
    我猛地一个激灵,翻身一滚掀起一旁的被子,把自己整个裹了进去。
    我在里面急急道:“我要换衣服了,你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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