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麒麟瞧瞧爹爹,扭头再瞧瞧小娘亲,萧绎的脸真有点挂不住了,黯沉了下去,若是以前沈婳瞧见他沉了面色定会立即补救软语哄上一二,可现在依然是默不作声。
    其实沈婳心中也百转千回,明明想好的要收住情绪,以前她女扮男装时无论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都不会这般任性,今日怎么就像小儿一般和萧绎耍脾气。
    萧绎细细琢磨是哪里惹了她的不痛快,不过他似乎很快就想明白了,忽而哈哈一笑,歪头就在沈婳的脸颊上毫不避讳的亲了一下,“我的婳儿如何都是美的。”
    “煜哥儿还在呢……”沈婳再次斜睨萧绎一眼,眸光却不似刚才那般凉了,随即低下头逗弄小儿,希望煜哥儿可别跟他爹爹乱学。
    萧绎虽然刚被小表妹冷落下,不过心里确是舒坦极了,一直觉得她婳儿不愿在自个儿面前表露心中情绪,将他推开,既陌生又疏远,而沈婳刚才那般,反而让萧绎心潮澎拜,不比昨日的少。
    从沈婳被接到侯府的那日起,萧绎心中就下了决定,婳儿人定是跑不掉了,他也十分贪心,既想要扣住人,还想得到她的心。
    马车缓缓的启程,朝着宣王府行去。
    到了的时候,宾客满门,宣王府门前极为热闹,气派的朱漆金锁大门敞开,门口停了不少马车,萧绎和沈婳来的已经算是早了,门口有穿着得体灰布麻衣的小厮站着,看过请帖后恭恭敬敬的请人进去。
    沈婳一下来就带上了帷帽,抱着煜哥跟在萧绎身后,萧绎将送个郡主的礼盒交给小厮,顺便递过去请帖。
    那小厮看过之后却拦住三人的去路。
    ☆、第75章
    别人送给蓁蓁郡主的生辰贺礼,不是玛瑙镯子玉坠,就是金簪银簪,这个小老虎风筝是什么?小厮上下打量只怕让不相干的人混进来,更是心内腹诽,哪家寒酸门第,也好意思拿出手送给宣王府,不由的面上就显了几分鄙夷怠慢,只呛着声要带他们到一边好好询问清楚后,方能入了门槛。
    旁的进进出出的皆是客人,听说这一家人送的是一只破风筝,瞬间就像见了瘟疫一般拉着自家孩儿的手就绕着走。
    “真寒酸,羞羞羞。”一个个肉墩墩的白净小儿突然朝着煜哥儿羞辱的说道,还嬉皮笑脸的做鬼脸。
    小麒麟身子扭动了下,要从小娘亲怀里下来,牙齿咯咯作响,“你再说一遍?我凑你。”
    “我说你一家子寒酸。”小儿扒着嘴角吐舌头说。
    沈婳被这话说的极是不爽,可她现在不易露面引起他人注意,扭头瞧萧绎,却见他只冷冷的盯着,露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笑来,既不理会那拦路的小厮,也不替煜哥儿出头,沈婳不乐意了,有人欺负煜哥儿,她用手肘碰碰萧将军小声道,“你就这么看着?”
    萧将军倒是平静,“婳儿,放他下来,让他自个儿解决。”
    沈婳有时候真是无奈,可萧绎都说了,她便只好松开,小麒麟在京城侯府也是混世魔王级别横着走的,来了这儿岂会怕那小儿,这刚挺起胸膛往前走了两步,肉墩墩的小儿就怕的后退了,一直退到台阶,险些摔倒之际便被一个疾步赶来的妇人护在怀里,“你们要做什么,竟然推我孙儿?”
    小麒麟不服,“是他自个儿害怕,要摔的。”
    “我孙子能自个儿摔自个儿,哪家的野孩子?”
    这尖利的嗓音听的太熟悉了,沈婳挑眉细细一瞧,果然是赵知县原配夫人赵袁氏,那这个嚣张的小儿便是赵家长孙,赵泽思了,怪不得小儿这般没有礼教,他那一家都是何等鼠辈,上梁不正下梁歪。
    赵知县是个好色虚伪之徒,这赵袁氏也是出了名的毒妇,沈婳有次也差点着了她的算计。
    那小厮一瞧是赵知县家的孙子,赵家跟王妃娘家还有些姻亲关系,立刻就站出来卖乖,推了推煜哥儿,“快点给小公子赔罪。”他还挨近萧绎小声威胁若是不赔罪休想进去王府云云,这些话却让萧将军愈发嘴角翘起,一抬脚就踹飞出去,当着众人的面,萧绎阴冷着话语缓缓出口,“我萧绎的儿子岂容你们这些人欺负。”
    萧绎的名号在大梁是十分响亮的,冷面阎王一般的存在,现如今能与萧绎齐名的怕只有北疆的那位已到了知天命年岁的大将军,他转了眸子,幽幽的盯着赵袁氏,目光却是极致的冷冽。
    那赵袁氏目瞪口呆,万万也没想到远在京城,位高权重的大将军会来江南,众人同样唏嘘后怕,幸而刚才没说什么不逊之言。
    赵袁氏和赵知县皆是攀炎附势变脸快的,立刻就训斥自个孙儿冲撞了小公子,推嚷着让其过去道歉。
    沈婳此刻再望向一身冷气的萧绎,才兀的恍然,他这是在伺机铺垫今日的计划,现在恐怕萧大将军来王府参加宴会的事要传的尽人皆知了,这一出戏才刚刚开始。
    于此同时,“啪”得一声鞭响即刻引了他人的注意,只见从大门里跨出一抹穿着红衣劲装的漂亮女娃,肌肤胜雪,脸蛋精致,站定在王府门口,别看只有四五岁的个头,却气势娇凶。
    “赵泽思,你过来。”蓁蓁郡主笑着招了招手。
    赵袁氏最喜欢自个儿孙儿跟郡主能接触了,赵泽思也喜欢这个漂亮的郡主,同龄人里没有人能比蓁蓁郡主更漂亮了,他屁颠屁颠的过去,小孩子哪里懂什么眼色,觉得被郡主叫过去特别有脸,还偷偷的在煜哥儿面前得意,只刚走过去,蓁蓁郡主就抬手挥了一鞭子,鞭子只是抽在了脚边,却吓的小儿哇的一声就嚎啕哭起来。
    紧接着众人就看到小儿瑟瑟发抖的裤裆下落了一滩水,赵袁氏大惊失色,又丢人又气愤,只是不敢表现出来,话语还说的毕恭毕敬,“小郡主为何跟泽思置气?”
    蓁蓁郡主不答话,反而咯咯一笑,不由分说的就向前两步,众人还以为她要再抽一遍赵泽思,却不想抬起胳膊竟然是没有任何缘由的朝着着萧将军家的儿子抽去。
    别说众人瞧着心惊,只暗暗道宣王府的郡主果然是个小魔女,沈婳心口当下狠狠一紧,三两步要过去抱走煜哥儿,却被萧绎拉住,“我的儿子没有理由胆怯的。”
    煜哥儿迎着那突来的鞭子,确是没有胆怯,连躲都不躲,别说像刚才赵泽思那般害怕的尿裤子了,瞧那样子还打算去接住鞭子呢,可就在鞭子要落下的最后一刻,蓁蓁郡主手腕一转,灵巧的收了鞭子,负手而立,像是一朵小牡丹,浑身的灵气。
    蓁蓁郡主瞧着众人娇娇的道:“你们看到了么?”
    他们看到了萧将军家的儿子果然有骨气,夸赞声顿时络绎不绝,反观赵泽思,真是够窝囊的,话说三岁看老,这小儿都五岁吧,再过个七八年的都能娶亲了,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比一比倒是瞧出不同了,京城将门家养出来的公子果然不同。
    蓁蓁郡主满意的昂着下巴,斜睨着赵袁氏,“萧煜这样的才算是我蓁蓁的朋友,赵泽思胆小如鼠,还敢欺负挑衅人,蓁蓁自然要为朋友出气。”
    赵泽思一听蓁蓁郡主不愿意和他做朋友,还说他胆小如鼠嚎啕的更是厉害了,赵袁氏被一个黄丫头说的无话反驳,涨红了一张脸,赶紧领着孙子就告辞回去。
    蓁蓁高兴的上前拉住煜哥儿的手,煜哥儿愣了一愣,还真让她拉了,总之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讨厌这个郡主,抽他多少鞭他都不讨厌,蓁蓁努努嘴,小声嘻嘻对着他耳朵笑着道:“虽然你是哥哥,可我比较厉害,私底下我是你姐姐,知道么?我罩着你。”
    煜哥儿一听这话,立刻摇摇头,“不行,我是哥哥,以后我罩你。”
    两个小儿争论着已然入了府,其他小厮再不敢怠慢大将军,连忙上前,“王爷在厅堂会客,将军请随小人这边行。”
    郡主的宴会设在花园,主要是让小孩子玩耍,至于陪同来的父母,男客便在厅堂喝酒闲谈,女眷则是去暖阁,由宣王妃设宴招待。
    沈婳一入府,和萧绎分开,有丫鬟领着她去暖阁,她倒寻了一个合适的由头,打发走那丫鬟,瞧着无人便急急脱去了身上一直穿着的斗篷,按照心中熟记的路线图去了花园的假山,那里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在玩投壶游戏,蓁蓁郡主大获全胜。
    却无人注意,宣王妃身边的杨嬷嬷躲在这里等候多时,探着脑袋一副焦急的神色,直到有人借着树木掩映转入假山后,杨嬷嬷才松下一口气,那女子抬脸,皮肤黝黑,脸颊有黄斑,但那双眸子却灿亮的如皎月。
    ……
    男客这里,宣元海与萧绎觥筹交错,不过是客套寒暄,萧绎喝了两三盏酒,凤眸一眯,当着众人的面举杯笑道:“听闻王爷剑术精湛,不知可否请教一二。”
    男人之间这种较量本就稀松平常,宣远海自然要迎战,二人来到院外互执宝剑,两人身形都十分高大结实,打了几个来回浑身冒汗,却一直是平手,宣元海觉得难得遇见对手,索性脱了外衫,露出上身结实的肌肉。
    萧绎也不甘示弱,同样脱去上衣裸着,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肌肉纹理一路向下收紧在束带中,阳刚之气勃发而英挺,萧绎出剑虽然又猛又快,可不知怎么渐渐的就落了下风,宣元海正是得意之时,却见杨嬷嬷领着一个背着药箱的黝黑女子入了院子。
    那女子似乎盯着萧将军一身的肌肉,还红了脸,宣远海可不想放弃赢了萧绎的机会,不耐烦的道:“跑来前庭为何事?”
    杨嬷嬷在剑花摩擦声中大声道:“王爷,王妃突然胸痛难忍,老奴请了女大夫过给王妃瞧瞧,王爷您也去一块看看王妃吧?”宣元海曾经有令,若是有陌生人来王府,尤其是去□□女眷居住的地方,必须先让他过目,因为□□女眷有芳菲阁,谢婉的事情宣元海十分谨慎。
    宣元海随意瞥了一眼杨嬷嬷身边的女子,并没有半分停顿,一边挥着剑一边吩咐,“带她去给王妃看吧,本王一会儿便去。”
    杨嬷嬷应声,可谁知此时另一个不常露面的方脸嬷嬷也急急的跑过来,认识的下人皆知那是芳菲阁的人,宣元海剑眉紧蹙,这才有了反应,方脸嬷嬷慌慌张张的也不等王爷询问,只扯着声道:“王爷,您快去看看万姨娘,她刚才突然吐血晕死了。”
    那方脸嬷嬷的袖子上还沾些许殷红,应是主子吐血弄上的。
    宣元海脸色大变,哪还有刚才的恋战,立即吼着命令,“让大夫先去芳菲阁给万姨娘诊治。”
    方脸嬷嬷赶紧拉着人就走,杨嬷嬷暗暗替王妃叹息。
    此刻的宣元海心情烦躁,牵挂佳人,待要抽剑认输赶去芳菲阁,萧绎却一改刚才的颓势,剑锋比之之前更猛更快,逼的他脚步节节后退,若是宣远海此时强硬抽离,极有可能让萧绎伤着,可宣元似乎也是不管不顾了。
    萧绎眸光一缩,却是一转腕子自伤,又与他缠斗上去,两剑相交出火花,四目相对,宣远海怒道:“萧将军不曾听到内人有疾么,何必缠着本王。”
    “王爷不顾结发正妻,宠幸姨娘,乃是作为大丈夫令人不耻之为,萧绎看不过去。”
    一旁男客刚才还在唏嘘宣王宠妾灭妻的行为,自然也有支持宣王的,让萧将军这等有胆识的说出了心声,不由的心中起敬。
    宣元海最后被萧绎斩断剑的时候已经有一盏茶的功夫了,他怒气达到顶峰,扔了断剑朝萧绎怒哼一声,就朝芳菲阁跨步行去,路上他越想越儿是哪里觉得不对劲,太巧合了,宣元海心里陡然升腾起不祥的念头,不等赶到芳菲阁他连忙下令封锁王府。
    若是他到了瞧不见自个的万姨娘,今个谁也出不了王府。
    ☆、第76章
    沈婳随方脸嬷嬷疾步入了芳菲阁,她忍不住抬眼打量,园子布置的很是雅致,亭台楼阁,水榭青蔓应有尽有,虽叫阁楼却占地极大。
    可这四周特意加高的围墙和入园处看守的侍卫,与这精致园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压抑,沈婳心中泛起一丝冷笑,都说宣王宠爱万姨娘,看似深情,却极是自私,这就是一个金丝笼,将金丝雀豢养在里面,只为了他逗弄时能随心所欲,可这金丝雀总有一日会郁郁寡欢而亡。
    一入卧房熟悉的幽香萦绕,沈婳心砰砰直跳,说不清楚是为接下来要进行的计划太过紧张,还是因为要见到一直期待的亲人。
    沈婳在耳室顿了脚步,态度强硬的以看诊不喜欢有人为由遣退了屋内所有伺候的,方脸嬷嬷虽有不悦,可也是万般无奈,姨娘的命她不敢耗,万姨娘要是殁了,这园子所有的人都要跟着陪葬去,加之是个女大夫,总归不会闹出什么龌龊之事,嬷嬷赶紧领着人都出去。
    沈婳又仔细查看了一番,确定人都远离了,才急忙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往桌上的茶杯倒出少许粉末,走到床边,万姨娘脸色惨白如纸,可依然美极了,沈婳看到那容貌饶是做了心理准备,还是有太多的震惊浮在脸上。
    这个时候哪里容的她去细细看自个儿未曾谋面的胞姐,扶起身子,喂她喝下去茶水,不过片刻怀中的万姨娘就呛醒了,朝着地面一阵干呕。
    沈婳心里一松,扶她躺回去,一边脱衣服,一边怕她惊慌并细细嘱咐:“婉姐姐,我是萧将军的人,你缓口气,赶紧起来换上我的衣服,扮作大夫出去,外面有人接应,他会送你出城到安全的地方。”
    万姨娘坐起身子,神情温柔沉静,望着层层脱掉衣服的黑脸姑娘,如水盈盈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下什么不明的芒光,沈婳正好与之对上视线,见她直直的盯着自个儿瞧,她局促的笑了笑,沈婳心叹见到姐姐竟然是说不出的紧张。
    “若你把我换出去,姑娘怎么办?”万姨娘话中不无担忧,而且宣元海也不会这么轻易让进过芳菲阁的大夫出府,她对萧绎的计划更是一知半解,只知按着萧绎的安排吃下那药粉等待有人来救她便可。
    沈婳宽慰,眸光不由自主的盯着人脸看,“姐姐放心,萧将军会救我出去!而且宣王爷一时半会儿不会发现你离开的。”她思绪飘飞了一瞬,心神才又抽回来,望着万姨娘的神色一凝转为肃然。
    不管多危险,她是心甘情愿的救人的。
    万姨娘也不再多言,身上渐渐有了力气,就拾起衣服一件件的往身上套,不知为何这衣服上有一种熟悉的香味,她不由的瞥了一眼那黝黑的姑娘。
    沈婳脱完衣裳,就拿起了放在桌子上药箱,里面并没有什么药物,却是胭脂水粉一类,沈婳将还在系带子的万姨娘拉过来坐下,握着粉垫儿将一层猪油般黑乎乎膏油往她脸上涂抹,万姨娘心中也甚是紧张,任由面前的人给自己换妆,待弄完,却只差将眼皮的褶子黏住,沈婳拉着万姨娘到铜镜前看。
    昏黄雾化的镜面里两人竟然十分相似,万姨娘不曾得见沈婳原本的容貌,幽禁在芳菲阁的四年里,她也不知自个儿失散多年的妹妹就身边,她惊诧他们的相似,却想不到其中缘由。
    猛然外面响起急促的有力脚步声,伴随着一众下人惊呼王爷,两人同时一惊,宣元海来的太快了……
    宣元海急忙推门而入,脚下生风,没有半刻停顿,他面色阴沉中夹着的灼烧火山般的怒气,她的婉儿若是不在了,若是不在了,只要一想到这种恶劣的结果,宣元海就浑身煞气涌出。
    但当看到床上静静斜倚着靠背的人儿时,他的阴沉才渐渐化为柔情,“婉儿怎么样?”
    “王爷莫要挨近我,怕要有染的。”床上的的佳人带着面纱遮挡着口鼻,声音嘶哑,宣元海不禁蹙了蹙眉头,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可这熟悉的洁白额头,诱人的眉目露在外面的分明是他的姨娘。
    他眯着眼,脚步不停,“本王不怕,让本王看看你!”
    “王爷。”床上的佳人一声大喊,“莫要让婉儿为难,别过来。”她掩唇咳嗽了两声,半掀开面纱拿帕子掩唇咳嗽,宣元海目光如炬,看的极为仔细,那嘴唇虽然苍白,却是婉儿的唇,她有唇珠,微闭微张时弓弧圆润,就如一颗珍珠嵌在上好的美玉上。
    宣元海顿住脚步,放心不少,“好好,本王不过去。”他一偏头盯着那黝黑的女大夫,她一直低垂着脑袋,若是宣王再仔细一些,这二人
    不过是皮肤一黑一白,额头的饱满极为相似,而大约不像的地方就是正中的鼻子,谢婉较为端润,沈婳的却极是秀挺。
    不错,躺在床上的已然是洗净妆容的沈婳,而现在立在旁的女大夫正是万姨娘,感受到宣王的目光掠过她时,万姨娘将头垂的更低了,像是一介草民的卑贱谦恭,宣元海哪里用正眼瞧她,只沉着声音问:“可有何大碍?”
    “夫人的是肺痨!恕民妇无能,还是另请高明。”她本就因为萧绎送来的药物吐血,嗓子坏了,倒不似原本的声音。
    肺痨?宣元海睁大了眸子,又看向床上的佳人,一声低吼,“废物。”更是埋怨宣祁氏请的是何无能大夫,正好也不必活着回去了,那眸中渐起的杀机让沈婳看的一清二楚,她咬了咬唇再次开口。
    “王爷莫动气,婉儿已然这样,为我积累点福吧。”意思便是让宣王放过她。
    万姨娘同时连忙作惊恐状,立刻跪在地上,伏低身子。
    宣元海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想什么,沈婳心里忐忑异常,半响才听宣元海又道,“下去吧,去库房领赏。”今日谢婉病了,又是蓁蓁的生辰,确实不易见血,日后再处理也好,不过他已经封了王府,没有令牌谁能出去?
    沈婳暗暗松气,故意用发丝挡着些许面容询问,“今个儿郡主和世子的生辰宴如何?”
    万姨娘知道沈婳这般与宣元海闲聊是在分他的心,她慢慢起身,眸光先是望向宣元海的背影,神色复杂而沉静,可沉静之下却是一抹厌恶的犀利。
    她再是温柔的望着沈婳,这个和她容貌极为相似的女子,她终于明白心中隐动的是什么了,眸中泪水刹那间氤氲而出,后者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回望过去亦是有晶莹闪动,很快因为要遮掩情绪,她又掩唇低低咳嗽起来。
    万姨娘一路出去,踏出芳菲阁,外面是久违的新鲜空气,可心情却依然沉重,未走多远,就有一侍卫过来接替了引路的人,那人只低声张了张嘴,万姨娘听的最清楚的就是萧将军三字,侍卫拿着王府腰牌畅通无阻,领她从后门出去,不远处的拐角就是一辆低调的马车,侍卫请她上车,万姨娘扶着裙角登上去,回眸,最后一眼望向这座牢笼一般的王府,从此她再也不是万姨娘了,而是重新活过来的谢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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