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和王氏她们坐在前面,她与齐敏嫣在后头,聊天之余,她面前的点心碟少了一半,一旁齐敏淑见此,捂嘴轻笑:“五姐,你出门没吃早食?”
    戚相思淡定的咬了一口糕点,咽下后擦了擦嘴角:“是啊,昨天睡得迟,早上起晚了。”
    “五姐忙什么呢,昨天回来之后也没见着你人。”齐敏淑贴心的要把她面前的碟子挪到戚相思这儿,戚相思抬手拒绝,“不用。”
    “这台戏我在曹家看过,得半天呢,五姐多吃点。”齐敏淑笑的暖人,大碟子不要,小碟子也好,“在六姐这儿不用客气。”
    戚相思回了她一个笑,目光定在她脸上:“我吃饱了。”
    齐敏淑碰到碟子的手飞快一收,嘴角微翘,声音不轻不重:“是么,看那样子我还以为五姐得吃上几碟才够。”
    身后传来了低声窃笑,戚相思看着台上渐渐拉开的幕,语气倏地淡下来:“我又不像你,哪里能吃几碟。”
    “五姐真是爱开玩笑。”
    戚相思扭头,一脸认真:“谁告诉你我在开玩笑了?”
    齐敏淑神情一滞,脸色有些挂不住:“五姐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在教你,别拿无聊当有趣。”戚相思对这些言语挤兑的小把戏一点兴趣都没有,她想让她丢点脸面,她也不介意拉着她一块儿出出丑。
    齐敏淑的脸色彻底的黯了下来,身后那窃笑声也停了,齐敏嫣轻轻拉了一下戚相思的衣袖,还没开口缓场,台旁传来了开场的敲锣声,众人的注意力被台上所吸引,这边的小动静没人再注意。
    接收了齐敏淑的瞪眼,戚相思从容的很,转头时撞上齐敏嫣无奈的眼神,她宽慰的冲她笑了笑:“看戏。”
    戚相思以前就不爱看戏,对于戏里那些故事更是没什么兴趣,所以半个时辰之后她坐不住了,正好台上的花旦和小生在演夫妻戏,众人看的聚精会神,戚相思的身后忽然有人拉她,扭头过去,正撞上了一双狡黠的眼眸。
    小丫头坐没坐相,就蹲在那儿,见戚相思看她,用嘴型做了个“是我呀”,又冲她招了招手:“看戏多无聊,我们出去吧。”
    也不等她答应,夕月指了指门口那儿:“我在那儿等你。”
    戚相思正好也不想留在这里,低声知会齐敏嫣:“四姐,我不爱看这个,去外面待会儿,有玉石陪着你放心吧。”
    齐敏嫣点点头,趁着掌声起时,戚相思弯腰出了座位,走到了外面。
    虽然声音还在耳边,但少了那气氛戚相思觉得轻松很多,跨下台阶时忽然侧后方传来吓唬声,戚相思哭笑不得的看着蹦出来的夕月:“郡主。”
    “真没劲,你怎么没有吓一跳。”夕月嘟着嘴显得很不满,戚相思抬手就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下,“吓唬人好玩啊。”
    夕月捂住额头瞪了她一眼,戚相思笑了,一旁跟着夕月出来的含山郡主却有些看呆,也是个说直话的丫头,拉住夕月直接问:“她弹你额头你怎么不生气?”
    “我这样你生气么。”夕月抬手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下,含山郡主摇摇头,夕月拉住她,“那不就好啦,走,我们去找绣绣。”
    含山郡主明白过来话里的意思,看了戚相思好几眼:“带她去不好吧,更何况绣绣说了要保密的。”
    “你还不相信我了?”夕月拉住她,又拉着戚相思催促:“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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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三个小丫头合谋整人是什么感觉。
    热风吹入的小阁楼内,莫名其妙被拉到这儿的戚相思看着眼前的三个小丫头,实在是形容不出那感觉来。
    而且戚相思觉得自己刚刚可能幻听了,于是她问:“你说你们想做什么?”
    “等会儿晚宴,我们要让那女人出丑。”夕月重复了一遍她们刚刚说的话,等晚宴开始,她们要让绣绣的继母出丑。
    “没错,这样传到绣绣父亲的耳朵里,他就不会喜欢那个女人了。”含山郡主点点头,半响又不太相信戚相思,“你不会说出去吧。”
    戚相思扶额,现在问她这个问题是不是太迟了:“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明绣绣点点头:“你是母亲的姐姐,齐家的姑娘。”
    知道她是谁还倒竹筒似的把她们的计划都说出来,她们这是单纯还是多相信她,夕月却显得很无所谓:“那有什么关系,你和王妃关系这么差,我母妃说了,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再说了,你可是我十一......”夕月忙停住,朝着戚相思看了眼,见她笑眯眯的望着自己,夕月嘿嘿笑着,“我相信你。”
    戚相思无奈的看着她不说话,夕月瞪大着眼眸:“那你帮不帮。”
    戚相思笑了,双手抱臂:“为什么要让她出丑。”
    “因为她把绣绣的小乖弄死了。”含山郡主气愤道,“那是跟了绣绣好几年的猫,就因为不小心挠坏了她的裙子,她就让人毒死了小乖,她还恶人先告状说是绣绣没有管教好小乖。”
    夕月点点头:“养了小乖好几年了,平日里从来不吃外面的东西,不可能会误食什么中毒死掉,她还假惺惺说要再买一只猫送给绣绣,哼,假仁假义。”
    “你们可有证据?”
    三个人齐齐摇头。
    要说齐敏兰会不会做出毒死猫的事,戚相思是信的,当时她还住在怡蓉轩时齐敏兰就做过这样的事,只不过元宝是野猫,戒心重不肯吃别人的东西,对于丢在角落里的还不一定会上当,所以才没中招。
    那个时候元宝还没得罪过她什么呢,只是凡事得讲求一个理据:“那你们如何肯定是她让人毒死了猫呢,虽然她有下毒的动机,可这也不能说明就是她做的。”
    “小乖失踪的那天母亲身边的丫鬟来过,送了些绣坊新出的绣图,宵儿说在那丫鬟身上闻到了怪怪的味道,像是鱼干。”明绣绣想了想,“之后我午睡了,傍晚小乖没回来我就派人去找,半个府里找遍了都没找到,第二天才在后头的发现它,已经死了。”
    “小乖张着嘴,吐了沫子很臭,元宵还在后头的草堆里发现了的鱼头,那肯定是小乖吃剩下的,它嘴挑,从不吃鱼头,后来哥哥把那鱼头悄悄送去给大夫看,有毒,后来我让人去套那丫鬟的话过了,的确是母亲身边的丫鬟吩咐她这么做的。”明绣绣仰起头看戚相思,看起来软糯的神情里满是韧劲,“这些算是证据么?”
    明老夫人那样脾气的人,教导出来的孙子和孙女也柔弱不到哪里去,明绣绣也只是长的柔弱,能想到在宴会这样的场合让人当众出丑,她们几个预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戚相思好整以暇的看着夕月:“你出的主意。”
    夕月嘿嘿一笑:“打抱不平。”
    “那你打算怎么打抱不平。”
    “绣绣说了,晚宴邀请了乐坊里的歌女来表演,到时候就要让她们出错。”夕月乐颠颠的说起她们的计划,“今天请来的客人不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宴会弄砸了,老夫人肯定要生气,然后啊......”
    夕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匣子,摆在她们面前,眨眼道:“你们说把这个放谁的碗里好呢。”
    匣子内放着个瓷瓶,瓶内装着十来颗小药丸,戚相思拿起来闻了闻,肚痛腹泻之物,含山郡主已经想到放到谁的碗里:“今天哪些客人最贵气就放谁的碗里,上菜的单子你拿到没?”
    夕月从身后抽出一张纸扬了扬,得意的很:“那还用你说,我早就想到了,这第八道菜是羹汤,别的不说,这一道她们肯定会尝尝。”
    “放到严家人碗里。”明绣绣忽然开口指明,“放到严家六姑娘的那碗,还有严夫人的。”
    下药让人肚疼腹泻出丑,对她们而言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是能达成所愿,使点小手段那又算得了什么呢,可真的只是为了替猫不平?
    齐敏兰才嫁到岳阳王府几个月,她再想做什么都不会这么急,更何况岳阳王身在郡北,最能够护着她的人都不在,她费尽心思嫁进来的岳阳王府,正是在明老夫人面前树立起形象来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快沉不住气,还让人查到了底。
    遂戚相思看向夕月:“药放了,那些歌女呢。”
    “那不是乐坊里请来的,就是在百花巷的花楼里挑些擅长琴艺舞蹈的人前去宴会表演,世家贵勋也常会请她们到家中来表演。”明绣绣顿了顿,眼底闪着不屑,“听说好像是百花巷逍遥楼里的花魁。”
    百花巷逍遥楼,几个花魁戚相思都认识,她从夕月手中拿过瓷瓶:“叫什么。”
    “好像叫花蕖,她的舞跳的特别好。”
    “花蕖?”戚相思默念这名字,随后笑了,抬手弹了下夕月的额头,一字一句,“你们不可以这么做。”
    “为什么!”夕月不服,从凳子上起来瞪着戚相思,还想着她能说出什么长篇大论来教育,戚相思却是掂量着手中的瓶子,笑眯眯的看着她们,“因为我猜,晚宴上会有别的好戏。”
    ☆、第120章
    三个小姑娘将信将疑的看着她,戚相思捏住抛上去的瓷瓶子,倒出里面的药丸问夕月:“只是哪儿来的?”
    “那还不容易。”夕月噘嘴,“派人去买就有了。”
    “那就是说你对其药性一知半解了。”戚相思拿过杯子,融了一颗在里面,清水缓缓浑浊,在戚相思的晃动下有了一股药味,“胃虚之人吃上半颗就会腹泻,你这一整颗下去,怕是要蹲到明天一早。”
    “胃虚体寒,平日里就忌这些的,尤其是女子,还会痉挛抽搐。”戚相思点了点那杯子,“你们要让她出丑,可药却是下在别人的地方,到时候这些人出了事,丢人的不是她,而是岳阳王府。”
    “宴会是母亲主办的,即便是岳阳王府丢人,那也是她的错。”明绣绣眼神定定的看着戚相思,语气还是软软的,却充斥着质问,“你要帮她?”
    “我是在帮你。”戚相思没有避开她的视线,而是对视着,“她没有把宴会安排好,丢了岳阳王府的脸面是没错,可等你父亲回来,事情往下查,但凡是有一点蛛丝马迹,你说你父亲是信她还是信你?”
    “我们可以做的不留下一点证据。”
    “一连几个人吃了东西腹痛,有什么理由要在自己主办的宴会里动手脚让自己不好过,这听起来是不是有些牵强?”戚相思见她眼神起了变化,又问了一遍,“你说她派人毒死了你的猫,手握证据为什么不和老夫人去说呢。”
    “这点小事不必麻烦老夫人。”夕月哼了声,戚相思看向她,“没有确凿的证据的确不好和老夫人开口。”
    三个丫头安静了下来,半响,含山郡主开口:“原来王府里种着许多绣绣她娘亲喜欢的茶花,住过的院子里还留着不少她娘亲在世时养过的茶花,这些茶花原本被照料的很好,可她进门之后没多久,主院里的茶花被换也就算了,那边院子里的茶花也都渐渐凋零,找了花匠过来看说是生了虫,虽然我们没有证据,但知道是她搞的鬼。”
    听含山郡主讲这些,明绣绣一直沉默,等到大家都安静下来,她抬起头问:“你说的好戏是什么?”
    ......
    天色渐暗,岳阳王府花园内灯火齐明,搭建起来的台子后头十分忙碌,七八个歌女刚换好衣服,在帐篷内听带队妈妈的嘱咐。
    “这里不是百花巷,按着上回那样的来知不知道,等到这儿结束有的是你们赏赐的。”带队的妈妈按着名单点了人,末尾时连叫三遍花蕖,“那丫头人呢。”
    “花蕖说她肚子疼。”
    “她怎么这么多事!”妈妈瞪着眼,也是没办法,催促着她们赶紧准备好,“得得得,她排的后头,如燕你去找一下她,让你们出门的时候别吃东西偏不听。”
    话音刚落鸣翠走进来询问:“巧妈妈,你这里安排好了没?”
    “好了好了,您请王妃放心吧,我办事啊绝对妥当,这样的宴会都接了好几回了,你们只管看。”巧妈妈笑着逢迎,鸣翠扫了一眼帐篷内,没有看到要看的人,“都齐了?”
    “自然是齐了,都准备着呢。”巧妈妈迎着鸣翠出去,低声道,“王妃是不是还有别的吩咐。”
    “别弄错次序,这次要是办的好,往后也少不了你们的机会。”鸣翠四处看了下,巧妈妈连连点头,“您就放心吧。”
    目送着鸣翠离开,巧妈妈转身进了帐篷催促:“快点。”
    此时被巧妈妈惦记着的花蕖正从登东的方向过来,明知前头都快开始了脚步却一点都不匆忙,打量着花园,视线朝内院方向撇去,噙着笑意的神情一顿,随即笑的更加开心:“这不是相思么。”
    一袭红衣在这夜幕中格外显眼,花蕖见她朝着自己走过来,伸手扶住一旁的木栏,神情惬意的看着她。
    “她给了你多少银子。”省了寒暄,戚相思走到她面前,勾起她腰间系着的玉佩,“或者是,她许了你多少好处。”
    “你说谁呢。”
    “齐敏兰。”
    “还真是你会说的话,有一阵子没见面,好歹先寒暄几句。”花蕖从她手中将玉佩的流苏一条条抽回来,也不回答戚相思的话,只是笑盈盈的看着她。
    “她是不是说可以帮你赎身,再为你取得良籍,替你安排一门亲事,让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戚相思也不急,从容不迫的说着齐敏兰给她开出的条件,“这银子应该不会超过三百两。”
    周遭安静了片刻,花蕖笑出了声:“你在求我?”
    “看到我在这儿你是不是心里慌张了,生怕我当场说出些什么来,把你这齐家小姐的身份给说破。”见戚相思不语她笑的更开心,“啧啧,你竟然会求我。”
    戚相思静静的看着她,直到花园那边传来乐声,她点了点头:“不算求,托你帮个忙。”
    “若是这世上求人都是这态度,恐怕没什么事儿能成的。”花蕖看着她冷静的样子,心中又极想做一件事,掀开这表象,看看她到底有多紧张和害怕。
    “齐敏兰对我的事一知半解,吩咐你的事也不尽然,等会儿你上台,可得把故事说全了才好。”
    花蕖一怔,半响才意会过来她的意思,她不是来求她,是要她多曝露些她的事!
    “我在惠州如何被带上山寨,那一个多月的日子过的又是什么样的日子,说的越详尽越好。”戚相思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笑,“对了,从山寨离开后我在永州行乞三年,别忘了把这个也提上。”
    “你真的不是齐家小姐。”花蕖从那岳阳王妃口中听到的,她就是个冒名顶替的人,但即便是一起被抓去过山寨她也无法回答岳阳王妃的问题,她并不知道相思来自哪里,就连名字的真假都不清楚。
    “阿莺的生母,就是被齐敏兰的姨娘间接害死的。”戚相思声音骤冷,“若非如此阿莺不会流落街头被抓去山寨,更不会流离失所最后病死在个破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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