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靖眨了一下眼,全是促狭:“你没嫁给我,我总想着你会跑,关着就跑不掉了了,你嫁过来了,我就安心了些,也没起那些奇怪的心思。”
    他倒是敢开口,季海棠瞧见清音正低头笑,羞得脸红了一下,拢了裙子兀自朝屋里去。
    谢靖跟着她走,直到与她同坐在榻上才说起前堂的事儿。
    “二嫂插手官场上的事儿,母亲管教无方,祖母让二嫂进佛堂思过,取了母亲的管家权,如今是祖母管事儿了。”
    季海棠想过把这事儿刨出来会出事儿,但是没太想会出什么事儿,故而听见老太太亲自上阵,依旧是有些意外,就说:“怎么还能劳烦祖母操心?!”
    谢靖端了盏热茶,拇指上的祖母绿扳指轻轻在茶盏上摩挲了两下,又垂了眼皮看着茶水:“你不必想那些,先养胎。”
    季海棠听他有意岔开,也不再多询问,只絮絮叨叨说起屋里的一些杂事儿,谢靖也就在一旁笑眯眯听着。
    年节说到就到,谢老太太虽说是宝刀未老,但一人没个帮手也有些忙不过来,便叫了即将出阁的谢沁芳在一边儿帮忙,因此季海棠少了一个玩伴,成日里只有和谢芸娘玩耍、躺在床上睡觉这两件事儿,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也混到了过年节前两日。
    沈清梅带着几位姊妹来看她,她因着身子懒怠,也没心思引他们去逛园子,便让清音引了他们去玩耍一遍,因着沈清梅说有事儿同她商议,便留在了她屋里。
    几位姊妹才出去,沈清梅看她疲乏,便与季吴氏扶了她进屋子歇息,几人在床上坐定,沈清梅才说道:“府中商议给二娘子找夫家,提亲的倒也多,我有个庶出侄儿倒是上前来提了一提,我看着也不错。”
    季海棠倒忘记了季映兰也要说亲了得事儿,细细一思,如今季映兰已经被她折断了爪子,是再也不敢乱跳了,若是对自家人赶尽杀绝倒是太狭隘了,遂道:“以她的才貌,也不会太差,她是季家的女儿,咱们自是都盼着她好。”
    季吴氏也点了点头笑道:“让她去那头也好,好好再磨磨性子。”
    季海棠不是很在意这事儿,只是随意点了点头,便说自己乏得厉害,又让季吴氏带着沈清梅去玩耍,自己缩进被子里睡着。
    沈清梅与季吴氏唤了人小心守着她,便出门去了。
    却说季迎春半路上觉得无聊,偷偷溜了回来,听人说季海棠还在睡,便悄悄地钻进屋子里,只瞧见屋中妆台上脂粉盒子十分精巧,忍不住坐在镜子前把玩起来。
    帘子被轻轻一撩,季迎春偏着脑袋朝门口看过去,只看见一身湖蓝锦衣的谢靖正站在门口,高挺的发髻,长长的眉,高挺的鼻,深深的眼,嘴角挂着一丝笑容,好像比初见时他的模样要柔和许多。
    年少的季迎春心中微微一颤,偏了偏头,起身喊了声“姐夫”。
    谢靖微微点了点头,去了床榻边,撩开帘子看季海棠,没过片刻又折身出去,季迎春看他出去,心中松了松,走上床前去撩帐子看季海棠。
    一旁的婢女抬头看了看季迎春,伸着手指做了个嘘的手势,季迎春轻轻“嗯”了一声,依旧垂头看季海棠,那样认真,像是要从季海棠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谢靖又打了帘子进来,手里端了一白瓷净瓶的红梅,这样傲骨的花儿配上他本就凌厉的相貌,更多了几分英姿。
    季迎春忍不住盯着他看,手指在裙上捏了捏,终是被蛊惑似的前去靠拢谢靖,低声问道:“姐夫给姐姐摘的么?”
    谢靖轻声说:“听说梅花养神,她近日里太嗜睡。”
    两人说了这么两句话,就听见帐子里的轻吟声,婢女揭了帘子扶季海棠起来。
    季海棠揉着眼睛看见他们俩人站在梳妆台前说话,还以为他们逛园子的都回来了,就问道:“母亲他们呢?”
    谢靖上起来扶她说:“你让人引了去逛园子,还没回来。”
    那季迎春怎么回事?季海棠又问:“四娘子怎么回来了?不喜欢逛府里么?”
    季迎春山前来捉她的手臂,黏腻娇俏道:“我想守着你,就先回来了。”
    季海棠是不怎么信这话的,不过也没什么可追究的,便只是笑了笑,随着谢靖到外面坐着等人回来。
    季迎春忽然之间更为热情,季海棠虽有疑惑,倒也察觉不出什么来,只让季迎春坐在身侧,同她说些话儿。
    年节至,各个院子算是忙完了大小事儿,都安安心心过年,谢老太太请了几个院子里的人去用饭。
    季海棠才坐下,就听见沈氏红肿着眼儿来吃饭,张氏因没见谢允德同她一块儿,就问到:“二郎呢?”
    沈氏捏紧了帕子,像是含了一口恶气,一手握着张氏的手臂,又摆出委屈柔顺的脸色来:“母亲不必担忧,他在后面。”
    张氏看她神色不对,便低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沈氏只是摇头不答。
    果然没过多时,谢允德便进了门来,先瞥了眼沈氏,只看她那样柔弱地倚靠着张氏,心中暗道:她果然不敢来这儿告状!
    谢允德嘴角拉出一点儿侥幸笑容,入了男眷那边儿坐着。
    第63章
    用过饭后,张氏送沈氏回院子,看着四周无人才问道:“你是和二郎吵架了?怎么还哭上了?”
    沈氏又委屈地擦了擦脸说:“我才关了几日,他就寻了个婢女在枕畔,今儿我回去换衣裳,正碰上二人没个形状!”
    张氏听到此事,却有些不悦沈氏,只道:“你小气这个做什么,谁不是那么过来的?还有不偷腥的猫儿了?何况,他这么些年也没纳小,你一去佛堂就是好几个月,这也怪不上他。”
    沈氏听张氏替自己儿子说话,虽是更加委屈,但眼前的人是她婆婆,她怎么敢使性子?
    二人说了几句话,张氏便令人送了沈氏回谢允德院子里去歇一晚,夫妻间亲近亲近,明儿再让她进佛堂。
    沈氏一路回了院子,瞧见谢允德正坐在床上洗脚,而替他洗脚的婢女正是她先前才打了的美貌小婢女,心道:他竟然一点儿也不避讳了!
    她这一想,怒火又上来,皮笑肉不笑地上前,谢允德瞧见沈氏回来也有些意外,想也没多想,张口就问:“你怎么回来了?”
    沈氏坐在床上等待泡脚:“我怎么就不能回来?这是我的房间!”
    谢允德心下大骇:“难道祖母让你以后不必再去了?”
    “怎么,你怕我回来?”
    “瞎说什么!”谢允德偏过头去避开她。
    沈氏盯着他笑的发寒,伸腿进盆子泡了脚,看着那婢女低身儿在跟前儿,心下不爽,抬腿就将婢女踢得一个后仰,嘴里骂道:“烫死我得了!烫死我,你就好做这屋里的正经主人!”
    谢允德起身就骂沈氏:“今儿下午闹得还不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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