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已经有十多日不曾见过徐行俨,这突然听到他回了,心中竟如未出阁时那般砰砰砰跳个不停。
    行到门口时又想起自己刚从床上起来,恐怕仪容不整,犹豫要不要再梳洗一番。
    可来人却并无这许多思量,她还站在门内踟蹰,徐行俨已经直接推开房门,箭步而入,带进来微微湿意和满身的寒气。
    看到谢瑶的一瞬,徐行俨双眸一闪,脚步微顿,便想要将她搂进怀里,但他到底克制住了,只是握了握她的手,“我浑身是水,先去洗了换身衣服。”
    谢瑶抿嘴笑着,点头应是。
    进门的时候已经有人通知后厨烧水,不过片刻的功夫热水便来,徐行俨进了净房,卢氏备好衣物主动出了门去。
    谢瑶听着里面传出的哗哗水声,不久,徐行俨突然开口说:“含真,帮我将衣服拿进来。”
    谢瑶一看,衣物叠放得整整齐齐,正摆在一旁的矮榻上。
    她并无多想,直接拿了衣服进了净房。
    净房内摆了一张六扇屏风,里面便是一个大浴桶,周围热气蒸腾缭绕。谢瑶将衣服搭在屏风上,道,“我放这里了,你自己拿便是。”
    只是她还不及转身,徐行俨突然轻轻哼了一声。这一声虽小,在谢瑶听来便仿若巨响,她当即就有些慌神,忙问,“怎么了?出去这趟可是又伤到了?”
    里面静了片刻,才听到他说:“你进来一下。”
    谢瑶没有犹豫,直接绕过屏风进了净房内室。里面烟雾缭绕,徐行俨正背对着她坐在浴桶中,她便走过去问,“方才怎么……”
    她一句话没说完,徐行俨突然箍住她的手腕,手下用力,她整个人便跌入浴盆之中。
    情到浓处,两人已经袒裎相对,谢瑶忙推着在水下推着他的肩膀避开他的吻,别过脸,微喘道:“我不喜欢在这里,到床上去……”
    徐行俨垂头盯着她酡红的双颊,胸膛剧烈起伏,片刻后长呼一口气,嗓子微哑,“那便听你的。”
    ……
    两人完事,已经至傍晚。
    谢瑶闭着眼睛缩在徐行俨怀中,还未从方才一波余韵中缓过劲来。
    徐行俨轻拨她汗湿的额发,又在额头上亲了一口,问:“最近府上可有什么烦心事?”
    半晌,谢瑶终于喘过气来,轻轻摇了摇头,仍旧闭着眼,道,“不曾,你让褚先生将后宅一应杂事全部大包大揽了,这些日子观察以来,他也确实是个人物,这些后宅管家之事没有什么是他解决不了,我现在已经闲得快要发霉了,能有什么烦心事?”
    徐行俨略一沉吟,道,“你若无聊,可约人去打马球,不必整日拘在家里,别再闷出病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谢瑶睁眼仰头看他,大约数日风尘仆仆往回赶,他的胡子也没来得及刮,下巴上泛着一层青茬,她伸手摸了一把,有些扎手。
    徐行俨垂眼看她,浅浅笑了笑。谢瑶觉得这个时候她对徐行俨是最没有招架之力的,明明对所有人都一副冷淡表情,但在她面前却能露出这般惑人笑意,她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她在他怀中蹭了蹭,重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在他的胸口划着圈圈,问,“你呢,这次出门,可还顺利?”
    徐行俨顿了顿,道,“很顺利,晋王谩骂圣上,心怀不轨,连龙袍都做好了,证据确凿,无可狡辩。但也是因为太顺利了,事情处理结束之后我反而觉得有些不对,这点事情随便派一个人也能去,为何偏偏要让我去查,唯一的解释,便是陛下需要我这段时间不在京城……”
    听到这里,谢瑶心中一凛,突然想到前些日子裴莞来说过的那件事,正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褚先生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点前所未有的焦急,“将军,宫内出了大事,陛下派人捎信来请,十万火急。”
    褚先生平日说话行事一贯四平八稳,能让他用上十万火急这个词儿,想来事情确实是大。
    徐行俨立时坐起,拿起一件衣服披上,将坐起的谢瑶按了回去,道:“你还是躺着吧,一会儿叫人将净房里的水换了再洗一洗,你不用担心,即便宫里出事,和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太大干系,我去去就回,晚饭不用等我。”
    说罢,自己动手从衣柜里拿了一身便服穿好,临出门前又回到床前坐下,扶着谢瑶的脑袋重重吻了下去,待两人气息不稳,才终于放开,抵住她的额头轻声道:“近几日我会找时间向陛下请派北疆,那里虽不比京城富贵繁华,却少牵扯朝堂,多些自在随意,你觉得如何?”
    褚先生又道:“将军?”
    徐行俨不理会,只等着谢瑶答他。
    谢瑶盯着他的眼睛,“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京城规矩太多,我也向来不喜欢这些束缚。”
    徐行俨勾唇一笑,又吻了她一口,“好,等从宫中回来,我们再细说。”
    徐行俨出了门,脸上笑容立马收敛,随着褚先生快步往外走。
    此时雨已经停了,只余地上积水,还有屋檐下偶然淋下来的点点水珠。
    不等徐行俨开口,褚先生已经主动道:“将军这些日子不在京中,大约不知,陛下前些日子公然表示了想要立自己侄子为储君的想法。”
    徐行俨听着,并不发表意见,大约在他看来这些事情与他确实没什么干系。
    褚先生继续道:“结果方才,宫中传出消息,祁王府上的嫡次子,汾阳王宇文忻,暴毙了,而且,并非病死的……”
    徐行俨脚下一错,一脚踩进一汪不浅的水坑里,溅起一大片水花,湿了方才新换的干净鞋子和衣摆。但他仿佛没有反应过来,仍旧站在水坑里不动,还在消化方听到的消息,垂着眼看着脚上一双黑色的鞋子被冷水慢慢洇透。
    褚先生没料到他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他悄然打量了徐行俨的侧脸,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抬手轻轻触了触颌下美髯,轻声问,“将军可要先回去换双鞋子?”
    徐行俨默了片刻,移出那片水洼,站定不动,不再急着前行。
    褚先生见状,虽不知哪里不对,却也明白此时还是顺着主人家的心意比较好,便挑了一出还算干的地站定。
    徐行俨沉默良久,抬头看向空中的浅墨色浮云,终于开口问,“以先生高见,□□可能猜出些许?”
    褚先生沉吟片刻,道,“要说完全猜出,此事不大可能,褚某也只是能猜测个大概,但也并不能完全肯定。”
    “愿闻其详。”
    “女帝向来看重宇文恪与宇文忻两位郡王,这是众所周知的,但女帝心中到底作何想法,其实无人得知。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褚某总觉得,如今这位陛下,所言所行都是让人如入烟瘴,其目的恐怕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照常理来看,宇文忻遭难之后,宇文恪便是最大的受益者。但最近女帝刚提了想要立侄子为储的想法,这其中便又多了几分复杂。但若脑子只局限于此,也是不成的。当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宇文恪和淳于氏之后,或许还当真踩了背后真正黑手的陷阱。”
    “那先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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