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建云手里拿着一个小罐子,邱泽看他。后者摸了摸脑袋, “这是厨房熬得汤底,味道不错还是刚出锅的, 所以盛了一碗……”
    邱泽满意点头, “好, 以后也这样。”
    “老板还是给乔先生送饭吗?”看到邱泽点头, 他有点羡慕地说,“乔先生真是个有福气的人,有老板这么个朋友帮着照顾。”
    马建云是个粗人,所以邱泽说过一次, 他就再也没有往别的地方想过。此刻很纯粹的羡慕着乔覃生,“俺要是也有个老板这样的女朋友给俺送饭, 俺也就满足了。”
    “你都是厨师长了,还要人给你送饭。哈哈,谁敢啊。”邱泽把罐子放到袋子里,却看到马建云摇头。
    “那都是不一样啊,俺在外头上班做厨师天天做饭,可是回家还是想有老婆做饭给俺吃。不管好吃不好吃,这可是俺老婆做的,说明她心疼俺。”说完又可惜的摇了摇头,“可惜了俺都一把年纪了,还没结婚,每天这么忙,也不知道啥时候有空去相个亲。”
    说完就眼睛巴巴地看邱泽,后者笑打了他一下,“得得得,你不就想请几天假吗?如果你能把厨房安排好,不出事,我就让你请假几天。”
    “谢谢老板,俺会好好干的!”说完大步小跑回了厨房。
    邱泽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酸苦,不知道是该羡慕这个北方来的汉子单纯呢,还是该埋怨那个人呢。
    他不是不知道自个儿喜欢他的,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到底什么时候愿意给他一个态度呢……
    邱泽叹了口气,慢慢坐到了车子里头,一脚踩下油门,飙车去找乔覃生。他走进写字楼十六层正对面的一家小公司,正是乔覃生一个多月前刚刚开起来的工作室。他早在半年多前就已经研究生毕业了,现在出来自己单干。他的工作室是专门为那些想要附庸风雅,装扮办公室的老总们画画,然后挂在墙壁上当装饰,偶尔也会接一些别的零散工作。
    可是由于乔覃生没有在国际甚至是国内获得过什么重量级的大奖,所以工作室的生意不能说好,只能说一般。甚至里头有很多的客源都是邱泽通过关系网运作的,但是这些没有必要给乔覃生知道,所以他至今还蒙在鼓里。
    刚来这里的时候,乔覃生说他忙起来有时候连饭都会吃。前台小妹统一订的那些外卖又咸又难吃,都是味精的味道,还怪邱泽说都是被福泽堂的大厨给养刁了胃口。
    邱泽笑答,“我们大厨做的好吃,你倒还怪上了?”
    乔覃生白了他一眼,眼波流转的,分外可人,看的邱泽心里痒痒的,像被羽毛挠过一样,“那可不,要不是你以前非拉着我吃,我哪儿会这样挑?”
    这话说的也没错,邱泽心想,反正每天也都是要来看他的,干脆把饭菜也带来就好了。谁知道在第一次带过来,看到乔覃生工作到一点多还没有吃午餐,在看到福泽堂饭菜的那一刻了亮起来的眼睛,顿时下定了决心,以后天天都要来这里。
    这样子,就过了一个多月。
    “邱先生您来了啊,今天比平时还早了点呢。”前台的小妹笑眯眯地打量着邱泽,探出脸闻了闻,“今天不知道又送来了什么,闻起来就香!”
    邱泽笑骂,“狗鼻子都不带这么灵的,这盖子都还没打开,你就闻到了?净会瞎说。”说完哈哈跟着笑,然后指了指乔覃生的办公室,“你们老板还在工作?”
    小妹点头,“刚才有个常客去了老板办公室,现在还没有出来。邱先生要不要先等等?”看到邱泽朝她微笑,前台小妹笑的更欢了。
    现代社会有一种生物叫做腐女,这是一群神奇的人。就比如前台小妹,在看到邱泽走离开前台,在等候区坐着的时候,连忙切开了qq,和她的小姐妹们疯狂的聊了起来。
    而她说的,也无非是炫耀罢了。
    如果邱泽知道了这一切,他虽然不会生气,可不免也会有些黯然。连外人都看出来了,三年了,乔乔怎么也该给他一个答案了吧。
    邱泽坐在门口等了二十分钟,可是里头还是没有结束的迹象。他心里有点着急,想要看看办公室里头的景象。可是乔覃生为了工作不被打扰,公司放了防窥视的窗帘,一拉下来,外面看不到里头分毫景象。而且玻璃门又紧紧关闭着,有着很好的隔音效果,还是邱泽陪着乔覃生去买的办公室用具,极为用心的,尽可能让他工作的时候不会被打扰。
    他今天是来的有点早……
    邱泽不停地看着手表,掏出手机给乔覃生发了一条短信,问他忙不忙,饿不饿,要不要过来给他送饭。他虽然发短信,可是也没有打算立马得到答案,所以干脆打开手机跳出了个贪吃蛇的游戏开始玩儿起来,在那条小红蛇越来越长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小红蛇撞到了尾巴,game over。
    邱泽打开短信,是乔覃生的。
    【我现在正在画一幅画,很重要,你今天迟一点再来。】
    画画?很重要?
    邱泽眉头微皱,他认识乔覃生这么久,当然对他的状态了如指掌。当乔覃生很入神画画的时候,很少会去干别的事情,除非手机铃声锲而不舍的响起来了,否则他不会去碰手机。
    他的短信是震动吧?而且不是还有个客人在里头吗,怎么就在画画了?
    邱泽站起身,走到了前台,“你们老板办公室里头有监控器吗?”
    “啊?”小姑娘一头雾水,完全没搞懂邱泽的意思。
    邱泽摇了摇头,“这里不是才刚刚运营一个多月么还不是很完善,他的办公室里贵重的东西,还有资料很多,要是遭贼了的话很不妥当。所以我就想来问问。”
    小姑娘听完,懂了,连忙点头。
    “有的有的,不过监控器的视频资料在老板那里,我们不可能有啊。”
    邱泽明白了,想她表示了一下感谢,又坐回了刚才的地方,继续等待。
    一开始他坐在那里玩手机,可是心静不下来,很快游戏就结束,输了一次又一次,邱泽干脆放弃。他站起来在公司里不停的看着,其实每天都在看,但他还是得找一件事来做。他很烦躁,可是却不知道烦躁的来源。
    等到十二点快要半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终于动了一下,邱泽打了个激灵。
    “董老板,下次再来。”
    “会的会的,当然会再来。小乔给了这么优惠的价钱,不来你这家,来哪家?更何况,咱们都已经是老熟人了。”
    从门里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穿着深色西装,笑语晏晏地中年男人,身材保养对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来说还算是非常好的,脸上带着个眼镜,看起来挺斯文。而一个穿着简单米色套头的休闲衣,脖子上还带着一串链子,脖子的地方还有点鲜艳……的颜料?
    乔覃生看到邱泽翘着的嘴角顿了一下,立马露出了个大大的明媚笑脸,而原本那个董老板拍在他肩膀上的手被他迅速闪身躲过,其实邱泽原本是没有注意的,可在乔覃生做出这个动作后,他就下意识上了心,然后看到中年男人手僵了一下,想要去抓乔覃生。
    “董老板,你看我有客人了,咱们下次再聊好吗?”
    董老板闻言,侧脸看到了站在另一边的邱泽,脸上流露出了些微的不满,咕哝了一句不知道什么的话,点头,“好的,小乔这画什么时候能来拿?”
    “老规矩,一周后。”
    董老板又瞥了邱泽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乔覃生立马上前来,扶住邱泽的手臂,探头探脑地找什么,他脖子上冰凉的金属坠子搭在邱泽的手臂上,带来微凉的感觉,让邱泽手臂绷了一下。乔覃生立马抬头去捕捉他脸上的表情,可是邱泽比他更快,立马压住了所有的异样,像往常一样温和地看着他,“找什么,午餐吗?乔乔,你工作忙也不早跟我说一声,害得我在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啊?”乔覃生眼底滑过一丝慌张,很快又消失不见。如果不是邱泽已经认识了他三年之久,整颗心吊在他的身上,他也不能这么精准的捕捉到,“这么早来了?那不是很无聊?以后不用这么早来的,十二点半左右过来就可以啦。”
    乔覃生一只手搭在邱泽的身上,绕到了他背后推着邱泽一直往前走。走到一半侧过身,给前台小妹打了个手势,是不要让别人打扰他的意思,前台小姑娘比了个ok,笑嘻嘻地点头。
    邱泽手里提着保温壶,看着乔覃生去关门,他动了动鼻翼,闻着室内空气的味道。
    带着一股淡淡的,颜料的气味。
    乔覃生关好门,朝着他走了过来。
    “今天吃什么呢?”他神色如常,随便朝着桌子一靠,就坐在了办公桌上。他想要贴近邱泽,却被邱泽推开,他完全没有意料到,整个人愣住了。
    “邱泽你……”
    “乔乔,给我个答案。”
    第139章 【邱泽篇】伤逝(二)
    这个话题开始的如此猝不及防, 乔覃生喉头哽住,“什么答案?”
    “你懂得, 我觉得这么多年了, 大家都应该心里明白了。再装,就没意思了吧?”
    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提过,今天却要逼着他给出一个答案, 他知道了些什么吗?不可能的,我捂得很严的,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埋葬了……不!
    还没有彻底!他又找来了!
    乔覃生脸刷的煞白,可他还是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 装作从容,“邱泽,我们认识这么久了, 你也知道公司现在刚开起来,我满脑子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别的暂时没有精力去想。等我……等我忙过这一阵子, 我就给你答案好不好?”他说话的时候, 两只水润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邱泽, 只有在最后才微微眨动了一下,流露的全是为难和祈求。
    “……好。”
    话刚说出口,邱泽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这是多好的时机,此时不说更待何时?这种时候还心软什么,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可是他就吃这口,或许他早被乔乔拿捏住了命脉, 所以在他的面前才这样的软弱。邱泽低头嘲讽地笑了,他把椅子推开站起身,“你吃吧,我有事,先回去了。”
    乔覃生张了张嘴,挽留的话就在嘴边,可他说不出口,最后只能艰难地说好。
    邱泽走出写字楼,深呼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外面的空气清新,让他浑身舒畅。乔覃生的工作室一点都不小,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里头,看着他的脸,听着他吞吞吐吐说的话,他的心就被就揪住了!他就喘不过气来了了!
    他必须抑制住内心想要逃出来的野兽,从那里逃出来。他害怕再迟一步,他会伤害到这个,他放在心底深处宠爱怜惜的人儿。
    之后邱泽果然如同乔覃生要求的那样,每次都十二点半准时抵达他的办公室,为他风雨无阻的送餐。可以说全公司几乎都已经把他的心思看得透透的了,邱泽也心里有数。可唯有感情天平的另一头,还在吞吞吐吐,没给出明确的答案。
    邱泽越发烦躁,虽然对着乔覃生仍旧耐性十足,笑脸相迎,可在工作上,却时常暴跳如雷。为了员工一点小过错发火,开除掉了三个已经干了很久的老员工。福泽堂上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将近一个月后,公司渐渐步入正轨,邱泽每天都在期待着心爱的人儿的答案,隐约的,反复的提及,依旧石沉大海。再后来,他又在乔覃生的办公室门口,看到了那个所谓的董老板。
    这个人他很陌生,既不是他介绍来的人,显然也不跟他平时生意打交道。从乔覃生公司离开的时候,他问了前台小妹这个董老板是哪个。小姑娘在抽屉里翻了十来分钟,从一大叠名片里抽了一张出来递给他,“喏,这个。”
    唔,董昌盛,是个什么人呢?
    邱泽摸着下巴,手机是万能的,随便搜搜总能出来点什么蛛丝马迹。果然,搜索一下就跳出来这个董老板的简单信息,是一家挺出名的家装公司,走的是平价风格和高端风格,二者并且,却各自独立的。
    也难怪回来找乔覃生了,干的是室内装修,免不了有些雅致风格的需要些画来装点。
    只不过乔乔这个工作室不过刚开,也是他介绍的人才让他勉强不那么难看。他这么好的资源,是从哪里来的?看两个人的交谈,似乎早就认识,是老友了。
    其实这些问题,如果放在三年前,或者说半年前,邱泽都不会这样烦躁,也不会想得这么多。但是他等的太久了,苦等没有回应,还会痴情百分百付出的,都是童话里的王子。邱泽不是非男人不可的,条件极好,这么多年也没什么绯闻,大把的女人想要倒贴。再加上家里催得紧,还有乔覃生时冷时热的态度,都让他暴躁。
    越急越没有耐心,越没有耐心越会多想。而多想往往是失去信任的前兆,这样的人,总会做出一些失去常理的事情的。
    比如邱泽,他开始怀疑,这两三个月来,乔覃生对他飘忽不定的态度,是由于外力影响的。于是他决定,找出这个外力。
    怎么找?对方不肯说。他没办法问出来,也没办法贴身照看,就只能找人了。在中国,能够胜任这种任性要求的职业不多,却也不少。
    李星齐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是业界小有名气的私家侦探。人脉够广,总能得到些别人不能得到的小道消息。在连续开掉公司又两名员工后,邱泽选择了来找他寻求帮助。
    “哦,帮你跟踪这个人是吧?”李星齐食指关节敲了敲照片还有资料,抬起眼睛随意地打量着邱泽,“我知道你啊,那个什么餐馆的老板来着,很出名那个……啊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邱泽心里一惊,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他,“我姓邱,名泽。嗯,这是我名片。有什么进展就给我打电话,希望我来这里的消息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噢!福泽堂个那个老板啊!饭菜还是不错的。”李星齐笑眯眯地说,在邱泽发怒前把资料往面前一扒拉,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一周后给你信息。”
    然后邱泽就走了。
    其实他刚走出李星齐住的小区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后悔了。他觉得这种行径太过于小人,他觉得自己不够信任乔乔,他觉得在对方压力这么大的创业时候,还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实在是……
    后来邱泽还是回家了,因着心中有愧,他对乔覃生更加的百般温柔,甚至再也没提过关于“答案”的问题。乔覃生内心不是不欢喜的,可更多的还是一点点的彷徨和不安。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心中的矛盾,对于邱泽他也不是没有感情,只是显然跟他期待的要相差甚远。他觉得,这个男人是个不错的人,可以在没有得到回应的时候为他付出这么多,一连这么多年。他有点感动,但也仅此而已了。
    这个男人心里没什么远大的志向,所图的不过是守着家里的产业,够吃就好。这跟他的目标不符合,他要的是站在聚光灯下,走在路上都有人认出来,会说这是个全国闻名的知名画家。他要比学姐夏禾更加厉害,他要让所有曾经瞧不起他的人后悔!
    邱泽是好,可是他不够好,他还不能满足乔覃生的野心。如果他能再迟一些遇到他,或许就会答应他了吧。
    乔覃生想,他还这么年轻,还有那么多可能,何必吊死在一棵注定不会开花结果的树上呢?他的眼光一直都不错,就是运气不大好。公司举步维艰,如果不是邱泽或许根本开不下去,可就在这么艰难的时候,他遇到了很早很早以前跟过很短一段时间的客人……
    他为他带来了更多的资源,更大的舞台。
    他别无选择!
    每当乔覃生看着邱泽默默离开的背影,总会在心中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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