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太妃用了午膳,玉珠又去看望大姐姐和外甥,外甥女,陪着她们带到酉时才回去沈府。
    又过去两日,这日夜里玉珠梳洗上床歇息,昏昏沉沉间,她梦见迷雾漫天的森林,人影绰绰。她心中焦急,努力想要看清这些人影,等到迷雾渐散,她看见沈羡正和那些游牧民族打扮的人打斗着,孔亦清也在其中,受了伤,只有他们两人,看不见其他锦衣卫,这些外族人太多,沈羡也渐渐有些体力不支,身上受了些伤。
    玉珠心疼的要命,挣扎着想要起来,梦境一转,她看见沈羡和孔亦清躲在一个破败的寺庙当中,周围全是参天古木,孔亦清受了重伤,沈羡也没好到哪里去,肩膀受了刀伤,身上全是血迹……
    玉珠猛地就从梦境中挣扎着起来,一抹脸上,已经泪流满面,她控制不住的哽咽起来。
    外间的两个守夜丫鬟听见动静,急忙披着褙子过来,海棠把油灯也给点上,白芨挑开幔帐,见到太太坐在床上哭的伤心,两个丫鬟给吓坏了,“太太,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奴婢这就去请郎中过来。”
    玉珠摇头,“别,我只是做了噩梦,让我缓会儿。”梦境太真实,且这样的梦她早已做过一次,当年沈羡去厣门关上战场,她就曾梦见他受了伤,那次他也的确受伤。这次又做下这样的梦境,玉珠不由得不相信,只怕梦中的全是真实的,或许是已经发生,或许是即将发生的事情。
    梦中,那森林太大,迷雾重重,两人都重伤,又深处森林深处的破庙里,一时半会儿根本出不去,两人的伤势要是不赶紧救治,只怕会熬不过去。
    白芨道,“姑娘,奴婢去给您煮一碗安神汤吧。”
    玉珠喝下安神汤后,却怎么都睡不着,辗转反侧到天亮,她必须去宫里一趟,这次的感觉实在不对劲,孔亦清消失,夫君就被派去寻人,又被突撅人围住,怎么想都不对。
    次日一早,她拿着牌子直接去了宫里见太妃,宫中还是没什么异常,玉珠也不好把自己的梦境告诉太妃,这是梦境,也只有她自己相信罢了。同太妃聊了会儿,太妃突然道,“对了,你兄长回京了,这会儿正在皇上书房,一会儿你可要过去看看你兄长?”
    “可是谢大哥?”玉珠道。
    太妃点了点,“一会儿你直接去皇上那边吧,也正好陪你兄长用午膳。”
    陪着太妃说了会儿话,玉珠心里有事,总有些心不在焉,太妃只当她太担心沈羡。
    快到晌午的时候,玉珠过去瑞武帝书房,公公进去通报了声很快就出来了,笑眯眯的跟玉珠道,“福昌县主,皇上说了,让您稍等片刻,待皇上和谢大人说完了事儿,好一块用膳。”
    玉珠福了福身子,“还要多谢皇上。”
    片刻中后,瑞武帝和谢澈从书房出来,瑞武帝笑道,“许久不曾见到福昌了,这些日子可还好。”
    玉珠笑道,“臣妾很好,多谢陛下关心。”她又抬头看了眼谢澈,他和年初离开的时候没两样,就是清瘦了些。对上她的视线,谢澈冲她一笑。
    瑞武帝道,“你们两兄妹也有些日子没见了,正好下午朕还有事要找谢爱卿,一会儿你们两兄妹就陪朕用个午膳吧。”
    去到瑞武帝的寝宫,宫婢们帮着端了膳食进来,瑞武帝是个好皇帝,平日也不爱铺张浪费,他用的膳食都是四荤两素两点心一汤,谢澈和玉珠是同他一块吃的,三人坐在小食案旁。
    有宫婢帮着三人布菜,玉珠吃了第一口忽然就皱了下眉头,她抬头望了眼三名布菜的宫婢,帮着瑞武帝布菜的是他身边常用的一个名从云的丫头。
    她见玉珠抬头望自己,手忍不住抖了下,玉珠心中陡然一沉。
    这些饭菜的味道还是同以前宫中吃过的膳食一样,唯有玉珠自己清楚,饭菜口入的一瞬间有一丝苦味,每道里头都有这个味道,玉珠的味蕾最是挑剔不过,小时候调味品不对她都能吃出去,哪怕现在这些膳食味道变化不大,可的确是有异味的。
    那个叫从云的丫鬟也不对劲,玉珠没敢打草惊蛇,她勉强吃了些,等瑞武帝用过,正打算撤下食案时,玉珠突然起身在旁边跪下,“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
    瑞武帝稀奇的望着玉珠,“福昌快些起来,有何事尽管说。”
    玉珠抬头为难的望了眼周围的宫婢和公公们,瑞武帝以为她所求之事过于私密,挥手让奴仆们退下。玉珠瞧见那个叫从云的宫婢临走时望了眼他们面前的膳食。
    等到人都出去,玉珠才起了身,低声道,“还请皇上原谅臣妾的莽撞,不过事出突然,臣妾所说之事或许有些冲撞了皇上。”
    瑞武帝的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你说就是。”
    玉珠道,“谢大哥也在,谢大哥应该知道我自幼味蕾和旁人有些不同,任何的异味都能吃的出来,方才我在这些膳食里吃出一些别的味道来,臣妾觉得,可能有人在膳食里下了别的东西。”
    瑞武帝脸色冷了下来,谢澈脸色也有些沉,他道,“玉珠所言没有半句虚假,她的确能够尝出一般人吃不出的异味来。”
    “你是说有人下毒?”瑞武帝道,“可是每道菜都有人试吃,也有银针试毒。”
    玉珠道,“臣妾不能肯定这膳食里的是什么东西,但肯定不是好东西,每道膳食里都有这个味道,还请皇上仔细彻查。况且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些毒药无法用银针试探出来的。”
    瑞武帝和谢澈都很清楚,既然已经敢这样再膳食里动手脚,只怕这宫中至少有半数的人都有了异变,现在轻举妄动肯定是不行。瑞武帝也有些寒心,他甚至不知道这些到底是宫里的妃子或许还是朝中大臣想要篡位。
    玉珠等了半晌也不见瑞武帝说话,她又接着道,“皇上,夫君这次前去栎州怕也是遭人算计,实不相瞒,臣妾昨日夜里梦见夫君和孔大人同突撅人打斗,被困于一座破庙当中,两人都受了重伤。这样的梦境臣妾在小时就梦见过一次,那次梦见夫君在厣门关中了一箭,也确有其事,臣妾心里实在担心的厉害,我想去栎州一趟。”她一个人去栎州不太可能,这事情也不能告诉爹娘,她们不会让自己冒险去栎州的。
    瑞武帝神色肃穆起来,“可还有梦见些别的?”他对这种事情说不上太信服,可是这个福昌打小就是个有福气的,当年也是因为她的那串佛珠,才保了太子妃一命,继而太子妃才能有这样的运道。
    这个福昌是个有福气的,只怕她梦见的也是真的。
    玉珠摇头,“并无梦见别的。”
    瑞武帝略微思忖一番,“你一人前去栎州怕是不成,不如你同谢爱卿一同前去栎州寻沈爱卿,朕给你们一道牌子,到了幽州,你们借了兵之后在前往一块去寻沈爱卿,栎州的兵都在左都督手中,只怕这次他们早已叛变,只能去接幽州的兵力。”
    玉珠疑惑道,“皇上是怀疑左家的人?”
    瑞武帝也知眼下处境危险,没打算瞒着,“怕是跟左家脱不了关系,既敢在朕的膳食中动手脚,只怕早就准备好,胆敢篡位,城门是道防线,必须买通了诸卫羽林千牛将军,诸卫羽林千牛将军又是左家的人,只是朕也不知幕后的人到底是谁,待你们离开,朕自有打算,不过你们还需快去快回,朕也担心这次的事情不简单,寻到沈爱卿之后快些带兵回京。”
    谢澈道,“皇上何不派人去城外召了士兵京城镇守。”
    瑞武帝道,“不瞒谢爱卿,朕根本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谁,甚至不敢把虎符随意交给别人。”他自然知道这次事情复杂,虎符不能随意叫人,须得找到一个信任之人,宫中的人,他目前都信不过。
    而且宫中只怕早在那人的监视之下,他一有动静,那人便会封锁城门。
    瑞武帝望向玉珠,“朕还有一事想要福昌帮忙。”
    玉珠道,“不敢当,皇上不妨直言。”
    瑞武帝道,“眼下后宫的人朕都信不过,朝中大臣亦是如此,你是福昌县主,也是姜家人,你既能告知朕这些事情,朕也就信你们姜家人,虎符朕会交与你,你带去给你父亲,让他拿着虎符去城外驻守的军营领兵进城。”如今他只能一赌,目前宫中所有动静都有人监视,他相信姜家也就表示相信太子,可他不能吩咐太子行事,会打草惊蛇,只能吩咐姜家人。
    玉珠有些茫然,可也深知此刻不是犹豫的时间,起身行礼道,“臣妾领命!”
    瑞武帝又去看谢澈,“路上保护好福昌,望你们平安归来,早去早回吧。”
    玉珠忽然想起太妃来,把太妃当初找人给瑞武帝批的那一劫告知,又问,“此事可要告知太妃娘娘。”
    瑞武帝呆愣住,他不曾想母妃进宫是为了他,叹息一声说道,“不必了,此事先瞒着她吧。”眼下告知给太妃也没别的帮助,只是让她担惊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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