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翻了个身,自发的滚到了陆侯爷怀中,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陆侯爷看着怀中的人,弯了弯唇角,也合上了眼。
    初二一大早,一家三口便准备妥当,出发去了南安侯府。
    今日三娘、四娘、五娘都要回来,她作为已经出嫁的姑娘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也不能迟到,让人说她做了平远侯夫人就轻狂起来。
    不过关于此事,安然倒是多心了,即便是她午饭前姗姗来迟,也没人敢挑剔她什么。六娘和七娘都收敛了许多,不敢再去随意招惹安然。
    果然她的准备没白费,安然算是第二个到的,先到的是五娘。
    五娘家的彬哥儿也被抱来了,大家正热热闹闹的在荣安堂说话,听到安然一家来了,忙派人去迎。
    进来后,念哥儿照着安然教的,给众人团团拜了年,又受了不少金锞子。不单是锐哥儿和锋哥儿,就连钰哥儿都小大人似的给了念哥儿好几对金锞子。
    安然作为已经出嫁的姐姐,给锋哥儿、锐哥儿、钰哥儿还有十娘的荷包也是厚厚的。
    正在说话间,四娘夫妇两个也来了,四娘带着长女蕊姐儿、长子涛哥儿过来,彼此都是一番厮见,论了齿序,让孩子们都玩在了一处。
    三娘和云诜是最后才到的。如今三娘的身子愈发的重了,赵氏心疼女儿,本送了信儿说她不必折腾来,谁知三娘说是一定要来。
    东哥儿还不足周岁,三娘便没把他带回来,怕他一路折腾,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拜过了年,安远良领着姑爷们去了外头,女眷们都留在了太夫人房中,热热闹闹的说话。
    话题主要都围绕在三娘身上,安然乐得轻松,干脆跟孩子们凑在一起玩。谁知三娘却没让她轻松太久,便把她叫了过来。
    “三姐是要给我派大红包么?”安然撒娇道:“我虽然不能拿最大的,那也只能比十妹的略小些。”
    三娘笑着摇了摇头,对太夫人和赵氏道:“祖母、母亲,您瞧瞧,九娘嫁了人还是这幅小孩子心性。”
    安然则是在赵氏身边,振振有词的道:“母亲您给评评理,难道三姐不该给我么?”
    “你妹妹说的是。”赵氏见到两个女儿都幸福美满,小儿子也生得聪慧乖巧,再没有不满意。看着安然也觉得顺眼,便笑道:“三娘,很该给你妹妹一个大红包。”
    三娘无奈的点了点头,“既是九娘开了口,四娘五娘也不能落下,只可怜我带的银子不够,还得求母亲,祖母借点。”
    太夫人见如此儿孙满堂的和乐场景十分满意,笑呵呵的又拿出来一匣子金锞子来,给众人分了。
    中午热热闹闹的摆上了午饭,因为出嫁的姑娘带着姑爷孩子回来,自然是十分丰盛。
    孩子们多,便给他们单开了一桌。十娘主动过去照顾弟弟、外甥、外甥女吃饭,做的甚是妥帖。七娘暗暗咬牙,她又落后一步,没了表现的机会。
    直到此刻她才觉得她姨娘丽姨娘说的没错,十娘才是顶厉害的那一个。出彩的事不动声色间便让十娘给占了,她是长辈们口中最懂事的那一个。
    只是十娘本就年纪小,素来懂事惯了,她又不能跟十娘争。且她到底不如十娘做的纯熟,这些事由她带头,便多了几分刻意。
    殊不知太夫人看在眼中,倒对她印象改善了许多。
    六娘如今比原来不知要老实安分多少,不声不响的在旁边,仿佛没有任何存在感,不会找任何的麻烦。能回到侯府,已经是她的福分了。而她过了年才十六,又不能一辈子留在侯府中,还是要嫁人的。
    她自己猜想着,侯府为了颜面,定然会把她远嫁。而所嫁之人的好坏,便全掌握在太夫人和赵氏手上。若是远嫁的话,她再向娘家球员便没有这样方便了。
    那时才是真的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故此她性情变得柔顺安分,不敢再耍小聪明,只求太夫人和赵氏看在她悔过的份儿上,能给她一条好些的出路。
    用过午饭后,出嫁的姑娘们都没有就走。三娘快生了,生养过的四娘五娘,加上赵氏都在陪着她说话,关心她生产的事。安然还是小姑娘一个,插不上嘴,她便同七娘几个在一处说话。
    七娘待安然比先前要客气许多,很有个姐姐的样子。十娘则看不出什么变化,给安然的感觉是更加的乖巧懂事。
    四人都凑在一起,只聊些家常的事情,现下又时兴什么料子、哪家银楼的首饰好看、衣裳的样式云云。
    才堪堪到了申时,赵氏便催着三娘她们回去了。说是担心天黑得早,路上不好走。
    四娘、五娘、安然也趁势跟着一起走了。
    同为庶女却是完全不同的命运,六娘、七娘、十娘一路把安然送到了二门前,回来后姐妹三人虽是言笑晏晏如常,却都各怀着一段心事。
    第194章
    从初三到初九,吃了好几家的宴席,很是热闹忙碌。终于到了平远侯府摆宴席的这一日,安然更加忙碌。
    这日她早早的便起来,事事亲自视察了一圈,从待客的茶杯到点心碟子的式样颜色,还有摆放的水仙花、在梅瓶中摆放的腊梅花,选用什么样的熏香,都是安然筹谋了好些日子才完成的。
    陆侯爷平日公务忙,在安然进门前,许多事都交代松阳、松烟二人去办,很是锻炼了两人。在二人成亲时,府中又来过内务府有经验的管事来指点过,两人能力突飞猛进,早就能独当一面。
    故此安排戏班子等事,都是交给两个人。
    这一日迎来送往,好在云阳郡主一早便带着嘉娘、怡姐儿、恒哥儿过来。原本安然作为平远侯夫人身份就非同一般,又有云阳郡主坐镇,谁都不敢挑剔处什么来。
    让安然忧虑了好些日子的宴席,就这样顺顺当当的过去了。
    到了正月十五这日,各家的宴席终于告一段落,安然也闲了下来。
    见念哥儿把那盏兔子灯爱得什么似的,安然便想吩咐松烟,让他找人去给念哥儿买几盏花灯回来,挂在念哥儿的小院子里。
    用过了午饭,安然才跟陆明修提了一句,只见陆明修摇了摇头,道:“不必了。”
    安然不解的看着他。
    “晚上我带你们出去看灯。”陆明修微微笑道:“到时候你们喜欢什么样,买便是了。”
    他的话音未落,安然眼底便露出惊喜之色来。旋即她眼底又透出一抹忧色,蹙着眉道:“若是不方便的话,还是让人买回来几盏花灯,让念哥儿在家里玩也是一样的。”
    安然不是没有注意到,这些日子陆明修派给她的护卫,越来越多了。虽说明面上还是那些人,暗地里跟着的人却有增无减。
    似乎他在担心着什么。
    朱雀大街算是京中最繁华的街道之一,恐怕会添不少麻烦。
    陆明修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带着安然和念哥儿去街上好好转一转,毕竟安然和念哥儿从来了京城后,很少有机会能出门。即便出去了,碍于身份,也很少在街上停留。
    对于安然进京前的生活,陆明修知道个七七八八。南安侯府姑娘的身份、平远侯夫人的身份,把她给拘束起来,不能向先前一般自由自在的。
    是以趁着上元灯节,这日晚上最是热闹的时候,带着她们出去逛逛。
    “没关系,到时候你换身衣裳,再买张面具戴上。”陆明修语气轻松的道:“保准没人能认出,你就是平远侯夫人。”
    安然本来就甚是心动,很快被陆侯爷这不甚靠谱的提议说服。
    怕念哥儿睡不着,安然没敢把这个消息告诉他。陆明修有事去了书房,安然去念哥儿房中哄着他午睡,顺便自己也眯一会儿。
    念哥儿在她轻柔的小调中沉沉的睡了过去,倒是安然惦记着晚上出去的事,睡不着了。
    直到念哥儿快醒来时,安然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念哥儿见母亲睡着,他醒了也没有出声,自己一旁玩手指,没有半点不耐烦。
    还是安然自己醒了过来,才发现念哥儿正乖乖的在一旁,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见安然睁开眼,他才凑上去,软绵绵的叫母亲,蹭到了安然的怀中。
    “念哥儿,我和父亲晚上带你出去看灯好不好?”安然怀中抱着他小小软软的身子,心早就柔成了一片。“到时候你喜欢什么花灯、糖人啊什么的,都可以自己挑一些。”
    她的话音未落,只听念哥儿欢呼一声,兴奋的道:“母亲,咱们是要出去玩吗?”
    安然宠爱的一笑,点头道:“是啊,就在朱雀大街上。母亲也没去过,只是听你父亲说,那里在上元灯节是极热闹的,有许多好看的花灯,好多杂耍表演的人,还有好多好多新鲜东西。”
    本来听到要出去玩,已经足够令念哥儿兴奋的了。再加上是去看花灯,还有好吃的好玩的,念哥儿更是早就坐不住了,嚷嚷着就要起来换衣裳出门。
    安然趁势让念哥儿起床,帮他洗漱后,又哄着他喝了些温水,安然才说“咱们要晚上出去。这会儿天还早,去早了灯也不好看。”
    念哥儿满是期待的等着天黑。
    傍晚时,平远侯府的马车从府中出发,往朱雀大街走。
    一家三口并没有在府中用晚饭,念哥儿更是听了陆明修说街上会有许多好吃的,出发前只略垫了两块点心,便不肯再吃东西。
    冬日里天黑得早,夜幕降临时,马车已经在朱雀大街的入口处停下了。今晚的车马都非常多,安然略一撩开帘子看,颇有些摩肩接踵的感觉。
    街边的花灯早早就被点好挂了起来,远远望去,像是一条流光溢彩的星河,点亮了夜空。而是不是在夜幕上绽放的各色烟花,更是增添了热闹的气氛,
    虽说他们还没有走到街面上,只是隐隐窥得一角,便觉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念哥儿更是兴奋的在安然的撩起的帘子下头看,满是期待的要下马车。
    面具自然是玩笑之语,安然带着轻便的帷帽,方便行动。
    “念哥儿乖,要好生的让父亲抱着你,若是下地的时候,也要好好的牵着父亲和母亲的手,记住了吗?”安然在临下马车前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遍。
    念哥儿用力的点了点头,迫不及待的张开双臂让陆明修抱着。
    街上人多,念哥儿只能由人抱着才能看清楚,也防止念哥儿走失。人多眼杂,他们穿得已经是极寻常的衣裳,让人一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大户人家,主人一家带着仆人出来玩赏花灯。
    到了街上,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热闹许多。
    猜灯谜的声音、看到杂耍的惊叹声,各色叫卖的声音,欢声笑语不断的传入二人,安然被气氛所感染,脸上也不由露出笑容来。只是帷帽遮挡得很好,只露出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来。
    念哥儿只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不够用了,左看看右看看,顿时有了眼花缭乱的感觉。
    “母亲,您看这个小兔子的花灯好漂亮!”念哥儿指着一盏精致的兔子灯,虽是在陆明修怀中,却满脸兴奋的对安然道:“比余家舅舅送我的还好看。”
    安然笑着应了一声。“若是喜欢的话,就买罢。”
    “你这孩子,明明是我抱着你,却还找你母亲——”陆明修的抱怨儿子的话音未落,听到儿子说这兔子灯比余舟做的好看,便当机立断的大手一挥,让秦风去买。“买了。”
    摊主见了这一行人过来,虽是一家三口并不张扬,却从他们的衣裳料子上判断出绝对是富贵人家,且身边又跟着丫鬟护卫的,便满脸堆笑的道:“小公子好眼光,这盏花灯是卖得最好的了。这就给您摘下来。”
    秦风上前付了铜板,把兔子灯给拿了回来。
    念哥儿高兴的拿在手中看着,不过到底他在陆明修怀中不方便,安然等他最初的新鲜劲儿过了,便让翠屏接了过来,让她帮忙提着。
    路过吹糖人的小摊时,念哥儿的目光又牢牢的黏在了糖人身上,挪不动眼睛。
    陆侯爷很识趣在摊位下停了下来。摆摊的是两位上了年纪的老夫妇,身上穿得干净朴素,他们摊位的架子上已经了许多样式的糖人。有活灵活现的龙、憨态可掬的小鹿,气势非凡的奔腾骏马……
    他们的摊位在角落,有些偏僻却很清静。陆明修见念哥儿感兴趣,便把念哥儿放在了地上,凑近了去看。左右这里人少,大家动作都随意些,安然也摘了帷帽。
    若是让安然母子在京中地界出了问题,他这平远侯也白当了。故此陆明修在安然耳边嘀咕了一声,她便笑了笑,没有刻意再遮掩,露出脸来透透气。
    “小公子喜欢哪一个?”捏糖人的老者和气的看着念哥儿,笑着问他。念哥儿本就生得雪玉可爱,小脸白白嫩嫩圆乎乎的像是年画娃娃,这对老夫妻都很喜欢念哥儿。耐心的等着他挑,也不催他。
    念哥儿已经看花了眼,看了半晌,才勉强选中了一个,道:“我要这个小鹿的。”
    趁着念哥儿挑的功夫,陆明修也凑到了安然耳边,悄声道:“你喜欢哪个,也去挑一罢?”说着他把安然拉到了摊位前,让安然也挑一个。
    “公子真是好福气。”老夫妻的眼睛已经有些花了,等到夫妻二人走近时,才发现是一对璧人。男子丰神俊朗,女子娇俏动人。“夫人真漂亮。”
    “夫人也好福气,公子多疼您。”
    安然微微一笑,满街灯火的映衬下,更衬得她姿容绝色,眉目楚楚动人。“我要这支兔子的罢。”
    “您二位卖糖人多久了,捏得可真好!”安然拿在手中,感叹道。在他们找铜板的时候,安然已经发现两人的眼睛都已经不好了,可是老者吹糖人的似乎都不需要用眼睛去看,便能一气呵成的做好。
    “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我们卖了三十年糖人,这是糊口的营生。”老妇人见安然态度温和,平易近人,便笑着回应道:“他啊,便是闭着眼睛也能做的。”
    这对老夫妇摊位前的人不多,想来生意肯定是最热闹的街面上更好些。安然索性让跟着的人每人都挑上一个,连秦风和柯林都没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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