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边关之地,山高皇帝远,大多人不太讲究罢了,否则官至五品,在衣饰上应要再繁复三分,这般还是简单了些。
    谢承祖虽然官位不高,但有实权在身,衣衫不妥,不仅弱了气势,也会让人看低三分。有时一个人的体面与气场也是需要这些外物来助。
    ……
    午后,静谧的院落,完全笼罩在煦暖的阳光之下,檀婉清极有兴致的弯腰在院落的几盆花景处修修剪剪。
    春秋是花草最茂盛之时,不过月余时间,几盆花草便抽出枝条来,鲜绿的枝叶在充足的日照下,伸展着腰肢,叶片之上泛起一层油油的亮色来。
    檀婉清用自做的花壶,浇上了温庄寺的山泉水,滴上水珠的花叶更显得颜色鲜翠,生机勃勃。
    正月之前说起,初来卫安时,外城没有井,大家就到一处荒废塌陷的温庄寺半山腰取水,那里有处山泉眼,泉水绕寺流出,一直顺着山涧淌到山根底,直到现在,仍有不少人在接泉水用,那水喝起来十分甘甜爽口,上次回家时,取了小桶水回来,果真如正月所说,水色清甘,入口爽洌,比之南华山顶的泉水不差多少。
    檀婉清也知正月家里人多粮少,日子过的艰难些,便让她家里人每日挑上两桶水来,日结十文,寻常农家也找不着这样挑几桶水便赚十文的营生,正月知道她伺候的人虽然平日讲究多,但出手大方,对下人也不苛待,这十文钱自然是照顾她们家了,赶紧高兴的谢过了小姐。
    正月的家里人更是高兴坏了,每日都让身子骨最壮的老三早中晚接上三担泉水挑送到宅子去。正月每月有赏银拿,家里现在也有了进项,日子与以前比,当真一个天上一下地下。前几日老大也娶上了媳妇,只用了不到二两银子,新媳妇虽然瘦小了些,但手脚勤快,绣活做的好人又老实肯干,这绣活又是进项,惹得不少人眼红。
    有羡慕的人便道他家的二丫头攀上了厚道人家,赵家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嫉妒的便道,不过是给人做下人奴婢而已,还真以为嫁给了守备大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呐!
    正月到底是个小姑娘,就算适应了宅子里的活计,但到底第一次离开家人,还是想家的很,每日最常做的事儿就是伸着脖子看门口,三哥是否挑水了来。
    瑞珠便索性将大门的活儿让给了她。
    正月的三哥也懂规距,只在大门口停留,从不进宅子,正月在家时也时常挑水浇菜,自门口挑进屋子里,还是做得的,而且见着三哥还可以多说些话,或者拿些小姐赏的东西让三哥交给娘。
    大门那么一响,正月赶紧跟厨房的瑞珠吱了一声,开门出去,正月三哥方面大眼,生的壮硕,挑两桶水不过是跟溜个弯一般,不费什么事,他敲了门,就将桶放下来,站在门口等着。
    正月一出来,他目光便顺着开着的门缝向里望,正好望见那一抹玲珑鲜艳的身影,身着鲜樱色的绸锻衣裤,上衣未盖住膝盖,只短短裁到了胯骨处,腰间一侧系了带子,身上再无多余纹饰。
    料子贴身裁制,人只微微一动,柔软的绸锻便贴覆在了皮肤上,将整个人的身形勾勒出来。弯腰时竟有说不尽的靡靡风景,庄稼的汉子何曾见过这样细腰雪肤凹凸有致的鲜色美人,只觉院里那些桃兰菊盆景在那抹樱红身边,都成了摆设。
    他站在门口傻傻的看着,张着嘴巴,口水快流出来也不自知。
    正月一回身就见着三哥的模样,赶紧将身后留缝的门关上了。
    当初她第一眼见着人的时候,也觉得这宅子里住着的人是仙女,就别提三哥一个大男人了。
    “守备大人可真是好福气啊。”就算关了门,汉子仍然还沉浸在刚才一眼的惊艳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谢大人有没有福气我不知道,你要是说里面的人,那当然有福气了,这不,想喝城外现接的山泉水,就能让人巴巴的送来……”正月极小声的嘟囔,外来的难民要进内城不易,就算入了军籍,也要被查来审去,可她三哥现在一天三趟来回,守城的兵卫见着人,只摆摆手一路畅通无阻,显然是大人打过招呼了。
    “如果我能娶到这样好看的,她就是要天山上的水,我也给她找来……”
    正月听着她哥癞□□想吃天鹅肉的话,忍不住“噗嗤”笑道:“三哥,你还是赶紧娶个老实的嫂子好生过日子,别老想有的没有。”说完正月从袖里取了这个月拿到的月钱,帕子里是五百钱,还有小姐赏的一支银簪,虽然不重,但胜在工做的精巧好看,她虽然想自留,但想到家里还有两个哥哥到了年纪未娶妻,这簪子可是件不错的聘礼,想到日后还会有赏,便忍痛拿了出来,至于她与瑞珠赏的那两匹鹅黄翠绿的绸料,她是万万不舍得拿出来了。
    “三哥,这里的钱和东西你交给娘,别让别人看到了。”
    汉子看到东西后,脸上露出丝欣喜,转而也有些沮丧,心知就像二妹说的,这样的美人只怕送与他,也是养不起的,收了东西后,还是问了句:“不知大人什么时候娶人进门?怎么说大人对咱家也有恩,怎么也要随份礼讨碗喜酒喝。”
    正月让他收好东西,听着话儿微微撇撇嘴:“我在这儿三个月了,谢大人根本没提要娶她的事儿,只是把她养在宅子里,好吃好喝的供着。”
    “别瞎说。”
    “我没瞎说。”正月接过三哥手里的扁担气鼓鼓的道:“大人对她那么好,送了那么多东西,她连一件衣衫一双鞋都不给做,我看的真真的,一针一线都没有动过,全扔给丫鬟绣娘做,你说大人知道该多心寒啊!我看呐,她心里根本就没有大人,说不定藏着别人呢,大人就是心里清楚,才不肯娶她……”
    话刚说完便传来一阵马蹄声,见到来人,站在门口说悄悄话的一男一女赶紧噤声,低头退一边。来人风尘仆仆的翻身下马,将浑身漆黑油亮的黑炭头牵在门口。
    两人头快低到下巴了,赶紧叫了声:“大人。”
    来人“嗯”了一声,伸手将两桶水提了起来,两桶手的重量对他而言,不过是两团棉花罢了,一进门便抬脚将门踢上了。
    正月吓的脸色发白,看着“咣当”响的大门,不确定的道:“三,三哥,刚才的话大人他不会听到了吧?”
    汉子也有些不自在:“不会,刚才大人骑着马,又离的那么远,不会听到的。”话是这么说,可他一五尺壮汉脸色也发白的很,因着听人说起过大人耳目精通,臂力过人,听着刚才的门声,小妹的最后两句,难保听到个三五分,只盼大人有大量,此事不与小妹计较才好。82
    第八十三章
    檀婉清正在一只白瓷八角盆处,弯身修剪盆内的大株的金线海棠,听见了后面的脚步声,心知来人,直到细心剪下一枝后,回过头,便见一身尘土的人,大步走到回字井处,放下了手里的水桶,没有如平常走过来,反而却隔着几步的距离,一声不吭的看着她。
    这些日子他人着实狼狈了些,身上也不知是在泥里打了几个滚,袖口、衣摆、靴子皆是泥泞。加之早出晚归,没空打理自己,短短几日,面上竟然蓄起了一层青色胡髭,而这髭不仅不显颓态,反而迎面一股浓烈的阳刚之气喷薄而出。
    檀婉清眼前却是一亮,以前的年少英俊她倒不得觉得如何,这样带着些沧桑的青胡面倒是极对她的喜好。
    她放下手里的花剪,走上前,打量了他胡子一番,才笑着问道:“大人今日怎么回的这么早,晚上可能留下来用饭?”又见他肩膀处沾了些水渍结成了块的尘土,毫无嫌弃的伸手体贴的抚了抚,干净后,才又抬头看他。
    两人眉眼一个剑眉星目,一个一泓清水,他盯着她身姿袅袅如青烟,潺潺若流水向他走来,半晌才回:“不了,府里有事,换过衣服就走。”
    檀婉清看出他神情的不痛快,并未多问,只接口道:“再忙也不再这一刻半刻,厨房里有热水,先冲个澡吧,我去给你拿衣服。”
    听正月说外城已经开始动土了,几千民众都忙于挖渠建井、建墙修路。像他这样官位不高,手又握权不上不下的位置,最是劳心劳力,光是军中一干武官将领们的大事请奏,小事不断就能缠的人头疼。就算精力再好,也是强打起精神来的,不痛快在所难免,自是体谅一番。
    站着的人不出声,任她摆弄,不过皱着的眉头却稍稍缓了缓,算是默认的转身去了净室。
    谢大人冲澡的速度非常快,根本就不用热水,几瓢凉水从头淋到脚即可,着单身出来的时候,她正取了衣服出来,拿起来细看绣工与衣式,又在匣子里取了可搭配的饰物。
    谢承祖对穿着向来不讲究,蔽体即可,这是他长年在军中身着兵服,身边无人打理衣衫只求简便之故。
    屋子里的浅紫色纱窗开着,春天的风吹得最是温柔清爽,空气中再伴着一丝丝的桃花香,与身前女子身上的暖香,吸入肺腑,在这样赏心悦目的环境与人面前,不知不觉便使人崩紧的心绪,慢慢舒缓下来。
    他站在那里,任着只到他下巴的女子,目光专注的在他身上顾来梭去,纤细的指尖在他胸前温柔的整理着,他不着声色的看向她手里泛着丝光的衣衫,不由想起自己两年前初次觐见指挥史,也是现任益州总督大人,其手下一干人等见到他寒酸的穿着时,目光流露出来的鄙夷。
    谢承祖早已在战场炼的钢筋铁骨,不曾在这些人的目光里露怯半分。可是内心深处,对那些纸上谈兵、出口成章一身鲜艳锦服的官员,从不曾有过好感。
    不过这一丝厌恶他隐藏的极好,不曾被人发现,只除了眼前的人,她也是出身大贵之家,却细心的自他着装察觉他内心强烈的喜恶,只从她取出的衣物便知,这些衣衫皆顺从他的喜好,不曾有一次出错,让他生出厌恶之感,他从不认为这是巧合。
    檀婉清清楚这位大人目光的侵略性,她早已习惯,随便任他瞧,她自顾自的打理端详,也颇为享受这样不开口的安静空间,让她能好生看看自己设计出来的样式,是否真的同图纸中画的一般。
    套上白色里衣,外罩烟灰、墨黑两色交领曲裾深衣,袖口与衣缘几处,饰有渐变的银色与淡青色云纹刺绣,细看十分立体质感,领口处饰有灰色凹凸花纹。
    檀婉清将领口贴着白色里衣往里掖了掖,离了几步看了看,又走近来,其它地方还好,领口这一处的烟灰刺绣不如预期,只因丝线与料子太过相近,可若换成银线,脖子处花纹又显得花了些,下次可将领口料子改成双层透烟纱,里面绣层暗纹。
    记下后,才取了塌上的黑色与烟灰色相拼腰带,整体的效果,除去绣工,也算超出她的预期。只能说,眼前的人天生的衣架了,衣衫的便是有三分缺点,也能让他这副宽肩、精腰、腿长的体格穿出完美效果。
    这人要放在现代,也是天生顶级模特的身材,就算身为女人的檀婉清,心头也忍不住泛起一丝嫉妒。
    这样的人,穿一身破烂,简直暴殄天物,对不起上天赐于的这副身体,最后,打量片刻,从匣子里取出一条墨绿玉环打着浅绿丝绦长穗,将它细心系在了腰间。
    系上长穗,檀婉清忍不住抱住了男子精壮的腰身,心中突然升出一丝丝占有欲,里面有对自己作品的自得,亦或是不想让他出去示人,追根究底,也是不想让人发现被她一手开发出来的好,甚至涌出一种倒不如让他换回以前的粗制旧衣,不惹眼来的好。
    原来这种占有的自私,不只是男人,原来女人心中也是有的。
    眼前的人将脸贴在他胸口,双臂轻轻环着他腰际,那一刻,谢大人棱角莫名的软了,他知道自己挤出时间回来一趟,需尽快赶回府商议要事,可还是依她所言,慢腾腾的冲了澡换了衣服,并任她打理,配合的站了半天。他将手放在她肩膀,却一直没有拉开她,只是突然道了句:“花既然开了,天儿也暖了吧……”
    这样没头没脑的话,檀婉清偏偏听懂了,因为自己对他许诺过,待天气暖和再商量婚事。他再次提起的那一刻,她心头涌起了一股想要应下的念头,甚至想说一句,那我们结婚吧。
    可是话到了嘴边,到底止住了冲动,静了片刻,才贴着沉稳的心跳声,语气轻柔体贴的道:“大人政务辛苦,还是待大人忙完了这段时间再说吧。”
    说完这句话,室内陷入一片静寂,站着的男子突然将怀里的肩膀推开,脸色棱角更加明显,他看着面前的人,冷淡的丢下一句:“军中有事要商议,今晚不回,我先走了。”说完转身便离开了,离开时还带着怒气。
    檀婉清错愕之后,脑中快速转动,暗暗思索刚才的那句话,并没有任何失误,他现在正是最忙碌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谈婚事只会让他分身乏术,加雪加霜,她的话自是为他考虑过的,不知为何有这么大的火气。
    思来想去,只当他确实军务繁忙罢,顿了下脚根,便跟了出去,吩咐瑞珠准备些吃用宵夜让大人带到府里,可谢大人走的极快,不等装好便出了门。
    开大门的正月心下惴惴不安,见大人匆匆上了马,急忙从怀里取出一双绸面结实的布鞋,上前道:“大人,大人对正月一家的恩情无以为报,正月愿意一辈子服侍大人,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出了门,守备大人的脸色已经彻底含了霜,听到话后,手握僵绳掉转马头,看向站在身后正举着鞋,仰着巴掌脸眼晴直直看着他的小丫头。
    他眉头一挑,倒没发现,这丫头原来胆子这么大。
    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姑娘身着上好的棉纱衣,与她伺候的人一样,腰间斜斜系了条翠色含纱的腰带,头带支蓝色珠花,耳朵两颗银珠坠,与当初那个面黄肌瘦,提起来没几两重的小女孩判若两人,可见这段时间生活之富足,不过才三月时间便彻底改头换面。
    谢承祖未下马,更未接高举的鞋,本覆了霜的脸上,也填了几分厌烦,他冷着声音道:“倒是我看错了人,念你年纪小,这次便罢了,你若再分不清自己的身份,不清楚自己要服侍的人是谁,就不必继续在宅子里待了!”说完看也不看人的掉转马头,急驰而去。
    后面的正月本就是咬牙鼓起的一颗胆子,结果被这一道声声色厉的声音,吓的瞬间瘪了回去,谢大人此人恩怨分明,黑便是白,白便是黑,从无中间地带,他看得上的人,都不曾有几分好颜色,好言语,何况看不上的人,无论面上口中都绝不会有一丝温□□面可讲,严重于不喜的人,态度便如对敌人一般无情冷酷。
    正月毕竟只有十三岁,还是个小姑娘,回到宅子后,想起大人的面容与话便吓的脸色发白,晚上做了噩梦后还偷偷在被窝里哭了一场,自此小心谨慎,不敢再有半点错处了。
    瑞珠见谢大人气呼呼的走了,神情颇有些幽怨的看着自家小姐,半晌才憋出一句:“小姐,就是一块石头,也能捂化了……”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檀婉清最后也只得揉了揉额头,因为个男人,这般众叛亲离是怎么回事?
    再度拿起花剪,却是想来想去,再想自己这些日子离开的念头越来越淡,似乎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离开的话竟有些不舍起来,只怕比起理智起来,内心也早就做出了选择。
    或许这大概是她活着前,最后一次自私了吧。
    ……
    谢承祖一路阴着脸回到了守备府,桌案上堆满的待处理的军务公文,昨日便是推敲探子报来的蛮夷动向与城避大小诸事,便整整商议到半夜,他匆匆甩开衣摆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一纸,沉下心看下去,待刚看清库中粮晌所剩数目,左问便敲门而入。
    “报大人,昨日威远镖局的一行车马已搜查过,车底有夹层,里面刀剑等兵器数十把,可藏三到四人,现在一行人已被押解入狱,接下来不知如何处置。”
    谢承祖只觉得刚平静下来的心口,又涌起一股郁气,握紧了手里的纸张,目光继续看着上面的粮草担数,半天才道:“将人全部赶到外城看押起来,不得入内城一步!”
    左问道了句:“是,大人!”说完转身离开,并将门带上。
    屋里的谢承祖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拿到一半,却是用力的贯在了地上,青花茶碗顿时四分五裂。
    若不是左问无意间发现了徐锦与车队入了城,恐怕这一次,她当真要走的一干二净,不留痕迹,绝情如此,他可真的是太小瞧她了。
    放在桌上的拳头,握在一起,手背上长年练枪的青筋,轻易的显露出来。
    他终于明白,她为何一次次以借口拖延,原就是孤注一掷,为此竟忍辱负重,屈于身下,宁愿作人外室,没名没分,沦落到叫世人可怜耻笑,叫家人蒙羞的地步,也要一次又一次计划着从他身边逃走,便是如此也不愿意嫁给他。
    谢大人眼底闪过一丝伤痛的红意,他紧紧攥紧拳头,既然她这么想离开,那就如她所愿又如何。
    第八十四章
    竹林书院的秀才娘子张氏,为人圆通善于经营,在卫安的富户商户女眷中颇得名声,不过翻年之久,西院原本不足二十名女童,如今三倍有余,学堂两侧又建了三处花厅书房,分了短学与长学两班,短学一般是商户人家,一至三个月不等,对子女要求不高,只求日后能习些绣技,多识些字即可。
    长学,自是从蒙童的启蒙到琴棋书画、行为礼节方面细细教习,时间三五年不等。入院的学童多起来,教习就有些不够用了,所以年后秀才娘子请进数名夫子入院。
    如今的书院今非昔比,当初三两学童的窘况已不再有,还没进书院,就能听到东院那边传来一阵阵隐隐的朗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待进了院子,又是一阵女童们斗嘴的嘻笑声。
    檀婉清颇喜欢小童的天真烂漫,也对这样简单的环境满意,学院待的也十分适应,闲暇时与几位新来的女教习相处良好,放了课后,碰上还未离开的时常会在花厅品茶小坐一会儿。
    张氏请的几位女教习皆是文静柔和的性子,如眼前的这位,早年丧夫,无子,现与婆婆住在一起,性子温婉的不得了,檀婉清名字里倒是有个婉字,可惜只能在表面做做文章,里子是什么样子,大概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但眼前这位可是从里到外温婉清柔,连说话的声音都轻的不得了,几人正聊到昨日知州大人府里来了位贵客,是位娇滴滴的小娘子,听说与府里的少夫人是表亲,来历颇不凡,她闻言道:“昨日午后我路过大人府上,见到府内夫人家眷十数人迎在门口,从一辆马车里走下一位花龄女子,身形高挑,面容娇媚,风姿仪态皆是上上之选,想必就是这位贵客吧。”
    另一位女教习听闻也奇道:“真不知是什么人物,惹的知州府这般劳师动众。”
    这时从内室走出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手里拿着紫色砂壶,这人也不是旁人,乃是学院宋夫人的表亲嫂子,如今在学院帮着宋夫人处理些杂事,闻言笑着道:“这事儿我倒是听说了,那贵客的车马来自益州总督府。”
    穆姓的女教习闻言感兴趣道:“还是秋嫂子消息灵通,原来是总督大人府上的娇客,只不知是个什么身份?”
    檀婉清眼前性子十分温婉的女夫子也柔声道:“之前听说总督大人有一独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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