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迪闻言并未回话,只是望着季泽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她未曾摘下面纱,季泽无法看清她面上的神情,但却能感受到从她身上突然涌出的一股让人心悸的冷意。
    马车外头坐着的阿日兰斯也感受到了那股让人不寒而颤发冷意。
    苏迪并未动弹,脚腕上挂着的银铃铛便自发的摇动起来,奏出十分怪异的曲调“铃铃......”
    铃声刚落人群里便冲出一个大汉,只见他面色砣红,脚步虚浮,身上一股子浓厚的酒气,一看便知是从那个酒馆里跑出来的醉汉。但他的双眼,却好似泛不起一丝波澜的死水一般,毫无神采光亮,乍一看恍若丢了魂魄。若是赵瑾钰在场,定是能认出来这人就是当初调戏苏迪的那个醉汉。
    “就凭他一个,怕是有些不够吧。”季泽皱着眉头,捂住自己的口鼻,大汉身上那股浓郁的酒味他隔了老远都能闻到。
    “你就看着好了。”苏迪掀开面前的帘子探头看着,面上神情戏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只见那大汉风风火火的朝着城门外聚集的人群冲去。
    几个侍卫连忙拔刀阻拦,但他恍若未见,直冲冲的朝着刀口撞去。大汉这血肉之躯哪里能敌得过锋利的刀刃,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他便被当场斩杀。
    聚在门口的都是些寻常百姓哪里见过这般场景,不过一会的功夫,他们便吓得四处逃窜。
    “这是哪里来的无赖。”侍卫收了刀,正想着找个人将这里处理一下,便见那大汉皮肤衣衫下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四处窜动,带起一阵波浪般的起伏。
    “什么东西?”
    侍卫用刀将那大汉的衣服挑开,只见他胸口的刀伤附近有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蜘蛛在趴着。
    侍卫不以为然的将刀收了起来,拍了拍胸膛道“我还以为是什么......”
    只是话还没说完,那大汉的身子便瞬间炸开,一时间血肉飞溅,无数只通体漆黑的蜘蛛也随之散落四处。
    措不及防的侍卫被溅了一脸的血,还他不等破口大骂,数只蜘蛛便钻进了他的嘴中。而其他几人也被蜘蛛团团围住,一时间只听哀嚎阵阵。
    眼前的场景实在太过可怖,就连前世在沙场驰骋多年见惯了死人的阿日兰斯,也觉胃里一阵翻涌。
    “苏迪,你怎么这么歹毒!竟拿活人来养蛊!”季泽恼怒的瞪着苏迪,恨不得当场将她看杀。若非她身上还捏着赵瑾钰的性命,他定是要不管不顾的与其撕破脸皮,但此时他只能望着蜘蛛肆虐,却不能动她丝毫。
    “阿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什么性子你不清楚吗,更何况你既然求我办事,那便要用我的法子,不是吗?”对季泽的控诉,苏迪丝毫也不在意,她向来我行我素惯了,即便是季泽也不能影响她的做法。
    马车外面坐着的阿日兰斯此时也恢复了行动能力,只是身子还有些的疲软,他看着那些侍卫身上趴着的蜘蛛,脑中似是有零星的记忆碎片一闪而过。
    苏迪......这名字好生熟悉。但或许是那毒粉的副作用太强,他的头到现在还是昏昏沉沉的,一想些什么事情便有些的胀痛,无奈之下他只能停止了继续思考。
    “小少年,现在我们可以走了。”苏迪脚腕上的铃铛又动了,原本趴在侍卫身上的蜘蛛们全部一窝蜂涌进他们的嘴中,只见那几个该是死透的侍卫,又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他们的双目跟先前那个大汉一般,毫无神采。
    待苏迪几人从他们面前经过时候,他们也没有丝毫反应。
    时间一晃又过了五天
    牢狱之中发生了一件极为严重的事情,原骠骑大将军赵志刚,竟是在牢中咬舌自尽了!
    女帝听闻此事勃然大怒,将牢中几个看管的狱卒全部诛了九族,一时间满朝文武人心惶惶。而因此事大夏百姓对女帝不满更甚,不少人都认为她一介女流何以治理国家,不仅害了忠良之臣,逼得他不得不以死明志,还将罪责胡乱追究到他人头上。
    一时间全部的舆论全是一边倒的对女帝不利,甚至还有人喊出“推翻女帝,光复大晋”这样的口号。
    女帝上位二十多年,是以法管辖,对那些个贪污苟且之事走的严打政策,一经发现那惩罚极为残暴。虽说这二十几年天下太平了不少,但不少人们被法律条框束缚的太狠,表面上虽是安然守法,可其内心早就想找个机会大兴风浪。于是乎当那些个大晋遗民跳出来的那一刻,立马就一呼百应。甚至已经有一波人马将皇宫围了个水泄不通,就等着攻破城门,取女帝项上人头。
    而此时又传来了一件大快人心的消息,那便是女帝听闻皇宫被人围攻的消息后,吐了一大口鲜血,当场就暴毙了。
    狱牢中的赵瑾钰和季月还不知这天下已是大乱了。她们两人此时正拿着赵志刚生前留下的一封血书,黯然流泪。
    「阿月,钰儿。当你们见着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虽然我不知是什么让女帝改了诏命,可就这样在牢狱中蒙尘,是我所不愿过的日子,与其这样,我宁愿以死明志以表衷心。请你们两人原谅我的自私。」
    信纸上用鲜血写的字,被赵瑾钰和季月的泪水给染的一片模糊。
    情绪激动的赵瑾钰,更是疯狂的将信撕成粉碎,她站在牢房里抱着木桩子疯狂的对着外面的狱卒大喊道“我爹不会自杀的,你们让我见他!让我见他!让我见他啊......”
    喊了半天,赵瑾钰的嗓子已是沙哑不堪,她的手也因不断的捶打木桩而变得伤痕累累。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唤来一个人。
    “来人啊!我求你们来个人好吗?”赵瑾钰喊了半天已是没什么力气了,她慢慢蹲下身子,将头埋在自己的腿上,放声痛哭着。
    “钰儿,别喊了。”季月坐在自己的床榻上,靠着身后冷硬的墙壁,声音听起来极为虚弱。季月的身子本就不好,在牢房中待了几天,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尤其是那张脸,哪里还能瞧出之前的艳丽。面皮青白,眼圈漆黑,面颊消瘦的能望见凸起颧骨。
    “娘,你怎么样。”赵瑾钰闻言停止了哭泣,她连忙跑到木栏边上,伸手抚摸着季月消瘦的面颊。
    冰的吓人!
    “娘,你冷吗?我给你搓搓手。”赵瑾钰抬起手臂抹去满脸的泪水,她抓着季月冰冷的手,将其放在自己胸前,试图用自己胸口的温度温暖它。
    “钰儿,你听我说,我怕是熬不过这一关了。将来我们都不在了,你一定要照顾自己。季月说着又咳出了一大口的鲜血。
    “娘你坚持住,我带你出去找舅舅,舅舅一定有法子救你的。”
    想到季泽赵瑾钰恍若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疯狂的撞击着面前阻隔着她和季月的木桩,时而拳打,时而脚踢,直至全身上下提不起一丝的力气,那根木桩才应声断裂。
    但等赵瑾钰好容易钻过去过去的时候,季月已是气若悬丝。她抬手摸了摸着赵瑾钰的面容,张了张口好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钰儿,我和你爹爹都太自私了,别恨我们......”
    说完这句后,季月从头上拔了个白玉簪子,将其插在赵瑾钰的发上。做这件事情似是耗尽了她全部的体力,她眼睛一闭,歪头靠在了身后墙壁上,而原本抚摸着赵瑾钰的手,没了支撑的力气慢慢的滑落了下去。
    “娘......?”赵瑾钰呆愣楞的站在季月面前,恍若石化一般一动也不动的盯着她的面容。而她的眼中的泪似是已经流干了,此时纵然心里再怎么悲伤,也无法再挤出一滴来。
    “为什么?我重活一世,最后竟还是避不开这样的结局。”赵瑾钰浑身瘫软的跪在地上,如点墨般的双眸已是没了往日的神采。
    等顾澜清好容易赶到这边的时候,见着的就是赵瑾钰如同失魂般抱着季月的尸体喃喃自语的场景。
    “快将牢门打开。”顾澜清连忙对着身边站着的几个侍卫喊道。
    几人听话的照办,打开牢门的一瞬顾澜清立马冲了进去,抱住了赵瑾钰他有些愧疚的对她说道“对不起瑾儿,我来晚了。”
    可赵瑾钰却恍若未闻,依旧抱着季月的尸首,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一旁站着的侍卫忍不住说道“顾公子,宰相大人在等你。”言下之意就是别为了赵瑾钰耽误了时辰。
    “表妹,我很快就会回来。你先休息一会吧。”顾澜清将毫无防备的赵瑾钰打昏了过去。
    “把她和我舅舅,舅娘的尸体一起带回赵府吧。”顾澜清吩咐后,便跟着侍卫一起离开了狱牢。
    这局棋还有最后一步,不得不由他来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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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结局!
    那个别打我,猩猩只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局。看到后面你们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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