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丛成没有应声,看了蒋俞生一眼,“俞生,到楼下去。”
    蒋俞生不安地瞅了瞅许惟,站着没动。
    蒋丛成皱着眉头又说了一遍,他才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屋里陡然陷入沉默。
    许惟没有再说话。
    蒋丛成的目光在许惟脸上停留数秒,淡声说:“走吧。”
    “去哪?”
    “度假。”他说。
    许惟愣了愣,“有谁去?就我们两个?”
    蒋丛成:“我们,还有俞生。”
    许惟警惕心提高:“为什么突然想要度假?”
    “烦心事太多,放松一下。”
    许惟问:“地点呢,去哪放松。”
    “乡下吧,到了你自然知道。”
    “那我去收拾东西。”许惟往外走。
    蒋丛成捉住她的手,力度极大,“不用收拾,什么都不需要。”
    许惟戒慎地看着他,手腕挣扎了一下,毫无作用。
    她才发现,蒋丛成力气很大,平常倒是不太能看出来。
    “跟我走。”他又说了一遍。
    反抗是件冒险的事。许惟选择顺从:“好,我上个厕所总可以吧。”
    蒋丛成没有说话,手松开,许惟挣脱他,独自回房间上了个厕所。
    蒋丛成带许惟下楼,朝蒋俞生一招手:“俞生,走。”
    屋里空荡荡,只有一个阿珍在忙碌。
    门外有两辆车,两个黑衣男人分别坐在驾驶位。
    奔驰车开出去,蒋丛成带着许惟、蒋俞生坐进越野车。
    蒋俞生坐副驾,蒋丛成和许惟坐在后座。
    许惟一上去,一支冰冷的枪抵住了她的后脑勺,“别乱动。”他低着声说。
    奔驰先走,越野车跟上后面。
    钟恒和三个警员刚进别墅区,车刚停,钟恒一下车,身旁两辆车从路中央迅速开过去,车窗边一个侧影飞闪而过,几乎是一瞬间,钟恒反应过来。
    “许惟!”他大喊,跳进驾驶座。
    三名警员见状立刻回到车上,几辆车一齐冲出别墅区,上了大道。一名警员火速跟何砚取得联系:“老大,蒋丛成带着人从别墅走了,目前在环城大道,我们在追!”
    那头何砚骂了一句。中计了,蒋丛成故意丢掉手机迷惑他们。
    “继续追,我们马上支援!”
    “是!”小警员刚刚应声,一抬头,脸色陡变,“不好。”
    前方不远处,吉普车已上前,奔驰断后,钟恒的suv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迫近,那辆奔驰突然停了,车头一拐,从侧面朝suv撞过去。
    钟恒急转方向盘,立刻闪避,但还是晚了一步,车速过快——
    砰!
    两车车头狠撞了一下。
    车身急剧震荡,钟恒左耳擦过碎裂的车窗,鲜血立刻糊了半边脸。
    他胡乱抹一把,尝试重新启动,但汽车却熄了火,怎么都不动了。
    后头的那辆警车被大货车挡了道,也丝毫不能指望。
    钟恒急得额角直跳,血沿着耳朵流到他肩上。他一脚踢开车窗,跳下车,沿着道路飞跑,然而那辆黑色吉普车已经跑到很远,影子都追不上了。
    后头的警车这时绕过大货车驶过来,小警员吼:“你别跑了!我们去追!”
    这呼喊并没有钟恒停下,他的速度更快。
    警车驶到他身边,超过了他。
    血水混着汗水,糊了左边眼睛,钟恒视线模糊,血珠子顺着下颚滴到路面。
    *
    下午两点,禺溪市局。
    讯问室里,李越正在强行诡辩,何砚气得想揍人。他猛地一拍桌子,“现在什么都别说,你把蒋丛成的藏身之地先交代了!”
    “我真不知道。”李越摇着头,“这都是他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他到底有几栋房子我都不知道,谁知道他是躲在哪个山沟里?横竖禺溪就屁大点地方,你们警察挨个搜呗,你们不是厉害嘛。”
    何砚冷冷地看着他,“李越,你是不是还指望蒋丛成能来救你?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可能?
    何砚说完这话把他交给组员,转身出了讯问室。
    走廊里,钟恒坐在那,头低着,他左边耳朵连着脸颊那一块地方包着纱布,胳膊上的伤没处理,几道口子猩红。从环城大道回来,他就坐在这,等着讯问结果。
    何砚看着他那副样子,到底有些愧疚。他说过会把许惟的安全考虑到,但这回显然食言了,蒋丛成够狡猾,他实在没有料到。
    许惟被带走,下落不明,之前给她的定位器也没帮上忙。
    这状况谁都忧心。
    何砚走过去,钟恒立刻抬头,霍地站起来:“问出来了?”
    何砚摇摇头:“他可能并不知道。”
    钟恒眼里的亮光一秒内退掉。
    何砚安慰他:“你也不要太担心,她……”
    “你只会说这个?”
    冰冷的一句打断了何砚的话。他看着钟恒,咳了咳,“我理解你的感受,你……”
    话没说完,见钟恒起身往外走,何砚立刻跟过去:“哎,你去哪儿?”
    “我自己去找。”
    “你等等。”何砚拦住他,“搜寻还在继续,如果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知道,另外我们已经在努力,希望能从审讯中得到线索,你没有路子也是瞎找,真没必要。如果蒋丛成真的要许惟的命,那天就可以解决了,没必要带她一起逃,所以我敢肯定许惟暂时应该还没有太大的危险。”
    钟恒猛地回头,眼睛都憋红了:“这些猜测都是个屁,我要看到她好好的。”
    何砚无言以对。
    门口一个警员飞快地走过来:“何队,蒋丛成的别墅已经搜查完毕,可疑的物品都已带回来,另外我们在那发现了许小姐的东西,也一起拿过来了,在行李箱的拉杆缝里我们发现了字条。”
    他递过去几张小小的白纸。
    何砚打开第一张,上头有一行字:7月25日晚,蒋丛成收了我的手机,可能已经怀疑我。
    第二张写着:早上来了两个陌生男人,是安排来限制我出门的。
    后面的第三张是今天十点多写的:蒋丛成说要带我去度假,没问出地点,他说在乡下,如果有异常,我会想办法逃脱。
    何砚看了两遍,心头一凛:如果25号许惟被收了手机,那邮件是谁发的?
    何砚盯着那些字又看了一遍,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没有将疑问说出来,只是把字条递给钟恒看了一遍,“我会重新划一下重点搜索范围。”
    然而这一天过去了,搜索没有结果。
    *
    7月27日,宜城。
    方玥站在窗边,陈护工走过来,惊讶:“方小姐,您能走动了?”
    方玥嗯了一声,说:“我本来就没受什么伤,只是撞到头,睡了太久。”
    陈护工点点头,“那您是不是打算出院了?”
    “准备明天出院。”方玥说。
    “哦,早点出院也好。”陈护工说,“在医院待了太久,心情会不好的,回去养伤也一样,最好是有家里人照顾一下。”
    方玥点头。
    陈护工把手里的热水放下来,问:“今天要擦擦身体吗?”
    方玥问她:“之前都是你帮我擦身?”
    “是啊。”
    方玥:“我母亲没来过?”
    “来过几次,但很快就走了。”陈护工有点同情地看着她。
    方玥没表情,淡淡地说:“谢谢你了。”
    陈护工摆摆手,“不用客气,这是我的工作,应该的,今天要还是不方便的话,还是我来帮忙吧。”
    “不用了,今天我自己来。”方玥说,“之前麻烦你了。”
    病房里有卫生间,但水龙头只出凉水,不提供热的。
    方玥拿着盆和热水进去了。
    她脱掉宽大的病号服,将热水兑成温的,从肩膀上浇下去。她洗得不算慢,也没有特别细致,冲完水,她站在镜子前擦身体。
    热气将镜子变糊。但她转过身,后背那一片暗褐色的疤痕依然清晰可见。
    *
    晚上八点,禺溪西郊。
    林叶掩映下,一幢二层小楼矗立着。这楼不算大,一楼一厅两室,二楼三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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