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突然亮堂起来,不知是谁开了灯,我拍拍胸脯,吓死我了。
    陈鑫哈哈哈笑了起来,用嘴型说了俩个字:“笨蛋。”
    如果说方才整个教室静谧如深夜,那么现在骤然被日光灯照亮,睁开眼的一瞬间,头晕目眩,极度不适。
    我想,不是日光灯的错,日光灯怎么会有错呢?错的是打开它的人。
    不对,错的也不是打开它的人,错的是门口站着的人。
    苏雨晴“堵”在教室门口,我们班男生开始骚动起来。
    我上下挤压晴明穴,心想(1)班是你的娘家吗?怎么三天两头往我们班跑?
    我们班没有她的闺蜜死党,她每次不是来找陈鑫,就是通过钟伟祎找陈鑫,这种暧昧举动叫我很不爽。而她找人的理由也从最初的篮球赛邀约变成后来的借书、借笔记、借奥数辅导书、借物理竞赛笔记……没完没了。
    虽然陈鑫一次都没借过。
    “虚伪!”乐梓桐如是说。
    对初一那年苏雨晴挤兑她的事,乐某人一直耿耿于怀。
    “确实虚伪!”我愤愤然道。
    然而全班“心明眼亮”的人屈指可数,大多数人都被苏雨晴的外貌蛊惑了。
    “肤浅!”我又加了一句。
    陈鑫的桌子被一位肤浅的男生敲了两下,“校草,外面校花找!”
    校草?什么时候评的?我怎么不知道?
    陈鑫合上书,双手交叉向后拉伸伸了个懒腰,朝前门方向瞄了一眼,眉心紧蹙。
    “你看我干嘛?”他顺时针转脖子的时候,抓了我个现行。
    “没没没什么!”我从书堆里随手捡了本辅导书,一头扎了进去。
    苏雨晴喜欢你,傻子都看得出来,那么你呢?
    她总爱找你,以老同学的身份。可我就是不舒服,哪怕你和她一句话不说,光站在一起就足够刺眼。
    我算是看清自己了,不仅自私,还小心眼儿。
    要是乐梓桐在就好了,要是她在,一定会跑过来帮我骂,“她以为自己是谁啊?全世界的男生都该喜欢她吗?”
    关键时候这家伙死哪儿去了?不就是跑趟办公室取文言文讲义嘛,又不是西天取经!
    乐宝宝,今天情况不一样,今天苏雨晴是带着“武器”来的,她递给陈鑫一本笔记本,关键是陈鑫接过来了。
    你说这本笔记是谁的?
    如果是陈鑫的,什么时候借出去的?
    如果是苏雨晴的,里面写了什么?
    嗯……等他回来我定要好好审他一审,陈叔叔说万一陈鑫不“乖”,我要告诉他。
    嗯……我只是帮陈叔叔而已。
    嗯……我还是个好孩子!
    于是我通体舒畅继续集中精力背完形填空,下节英语课老师要抽背,巩固巩固总归没坏处!
    桌子突然后移,钟伟祎十分惬意靠过来,翘起二郎腿,你是要占多少地方?
    丁珂扭头看了眼他,又低下头去。
    我郁闷,和我来这招?h 怕 h呀!
    我一声冷笑(为了凸显自己的气势),抓住课桌,乘其不备猛地向内一拉,钟伟祎一个踉跄差点跌个四脚朝天!
    啊哈哈哈哈,我右手比了个“耶”,一副奸计得逞的胜利者姿态。
    钟伟祎起身又要抓我的辫子,被丁珂拉了回来。
    “蒋蒋伊一,你你以前是班班班长?”他看看钟伟祎,又看看我。
    “对啊,当了三年呢!”钟伟祎咬牙切齿道。
    丁珂又问,“你们俩俩个,以前是同学?”
    我点头。
    继而他表现出对“蒋半仙”这一外号的浓厚兴趣。
    “谁知道这个外号哪儿来的?难听死了!”钟伟祎撇嘴,一脸轻视。
    切,我有问你意见吗?苏雨晴不找你你就冲我发火?!
    我清清嗓子,左手一挥,右手指着钟伟祎摇头晃脑起来,“这位施主,本半仙观你印堂发黑,若不及时规避,恐怕不日将有血光之灾呀!”
    钟伟祎“吓”傻了,丁珂“咯咯咯”笑得像公鸡打鸣。
    “不过若想趋吉避凶,在下也不是没有办法。”我补充道。
    “如何?”丁珂兴趣大增,竞赛书也不看了。
    这小子,没想到进入角色挺快的嘛,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我右手一摊,向上勾了勾,俩个人起身靠近。
    不是让你们过来……我嫌弃地摇摇头。
    “到底什么意思?”钟伟祎的声音略显烦躁。
    “你算命不给钱吗?”我质问他。
    “不不不知半仙如,如何收费?”丁珂谄媚笑问。
    我眼珠子顺时针逆时针转了两圈,感叹道;“如今战祸连年,饿殍遍野,不知有多少难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本半仙行走江湖,意在悬壶济世,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结交朋友,讲的就是一个‘缘’字……”
    “所以到底多少钱?”钟伟祎终于笑了。
    “谈钱多伤感情。”我挑了挑眉,“替我做两周值日生吧!”
    钟伟祎索性整个身子转过来,一拍桌子,“好!”
    “其实也没什么,钟施主你只要少熬夜,少发脾气,多吃水果多喝水,自然会红光满面,否极泰来!”
    “咯咯咯咯咯”丁珂又笑了起来。
    “哦,对了,还有少喝可乐!”我又加了一条。
    “你你你这哪叫算命啊,赖皮!”丁珂摆手。
    “那你想算什么?”我挺直腰板,拍胸脯保证,“本半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丁珂拱了一下钟伟祎,不怀好意地问,“算算姻缘?”
    我眼珠子快掉出来了,丁珂同学连连摆手,意思是“不是我不是我”。
    “他!”丁珂指向钟伟祎。
    钟大班长不置可否。
    于是我瞄了眼教室门口的苏雨晴,好家伙,还在聊!
    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很失败,为什么我每次盯着别人看,他们都能第一时间捕捉到我呢?
    钟伟祎是,陈鑫也是。
    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又被陈鑫逮着了。
    “能算吗?”丁珂追问道。
    看来这小子对钟伟祎的姻缘十二分执着嘛,想不到男生也爱八卦。
    “能能能,必须能啊!”
    放心,我一定会把你们“算”在一起的!
    我一本正经开始胡说八道,“钟施主,本半仙观你红鸾星动,眉宇间桃花显现,实乃交桃花运的征兆啊!”
    丁珂又“咯咯咯”伴奏起来。
    “是吗?”钟伟祎兴致盎然,“你说说,怎么个‘红鸾星动’法?”
    世人皆爱听好话,我就怎么好听怎么来呗!
    “嗯……反正你会心想事成,万事如意的,放心放心,无论前路多么坎坷,最终结果总是好的,必定会两情相悦,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丁珂笑得都快断气了,我真想问他有什么好笑的,本半仙开挂算命就这么搞笑吗?要不是你先问,本半仙能重出江湖吗?!
    “笑什么呢?”陈鑫终于回来了,“你们在聊什么?”
    我眼神迅速划过他手中的笔记本,咦?甚至眼熟啊!
    笔记本是陈鑫的,我见过,化学竞赛笔记。
    “蒋蒋蒋半仙在算命呢!”丁珂笑答,“你你要不也算算?”
    陈鑫把笔记本一扔,答非所问道,“丁珂,我问你,我借你的笔记本怎么会在苏雨晴手里?”
    我瞬间心情大好,笑颜如花。
    从丁珂颠三倒四,磕磕绊绊,结结巴巴的叙述中得知,原来(2)班有个男生与他同租一间房子,暂且算是室友吧。昨天晚上他向丁珂借陈鑫的竞赛笔记一览,丁珂就借给他了,说好第二天还回来的。至于为什么会由苏雨晴“代劳”,丁珂表示他也不知道。
    我竖起耳朵听着,断断续续的话此时听起来也甚是流利通畅嘛!
    “喜形于色”这则成语用在我身上最恰当不过了,古人云“大丈夫喜怒不形于色”,范仲淹在《岳阳楼记》中也曾揭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古仁人之心。我注定成不了“大丈夫”,也不具备古人高尚的品德、深谋远虑的眼光以及豁达的胸襟,我是一个好懂的姑娘。用乐梓桐的话说,我就是一道题目都不用看完,答案就呼之欲出的送分题,白送的那一种。原本我还不信,现在我真就信了。
    钟伟祎的脸色在听到陈鑫说“我的笔记本为什么会在苏雨晴手里?”就开始晴转多云,现在估计和外面的天气同步。亏我还屁颠屁颠乐得好比阳春三月,真是缺心眼。
    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先前是谁大言不惭地说他会“否极泰来,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还没来得及做梦就被陈某人拉回现实……
    哎,陈鑫,你这是要砸本半仙的招牌呀!
    “那个,那个,钟伟祎,我说的是真的,你要有信心!”预备铃响起后,我这句苍白的辩解对他来说不知道是不是画蛇添足。
    “你说什么了?”
    英语老师抽背完形填空后,转身在黑板上写四个反对“ppse ”、“ bjet”、“ disagree”、“disapprve”的区别和例句的空档,陈鑫问我。
    “哦,我说他会否极泰来的!”
    才不能说“红鸾星动”“有情人终成眷属”这种话给你听呢,你肯定要说我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浆糊,这点心眼儿还是要有的。
    “我说蒋半仙,你这个算命的是不是专挑好话说?专业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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