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丸!!!你别跑!!!”
    气氛很活泼,天羽羽斩不由得弯起眼睛,雪枭停在他左肩,正梳理着羽毛,眼眸半睁半闭,一脸嫌弃的样子,转而去蹭天羽的短发,喉咙里发出呼噜噜舒适的声音。
    雪枭也是天羽羽斩捡回来的,这样一只小生物并不会对历史造成什么影响,留下也无所谓,的场静司一开始还心心念念要把它炖来吃,后来发现经过训练后,这只碍眼的小生物竟然还能承担一些基础的侦查工作,不得不黑着脸任由这只蠢鸟留在夏目身边。
    夏目喂了雪枭几块鲜肉,抖手把它放飞,方圆数十里的景色尽入这猛禽眼中,通过倾斜翅膀暗示敌人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boss点。
    废了几个刀装才推倒boss,天羽羽斩只是在不远处看着,并未插手,这终究不是他的战斗,从各个时代汇聚而来的刀剑们有自己的骄傲和坚持,他也尊重他们,除非违非检使突然杀出,否则他绝不会出手。
    说起违非检使,好像从那天开始就开始一波一波的遇到,短短几天之内,倒在他手底下的已经近百,这样大的阵势让人不得不怀疑是风雨欲来。
    其实只是因为某个小心眼的家伙暗搓搓的偷袭了人家的老窝而已,根据地都没有了,当然就只能四处流窜_(:3ゝ∠)_
    违非检使: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喂!
    审神者又开荒一张图,开心的班师回本丸,试图勾搭天羽羽斩去吃点心,无奈付丧神有任务在身,只好暂时分别。审神者目送付丧神打马远去,懊悔的咬手绢,“真想让天羽跟我一起赌刀啊……一定一赌一个准qvq”
    江雪看了审神者一眼,迅速的垂下睫毛,显然又开始不高兴了。
    “又有一把刀剑……要被带到这悲哀的大地上了吗……”
    “江雪江雪别不高兴!我我我说着玩的嘤!”
    审神者简直操碎了心,一想到回去之后还要面对小狐丸期待的眼神,她就觉得胃好疼。
    小狐!婶婶没用!一定打不过天羽的审神者!所以就不上去找虐了吧?!
    天羽羽斩刚跟审神者分开的时候天气还好,跑过几张地图之后,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了下来,战场上一片泥泞,马蹄声也不似平时有力。天羽羽斩安抚的摸了摸骏马的鬃毛,抬起衣袖擦了擦流淌到下巴上的雨水,浅琥珀色的眼眸倒映着远方空濛的雨幕。
    雨声掩盖了很多东西,然而他仍然能听到,远方地平之上战马践踏的蹄声,轰隆隆如同滚雷。本来细密轻柔的雨丝不知何时变得狂暴起来,抽打着整个战场,天羽羽斩拔刀出鞘,大太刀光影粼粼,犹如展翼的白鸟,雨势再猛烈,也无法浇熄高飞的斗志!
    溯行军顷刻之间被撕开一个缺口,身披绣金羽织的刀剑踏着满地蜿蜒的鲜血,长长的缎带在风雨中沉重的飘扬,神明赠与的黄金瞳在天光下闪烁,神剑轻轻的吐出终结的话语——
    “就……葬在此处吧……在这镇魂之雨中……”
    暴烈的大雨冲刷着一切,溯行军一个个倒下,随着最后一个溯行军闭上满是负面情绪的眼睛,天羽羽斩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这样就……结束了吧……哎?”天羽羽斩侧了侧头,他好像听见了细微的呢喃声,像风拂过水边的芦苇,点点萤火虫飞起来了,青绿色温柔的冷光闪闪烁烁。
    “飞来了……好多好多的萤火虫……”
    “一闪一闪的……真漂亮……”
    莹绿色的眼眸渐渐暗淡下去了,孩子姿态的大太刀仰望着灰暗的雨幕,有雨水落进了眼睛里,涩涩的,混杂着眼泪一起流淌下来。
    “萤丸……不怕死亡……却害怕……被抛弃……”
    大太刀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被审神者抛弃了,说是断后,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等他哪怕一会儿,不是所有审神者都能把刀剑当作活生生的人类看待,更多的审神者只是响应政府的号召参与进这场旷日持久的战斗中,长久的征战之中,人类的负面情绪压抑不住的爆发出来,虽然披着审神者的外衣,内心的黑暗却丝毫不逊于溯行军。
    不知道其他的刀剑们……会不会心寒呢?
    “……请振作一点!”有人握住了大太刀冰冷的手,掌心异常温暖,“已经没事了!睁开眼睛!不要睡!”
    是……谁……
    不要睡……吗……
    大太刀费力的睁开眼睛,他其实已经看不清了,因为失血过多,眼前的事物都蒙着一层暗色,但是他还有触感,握着他手的人低下头,温热的脸颊贴到了他脸上,有些急促的鼓励道:“能感觉到吗?会温暖起来吗?你会活下去的!我保证!”
    温热的触感递到他唇边,有什么微带腥甜的液体通过嘴唇流进口腔,身体似乎一下子温暖起来了,本来昏暗的视线渐渐清晰,身体被裹在柔软干燥的织物中,一点点淡淡的樱花香气掺杂在水汽中,大太刀孩子气的嗅了嗅,紧绷的身体放软了一些。
    大概是怕对重伤的他造成二次伤害,救了他的人并没有选择骑马,一脚深一脚前的踩在雨水与血泊中,白衣染上层层叠叠的深红浅红,上半身仍然保持着不可思议的平稳,萤丸把脸贴在对方的脊背上,蹭了蹭,又蹭了蹭。
    溯行军再也没有出现,温暖又能遮风雨的羽织一直保持着干爽,萤丸已经能听到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也对呢,奔行了这么长时间,连付丧神也受不住的。一阵破风声传来,萤丸听到了猛禽的啸叫声,背着他的付丧神急促的喘了几口气,“阿雪,先回去通知刀匠先生黑化少年的各种养成式!做好手入的准备!”
    又是一声清亮的鸣叫,翅膀拍打的声音渐渐远去,付丧神的喘息又急促了几分,护着他的手臂已经微微有些颤抖。
    为什么……会做到这种地步啊……
    大太刀哭了,他哭得伤口都在痛,但是他就是想哭。
    “主君……主君啊……”
    萤火虫很美,但是他更想活着,一直能看得见阳光!
    无论是谁……万分……感谢……
    的场静司今天特地早回来了,还从江户时代带了新鲜的水产,晚上无论是鳗鱼饭还是鱼汤都是很好的。料理废的违非检使大人盯着一大盆甩着尾巴的鳗鱼,眼睛都快绿了。还没等他盯出什么结果来,一向自称年老体弱行动慢慢悠悠的刀匠从走廊上狂奔而过,雪枭追在他身后不住的鸣叫着。
    刀匠其实是个非常冷漠的人,他恐惧着的场静司,却在意着自己一手打造的神剑天羽羽斩,极度的在意,注视这神剑的时候,那张有着狰狞疤痕的面容也会温柔许多。他会在走廊上不顾一切的奔跑,除非是……!
    “羽张出事了?!”他拽着刀匠的衣领,脸色阴沉的可怕,被他拽住衣领的刀匠破天荒的开始挣扎起来。
    “无论如何请您先允许我去准备!全部的资源都要集结到手入室!雪枭带回了染血的布料,不知道那孩子伤成什么样子……”
    的场静司抿紧了唇,周身散发出极度不祥的气息,右眼竟似隐隐闪烁着血光。他又想起之前的事了,被强行带离的不甘和怨恨,内心滋长的黑暗与妄念……他以为自己足够幸运,能够在这个混乱的世界达成心中所愿,如果最后等来的是这种结局,他绝对!绝对不能接受!
    “给我以最快的速度集结本丸资源!”一声令下,整个本丸团团运作起来,速度最快的肋差一趟趟运送物资,每把刀剑脸上的表情都称不上好。
    没有人愿意看到天羽羽斩出什么事,那样温柔的性情和为他人着想的善意,有俘虏每一个人的魔力,当然,最重要的还是……
    得到又失去的绝望,绝对会放出压抑已久的修罗!
    当天羽羽斩只剩一口气狂奔回本丸的时候,他看着一级戒备中的本丸,喘着气眨着眼,“什……么……情况……敌袭……吗?”
    早早守在门口的的场静司看见满身鲜血的付丧神,瞳孔骤然一缩,三两步就到了天羽羽斩面前。看到他背后还背着什么东西,直接拽起来往旁边一丢,接着把他连本体一起抱起来,快步向手入室走去,半点余光也没有分给别处。
    天羽羽斩一脸错愕,小小的挣扎了一下,被扶住后颈舔了舔唇瓣,这几乎不能称之为吻,只是带着某种彷徨意味的安抚。
    “没事的……会没事的……多重的伤势也好……”
    “资源完全足够……实在不行就碎掉几把大太刀……”
    “羽张……你会好好的……”
    天羽羽斩:……那个,虽然我很感动,但似乎有哪里搞错了啊喂!!!
    第295章 番外:刀剑乱舞(五)
    事实上,天羽羽斩真的没有受什么伤,把本体仔仔细细的擦拭一遍之后,他就又白衣款款的坐在那里,不时担忧的看向大门紧闭的手入室。
    已经整整四个小时了……
    的场静司不高兴的冷哼了一声,微微有些醋意,不过当他看到那双专注于手入室的浅琥珀色眼眸,不知怎的就有些心软。
    羽张好像很希望有个同伴,之前出阵捡到刀剑的时候,也是一副期待又忍耐的样子。微微垂下眼,的场静司思考了一会儿,下定了决心。
    “羽张……希望有同伴吗?”
    付丧神微微一愣,他好像想点头,最后的时刻却生生扭转过来了,改成了摇头,“不……不是很想……静司大人就是我的同伴……”
    “……这把大太刀就留下来吧。”
    “哎?真的吗?!不……不是高兴……我只是……”付丧神手足无措的想要解释,他向来了解自家审神者,占有欲有时候强的让人头痛,现在是天上要下红雨了吗?竟然主动开口让一把外来的刀剑留下来?
    “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相反的,要说抱歉的是我。”的场静司靠过去,轻柔的把付丧神揽进怀里,埋在他发间蹭了蹭,“你理应有许许多多的友人,理应被所有的目光围绕着,从几万年前开始,你就是这样的一把神剑……”
    “是我太胆怯了,生怕你有一天会飞出我的视线爱过就好。”
    付丧神看着那双罕见漂亮的异色瞳,突然有了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好像很久之前,他也是面对这样一双眼眸,只是有些不一样,那双眼眸的轮廓要再圆润一点,像是小孩子一般……
    “手入完成!伤成这样还真是累坏我这把老骨头了!”刀匠大大咧咧的推门出来,完全不知道他打断了多么重要的思路!天羽羽斩有点抑郁,不过很快他就没工夫想这些了,推开靠得越来越近的的场静司,他三两步就走进手入室内。
    药棉和绷带还散落在四周没有收拾,资源也丢的到处都是,房间里还有微微的炉火余温,孩子身形的大太刀已经盖着薄被睡着了,本体放在一旁的刀架上,光洁如新,之前所受的创伤已经修复,所以大太刀的脸颊上带着健康的红晕,呼呼睡得很香。天羽羽斩的眼神一下子温柔下来,跪坐在大太刀身边给他塞了塞被子。
    “晚上我留守在这里吧,这孩子刚受过那么严重的伤,晚上说不定会梦魇。”
    刀匠觉得很正常,心理问题的辅导一向是天羽羽斩的长项,没看到在的场静司暴躁的统治措施之下,所有刀剑竟然还一口老血往肚子里咽战战兢兢绝无二心吗?这就是睡前洗脑课的作用了_(:3ゝ∠)_
    可是的场静司他不干了!今天晚上抱着入睡的福利没有了!宝宝不开心!!!
    眼看他就要暴起,刀匠咳嗽了一声,神色正经道:“审神者大人,正好,今晚我有要事与您相商。”看到的场静司仍然一副不配合的样子,刀匠咬了咬牙,“事关天羽羽斩,请您务必允许!”
    大太刀晚上果然做噩梦了,天羽羽斩本来在翻一本游记,突然听到含混的梦呓声,他连忙伸手摸摸对方的额头,大太刀立刻握住了他的手,彷徨的睁开眼。
    又梦到了……被抛弃的往事……
    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平复下来,萤丸侧了侧头,被他握住手腕的大太刀浅笑着,神情很是温柔,绣金羽织逶迤垂地,手边还有一本线装书,显然是在这里守了大半夜。
    跳动的烛火的光影里,萤丸松了一口气,神情严肃的道谢,“不论如何,非常感谢您!如果不是您经过,我……”
    “没什么的,同是刀剑,在这乱世之中相互扶持是必须的。”浅琥珀色的眼眸异常纯粹,天羽羽斩说着,又从旁边搬了几个枕头来,整整齐齐的垒在他身后,“你刚醒过来,该饿了吧?我去给你拿点吃的,红豆沙馒头怎样?”
    萤丸的眼睛亮了亮,显然被勾起了食欲,不过看到天羽羽斩起身要走,连忙牵住他的衣袖,“我跟你一起去吧,太麻烦了……”
    他的手在细细的抖。
    天羽羽斩顿了顿,像是没察觉到一样笑了笑,“那就一起吧,不过你重伤刚好,要多加一件衣服。”
    柔软的绣金羽织披在了孩子身形的大太刀身上,萤丸拢了拢羽织,像他重伤昏迷时一样暖暖的,如同被羽翼拥抱着。他小心的牵着天羽羽斩的袖子,两人一起走在长廊上,夜风一吹,天羽羽斩系在脑后长长的缎带随之飘扬,有星星点点的萤火虫从草丛里飞起来,点亮了整个庭院。
    “我的旧主拥有政府推出的所有刀剑,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萤丸依旧是一脸严肃,配上两边微翘的短发和滚圆的莹绿色眼眸,倒是显得十足可爱,“莫非你是溯行军吗?似乎也不像,你眼里没有欲望此罪情深。”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走进了厨房,一把打刀守在灶台边,竹斗笠压得低低的,却在眼眸的位置泻出一线蓝光,分明是让所有隶属政府的刀剑唯恐避之不及的违非检使!
    萤丸几乎是立刻就把本体握在了手中,天羽羽斩抬手拦住他,轻轻摇摇头,只见外形狰狞的打刀站起身来,身上竟然还穿着围裙,特别萌哒哒的从灶上的蒸笼里拣出了几只大大的红豆沙馒头,放在瓷盘里递过来。天羽羽斩愉快的道了谢,招呼他早点去睡,打刀拘谨地点了点头,又在灶边坐了下来,像只忠心耿耿的大狗一样守着火堆。
    萤丸……萤丸表示无力吐槽……
    “很惊讶吗?”天羽羽斩微笑道,“从诞生开始,能称之为同伴的就只有他们。我知道外界是如何称呼我们的,‘违非检使’对吗?行走于无数时代的战场,闪烁着幽冥之光的死神……”
    “但是,那又怎样?我们只是践行着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而已,不只与溯行军交战,更要与政府交战,那个开辟这方空间的庞然大物,总觉得……”
    他没有再说下去,微笑第一次从他脸上退去,糕点袅袅的蒸汽中,天羽羽斩微微闭了闭眼睛,把瓷盘递给萤丸。
    “天快亮了,抱歉打扰了你休息。”
    萤丸仰头看着他,莹绿色的眼眸微微一闪,他没有接过瓷盘,反而直接从里面拿了两只馒头,一只叼在嘴里,神情依然严肃,声音却有些含混不清。
    “不管是什么样的道路,其实也没所谓了,我没有地方可去,你能收留我吗?我会努力工作抵偿食宿的!”
    大太刀眯起了眼睛,这个动作让他显出了几分与外表相符的稚气,“我希望能住在那间能看到萤火虫的房子里~”
    天羽羽斩眼神复杂的看了他好久,缓缓开口——
    “但是,那是手入室不能住人的啊……”
    “出阵?”的场静司顶着一夜没睡的黑眼圈,一手拎着刀匠的衣领,整个房间里几乎没有什么完好的物件,连拉门都破了一个窟窿。刀匠发出呜呜嘤嘤挣扎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就是古时候被暴君蹂躏的忠臣,特别特别英勇!
    天羽羽斩目不斜视,不是他没有同情心,是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常。因为平时不需要锻刀,的场静司又生怕自家神剑劳累到一点半点,搓刀装的伟大任务就丢给了有吃白饭嫌疑的刀匠,与其他被浪费了资源敢怒不敢言的审神者不同,的场静司是直接敢下手狠揍!没出金刀装?好得很!给我滚去黄泉游泳吧!
    年度最惨刀匠绝对当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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