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准只得吻吻她的发顶,将那份躁动压下去,情到深处这便是折磨。在赢准看来的疑问但在浅瑜心中却真正留下痕迹,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赢准如此喜好与她一处,情到浓时方有情,他却时时这般,却不见疲倦。
    浅瑜想到养在将军府里的小狐狸,仰头去看赢准,与他提起,“它总该会到山林间,岂能真的被圈养,不如把它放回山中吧”
    赢准心里想着如何劝她与他一同上朝,自是满口顺着她的话说,浅瑜想着更觉兴致勃勃,“不如将它重新放回三涂山吧,它在府里没有同伴,上次一见总觉得它不大开心,若再大些它融入不进群体便迟了。”
    修长的手轻轻的抚着她的脊背,其实赢准不愿去回想两人在三涂山时的情境,他曾在那里给她带来了不好的记忆,他怕她想起时对他仍旧心存怨气,他的宝儿合该没有烦恼,没有伤痛的活着。
    比起赢准此时情绪突然的低落,浅瑜却想的更远,不知刘阿牛一家如何了,如此算来也有一年未见,那段时间应是她最自由的时候,同寻常人一样过着简单的生活,想到这浅瑜不由一笑,她哪里过得是寻常人的生活,明明身携银两无需农作,寻常人只怕要起早趟黑的为生活奔波。
    她面容恬静,似想起什么开心的事,赢准心底微松,他只愿她一直如此便好,“好,改日我带宝儿回去看看。”
    浅瑜嘴角上扬,眼眸明亮,突然想起一事,“若是他生下来,是不是应该由父皇起名。”历来的是长辈为孙儿起名的,如今太上皇健在怎好越过长辈。
    赢准闻言阖下眼帘,浅瑜自然察觉了他的变化,赢准与太上皇不亲近却也没有那么疏远,上次大婚,即便太上皇对她不满却因着赢准仍旧应承了婚事,她以为太上皇即便是不轻易与人亲近的人,至少对赢准是不大一样的。
    她在赢准身边甚少思虑过多,赢准将她的一切都安排的极为妥帖,她甚至很少关心赢准的过往,现下却无从知晓他这般低落的由来,赢准抚平她微微蹙起的眉头,薄唇带着淡笑,“宝儿若是喜欢便由宝儿给他起名吧。”
    浅瑜拉下他的手,“到底怎么了?”
    日头已经升起,赢准附身吻了吻她的眼眸,“父皇不见了,暗卫没了他的消息。”
    浅瑜一怔,“是赢冽?”
    赢准不置可否,拉着她的手起身,“看样子是。今日问过赢冿便知道了。”
    浅瑜心里想着事情,条件反射的任他给自己穿衣,直到他拿过巾帕给自己擦脸洗漱时浅瑜才回神过来,甩开他的手,“我不要与你一同上朝。”
    赢准眼眸微眯,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宝儿说过,再不离开我。”
    明明是无理取闹他却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哪有人上朝也要带着妻儿一起的,他不嫌丢人,她却如坐针毡。
    腰间一紧,浅瑜不肯看他,赢准附身去啄她的唇瓣,“乖,与我一起。”
    景清站在门外将另一盆水端在手里,拉着正要往房里进的景潺,景潺立马会意的顿住脚步,每天早上皇上与皇后都要这样缠绵一番,宫里上下都知道,却都要装作不知,因为她家小姐面皮薄,皇上特意嘱咐过了。
    浅瑜一早就安排了师傅教她女红,她好歹要做娘了,总不能什么都不送给肚子里的小的,别的繁复她不懂,但贴身的里衣她应该亲自做些,打定主意不会与赢准一起,无论他说什么仍旧坚定不移,直到赢准离开,才松了口气,唤景清景潺进来伺候。
    赢准下朝后便去了一趟天牢,看到单独关在一处的赢冿,缓缓开口,“孟良?”
    赢冿一怔,他已有许多年没有听到过自己的名字了,几乎快要忘记了,毕竟那是个可有可无的名字,他也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他是,妹妹也是,他不能责怪妹妹主动选择向赢冽和周扬投诚,因为别无选择。
    孟良抬头看向囚牢外站着的赢准缓缓落座在宫人搬来的椅子上,起身一拜,“既然皇上回来见我,那我定有用处,我不求其他,只求皇上放过舍妹。”
    赢准低头把玩着腰间那粉色的玉佩,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磁性的声音回荡在囚牢,“大尧只能有一个六公主,你觉的留下谁?”
    孟良一窒,猛地抬头,他知道他说的是谁,那个不知世俗懵懂让人心疼的人,“她是无辜的,她自小便痴傻了,与她有何干系!”
    赢准抬眸,将他的情绪尽收眼底,薄唇微启,“现在你明白不是朕受你威胁,而是你受朕威胁,回不回答朕所问在你,但放不放谁在朕,两者没有关系。”
    孟良面色发白,猛地抚上胸口,嘴角泛着淡笑,赢准自小成长于沙场,向来独断,岂能任人威胁,就这样吧,明明是蝼蚁的存在却如何能再苟延残喘,他已经不想在过这样折磨心神的日子,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世上,不如早早离去。闭上眼眸,孟良脱离坐在地上,“你问吧。”
    赢准从椅子上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孟良,“我父皇是不是在赢冽手中。”
    两人独在牢中说话,牢房外的墙边,丢丢泪水不断的掉落,她别的不懂,只知道刚刚他仍旧没有选择自己,她傻,不懂其他,也固执的觉得他不对她好,她也不想要再理他了,她不断哽咽,却发不出一丝响动,嘴唇被人死死捂住,她除了伤心外,更多的时呼吸不上来的难过,卫沉向来面无表情,如今紧绷的脸上却出现了一丝嫌恶,附在他耳畔冷声道:“别哭了!”
    丢丢连踢带打,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挣脱,卫沉蹙眉看了眼囚牢,既然圣上的目的已达到他便在不犹豫飞身将人带离。
    天牢外,丢丢的嘴顷刻被松开,小脸涨的通红,大口大口的呼吸,而后如同一头小狮子一般向卫沉扑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晚了。
    抱歉了。
    后天争取双更,争取!
    第071章
    卫沉沉眸只抓住她的手腕, 猝不及防下嘴唇被狠狠咬住。
    那日仲秋,宫内望果园中,她哭的一塌糊涂, 第一次觉得心头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就连自己一向喜欢的小姐姐都让她停不下抽泣, 宫里人说小姐姐如今是皇后很难见到,她想了她很久,今日一见却因为蜀王哭的一塌糊涂。
    好在他终于出现。
    丢丢不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了,这句话她常挂在嘴边,六岁的时候说记不得小时候的事, 大家还会笑她如今才多大,她才懵懵懂懂原来六岁也算小时候,直到她一天天长大,仍旧记不得许多事时,才知道自己脑子不好, 她们说她自小患了痴症,可就在她常常忘了朝夕相处的端阳是何相貌时,却总能记得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小姐姐,一个是蜀王。
    她不清楚何为总结, 却知道两人有个共同点,对她很好,温柔的让她眼睛酸涩,她贪恋这份温柔所以愿意小心去讨好, 小姐姐她很难靠近,自从她进了宫中她再不能近身,蜀王她也很难见到,所以格外注意他的归期,每日扳着手指数上一遍。
    她哭的泪眼朦胧,他第一次将她抱进怀里,他的声音很好听,明明是责问她却听的出了温柔,“上次我已经说过了,你若再爬树定要责罚你的。”
    她那时眉头一蹙,她怕疼的,端阳总是责罚她,打她的小腿,她语无伦次不断地摇头,“不要责罚丢丢。”
    他第一次板着脸,让她闭上眼睛,她怕极了,却也照做了,唇瓣微凉,而后有些刺痛,他的牙齿撞到了她的舌头,她眼含泪花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他一向如玉光洁的脸变得通红,平日的温润不再,有的只是局促,“责……责罚完了。”
    丢丢第一次知道竟有这样一种刑罚,确实有些痛,她都疼出眼泪了,但总好过被竹条打小腿,一次痛总比次次痛好。
    她学会了,并能学以致用了。
    卫沉浑身僵硬,抓着丢丢手腕的手陡然松开,仍旧紧绷这脸,耳朵却如同充血一般,下一刻将人推离。
    丢丢踉跄下瞪着站在那里的卫沉,看着他嘴唇流下鲜血,面露得色,“你要闷死我,我就咬死你。”
    像一头炸毛的小狮子。
    卫沉蹙眉,“你……”
    “怎么了?”一道声音打断,卫沉陡然直立,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
    赢准蹙眉看着站在天牢前的两人,而后眼眸微眯,卫沉浑身僵硬。
    然而赢准并未多说,抬步离开前只道:“将她带走。”
    宝儿有意留下这个侍女,但她的身份却不得不让他多做考量,只有彻底切断她与那边的联系,他才能放心将她留在宝儿身边。
    树木葳蕤,百花盛放成一幅画卷时,燥热袭来,北边传来大捷,这场战争打的似是颇为吃力,几经起落,甚至折损了大尧名将。胜利之外更多的是沉重。
    随着盛夏的来临,宫里的气氛开始变得紧张,宫里来回走动的宫人更加谨慎小心,宫里内外都已早早的将桌角棱角尖利的地方用细软的锦布包好。
    皇后的产期到了。
    赢准以往再冷静此时仍旧乱了阵脚。
    浅瑜肚子不似旁人那般大,可能是她骨头窄小的原因,临产的一个月来,太医都紧蹙眉头,赢准不敢告诉浅瑜,心底却蔓延着恐惧。
    浅瑜女红仍旧笨拙,不免有些懊恼,景清端着干果盘进来的时候见小姐蹙眉看着手里的小衣,放下手里的托盘景清几步上前为浅瑜揉腿。“哪能天下的好事都让小姐占上,小姐自小聪慧过人,样貌又是大尧第一美人,若是女红好的不像话岂不让天下的女子妒恨。”
    浅瑜补着几处针脚,最后见了一处死结彻底断了补救的想法,放下手里的物什,看向景清,“景漾可好些了?”知道了丢丢的身世,她不免有些怜惜,不过还好她不懂。不知,心中不会留下疼痛,或许这可能是宸妃给自己女儿最后的庇护比起赢冽的沉重,她好在活的轻松。
    景清拿过蜂蜜水和盛放坚果的瑙玉碟子放在浅瑜手侧的方寸见余的小几上,“好些了,奴婢还从没见过卫沉大人那般模样呢,不过景漾如此毛躁怪不得皇上不肯让她与娘娘靠近,不如奴婢找嬷嬷教景漾些规矩?”
    浅瑜喝着蜂蜜水,“不用了。”放下茶盏,浅瑜看着景清,有些迟疑,“昨日她落水是卫沉救她上来的?”
    景清点了点头,而后一笑,顾盼道:“今日卫沉大人还差人问过景漾。”
    浅瑜拿过书本,再不开口,对于景漾,如今最妥帖的便是为她寻一处归宿,但景漾贵为公主,早晚有一天会得到正名,但卫沉却不一样,身为赢准身边的近侍,岂能尚了公主,做一个闲散的驸马。
    浅瑜看着书文,肚子一痛,这感觉她并不陌生,肚子里的小的虽然一向文静,甚少踢她,却也会偶尔调皮,浅瑜莹白的素手安抚似的摸了摸肚子,但那一向乖巧的小人却再不肯妥协。
    越来越紧促的胎动让浅瑜娥眉蹙紧,景清立刻察觉了自家小姐的一样,忙出门唤人。
    好在几月前赢准早已命人将接产的嬷嬷丫鬟安排妥当,太医及卫游每日都会过来,宫里的宫人都训练有素,知道皇后要生了都有条不紊的各司其职。
    唯有一人慌乱阵脚。
    大殿上赢准正蹙眉听着吏部上奏的文书,严公公得了消息从大殿外走近,穿过一众朝臣向着殿上的赢准走去,附耳传话时,赢准立刻起身,一声退朝都来不及说便离去只留一众朝臣面面相觑。
    浅瑜一直是慌乱的,但圆滚滚的肚子伴了她十个月了,她便也适应了,偶的胎动让她从最初的惊慌变得熟悉,所以当知道自己要生了,便不断让自己冷静,产婆说什么浅瑜都一一照做丝毫不见慌乱,但剧烈的阵痛让她额头汗湿,痛吟渐渐从口中溢出。
    赢准赶来时,浅瑜已经疼到睁不开眼睛,越来越频繁的抽痛让她不断呼吸。赢准听到内室传来的声声沉吟只觉得揪心,声音沙哑,“宝儿,让人开门,我想陪你。”
    浅瑜知道赢准的性子,所以一早便让人将门关起,她实在不愿让赢准看到这样的自己,甚至怕他在关键的时候放弃她的孩儿,她知道的,她盆骨太小,这一胎并不乐观,她听到了。
    赢准额头溢出大颗大颗的汗水,心随着房内的□□起伏,他不敢破门而入,不愿她生气。
    从清晨到傍晚,赢准听着房内越来越急促的沉吟,面色沉冷的坐在外堂,若一时听不到里面的响动便要起身问询。
    久经沙场,见惯了生生死死,见过鲜血如注,却从不曾想自己有一日会晕血,看着大盆大盆从房内端出的水盆,赢准只觉眩晕。坐在一侧的卫游捻了捻八字胡,笑道:“圣上不必担心,这血水看着成盆,但不过是巾帕上的血侵染开来的,老夫昨天看过了,娘娘这一胎无事。”
    似是响应卫游的这一番话,房内终于传出低呼,一阵杂乱的声响后,浑身僵硬的赢准终于听到婴啼声,声音不大如小猫一般,但他耳目聪灵一下便捕捉到了,那是他们的女儿。
    浑身僵硬,如梦境一般
    浅瑜已经疲惫不堪,却不舍得睡去,见嬷嬷将小小的她清理干净要抱到外间时,她开口道:“将她抱过来。”
    小小的人身上都是褶皱,没有眉毛,却头发浓密,她娘说过,她生下来时也是头发比其他婴儿更浓密呢。
    这是她的女儿。
    赢准终于进入房内见到的便是他的宝儿小心的吻着他的女儿,这应是他两世以来看到最难忘的画面。
    赢准缓缓走近,似怕惊扰到两人,小心上床将浅瑜抱进怀里,将一大一小揽入怀中。吻了吻她的额头后才看向女儿,小小的人还没睁开眼睛,他却笃定她日后定然模样像宝儿。
    浅瑜不曾移眸的看着女儿,心里的爱意达到顶峰,想将所有的美好都给她,赢准见她迟迟不回头看自己,附耳在侧,声音沙哑,“宝儿也要记得喜欢我。”
    赢准刻意压低的声音却仍旧让襁褓里的小姑娘不适的扭动了一下身体,粉嫩嫩的小嘴一张,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
    两人几乎同时屏住呼吸,初为人父人母,赢准和浅瑜都有些束手束脚,看了许久,直到嬷嬷再次进门才不舍的把女儿交出去。
    女儿一离开,浅瑜在压不住那困意,在赢准的轻拍安抚中沉沉睡去。
    夜魅之下,马蹄紧促,挥鞭凌厉,快马一路进入京中,北边战事一停,陆照棠便率先领着之前从京中调走的小部兵马回京。
    夜色已深,一路快马加鞭已经让他疲惫不堪,但看到府门时他仍旧望而却步,不想进去。
    看了眼皇宫的方向,他久久站立,他路上便知道今日她生产了,是个女儿,心里晦涩,足下越发沉重。
    郡王府一切如常,却一走进便有些荒凉之感,盛夏之时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在园中打盹的管事听到响动一个激灵起身,忙上前去,“郡王爷。”
    陆照棠向着娘的院子走去,“王妃如何了?”他从那人手里出来,知道娘亲中毒便秘密修书给了二哥,即便他犯下大错,使镇北将军和则明经历危险,但他知道二哥会看在太后的面上为娘诊治。
    管事一路相随,边走便道:“仍旧口不能言,但能进食了。倒是西边那位韩夫人,滑了胎,伤了身子,打从春天就一病不起,这些天连饭都进不了了”
    陆照棠足下未停,面色沉沉,本就不是他期待的没了也好。
    第072章
    殿内通亮, 沉寂的室内只有棋子磕碰白玉青花棋盘发出的阵阵清脆,伴着间或跳跃的烛光让这沉寂多添了几分静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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