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兔起鹘落,短短一瞬间便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可却依然无法让朱儿动容半分。
    此刻,她的眼里,她的心里,都只有眼前这座低眉横笛而吹的男子雕像。
    她伸出颤微微的手,正欲触及幽篁的脸,横空一道黑影,一触即收,将朱儿卷离那片被月光洒满的地方,落入一个陌生男子的怀中。
    朱儿挣扎不休。
    她没有留心到,离开了满地月光后,从旁可见那座神龛上的雕像正迅速收回伸出的触手,那原本睁大的眼睛微微合起。
    她抬眼,一见是魔族的玄冰,想也不想地挥掌拍在玄冰肩膀上。
    玄冰痛得闷哼了一声,眉头微皱,一缕血迹从他薄唇边缓缓沁出,流下,但是他依然没有松开桎梏着朱儿的手。
    他紧紧抱着朱儿,神情警惕而戒备,一步步远离那个神龛和雕像,退出洞窟外。
    朱儿打了一掌之后,如大梦初醒,神思渐渐清明起来。
    她怔怔地问:“你为什么不避开?”
    玄冰清秀面容上是无奈的苦笑,“朱儿,你若想要我的命,我给你便是。但是现在,我们要即刻离开这里。”
    “我不走,我要跟幽篁在一起。”朱儿眼中仍有一丝迷茫,继续剧烈的挣扎,要挣脱玄冰怀抱奔向那座雕像。
    任她如何挣扎,玄冰就是紧搂着她不松手,带着她渐渐远离那洞窟。
    “幽篁……”朱儿无奈地低低哭喊,低头狠狠咬在玄冰的手腕上。
    那个清秀的男子身体颤了颤,仍未松手,坚决地缓步离开。
    直到她口中感觉到一丝血腥味,方知自己已经咬伤了玄冰,但仍然挣脱无望,只能恋恋不舍的回望洞窟里,那座幽篁的雕像。
    然而此刻,洞窟里哪里有什么神龛,哪有什么幽篁的雕像,只有一座看不出是什么形态的黑色雕像,兽身人面,面容狰狞,正咧着嘴做大笑的样子。
    朱儿仓皇四顾,却发现洞窟里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她停止了挣扎,安静地沉思片刻,疑惑地看着玄冰,最终忍不住发问:“这洞窟里的景象变了吗?”
    玄冰见她肯安静下来,不再暴烈地反抗,便也松开手,缓缓才道,“这个洞窟里的景象何曾变过,只是这里有很强的阴邪之力,被封印在此。每当月光从洞顶的缺口中照入,身在其中的人会就陷入幻境中,看到自己内心最想看到的东西,被其迷惑,最后被那座雕像吃掉。”
    朱儿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吃掉?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亲眼看到了那座雕像是如何吃掉了一个人。”玄冰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的波澜。
    “你的意思是,我刚刚看到的一切景象,都不是真的,都是这座雕像为了吃我而幻化出来的?”
    “可以这么说。”
    “你为什要救我?你们魔族不是想要我的命吗?”
    “朱儿,或许我二哥和阿九,是真的想要你死,但是我玄冰,何曾想过要取你的命?”玄冰敛起眉头,认真的看着朱儿。
    “可是......你们不是一伙的吗?”朱儿迟疑的道。
    玄冰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牙齿很白。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羊脂玉瓶儿,摊在手里,示意她看。
    朱儿初初见到那个乳白色的羊脂玉瓶,似觉得有点儿眼熟,又沉思须臾,多年前她初到人间的情景如一本插画,一页页缓缓翻过,定格于东京城上元节灯会那夜。
    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你是上元节的那个昆仑奴。”
    玄冰见她终于记起来,黑白分明的眼里,有浓浓的笑意:“所以,我玄冰怎么能做忘恩负义的事情?”
    随后,玄冰告诉她,虽然他和二哥同为魔族中人,但是素来不合,他看不上玄音的行事处世,玄音亦觉得他清高傲慢;至于那只千年九尾狐阿九,只是当初机缘巧合,他救过阿九,所以阿九一直跟随他左右伺机报恩。但是他们并非主仆关系,阿九并非以他为马首是瞻,亦可随意离去。上次他和阿九围攻问剑山庄,是为了取问剑山庄秘阁中的一颗五彩晶石,父皇说过,唯有取到晶石,方能治好大哥的病。今日看来,他与阿九已经彻底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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