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曲缕。”
    “赤十二。”
    “蛾眉?”
    观棋的婢女点醒道:“三四三,正是程姑娘的真本彩。”
    依照博法,若掷出的是他人的真本彩,要送对方三帖,并改由对方行动。
    程清宛笑纳了三帖钱,把手中仅剩的两枚棋下至棋盘中,至此,所有已棋皆在棋盘中,下一步可以行马。
    轮到她掷骰子时,程清宛掷出最高采“印堂”,获赏八帖钱,行马八步,棋子恰好落在敌棋处,且数量等同。
    马被打回原处,赵凝儿一面叹气,一面把棋子收回。
    邻桌的王锦云只听声音,便知道那一桌棋是甚么局面,她利落打下六匹马,面朝那边打趣道:“这叫躲得过王锦云,躲不过程清宛。”
    打马可再获一回合,并赏与打落的敌棋枚数相等的帖数。
    程清宛接了赏帖,再次掷骰子,掷出“赤牛”,行马六步,叠了十二枚棋子,率先进入“函谷关”。
    首位进入函谷关的人,可获得帖盆中一半的帖钱。
    赵凝儿纳闷道:“从前一块儿下棋打马,也不见你有多厉害,那两个月在宫里头,莫不是还钻研了这些杂戏?”
    程清宛支颔观察着棋盘,笑道:“只跟着打了几回,不曾钻研。”
    四人接着轮流掷骰行马,大概两盏茶的时候儿,程清宛最先将二十匹马全部行到“尚承局”,得到两盆帖钱。
    每倒一次盆,在局之人须将盆中帖数凑足。
    一局过,各人算了赏罚的帖数,待重新开局时,程清宛道:“这里只咱们几个熟人,让来让去倒没有意思了,今日不妨全力以赴,玩个尽兴。”
    其余二人皆道这局定要尽力,唯独赵凝儿笑骂道:“还未夸你,你自个儿倒谦虚起来了,我打马从不相让!”
    打马其间有进有退,有赏有罚,玩起来十分得趣,只是每局耗时过长,玩不了几回。
    她们四人玩的这两局,皆叫程清宛赢了头名,赏帖最多。剩余两桌,赢得最多的分别是王锦云与孟兰成。
    程清宛两局共罚了二十三帖,赢了一百八十帖,兑成现钱是一千五百七十两。
    赵凝儿共输了七百二十两,把身上银子掏个干净,也抵不了赌资,于是摘下手腕的玉珠串,不由分说把它塞给程清宛,“现钱已没有了,这串玉珠抵给你,多了不退,少了不补。”
    这串玉珠至多值五百两,除去一百五十两现钱,还差了七十两。
    程清宛让南枝把它们一并收起来,“既然塞到我手里来了,那我就不同你气,哪一日你舍不得了,再来找我要回去。”
    另一桌,王锦云几人也把钱兑换齐了,凑过来问她们是一帖几钱,得知是十两,惊讶道:“玩的这样大?”
    程清宛道:“我问她们一帖多少,一个说五两,一个说十两,还有说二十两的,我只好取中间数了。”
    王锦云道:“事先商定好的事儿,不能怪你。”又问赵凝儿:“二十两一帖,必定是你说的了?”
    赵凝儿摇头道:“你猜错了。”
    坐在对面的纪舒撇嘴道:“是我说的。不过几百两的银子事儿,哪里值得说道了?你平日与人玩双陆,最少都要六十两一帖。”
    王锦云失笑道:“你这是甚么话?我又不是来讨嫌的,你们输多少赢多少,都与我无干。我敢赌六十两一帖,那定然是因为有把握,最差也能让胜负持平。”
    她看向程清宛,“以往不知你也是棋中高手,不如趁此机会,咱们来玩几局?”
    “哪有精力再玩儿?”程清宛笑道:“出来许久,是时候回去了,你若想替赵妹妹讨回那串玉珠,明日可登门,我必扫榻相迎。”
    纪舒见她站起来了,忙问道:“我也去得?”
    “都去得。”
    程清宛点了点头,转身与众人告辞就要离去,王锦云作为主人,亲自送人到门外,看着她坐上马车。
    马车离了京郊,驶入城门后,不回宁国府,而是去了凝香坊。
    坊里,纷娘正在招呼人,她瞧见程清宛走进来,连忙让来全代为介绍,自己领人上二楼。
    二楼隔了个小间,素日用来招待贵,纷娘取出两只干净的白釉茶碗,倒了茶水,“不知姑娘来的早,我把人约在未时,您先坐一会儿?”
    程清宛不忙吃茶,而是道:“先看看账本。”
    她特意来早,便是想先看账,再谈生意。
    纷娘忙将准备好的账本呈上,程清宛一页页翻看,在心里默默核算。
    账本不厚,不多时便对完了,她没有合上,而是倒回去看。
    纷娘站在一旁,见她反复地翻看那几页,忐忑道:“早先我为了打开名气,送出好多份人情,那些太太若有用了觉得好,之后再来拿,有的付了钱,有的不曾付。这账,就成了烂账。”
    程清宛一言不发,纷娘觑她脸色,叹气道:“人情往来必是少不了的,姑娘若是不肯,从本月起,这些就记在我的账上,由我来承担。”
    “从前的就罢了,往后必不能这样糊涂。”程清宛合上账本道:“你想把香坊做大,那必然是要有规矩,有条理的,小打小闹可不成。今儿咱们就把规矩定一定,店里的事情你最清楚,你先来说?”
    纷娘见她不算旧账了,面色稍好了些,加之那番话确有道理,心里就愈加诚服了,“姑娘说的句句在理,我没有读过多少书,只能按照店里的现状来说。”想了想,道:“往后不管是送人情,还是拉旧,每回送出的香料至多四样,不可与之前的重叠,且每样不超过两个。送礼名单皆记在册上,送了三回仍不来买,之后便不再送了。”
    程清宛点一点头,“不管新旧,东西皆按原价售卖,所购超出五十两,打九折。”
    她先前不指望这香坊挣钱,也就由着纷娘小打小闹了,可进了宫,花钱如流水,如今正是缺钱时候,该挣的银子一分都不能少。
    两人正商讨着,忽然听见楼梯口处,来全拉长了嗓子喊道:“纷姐,您约的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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