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卫风吼完这一句便没了声音。
    因为炽凤一记手刀毫不犹豫地狠狠砍在他的颈侧,将他砍晕了过去。
    而能一记手刀就能将卫风砍晕的,没有足够强的力量是万万做不到的。
    跟在炽凤身后的破印军见状,惊得还没有回过神来,便见炽凤将卫风朝肩上一扛,将他扛走了。
    这是殿下的好兄弟,他务必要确保他的安危,他不能让他这个时候去犯险。
    他们要相信殿下。
    相信能将光明带给妖界的殿下!
    封印倾压,山倾地陷,震耳欲聋,整个云梦山,在封印的倾压之下一点一点被夷平,哪怕是七千年前的人世与妖界大战,也没有过如此场面!
    “轰——!”封印压下云梦山至与大地相贴时的声响仿佛无数陨石落地般震荡出方圆百里都无法承受的强大力量,更是大地震颤久久不惜,更是震得云梦山不止被夷平,而是往地下陷!
    而就在这下陷的云梦山之下,竟是也有一个与这巨大的血色封印一模一样的封印!
    所有破印军在看到云梦山之下的那一个封印时,人人热泪盈眶!
    褐羽更是泪流不止,只听他对停在他肩膀上的隼道:“寒雪!那是我们妖界里的那一个封印!”
    隼的眼里,亦流出了莹亮的泪。
    “看!是殿下!”忽有破印军惊喜道,手指向覆在地上的血色封印正中央的一个人影。
    不,不是一个人影,而是两个!
    “还有一个人,那是那是公主!?”
    “那是公主!”
    封印正中,长情背上背着纯苓,手中握着苍龙剑,而后将剑刺入了封印中央,将这一覆在地上的巨大封印压至地下,与地下的那一封印重合!
    而就在他将苍龙剑刺入封印时,他的剑刺入的不仅是封印,还有本该在他手腕上的那串手珠!
    “轰——!”封印重合之时,又是震天裂地的巨响与动荡!
    赤红与幽蓝的光同时爆射而出,令人睁不开眼,更是让人忍不住捂住耳朵!
    长情眉心那半为幽蓝半为赤红的芍药熠熠生光,却又渐渐消失。
    他眉心的芍药消失之时,他白色的长耳也在消失,纯白的色渐渐变为墨黑色。
    消失的,不止是他眉心的芍药,还有他脚下困住妖界七千年之久的血色封印。
    以及那串幽蓝的手珠。
    长情与纯苓跌在地上,跌在苍龙古剑旁,昏了过去。
    那把锋利强大得大有开天裂地之力的苍龙古剑在封印完全消失不见的那一瞬间,和它剑尖穿过的幽蓝手珠一齐化为了齑粉。
    那串手珠,已不是五颗,而是六颗。
    雨停了,天晴了,天也亮了。
    今日的天,有阳光。
    阳光洒到了倒在地上的长情与纯苓身上,也洒在了已经不存在了的云梦山上。
    就在这破碎的山石草木中,忽然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好奇不已道:“哇——!阿奶阿奶!你看你看!那是阳光吗!?那是先生所说的阳光吗!?”
    昏过去的纯苓此时并无意识,可她的眼角却不断涌出泪来。
    好暖,好温暖啊
    便是向来不苟言笑的破印将军,眼角都滑出了泪来。
    终于,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相思苑里,三只小兔子不哭了,可沈流萤却哭了。
    看着三只小兔子白白净净什么都没有了的小胸膛,沈流萤忽地就哭了。
    成功了。
    呆货成功了!
    小若源,你们的殿下成功了,妖界有阳光了,不会永远都是阴冷潮湿了!
    “墨裳墨裳!”沈流萤边流着泪边激动地抚向自己的右手心,唤墨裳道,“呆货他成功了!你看小家伙们身上的封印!你看——”
    沈流萤激动的话戛然而止,就在她翻过自己的右手掌心来看的时候。
    只见她从小到大都像胎记一样覆在她右手心里的绯色流纹,不见了。
    她的右手心白白净净,什么都没有,她的身旁,除了三只小兔子,也谁人都没有。
    那个总是温和的墨裳,并没有出现在她身旁。
    沈流萤用力呼吸着,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她抬起双手,死死按着自己的嘴鼻,将自己的哭声掩在了掌心里,以免吵到将将入睡的孩子们。
    “墨裳,墨衣”沈流萤泣不成声。
    除了云梦山,这一天的召南国,很平静,这一天的人世,一样很平静,一切的一切,都如往日里一般,什么都没有发生,天下没有大乱,生灵没有涂炭。
    冬日的阳光,总是让人觉得温暖。
    *
    一个月后。
    “来了来了来了!那群男人来迎亲来了!”晏姝边跑进韦小溪的屋子便兴高采烈道,“快快快,流萤,把红盖头给小溪盖上!”
    经过精致梳妆打扮的韦小溪脸颊绯红,俏生生娇滴滴地坐在床沿上,低着头娇羞地抿嘴笑着,韦小溪的娘韦李氏笑呵呵地抖起盖头,作势就要盖到韦小溪头上来。
    “哎哎哎,婶子等等等等!”晏姝却在这时挡住了韦李氏的手。
    沈流萤嫌弃地推了晏姝一把,“小姝你干什么?”
    “嘿嘿嘿,我就是觉得新娘子漂亮,想再看看嘛。”晏姝笑嘿嘿道。
    韦小溪羞得将头垂得更低,韦李氏呵呵笑出了声,将盖头盖到了韦小溪头上来,然后由沈流萤和晏姝扶着她将她送进花轿。
    云忘一身大红锦袍坐在高头大马上,英姿飒飒,看着韦小溪款款而来,笑得合不拢嘴。
    他身后的卫风损他道:“你小子就不能笑得矜持一点儿?瞅瞅你那样儿,笑得像个傻子!把嘴阖上!”
    “挺像的。”长情附和。
    “有点儿。”便是云有心都附和了。
    云忘却还是呵呵傻笑,“可是我太高兴了,合不上怎么办?”
    “合不上那待会儿喜宴上你就多喝点!”
    “这个成!”
    花轿走后,沈流萤忽听得身后传来秋容嫌弃的声音。
    “你怎么跟夫人到这儿来了?看你一点不利索的模样,你能伺候好夫人?”
    沈流萤转过头,见着秋容正一脸嫌弃地看着一个一脸紧张的姑娘。
    姑娘正是他曾英雄救美救回来的那个姑娘,石绣儿。
    “我说秋容,是我让绣儿跟着我出来的,绿草今儿没空,所以没跟我出来,怎么,你对我的人有意见啊?”沈流萤挑挑眉,这个木头疙瘩秋容,没瞅得出来绣儿对他有意思!?也真是够了。
    “秋容不敢。”
    “那你就闭嘴,对了,昨儿我让你帮我买的东西没买是吧?现在你就去给我买啊,绣儿,你跟着去,省得他买错了。”
    “哎,夫人,不是,你,这,我,和她?哎哎,夫人!”秋容一脸尴尬,沈流萤却已经走了。
    而当秋容一脸愁容地去给沈流萤买东西时,忽听得石绣儿对他道:“恩人,你看那不是绿草姐姐吗?”
    秋容转头去看时,惊得下巴都快要掉到了地上。
    因为他看到的不仅是绿草,还有他的师父初一!
    而且绿草正笑盈盈地拿着一只绣鞋问着初一些什么话。
    秋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道天雷劈到了一样,外焦里嫩。
    云忘的新宅子在京城城南,一处小宅子,他找了很久才找到的,他不想成了亲还住在云府。
    迎亲队伍喜气洋洋地穿过城南的街道,在经过一处转角的时候,云有心稍稍勒马,只听他与长情轻声说了句什么,长情点了点头,他便将他手中的缰绳交给了长情,翻身下了马。
    云有心穿进人少的小巷,沿着小巷慢慢走,在将要走到小巷尽头时,他闻到了一股清淡的花木香,他不由微微一笑,继续往前走。
    不知他还能不能有幸在这个转角遇到那个带着茉莉花清香的姑娘。
    这般想着,云有心唇角扬得更高了些。
    就在这时,前边有人不当心轻轻撞到了他身上来,紧着便是对方抱歉的声音响起,“呀!对不起!”
    可下一瞬,却听得这声音惊诧道:“公子,是你!?”
    女子的声音,好听的声音。
    云有心上一次听到,也是在这个地方。
    他笑得清浅温柔,“姑娘又来买花儿吗?”
    沈府。
    方雨灵坐在沈望舒身旁一脸认真地看他看书。
    她还是原来的模样,清丽可人,可是她的眼神却和原来不一样,她原来的眼神是大小家碧玉般的柔软似水,如今她的眼神却清澈得像个孩子,带着些微的傻气。
    她一直认认真真地看着不吵也不出声,可看着看着,她的身子便歪到了沈望舒身上,眯着眼一副打瞌睡了模样。
    可当她歪到沈望舒身上时她又猛地坐起身,打起精神坐好。
    沈望舒却是将手中的书放下,而后抬起手来摸摸方雨灵的头再抚抚她的脸,温柔道:“我带你出去走走,吃些你喜欢吃的小嘴儿,好不好?”
    “可是望舒你不是要看书吗?”方雨灵却不觉开心,反是抿了抿唇,像做错了事一般道,“是我吵到你了吗?”
    “不是,是我看得有些乏了,想出去走走,带着你一起。”沈望舒笑得温柔。
    方雨灵这才笑了起来,当即就握住了沈望舒的手,笑得开心道:“好啊!只要是和望舒一起,去哪儿我都愿意!”
    沈望舒的目光,不仅温柔,而且怜爱。
    没有开得完全的花,使得她恢复得不够完全,单纯得像个孩子,需要人时刻保护着,便是有关他的一切,她也全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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