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鱼线的末端一路延伸到了腰侧,在这精瘦完美的身材上,显得格外狰狞。
    沈琰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走过去拿过她手上的衣服,准备回卫生间换上。
    还没转身就被秦司漫抓住了手。
    秦司漫走到他前面,伸手触摸到这条伤疤,声音有点发颤:“这个伤……怎么回事?”
    她在害怕,也在担心。
    沈琰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把她圈紧怀里,“我不疼,过去好久了。”
    “怎么弄的……”
    这一看就是被刀划伤的,从伤疤愈合的情况来看,下手的人绝不是因为失手而已。
    定是下了狠力,然后刺进去的。
    沈琰本不想提及,可看见秦司漫不知道不肯罢休的眼神,最后无法,只好实话实说。
    “出了点意外,被别人刺了一刀。”
    秦司漫不自觉的收紧了手上的力道,从喉咙间憋出几个字:“是梁澄可吗?”
    沈琰一怔,随后苦笑。
    原来她都知道了。
    所以这几天才这么反常。
    “嗯,是她。”
    第42章 还债
    信息量太大, 秦司漫有些消化不良。
    缓缓的抽出自己的手, 头疼的抚了抚额头, 低声说:“之前我跟你说过,我会自己查。”
    沈琰接过衣服套上,淡淡的问:“查到了什么程度?”
    “你换吧, 我不看。”秦司漫向前走了几步, 背过身, 听着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实话实说:“除了这道疤和你跟她结婚的原因,其他的我知道了。”
    沈琰默不作声的穿完衣服,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不是生气,但也谈不上开心。
    跟秦司漫在一起之后,他本来也没打算瞒着这一切。
    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着急。
    秦司漫自知她做得有些不妥, 但她没法克制住这份好奇心。
    一个让沈琰无数次拒绝她的理由, 她怎么可能不想知道。
    “我可以为我的鲁莽道歉, 但是我不后悔。”
    秦司漫如是说。
    “我不怪你。”
    只是来得太快,让他措手不及。
    秦司漫转过身, 一字一顿的问他:“你和她结婚,是因为爱情吗?”
    “不是。”
    原来不是爱情。
    只要不是爱情,那什么都能接受了。
    秦司漫实在没有信心能靠自己去抚平沈琰失去一个爱人的伤痛。
    “我之前说, 过几天带你去个地方, 那地方就是墓园。”
    “梁澄可的……墓吗?”
    “是。”
    沈琰来到沙发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秦司漫说:“过来坐吧,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秦司漫走过去抱住他,“我已经得到我最想要的答案了。”
    “我们之间不该有秘密。”
    沈琰摸摸她的头,眼中的笃定让秦司漫觉得无比踏实。
    “那你说吧,在我走后发生了什么事?”
    沈琰搂着她,慢慢陷入了回忆……
    三年前。
    秦司漫被他赶出辽西后半个月左右,沈琰在急诊接手了一位因车祸导致眼。 角。膜。破裂的患者。
    尽管脸上满是血渍,沈琰还是认出了这就是前段时间在高中同学会上,跟他表白过的梁澄可。
    高考后她如愿以偿考上了央美,大学毕业后已经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这几年在圈内混得风生水起,随手一幅画都能卖出高价。
    算是高中班级里混得好的一个人物。
    可沈琰以前从来都不知道,梁澄可喜欢他。
    但总归是一厢情愿,沈琰对这个同班同学并没有多大印象,受到表白后当场便委婉的拒绝了她。
    梁澄可那时候也没表现出什么过激的反应。
    都是成年人,七情六欲坚持得再久得不到回应,也有消失殆尽的一天。
    当时沈琰的想法便是如此。
    后来的事实证明,是他把这一切想得太过简单。
    梁澄可尽管出了车祸,可她也是幸运的。
    车祸中当场死亡的一个人在生前签署了器官捐献协议,经家属同意后,将他的眼。角。膜。捐给了梁澄可。
    沈琰作为当时整个辽西最有眼。角。膜。移植经验的大夫,更是梁澄可的首诊大夫,理所当然的为她完成了这台手术。
    手术的过程中很成功,梁澄可术后的恢复也不错,以后可以继续从事她最热爱的职业。
    梁澄可满意的出了院,时不时的借手术之由约沈琰出去吃饭,沈琰都以工作忙推掉了。
    他的恋爱经验虽然不多,但也清楚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心软。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次数多了,无意间的给了别人不该有的希望,那就是他的罪过。
    约莫一年后,梁澄可病情恶化,发生严重的排异反应,已经威胁到她继续画画。
    再一次进了辽西,指名点姓要沈琰为她看病。
    沈琰作为大夫,对于病人的这种权利,只能尊重。
    经过检查,沈琰发现她的眼睛已经发生角膜血管化,新生血管严重,已经不再适合做第二次眼。角。膜。移植。
    梁澄可得知真相后,情绪变得异常激动,不能接受自己马上就要失明,从此成为一个无法再拿起画笔的废物,固执己见坚持要做第二次移植。
    她的父母无法,担心反对再刺激到她的情绪,只能跟着附和。
    沈琰陷入两难。
    他自己清楚,这个手术成功率小到几乎不存在。
    到最后可能都是一个结果。
    与其到时候经历希望破裂的绝望感,倒不如现在认清现实。
    当时还只是眼科副主任的郭安民并不这么认为,他认为梁澄可是一个公众人物,如果辽西在这个时候拒绝为她进行手术,以后传出去对辽西的名声来说,必定是一个恶劣的影响。
    何况那时候,科室主任即将退休,正是他晋升眼科主任的关键时期,容不得半点沙子。
    沈琰既要尊重病人为自己生命做主的选择权利,也没有能力反驳顶头上司的意愿,最后硬着头皮做了这台手术。
    结果与他预料的相差无几。
    术后不到一周,再次产生排异反应,这次之后再无移植的可能性,没几天梁澄可就彻底失去了光明。
    可事情发展的轨迹原原偏离了正常轨道。
    梁澄可得知自己已经彻底失明,再也没有康复可能的事实后,精神崩溃,最后恶化成偏执型人格。
    辽西眼科一名医生**移植手术失败,导致病人术后精神失常。
    郭安民和辽西最大的股东秦淮洲,预料到这个结果曝光后,媒体大肆宣传给辽西带来的恶劣影响,利益关系上达成一致,决定用尽一切办法压下这个消息。
    阴差阳错的,梁澄可精神失常之后,哭着闹着要沈琰娶她,为她的下半辈子负责任,并且口口声声说,是沈琰把她害成了现在这样。
    面对一个疯子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沈琰原本积累在心中的负罪感被无声息的放大,可却没有从了梁澄可意的打算。
    郭安民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背地里让秦淮主给了梁澄可的父母一大笔赡养费,足够他们不吃不喝享乐一辈子,要求就是从病人家属的角度,对沈琰进行道德绑架,利用他的负罪感娶了梁澄可。
    而他自己则以上级领导的身份找沈琰进行了一次谈话。
    内容大概就是,你既然没有治好她的病,现在病人疯了,并且根据精神科医生的医嘱,这个时候配合病人的意愿才是对她病情最有利的地方。
    “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大夫,医术没得说,可医者仁心,从人道主义方面来说,沈琰你应该担起这个责任。”
    这是郭安民跟他说的原话,沈琰记得十分清楚。
    又是医者仁心,又是人道主义。
    加上梁澄可和她家属日复一复在他耳边念叨的罪状。
    沈琰最后被感性打败,点了头。
    他和所有人一样,都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梁澄可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能说跟他完全无关。
    沈琰和梁澄可低调的领了结婚证,梁澄可心愿实现后安心出院,送进秦淮洲安排好的精神病人进行治疗,这辈子再也没了对外吐露半个字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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