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完了午睡,温珊珊去给宁也打电话:“宁也啊,咱是不是给少衡找个心理医生开解开解?我觉得他压力太大了,又什么话都不肯说,问他他就说他没事儿。中午一共就两个菜一碗米饭,连一半儿都没吃了,早上的牛奶还没拆封呢,说是要控制体重。他以前半夜还偷着去买夜宵吃呢,还专挑烧烤这种高热量的东西,怎么没见他红那会儿控制体重啊!”
    “那他能接受医生吗?”宁也觉得不至于,“好端端的去看病,你想让他揍你一顿是吧?”
    温珊珊到底是女生,比较心细:“我不骗你,我真觉得他跟以前不一样。我跟他算是知根知底的,他上高中那会儿被家里知道谈恋爱,他爸拿皮带抽他,往死里打,这还是几乎没什么人知道的情况下。你想想现在,全国人民都在讨论他的性取向了,他爸不得剥了他的皮啊?但是纪少衡从来没跟我主动提过他爸妈的态度,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宁也上辈子经历过,说不难过那都是骗人的,但是也不至于难过到心里有毛病的地步吧:“现在跟他上高中那会儿没法比,那时候没经济来源,现在自己赚钱自己住了,他爸妈的意见就是个参考,他爸现在再拿皮带抽他,他不会跑吗?前男友捅刀父母还恨不得再捅一刀,心情不好那是肯定的,你给他点时间和空间,别老去打扰他,让他自己缓缓。最近挑个机会让他回家去住吧,别住公司了,家里舒服点,就当休假了啊。”
    “真的不用啊?”温珊珊有点犹豫,“咱们国内对心理健康的重视程度太不够了,我怕万一他……家里就住他一个,也不安全。”
    宁也想了想:“有助理啊。让他助理跟着他,工资该涨就涨点儿。你也不用天天给他送饭了,让他清净几天吧。回头我们还有活儿干呢!”
    “知道了。”温珊珊说。
    挂了温珊珊的电话,想到纪少衡的父母,宁也不由自主地也想到了自己。
    前几天爸妈半试探半逼问的态度,明里是想问跟纪少衡有没有从同事到伴侣,但是只要他们起了疑心,稍微调查一下就会发现……自己真正跟关系近、甚至近到有些不正常的,是齐煊楼。
    毕竟朋友多的是,但过分频繁的住一起就有点不正常了吧?
    宁也去洛安的次数少,用不着专门买房,所以去齐煊楼家借住还能说得过去;但是齐煊楼明明父母都在榆城,工作重心也已经逐渐往榆城转移了,还不买房,每次来榆城就住宁也家,有时候一住住一个星期的,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而且不光是房子的问题,齐煊楼的车都是长期停在宁也楼下车库的,为此宁也专门又租了个停车位。别的不提,就他那辆车都能在榆城买套房了,但开着豪车借住朋友家,是真没钱买不起啊?还是不想买呢?
    况且齐煊楼还是个搞地产开发的……压根儿就是自己有房不去住吧!
    宁也揉了揉额角,这件事迟早要解决,不能再拖了。
    第83章
    宁也还没想出来怎么才能在家人面前完美出柜的时候, 隋唐给他打了个电话。
    正好,隋唐不找宁也,宁也也得约次隋唐了。隋唐在榆城, 两人索性出来一起吃了个午饭。
    前不久隋宋演唱会上两人才见过,当时事多人多, 不适合细聊。落座之后宁也说:“我整天忙的晕头转向的,差点快忘了要找你了。府城那煤矿, 现在什么个情况?”
    “还是很红火的。明年正月府城政府要在元宵节搞个活动,好像什么花车游街,舞龙高跷之类的, 晚上还有大型焰火表演,高铭代表咱们新草沟煤矿捐了八百万呢。”隋唐笑着说,“高铭现在完全能独当一面了,我也不用老跑府城, 这个钱赚的还挺轻松的。至于高铭钻空子什么的,随他的便吧,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总不能擦屁股的事儿全人家干,还不给人留点好处你说对吧?”
    这几年, 每年光新草沟煤矿给宁也的分红, 都能甩他在娱乐圈累死累活干一整年的收入几条街远。而宁也的西木传媒在投资电影电视剧上的目光精准,已经是业内公认的好了,不然岳东言也不能半路截了宁也的投资,反被宁也坑的赔了一笔。
    可以这么说, 宁也还能坚持在娱乐圈发展,真的是为爱发电。
    宁也问:“有人提过想买新草沟吗?现在卖的话能给到多少价?”
    隋唐比了个三:“一次付清是这个价。”
    “真他妈有钱。”饶是宁也也被吓了一跳,不是煤矿值钱,而是一夜暴富的这帮土豪都是一次性付全款的……听过付全款买车买房,谁听过三十亿买煤矿一次付款的?
    隋唐也笑,他现在是新草沟最大的股东,每天睡觉起床连呼吸都在赚钱,心情简直不能更美好:“怎么,你又打算卖了?”
    “考虑。你让高铭帮我留意着,遇到能付得起钱的好主儿提醒我一声。我虽然不是太懂,但是煤炭行业太盛了,污染这么大又暴利,总觉得长久不了。”宁也说,“我看你在期货市场玩的也蛮开心的,你还两手抓两手硬着呢?”
    隋唐有点意外宁也的直觉:“哎我说小六,你属什么的呀,这天天跟娱乐圈打交道,敏感度就是不一样哈。我前几天才琢磨着现在价高,要不把矿卖了留点小股当零花钱,你就来告诉我你也要卖股份?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府城和洛安的人都在投资煤矿啊?”
    府城的煤矿相关在今年算是到了顶峰,之后就逐渐走下坡路,两年后基本开始亏损,三年之后绝大部分煤矿都已经停产了,老板有的负债跑路,有的还坚挺着,但也十有八九一屁股债。
    当然这不全是因为卖不出去煤的原因,还有更复杂和暴利的民间借贷盛行,没文化没监管还要搞资本游戏,不崩盘才怪。
    “太红火了,不太想掺合了。”宁也淡淡的说,“这几年钱也赚了不少,差不多就行了。我也没指望这辈子就活府城这个矿啊。这么巧,你也打算卖啊?”
    隋唐深深地看着宁也,点头:“没错。那我也帮你留意着,回头有合适的再联系你。你是全卖呢还是留部分,准备转多少?”
    宁也假装沉吟了一下:“全卖了吧。我都多久没去过府城了,把钱都抽回来,我在榆城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机会。”
    “好。”隋唐答应着,又想起来什么,问他,“那你在府城买过地吗?”
    表情特别严肃。
    宁也被他问乐了:“买过。”
    “卧槽。”这下连隋唐都受不了他了,“吸血鬼啊你,什么赚钱往什么地方上扑,你小子自带导航的呀?你地在哪儿呢?”
    “已经转手卖了。”宁也说,“不瞒你说,我在洛安和榆城都买过地。”
    光买煤矿不买地?宁也又不傻,买房哪有买地来得快。
    隋唐已经无语了,他不想跟宁也这种人说话了。
    眼光精准的仿佛有毒啊!这两年随着煤矿暴利,府城人民的购买力简直爆表,买房按幢买,府城那种小城市房价都过了两万,而这会儿帝都内城四区均价才五万呢!
    宁也想到自己买过地也有点觉得想笑,因为洛安这块地,后来又卖给齐煊楼了。
    隋唐觉得他开心的莫名其妙:“我说,小六,你想到赚钱就开心成这样吗?”
    猝不及防被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宁也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我当然开心了,日进斗金,开心得要命好不好?!”
    跟隋唐吃过饭,隋唐回家去了,宁也准备回公司。半路宁也接到纪少衡的电话,说他准备回家,跟宁也打声招呼。
    宁也觉得怪怪的,回家就回呗,还用得着专门给自己打招呼?
    纪少衡笑:“感觉在公司住好久了嘛,怕你习惯性来公司找我呗。最近我又不方便出门,下次见面估计得你们来看我了。”
    宁也问:“谁跟你一起走,珊珊在吗?”
    “在。”纪少衡说,“珊珊在外面跟人说话,现在就我一个人在休息室呢。回头你过来的时候叫上齐煊楼吧,人多热闹点。”
    “我今天晚上就想吃火锅,你不方便出来咱们就去你家吃。”宁也说得很快,“你家小区不是安保很严吗,你去小区里的超市买东西去,我要微辣的,齐煊楼喜欢吃土豆。他今天估计五点左右到榆城,我在机场接了他直接去你家,六点左右咱们就开饭,行不行?哦还有,上次你还拿我八万块钱,好久了,是不是也该还了?”
    纪少衡沉默了一下:“哦,我都忘了。你个小气鬼,还真让我还钱啊!知道了知道了,晚上等你们来吃饭。”
    说完挂了。
    宁也缓缓靠边停了车,手忙脚乱给温珊珊打电话,没人接。
    他连着拨了好几次,温珊珊终于接了:“喂。”
    “你在哪儿呢!”话说出口宁也觉得自己音调有点高,咳了咳,说,“你跟纪少衡在一起吗?”
    温珊珊被他吓了一跳:“没啊。他在休息室玩手机呢,我在外面跟小李说两句话。他不是准备回家吗,我安排一下,尽量避开媒体。”
    宁也觉得慌的不行:“你进去看看纪少衡,赶紧!赶紧!”
    温珊珊一面往纪少衡的休息室跑,一面对宁也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他给你打电话了?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我还跟他约了晚上去他家吃火锅。”宁也说,“我就觉得他语气有点不太对劲,瘆的慌,你赶紧叫两个人一起进去看看他,快点儿!别挂电话,我在这边等着!”
    话音刚落,宁也就听到温珊珊一声尖叫:“纪少衡!你给我下来!”
    然后是手机扔到地上的声音,巨大的“咚——”的一声,夹杂着远远传来的惊呼声和抽气声,脚步声,特别杂乱。宁也“喂喂”了好几次,没人回答他,只能听到听筒里有好多人在说话,有人在叫纪少衡的名字。
    宁也一只手握着手机放在耳边,另一只手握成拳顶在心口,只觉得心跳的仿佛快要跳出来,连呼吸都困难,不得不用另一只手压在心口压一下才能喘出气来。
    大概这样的混乱持续了有两三分钟。
    直到温珊珊又重新捡起电话:“喂,宁也,你还在吗?”
    “在。”宁也一开口,听到自己音调都变了,他又喘了口气,“你说,怎么了。”
    温珊珊声音带着哭腔:“我进门就看见纪少衡在阳台上,窗户开着,他就倒坐在那儿……”
    “你他妈先说重点!!”宁也厉声吼道,“人现在下来了没有!”
    “下来了下来了,没事儿!”温珊珊连忙先给他报了个结果,“已经下来了,你别慌。”
    宁也原本绷紧的神经瞬间松了,手软的连手机都捏不住,吧嗒就顺着衣服掉在他腿上。他深深吸了口气,按了免提,听到温珊珊在那边叫他:“宁也?宁也?”
    他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我在,你说。”
    “你别慌,已经下来了,没事儿。”温珊珊的声音听起来特别远,“你要不先回公司一趟?用不用去接你?”
    宁也把手机举起来,对着尾部的话筒说:“不用了,我自己开车着呢,大概十来分钟就到。你给我把纪少衡看好了,有什么事儿等我到公司再说。”
    “好。”温珊珊答应下来,“你放心吧,开车千万小心。我这边现在都好着呢,你别着急回来啊!半小时也没关系!千万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宁也重新发了车,脚踩在刹车上半天没反应过来要松开。他索性就这么踩着,整个人都靠在座椅上,整个后背全都和椅背贴合,腰间传来的踏实感逐渐让他放松和冷静了下来。
    回头想想,温珊珊说的没错,遇到这么大的事儿,纪少衡本身不管有事没事,都得去看一看心理医生,哪怕只是聊一聊来缓解压力,都比任由他压抑着情绪,等待自我平息来的强。
    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挺的过去不是吗?
    包括曾经的自己……不是吗?
    宁也在路边歇了好一会儿才出发,等他到公司的时候,温珊珊还在纪少衡的休息室。他推门进去,里面就温珊珊和纪少衡两个人,面对面在沙发坐着,好像没在说话,气氛有点紧张。
    见他进来,纪少衡抬头跟他打了个招呼:“晚上还吃火锅吗?”
    脸上笑容明朗,一派赤忱天真。
    宁也本来一肚子火,要是这会儿纪少衡低落、忧郁、或者暴躁发脾气,他都能立刻发作先跟纪少衡打一架把他按倒了再说话……但是纪少衡跟平常没什么不同,从外表看完全还是当年那个展眉一笑,问他“我教你?”的那个大男孩。
    宁也的一肚子火气瞬间变成了一肚子心酸。
    “你们俩怎么了这是?”纪少衡问,“我就坐那儿感受感受而已,你们该不会以为我准备跳下去吧?哇,很高的,跳下去尸骨无存不说,整个人都像一滩泥了,多给清洁工人添麻烦呀。”
    宁也深深吸了口气,按捺住了情绪:“你什么时候回家?我跟你一起走吧,让珊珊去接齐煊楼,我跟你去买菜,我怕你不知道齐煊楼爱吃什么。”
    纪少衡点头,扬眉示意了一下:“那现在走?”
    “你等会儿,我跟珊珊交代点事儿。”宁也对温珊珊招了招手,“你出来一下。”
    温珊珊犹豫地看了一眼纪少衡,站了起来。宁也又对她招招手,示意她出来,她这次跟着宁也出去了。
    宁也一出门就招呼纪少衡的助理进去看着纪少衡,他站在走廊上问温珊珊:“刚刚怎么回事?”
    “就……我推门进去,见他在阳台上,窗户大开着,他就坐在窗沿上,两只脚都没个蹬的地方,特别悠闲的晃荡。吓死我了,这么高,又没防护,也不知道他怎么上去的,一个重心不稳就从后面掉下去了。哎呀妈呀,你扶我一下,我想起来就觉得腿软。”温珊珊说着说着就有点站不稳,伸出手扶着宁也,自己靠到墙上去。
    他们公司是落地窗,但不是一面玻璃那种巨大的全封闭窗子,而是像在窗户上打了格子似的那种,纪少衡的休息室有两扇是可以推开的。
    宁也想像了一下,光是打开窗户并坐在窗沿上这一项,就已经足够危险了——往上跳的时候力气控制不住,说不准就直接窜下去了。
    他也靠在了墙上。
    温珊珊扭头看他:“现在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先找两个人看着他。”宁也说,“我来找医生。他现在不方便去医院,我看能不能有人上门检查一下。”
    温珊珊点点头。
    “他不能一个人去家里住了,起码得两个人随时盯着。”宁也说,“他家有安全窗或者防盗窗吗?”
    温珊珊想了想,不太确定:“好像有吧……”
    “我送他回家,今天下午我看着他。”宁也当机立断,“你先联系一下,找个能装安全窗而且有现货的,我去看了给你打电话,今天下午必须得安好。五点你打发个人去机场接一下齐煊楼,直接接到纪少衡家里来,我们晚上吃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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