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巍没有说话,他眼里的严肃已经表达了一切,止水自认没趣。转过身对方荣轩歉意道:“方公子真是抱歉……”
    “无事。”方荣轩无所谓笑笑,“我可以等公子处理完事情再一同上路!”
    “好!”止水一口应下来,满脸都是对未知旅途的憧憬。
    “那……我就在原地等公子吧!”方荣轩道。
    “好!我很快就……”
    “不如这位公子也同老夫一起去吃个便饭吧!”秦巍打断止水,对方荣轩开口,“这一路上感谢公子对水儿的照拂,老夫也好感谢一二!”
    方荣轩正准备摆手推脱,止水直接插话:“也好!这一路上花了方公子许多银两,太公也帮全给方公子还了!”说完,止水冲方荣轩狡黠地眨眨眼。
    方荣轩无奈一笑,只好作罢。
    秦巍年岁已高,自然是坐马车前来。豪华舒适的马车可容纳好几人,不会骑马的止水却怎么也不愿和秦巍同个马车。硬是要骑马,方荣轩想到上次止水血淋淋的大腿,投去的目光有些不赞同。
    止水却是给个让他安心的眼神,在方荣轩不确定的眼神下,一行人浩浩汤汤地出发了。
    行了大概半里路,方荣轩终于明白了为何止水要这般坚持了。
    “不要那么快!我骑不了那么快!”止水扯着嗓子冲前面带路的人吼。那个属下不确定地前去秦巍马车询问,一行人放慢了行程。
    又过了一会,止水又嚷嚷着自己骑累了了,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秦巍欣然点头同意,一行人就这样停了下来。
    歇息了小半个时辰,一行人再次启程。止水却是怎么地都不愿意骑马了,非要走路。
    方荣轩:“………”撒泼扯皮样样通,看来真的是——珍爱生命,远离止水!
    这一次在怎么由着止水开心地秦巍也忍不了止水的胡闹了。态度强硬地令人把止水“请”上马车。为此,方荣轩差点和秦巍的人打起来。
    “他是我认得一个好弟弟!您就算是止水的太公也不能对我义弟出手!”方荣轩和秦巍属下剑拔弩张,止水躲在方荣轩身后委屈揉眼。
    方荣轩和止水对视:“真是活到老学到老,还有三分没学到。”
    止水调皮眨眼:“止水可是很听王爷的话!”
    方荣轩:“………”突然很心疼那些没有被止水温柔相待的人。
    虽说内心戏不断,俩人脸上还是不约而同的愤怒。方荣轩是为自己的义弟鸣不满,止水则是在各种生气。
    “哈哈哈哈哈哈……”秦巍哈哈大笑,“公子是误会了老夫了!”秦巍并不想现在就和止水撕破脸,下属传来的讯息能看出,止水和面前这个男人关系不是一般的好。若是现在就和这个男人起冲突,指不定他这个孙儿怎么折腾!
    “老夫是怕水儿太累了,所以想让水儿和老夫同坐!水儿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走路就走吧!”秦巍大手一挥,众人退下。
    方荣轩微微放松警惕,不是特别明白秦巍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止水也有些狐疑,但毕竟秦巍是依了他的要求,若再闹,怕是秦巍被自己折腾得没了耐心。这里就他和王爷俩人,自己不会有事,就怕秦巍那个卑鄙的老狐狸!
    一行人再次动身,止水这下不闹腾了。一路上东窜西窜,累了就骑一会儿马,偶尔还能在一大堆草丛里找到一两棵草药,算是意外惊喜。
    行程就这样被拖慢,秦巍也不恼,一群人慢悠悠跟散步似的在路上。
    到底苗疆秦巍也一只手遮不了天,一路上时不时总会有少部分人分散开来。方荣轩暗暗记住这些人去的方位,回去大概又能整理一部分藏在人群中的叛军了!
    那些信寄出去,也不见回信。虽说方荣轩信里说了千万别回,但那股抹不去的失落感还是时不时地冒泡,萦绕在心间。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样了?还有十日就到除夕,大概京城里弥漫的都是一股浓浓的年味吧!
    四处吆喝的小贩,街头巷尾的糖葫芦糖人,城东一家老字号的糖炒板栗……这些陌生又分外熟稔的记忆兀然地冒出。小贩的吆喝声在耳畔围绕,糖葫芦糖人的甜味还残留在舌尖,糖炒板栗的清香仍充斥着胸腔……没有任何可寻的线索,也没有任何的缘由。仿佛这些就是印在骨子深处的记忆,都是亲身经历过的一切。可是,自己分明没有经历过啊……
    方荣轩眉头皱起,深深的愁绪盘旋不下。
    自己,这是怎么了?
    方荣轩脸上还是一如往常的平静,止水却敏感地察觉方荣轩平静下的愁绪,一丝疑惑从心底冒出,又碍着周围的人,止水没有戳破。
    而是再次冲秦巍嚷嚷,“肚子饿了!!”
    方荣轩在止水这声足以和盘古开天辟地的巨响媲美的吼声惊醒过来,一边不动声色地调整表情,一边朝止水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止水骄傲地挑眉,转过身继续嚷嚷着肚子饿了要吃东西等等。
    现下的确也到了晌午时分,方荣轩是准备了些干粮的,秦巍属下自然不可能没有准备。随着秦巍点头,一碟碟精美的点心自马车里送出,远远地就能闻到糕点本身的香甜。不得不说,方荣轩见了都觉得饿了几分。
    可止水是这样好伺候的?一袖子挥了过去,好几个人手中的碟子在路上的石子上磕出清脆的响声,精致的糕点在地上滚啊滚,滚了一身黄泥。
    方荣轩:“………”眼观鼻口观心,方荣轩闭嘴不言。
    秦巍又在亲信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见了这一地狼藉,眉头也不皱一下,“水儿这又是怎么了?”
    “我想吃肉!这是什么鬼东西?不吃!”止水眉头竖起,五官皱巴巴地拧在一起,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此刻心情特别不爽!
    秦巍微微一笑,精明的视线扫过周围的人,“都听见了吧?还不行动?”语罢,众人匆匆开始行动。
    部分人开始原地生火,部分人拿着刀箭就进了丛林,还有小部分人干脆朝着远处的河流奔去。
    方荣轩:“…………”恃宠而骄?
    止水却是心安理得的招呼方荣轩下马歇会儿,方荣轩无奈下马,顺手在止水脑袋上揉了揉。
    止水还是调皮的眨眼,方荣轩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
    苗疆本就气候温暖之地,素有四季如春之称呼。这山林的野物也是多得很,白天可能还会藏着,晚上了,你要是不会点武功,在加上运气背一点,怕是就要折在山林里。
    一行人去也匆匆,来也匆匆。很快拎着血淋淋的战利品回来了。
    扒皮,掏肚,一条龙。很快就在袅袅升起的火堆上架起了清理干净的野物,又从怀里摸出匕首一刀又一刀的划着口子,拿起刚偷回来的蜂窝,抹上蜂蜜。很快,香味就被微风带进了众人的鼻腔。
    止水满意地点点头,又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秦巍一脸溺宠地盯着止水,偏偏止水对那灼人的视线视若无物。一个劲儿地和方荣轩拉东扯西,秦巍的视线只好在方荣轩身上扫来扫去。
    方荣轩:“……”可谓是既是神一样的队友,又是猪一样的队友!
    作者有话要说:  可谓是一个小时怒码两千(t▽t)
    我可是超级讨厌上课了!
    感谢大家的灌溉!
    日常表白!么么啾!
    ☆、第47章 蛊虫(捉虫)
    “表弟,本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瓜尔多泽天一脸无奈地看着倒在软垫上的姬瑾淋。
    姬瑾淋眼睛都不睁开, 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倒酒, 嘴角勾起讽刺的笑,“表哥说的对。所以……”狭长的眼睛这才懒洋洋地掀开, “表哥可以出去了吗?表弟宿醉,现下整个人都还没睡醒, 别待会儿一不小心说了什么话惹恼了表哥。”言下之意就是——我喝醉了待会儿骂你你别和我计较。
    瓜尔多泽天忍着火气, 深邃的眸子在姬瑾淋浑身上下扫射,姬瑾淋视若无物。
    这段时间, 瓜尔多泽天对姬瑾淋可谓是软硬皆施,奈何姬瑾淋就是油盐不进。好不容易话题终于到了正题上, 总能被姬瑾淋三言两语糊弄过去。姬瑾淋的态度就是——不附和,不配合。
    偏偏瓜尔多泽天还不能对他怎样, 那些信息不早点从姬瑾淋嘴里撬出来, 他总是睡不安稳。
    这一次交谈又是碰壁,瓜尔多泽天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整个人都有些焦躁不安,面上的和善也装不下去了, 直接甩袖就走。对此, 姬瑾淋仿佛没有看见一般, 转了个身,继续喝酒。
    “王上是在烦忧何事?”面前的女子双目含情, 脉脉地看着瓜尔多泽天,姣好的脸颊被红色的薄纱半遮半掩。柔软的绸缎紧贴她紧致的身材,凹凸有致。
    瓜尔多泽天就只有这么一个侍妾, 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来汝嫣这里坐一坐,这次也是同样的。汝嫣和寻常女子不一样,她总是能从异样的角度给自己不一样的解惑,这也就是本可以坐拥后宫三千佳丽的瓜尔多泽天,为何单单只有她一人的原因。虽然这其中还有一部分是因为现下雄心壮志未成,瓜尔多泽天不想花太多心思在儿女情长上面。
    “还不是我那个表弟……”瓜尔多泽天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朝汝嫣招招手。
    汝嫣嫣然一笑,顺势柔柔地靠进瓜尔多泽天怀中。深邃的瞳孔里闪烁着星碎的光芒,嘴角扬起,形成俩个小漩涡,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种。
    “王上近几日可谓是软硬兼施,二王爷都不吃?”汝嫣声音婉转,若真要比喻,瓜尔多泽天想那大概就是中原那些文人墨客所称的“黄鹂”——清脆悦耳。
    瓜尔多泽天沉默地摇头,双手把人搂得更紧。
    “嫣儿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汝嫣双眸下垂,似乎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讲。
    “有什么你就说!”瓜尔多泽天皱眉,什么时候汝嫣也变得如此不洒脱?扭捏作态!
    汝嫣赶紧从瓜尔多泽天怀里出来,直直跪下,声音带上了微微的颤抖:“嫣儿怕王上责罚!此番大孽不道的事情,王上怕是不会采纳!请王上责罚嫣儿!”汝嫣说着说着,双目竟是带上累意,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着,就是不掉下来,微微咬着下唇,倔强有可爱。
    瓜尔多泽天心瞬间软了,“起来罢!”说着,瓜尔多泽天径直拉起了汝嫣,“这样看着本王,本王怎会不心软?说罢!”
    汝嫣倔强的摇头,“嫣儿怕这事情说出来王上会生气!”
    “本王不责罚于你!”
    瓜尔多泽天一向是说到做到,汝嫣心里稍稍有了底。慢吞吞,又带着疑惑的语气,“嫣儿故里认识一个阿嬷,阿嬷平常就喜欢养一些虫蛊,据嫣儿所知……那位阿嬷以前年轻时,死了丈夫,一个人拉扯着四个孩子,一直被村里的地痞给欺负。阿嬷也一直忍着,直到她的孩子相继成家。那些曾经欺负过阿嬷的人一个个都在同一天遭了殃!他们在同一天自杀,并且那些人都……死得特别奇怪!”汝嫣说着缩了缩脖子,仿佛非常害怕一般。
    “怎么回事?”瓜尔多泽天有些好奇。
    汝嫣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那些人都是自残而死!听那些目睹者讲,他们跑到了村门口,一片片地割下自己的肉,若是有人上去夺他们手中的刀反而会被伤害!所以村民们也不敢上前……直到,那些地痞把自己剥成了骨架!过程中无论别人说什么他们都不听,仿佛被人下了蛊一般!”汝嫣讲得绘声绘色,瓜尔多泽天却听得分外有趣。
    “你说那个阿嬷在养虫蛊。”瓜尔多泽天轻笑。
    见瓜尔多泽天笑,汝嫣也是微微一笑,“嫣儿的建议就是……”汝嫣说一半就够了,剩下的瓜尔多泽天怎会不明白?“但是……嫣儿又想着二王爷和王上是亲表兄弟,所以……”
    瓜尔多泽天冷笑,亲表兄弟?只怕是没有人这样想吧!若是姬瑾淋现在得势,怕是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五段吧!这个主意着实是妙,既可以得知私兵位置,又可以用姬瑾淋的名义直接给私兵下令。一举两得!
    见瓜尔多泽天许久不曾讲话,汝嫣心里有些发怵,忐忑开口:“王上……”
    瓜尔多泽天瞬间回神,“可有解?”
    “虫蛊可解。”
    瓜尔多泽天点头,继续陷入了沉思。
    汝嫣只是静静地靠在瓜尔多泽天怀里,直到许久后,她才听见瓜尔多泽天恍若天际一般的声音传来:“你那阿嬷,住在何处?”
    ※※
    今日起床,便觉得天格外冷,苏康嘀咕着,莫不是要下雪了?
    果然不到午时,天上就飘下来软绵绵的一片,成功给外面一切换上了银装。
    姬瑾瑜怕冷,大殿里又多生了几盆碳火,姬瑾瑜双手还是被冻得通红。苏康瞧不下去,令人装了个汤钵子,硬是给姬瑾瑜塞进手里。
    不是姬瑾瑜不想要,而是姬瑾瑜怕自己拿着了,就犯懒犯困。事实也证明,的确手暖了,就不想处理政事了。
    奏折才看了几行,心思就飞到了摆放在笔筒旁边的木雕上。巴掌大的木雕,是雕刻精美的梅树,在寒冷天里独自伸展着舞姿,傲然挺立。
    想到送木雕的人,姬瑾瑜心里又是一暖。同木雕一起来的,还有一块令牌。那一刻,姬瑾瑜都能听清楚自己心跳的声音了,大脑里只剩下单调的“扑通扑通”。
    那块令牌有很长的历史了,那个方方正正的“方”字,凹凸的部分已经满布黑色的印痕。姬瑾瑜就算从未见过这块令牌,他也知道这块令牌——大姬兵力一分为二,不,这不准确。应该说一小部分是皇帝握在手里的,一大部分是摄政王手中的方家军。
    而这块令牌,就是调动方家百万大军的虎符!
    姬瑾瑜心里升起的不仅仅是欣喜,还有许多他不明白的情绪。复杂地缠绕在一起,怎么解都解不开。
    手指摩挲着凸起来的字,姬瑾瑜心里一阵滚烫的暖流,又像是被人撒了蜜糖一般,甜满了整个心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姬瑾瑜还没来得及摸清楚自己的情绪,方荣轩的信件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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