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月一顿,没回头,眼睛直了。
    “池中月,你回来。”任清野生硬的说。
    池中月还是站着不动,背对着他。
    任清野躺在床上,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痛得他直不起腰。
    “池中月,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池中月的脚却是灌了铅似的,动不了。
    她不知道任清野到底是在想什么,她怕了,怕任清野因为她今天奋不顾身去给池荣贵输血,而彻底放弃了她。
    就算她清楚自己是什么立场,但她还是怕。
    毕竟,她从来都很清楚,她这一生,吃的喝的用的,都是原罪。
    虽万般不愿,她还是转回身,走到任清野身边。
    “你说吧。”
    任清野说:“对不起。”
    池中月心一下凉了,“你不用对不起,本来就是我死缠烂打,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是啊,他是缉毒警察,他是为了将毒贩抓紧监狱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
    而她,是池荣贵养大的女儿。
    “对不起。”任清野说,“很晚才来爱你,但余生只爱你。”
    时至今日,他终于能毫无芥蒂地,对她说“爱”这个字。
    池中月鼻尖一酸,还是冷冷的一张脸。
    “任清野,你可想清楚了,我可是池荣贵的女儿。”
    “我知道。”任清野说,“但以后,不管是枪林弹雨,还是万丈深渊,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
    情绪如山洪暴发,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瞬间压垮了池中月所有支撑力量。
    她感觉脸上有凉意,伸手一摸,是水。
    “行啊你,任清野。”池中月说,“我上次哭,还是我爸死的时候呢。”
    *
    池中月回了病房,护士们急匆匆地过来给她重新挂点滴,一边找她的血管,一边骂她。
    “输了那么多血,你还敢拔针管,不要命了吗?”
    “你这孩子,知道你刚才的举动有多危险吗?要是突然晕了怎么办?”
    “真没见过你这么任性的病人!”
    护士气得一直念叨,池中月却一言不发。
    她一直在想,刚才任清野为什么不问她原因。
    为什么要做这一切。
    想不通,就干脆去问他好了。
    池中月这么想着,立马坐了起来。
    护士柳眉倒竖,双手叉腰,看这架势下一秒就要一巴掌甩池中月脸上了。
    “干嘛呢干嘛呢?还想造作呢?来来来,你尽管给我作,我倒看看你是不是猫有九条命!”
    池中月一笑,又躺了回去。
    她拿出手机,给任清野发了消息:你为什么不问我原因?
    等了许久,任清野都没回,他睡着了。
    池中月没等到,就算了。
    其实就算任清野问了,她也不一定想说。
    那一种心里煎熬,连自己亲妈都不能理解,又怎么盼着其他人能理解。
    她看着自己手背的针眼,翻过来,手心发白,没有血色。
    从血肉之躯里抽出来的血,足够偿还养育之恩了吗?
    *
    池荣贵昏迷了三天才转醒。
    再医院里疗养了好几天,他的意识清晰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病房里。
    池荣贵看着任清野,说:“阿野,还行吧?”
    任清野早就换下了病号服,脸上血色恢复,倒是看不出来有伤。
    “我没事。”
    池荣贵说:“到底是年轻人。”
    他又看向池中月,说:“月月,这次也多亏了你。”
    池中月说:“爸,应该的。”
    池荣贵又交代了些事情,警察等会儿要来了,因此,他让其他人可以先走,但单独留下了任清野。
    池荣贵指了一下床,任清野会意,连忙去把床给摇了起来。
    池荣贵就说了这么一会儿话都感觉累,歇了一会儿,说:“阿野,这次真的多亏你了。”
    任清野说:“不用这么客气。”
    池荣贵点点头,说:“我这一次死里逃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床,有两件事要吩咐你。”
    任清野:“嗯。”
    “第一。”池荣贵说,“我给月月请了国外的医生来给她做手术,你帮忙照看着,她妈妈是不管事的,我放心不下。”
    任清野问:“手术?”
    池荣贵说:“嗯,月月耳朵有问题,这次回来的医生是日本专家。”
    任清野:“好。”
    “第二件事。”池荣贵抬眼,目光沉静,“你知道我接了哥伦比亚一大笔单子吧?”
    任清野说:“我知道。”
    池荣贵说:“这笔单子很重要,上次去哥伦比亚面谈,却被条子给拦了,猎鹰那边已经有意见了。这次我要不做不好,这客户就会落到藏獒手里,所以你务必帮我盯紧了。”
    任清野说:“怎么盯?”
    “从拿货,到制作,最后发货,你都要给我仔细把关。”
    任清野浑身一下子热了。
    手心都在发烫。
    他等这一天,等太久了。
    拿货——货源。
    制作——制毒车间。
    发货——哥伦比亚那个代号叫做猎鹰的买家。
    他,终于走到了这一步,距离收网,仅剩一步之遥。
    任清野点了点头,“好。”
    池荣贵嗯了一声,“具体的,过两天我再跟你细说。”
    任清野说:“那我先走了,我该换药了。”
    池荣贵挥了挥手,任清野转身出门。
    每一步,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坚定。
    池中月站在门口,靠着墙,吊儿郎当的,看他出来了,问:“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任清野说:“没什么。”
    池中月一步上前,挡住他的去路,“任清野,你说不说啊?”
    眼前的池中月,头发披散着,有些凌乱,一双眼睛里带着些怒气,充满生气。
    任清野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你别乱动!”池中月一把挥开他的手,“我爸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你爸说把你嫁给我。”
    “……”
    池中月扭头就走。
    嫁嫁嫁,嫁你个鬼。
    她心里是真的好奇,可任清野便不说,装什么神秘?她真要想知道,池荣贵能不告诉她吗?
    德性!
    任清野追上她,说:“你去哪儿?”
    池中月头也不回,“收拾东西,回家。”
    “现在?”
    “对。”池中月说,“今天我爸给我请的医生该到了,我得回家去。”
    “我送你。”
    池中月回头看他,“你能行吗?”
    任清野舌头顶着腮帮子,看着池中月。
    看得池中月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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