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陵身上的剧毒,毒性很强,药蛊却能够将其破解,只是因为耽搁了功夫,毒素侵入五脏六腑,即便解毒,沈青陵的身子也弱得很,而且药蛊虽解毒,但是体内还是留了不少余毒。
    不过这些并不致命,顾臻也有把握能够将沈青陵体内的毒素清楚,身子虽然损了,但是调养些日子,也是能够养回来的。
    不过,眼下沈青陵的身体虚弱着,此刻还是昏迷着。
    知道沈青陵没事,祁云晏也终于能够有心思去想其他事,这事,祁云晏绝对不会放过幕后之人。
    祁云晏低头,在沈青陵的眉心落下一个吻,随后对一旁的溯雪溯乐说道:“皇后这边,你们注意点,不要任何人靠近皇后,你们就在跟前守着。”
    两人当即点了点头,这事不用祁云晏吩咐她们也会做的,祁云晏随后又走到了顾臻面前:“皇后未好之前,你就留在凤朝宫,皇后若是有什么情况,即刻来禀报。”
    “是,皇上。”顾臻忙回,方才是因为记挂沈青陵的情况,顾臻也没想太多,现在一想,这位无所不能的皇上,短短几年就能够将朝堂势力洗盘的人,方才在知道沈青陵出事的时候,顾臻是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祁云晏,比上次祁云川出事时还要严重。
    若不是沈青陵眼下没事,顾臻觉得自己这一次也真的就是在劫难逃了。
    有了祁云晏插手之后,这事,查得自然是更加快了。
    接触过糕点的人,都已经被太后盘查过,其实最有嫌疑的是醇言,但是在这个时候也是醇言提起了药蛊,否则沈青陵早就没命,如果要害沈青陵,醇言也没必要再多此一举,这么一来,她倒是间接为自己洗清了嫌疑。
    糕点中有毒,但是厨房内并未发现,糕点上的毒,很有可能是从厨房到凤朝宫的路上被人所下,糕点是醇言送的,但是她不是下毒之人的话,是谁做的手脚,似乎就有存疑了。
    醇言听说沈青陵没事之后,整个人也松了口气,脑子也终于算是会转动了,在祁云晏问她,路上可否发生什么事的时候,醇言细想了一番,便就察觉了端倪。
    那会,金萝一直缠着她,还碰过糕点,而且金萝是陪着她一块送糕点进去的,只是怎么会是金萝?醇言觉得不可思议。
    知道金萝有嫌疑之后,祁云晏当即就审了金萝,与醇言相对比,祁云晏审金萝的手段可就残忍多了,在祁云晏的眼里,醇言这人的确忠心,而且那个时候,如果不是醇言,怕是所有人都不会想起药蛊来,醇言算是救了沈青陵一命,就这一点,祁云晏也不会对醇言动手。
    但是金萝俨然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而且祁云晏的手段可比太后的残忍多了。
    太后的最多是酷刑,然而祁云晏只会让人,生不如死,尤其是在涉及沈青陵的事上,祁云晏也是发了狠,金萝根本就扛不住了,她扛过了太后的刑罚,但是没扛过祁云晏的,她甚至一心想要求死。
    生不如死,金萝最终没有受住,也将事情都说了出来。
    毒,是她下的,是宁安宫的喻红姑娘交给她的。
    溯雪溯乐听闻是金萝时,有些惊讶,但似乎也在意料之中。当时,沈青陵就已经怀疑凤朝宫内出了奸细,只是金萝藏得深了些罢了,但是金萝之所以能够得手,也是沈青陵自个放松了警惕。
    醇言是跟着祁云晏一块审的金萝,听到金萝承认一切是她所为时,醇言一下子就红了眼,金萝来得比她早,她和金萝的感情也不错,可是她没想到竟然会是金萝。
    “为什么?”醇言问她。
    金萝冷笑了一声:“娘娘当日害了金思,就不要怪我今日对她下手。”
    醇言只觉得匪夷所思,她看着金萝,半晌才说:“今日见了你我才发觉,原来这世上有这么多可笑之人。金思的事,我也听说过,若不是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娘娘何必动她?这二年来,娘娘待你如何,你扪心自问,对娘娘下手,你的良心,不痛吗?自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却要责怪娘娘对你们无情,你未免也太过可笑,我真为娘娘可惜,竟然有了你这样的奴才。”
    祁云晏在一旁听着醇言的话,倒是觉得这个宫女倒是有些意思,也欣慰,虽然有金萝这样不知好歹的,但也有醇言这样忠心的。
    醇言也受了刑,祁云晏让人送她回了凤朝宫休息,而祁云晏则是与太后一道,去了宁安宫。
    宁安宫中,安贵妃望着镜中的自己,她今日没有穿宫裙,翻出了一身年轻时在家中的衣裳,一头青丝也都放了下来,盘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这般瞧着,倒仍是个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似得。
    喻青替安贵妃戴好了耳环,看着镜中的安贵妃,仿佛就回到了多年前,想起了自家主子还未嫁时在安府的光景。
    “娘娘,你真好看。”喻青笑着说。
    “是吗?”安贵妃笑了笑,望着镜中的自己,笑容倒是柔和了许多,另一边,喻红急急地过来,到了跟前,看着安贵妃这模样,眼眶蓦地一红,不过还是敛下情绪,笑道:“娘娘,皇上和太后娘娘过来了。”
    “嗯。”安贵妃应了一声,随后道:“你们都走吧。”
    此言一出,两个宫女都跪了下来,安贵妃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一个人往前殿而去。
    祁云晏和太后进了宁安宫时,安贵妃静静地坐在一边,手边还把玩着一朵从御花园新鲜摘下来的花枝,看到祁云晏和太后过来,也没像往常那般行礼,只是笑了笑,说:“你们来了。”
    祁云晏蹙了蹙眉,问:“皇后身上的毒,你有何解释?”
    安贵妃不答,反而笑着,似乎是在回想些什么,柔声说着:“皇上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光景?皇上想是忘了吧,我却记得很清楚。是在安府,皇上在和父亲说话,我偶然经过,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个男子可真好看,你那时还对我笑了,皇上或许不放在心上,我却记到了现在。知道我能进太子府,嫁给皇上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即便只是一个妾侍,我都觉得欢喜,若是早知晓,这一步,换得的是我此后余生折磨,我定然不会再赴此局。”
    祁云晏没什么兴致听安贵妃叙旧,他正想打断,只是才刚开口喊了一声安,安贵妃却猛然转过头来,盯着祁云晏的眼睛说:“我知道皇上想问什么,是,是我下的毒,从我开始谋划这件事起,我就没打算能够苟活。只可惜,还是功亏一篑,竟让她逃过了。”
    “阿陵所受的,朕会在你身上千倍万倍地替她讨还回来。”祁云晏沉声道,随后直接转身离开,他根本就没有兴趣去听安贵妃说什么,那些话,与他何干,说他冷心也罢,说他无情也罢,他人的事,他无心顾及,安贵妃既然敢对沈青陵动手,那么在祁云晏的眼里,她无异于一个死人。既然她已经承认,再多的,祁云晏并不想听她废话。
    “皇上。”安贵妃有些慌了,她出声喊他,祁云晏却没有停留。
    安贵妃一愣,随后笑了起来,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泪水一点点地从她的指缝间渗透出来,无心之人便是如此,连听她说几句旧事的心思都没有,这般的没有情面。
    早在选择动手之时,安贵妃就抱了必死的心思,她知道,她一旦动手,就必然逃不过,这次的手段,她做的漏洞百出,甚至,她都懒得去遮掩,直接让自己身边的心腹就找上了金萝,完全将自己暴露了出去。安贵妃知晓,自己的那些手段,想要躲过祁云晏的追查,毫无可能,她早就抱了必死之心。
    从知道真相以来,安贵妃这积攒了多年的容忍便就一触即发,沈青陵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素来都沉稳,步步为营的安贵妃,谁会想到最后竟然做了这么愚蠢的谋杀,抱着和沈青陵鱼死网破的念头,可即便如此,沈青陵依旧转危为安,而她,安贵妃笑了笑,自己怕是再也没有活路了。
    太后并没有离去,看到安贵妃这个模样,太后微微蹙了蹙眉,心中倒是对这个安贵妃起了一丝怜悯。不同于先前的那些后妃,安贵妃此人的确聪慧,若没有沈青陵,太后倒也愿意将此人提到皇后的位置上来,不过可惜,她终归还是断在了这后宫之中。
    “安贵妃。”太后开口,祁云晏不在乎安贵妃为何要这么做,但是太后却更想问清楚,这次的事情,不像是安贵妃的作风,里面或许另有内情。
    听到太后喊她,安贵妃抬起头来,脸上的妆容已经有些哭花了,她望向太后,先是一愣,随后又笑了起来,大抵是看出了太后留下来的目的。
    “太后,你想知道为何我会这么做吗?”安贵妃笑着问。
    太后不语,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安贵妃,似乎有些疯了,但是仔细一看,却又觉得她格外正常。
    “太后,你知道吗,其实这一后宫的人,除了皇后娘娘,都还是完璧之身,包括已经死去的徐颖。”安贵妃笑道,太后却是猛地一愣,怎么可能,安贵妃似乎很满意太后这样的反应,笑得越发放肆了:“是不是觉得很震惊,很意外?”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太后呵斥道,觉得安贵妃的话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胡说八道?当时,我也是不信的,我多希望我是在胡说八道。我以为,我还是能争的,沈青陵能做的,我也能做到,这么多年,我一直隐忍着,甚至我都没有起过要对小皇子下手的念头,我一直想着,没关系,总有一日皇上会瞧见我,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这一场战役,从一开始我就输了个彻底,在这场可笑的战役中,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安贵妃最后几乎是在自言自语,而太后已经是震惊地不行,安贵妃的语气柔和,只是她却猛地转身,视线紧紧地盯着太后,说:“我现在忽然有些明白徐颖死前的心思了,是啊,这从始至终,错的并不是我们,我们的确变了,变得心狠手辣,变得面目全非,可这一切,都是拜你们皇家所赐。既然祁云晏只愿意宠幸沈青陵一人,又何必拖着我们,既然他只需要沈青陵这么一个皇后,我们这些人,他又何苦苦苦不放?后宫之中,尔虞我诈,难道是我们一开始便想要的吗?”
    太后愣在原地,竟无言以对。她也是一步步过来的,知道这其中的残酷,安贵妃的话,让她说不出反驳的话来,那一刻,太后只想到了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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