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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完全跟智商成反比。
    于笙有点担心他们家明天既没有剩菜又没有盘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靳先生非常看得开,从容地在盘子碎裂声里坐下:“不要紧,成功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历练出来的。”
    于笙抬头,又听见了第二声清脆的响声。
    靳先生大概是觉得他的儿子离成功又近了一步,挺欣慰地点了点头。转身拉过行李箱,变出了一套大师签名版的肖邦原版精装乐谱,让他转交给靳林琨。
    “听说我们路过波兰,他点名要的。”
    靳先生笑笑,试着抬手摸了摸男孩子的脑袋:“你们俩一块儿弹?”
    于笙没想到他父母连这个都知道,好不容易降下来点的温度又升上来:“有时候一起……他弹得很好。”
    “靳林琨小时候也学的是钢琴。”
    靳先生记忆力好,有点怀念地追忆往事:“结果有一天忽然回来跟我们抹眼泪,说这个不够大不够帅,不能用来追别的一起弹钢琴的小朋友,要学个拉风的。”
    于笙:“……”
    不得不说,靳家人有时候思路别出心裁得一脉相承。
    作为靠压缩空气驱动的气鸣式键盘乐器,管风琴的确比钢琴大,而且拉风太多了。
    甚至拉得就是风。
    靳先生是个开明的父亲,当时就满足了儿子的愿望,把靳林琨从钢琴班接出来,送去教堂学了管风琴。
    眼看儿子带回来的男孩子嘴角翘起来,黎女士觉得不能光让丈夫在小朋友面前讲故事,自己也能说,一起在沙发上坐下:“靳林琨小时候特别怕黑,不敢自己睡。”
    “我们带他去看医生,据说他能脑补出五十多种吓人的妖魔鬼怪,还每种都能描述出来。”
    黎女士谈起往事,还有点自豪:“后来那个医生好几天都没睡好,说什么都不肯给他看了。”
    ……
    靳父靳母跟于笙聊了一会儿,你一言我一语讲了半天儿子过去的黑历史。准备去休息的时候,靳林琨也终于成功抢救下来了几个盘子,洗干净放在架子上沥水,擦着手回了客厅。
    “客房收拾好了吗?”
    黎女士对儿子在家务技能上的突飞猛进挺满意:“人家于笙第一次来,把你的枕头被褥换过去,你用衣柜里那套。”
    根本没想过两个人还得分房间睡,靳林琨下意识想要答话,被于笙一胳膊肘顶在了肋骨上。
    “……”靳林琨张了张嘴:“马上。”
    “收拾客房太麻烦了。”
    靳先生更了解男孩子们的性格,在留宿小朋友这件事上有自己的意见:“不如让小笙住他房间,让他在客厅凑合一宿。”
    于笙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靳林琨:“……”
    自家爸妈努力坚持了一宿的严父慈母,终于找到了一点熟悉的氛围,靳林琨甚至还有点久违的感动,拉拉于笙的袖口:“没事,我们家沙发挺宽敞。”
    他们家客厅的沙发是专门用来给靳家两个男人睡的。靳先生在买的时候就充分考虑到了这一点,把沙发买成了可折叠的款式,铺开就是一张床,躺着还挺舒服。
    尤其睡沙发的话,其实反而比一个睡卧室一个睡客房更容易串门。
    只要上洗手间一不小心走错门就可以实现了。
    靳林琨对睡沙发的兴趣显然要比两个人明确分房睡大得多,带着那一箱作为礼物的肖邦原版乐谱,心满意足回了房间。
    时间过得飞快,吃完饭就已经快到凌晨,外面的天色都开始泛起些微亮意。
    靳父靳母折腾了一宿的飞机,先回了房间,洗漱准备休息。
    于笙也被靳林琨催着去洗漱,换了套衣服从洗漱间出来,却发现靳父依然守在门口。
    “您――要用吗?”
    于笙依然不太适应跟靳家父母相处,本能地站直,侧身给他让路:“水龙头稍微有点漏水,我试着修了一下,比之前好一点。可能还需要点工具,我明天――”
    靳父朝他笑了笑,招招手示意他过来:“不用,小笙,你来一下。”
    于笙稍一犹豫,跟着走过去。
    靳父动作放得轻,从行李箱里又给他变出了盒乐高:“拿回去,小心点藏起来。”
    于笙愣了愣,有点儿不知道该不该伸手去接。
    靳父抬头看了看儿子跟妻子都没出来,又朝他招了招手,把那盒乐高藏进了于笙怀里。
    靳林琨其实没怎么特意跟他们说起过于笙。
    现在的孩子们大都有隐私的需求,会屏蔽父母的朋友圈,靳林琨也是个正好到了青春期的青少年,当然也和大部分青少年一样没给他们进入朋友圈的权限。
    但他们家儿子跟别人家的还不太一样。
    他们家儿子虽然屏蔽了他们,但是每天都在改自己的微信名。
    朋友圈还得点开,微信名的变化简直一目了然。
    想不注意都不行。
    靳父亲眼见证了儿子的微信名在从前有座山之后的一系列演变史,对儿子这个朋友的了解甚至比一般人还稍微多点。
    虽然不太了解孩子们的世界,但他也一直想带回来点什么礼物,送给那个让他们的儿子在一年前的变故之后,愿意重新站起来的男孩子。
    “靳林琨拼这个拼不好,自从他小时候把火车拼成了摩天大厦,我们俩又没忍住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他就不肯要这个了。”
    靳先生读过好几本教育学的书籍,还挺注意儿子的自尊心培养,特意把声音压低了不少,才跟儿子带回来的小朋友继续揭儿子老底:“你带回房间,偷偷地拼,拼好了再刺激他……”
    靳林琨在卧室里翻了一会儿那本乐谱,准备出门看看于笙用不用什么洗漱用品,顺便给自己留一条摸门的路。
    放轻动作拉开门,客厅里就传来一点压低了的说话声。
    靳林琨脚步稍顿,把门悄悄推开一点,往客厅的沙发上看了看。
    靳先生低声说着话,扶了下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就跟着弯起来,抬手揉了揉他们家小朋友的头发。
    然后又从口袋里摸了一会儿,翻出颗糖,悄悄塞进了于笙的手心里。
    第九十八章
    帮忙拼了一晚上乐高, 靳林琨终于体会到了当初于笙听自己讲物理题的感受。
    靳先生不太懂乐高,照着价格买了个星球大战的死星, 拼起来难度比火车高得多。
    靳林琨拿着图纸,蹲在于笙边上, 觉得只拼一个星球实在太没追求:“朋友,我觉得它其实可以进行一些艺术的再创作……”
    于笙正拿着块灰色的找地方,抬头看了他一眼:“比如拼成摩天大厦?”
    靳林琨:“……”
    他爸不光给了糖、揉了小朋友的脑袋。
    还给小朋友讲故事了。
    居然。
    靳林琨蹲在乐高边上, 认真想了一会儿自己该吃谁的醋。
    于笙没听见他接着说话, 坐了一会儿,侧头看了看他:“哥?”
    “没事。”
    猜到了于笙要说什么,靳林琨失笑, 揉揉他的脑袋:“我爸我妈一直是这个风格,非常正常, 我不在意。”
    他一边说, 一边很见缝插针地从口袋里摸出了块糖, 捏开糖纸在男朋友唇边碰了碰。
    于笙低下头,看着那块跟靳先生手里一模一样的糖:“……”
    靳林琨递了一会儿,自己先觉得这个行为实在有点幼稚过头, 趴进于笙颈间,没忍住笑出来:“没事,逗你的。”
    于笙的指节攥得有点发白,靳林琨把那只手拉过来, 焐着摸了摸:“喜欢玩这个?”
    于笙看了看手里的乐高积木。
    其实也算不上有多喜欢,这种玩具他以前没怎么接触过, 后来也没了多大的兴趣。
    但这是靳林琨的爸爸给的东西。
    靳家的氛围确实像靳林琨说的,和段磊姚强他们的家庭都不太一样,有点儿叫人反应不过来。
    但是又好像哪里都好。
    好得几乎要叫人生出某种错觉。
    ……
    念头还没来得及收回来,额头上就轻轻疼了一下。
    于笙抬头,刚弹了他一个脑瓜崩的靳林琨看着他,神色难得有点儿严肃:“想什么呢?”
    两个人在一起待久了,有时候就会有一些仿佛心电感应的默契。于笙有点拿不准他是在问还是反问,张了张嘴刚要出声,已经被靳林琨揽着背收进胸肩:“不是错觉。”
    靳林琨一只手圈着人,轻拍了两下背,低头亲亲他的额头:“不是错觉,知道吗?”
    于笙闭上眼睛,在他肩头抵了一会儿。
    在接下来的拼装过程中,靳林琨一度试着出手帮忙。直到连续安反了三次、居然还成功把积木块塞进去了之后,终于被于笙安置在了一边,负责闭上嘴安静地学习观摩。
    卧室安静,坐在地毯上的少年眼眸都专注,拿着不大的小积木块,一点一点地往上拼。
    连被边上闲不下来的男朋友趁机亲了两口都没顾得上管。
    靳先生跟黎女士半夜悄悄起来,发现儿子没在沙发上。
    卧室的门虚掩上一半,透出点柔和的光。
    顺着门缝往里看,儿子带回来那个又乖又软的男孩子已经趴在他肩上睡熟了,浓长眼睫安安静静阖着,身上被仔细披了条质地柔软的毛毯。
    他们五岁起就号称再也不碰乐高的儿子单手把人揽在肩上,对着图纸,挺费力气地、磕磕绊绊又认认真真地拼。
    错了就拆下来重装,一点都没不耐烦。
    当父母的非常配合,对视一眼,谁都没出声,又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
    ……
    虽然把儿子的生日跟核反应堆中微子消失现象纪念日搞混了,但靳家父母显然不是那种会为了给儿子再好好过个生日特地改行程的人。
    六号的深夜,又要匆匆启程的靳先生和黎女士潜入卧室,把儿子跟他们家小朋友一块儿摇起来,一家人抓紧时间齐唱了个生日歌。
    百老汇和中国隔着半个地球的时差,凌晨的飞机,靳父靳母没让两个孩子跟着折腾,打电话叫了车。
    没想到收拾好行李走到客厅,居然在玄关上发现了两个早准备好的便当盒。
    木制的,带密封搭扣,特意把汤水都沥了出去,整整齐齐摞在一块儿。
    上面还带着很精致的手绘插画书签。
    已经快出门的靳先生被黎女士拽回来,研究了一会儿那两个便当盒,又重新归拢了一遍行李,把便当也好好拎在了手上。
    防盗门声咔哒响动,热闹了一整天的房间重新清净下来。
    乐高积木已经拼完了,除了靳林琨把图纸拿反了之外没有任何瑕疵。
    靳林琨早被默认恢复了卧室居住权,圈着于笙躺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揉着脖颈。
    抵在肩膀上的力道稍微有点儿重,靳林琨又紧了紧手臂,低头凑在耳边跟他说悄悄话:“爸妈把便当拿走了,让我跟你说谢谢。”
    靳林琨拿着手机,继续往下翻消息:“他们说下次带汤也可以,因为在路上就没忍住,都吃完了。”
    于笙:“……”
    起得太早,天还没亮透。靳林琨撑起来关了个灯,刚躺回去,就听见于笙的声音响起来:“下次?”
    “对。”靳林琨笑笑,“他们再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一年还是会回来几次的。”
    靳林琨把被子往两个人身上分了分,摸摸于笙的头发:“还给做好吃的吧?”
    颈窝间的气息安静地停了一刻,贴着的短发蹭了两下,很轻地点了点头。
    靳林琨低着头,眼睛弯了弯。
    两个人刚齐声唱完生日歌,现在还被熟悉的旋律控制着。靳林琨躺在床上半天,也没能酝酿出什么睡意,索性搂着于笙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他唱歌。
    怀里的人没说话,看起来像是早睡熟了。
    靳林琨抱了他一会儿,牵起嘴角,摸了摸小朋友的头发:“当然还有下次,爸爸妈妈都可喜欢你了。”
    ……
    因为大半夜被拉起来紧急庆祝了五分钟的生日,两个人都毫无悬念地睡过了头。
    睁开眼睛就到了中午,靳林琨打开手机,上面已经攒了一排未读的消息。
    夏令营的同学非常体贴,给他发来了各类本校精华综合练习和超高难度竞赛题作为生日礼物,梁一凡还特意发语音给他描述了份完整的使用指南。
    “拉着笙哥一起学语文,抱着笙哥一起学数学,然后上床学英语。”
    梁一凡给他设计得非常完整:“寓教于乐,学以致用!琨神,你想想!你好好想想!”
    靳林琨看着手机,有点儿想不通:“我最近又干什么了吗?”
    于笙刚醒,思维还有点迟钝,按着额头简单回忆了下:“你把我们班的英语成绩跟他们说了?”
    好歹也是第一次教人教出成果,靳林琨不光发了朋友圈,还特意给夏令营的好朋友们每个人都假装无意地提了一遍。
    ……
    想了想一群饱受“ABD都不对故选C”讲题法折磨的好朋友们,于笙点了点头,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可意外的:“想开点,他们没送你勒索病毒已经挺讲义气的了。”
    夏令营的众人还在因为他们琨神的差别对待试图报复,七班听段磊听他一见如故的好朋友说靳老师过生日,倒是在班群里热热闹闹地开始起哄,要请他们的代课老师吃一顿饭。
    这次的英语成绩好,把总成绩都一起显著提了上去,每个人回家的处境都比从前好了很多。
    体委他们家特意奖了他两百块钱,答应他可以疯玩两天周末,在群里嚣张得不行。
    老贺也觉得这件事挺有意义,跟着凑热闹:可以,上次成人礼的班费还没用完。
    上次去爬山就花了不少,班长有点惊讶:还没用完?我们这么节省吗?
    老贺:对,还够大家每人一串烤面筋。
    ……
    七班同学们架空了老贺,民主地决定去约个饭。
    于笙洗了把脸回来,就听说大家要相约咕嘟咕嘟串串香健康自助烤肉:“……什么东西?”
    “咕嘟咕嘟串串香健康自助烤肉。”
    靳林琨又给他念了一遍名字:“咱们后街还有这家店吗?”
    哪怕有,就冲着这个名字,当扛把子的也是绝对不会去的。
    班群里的人似乎一大半都去过,兴致很高,催着半小时后集合。于笙特意摸了个口罩,才跟靳林琨一起出了门。
    说是报答劳苦功高的英语补课老师,其实还是一群人最近学习学得快憋疯了,加上英语分数提高的满腔喜悦无处抒发,想找个机会凑在一块儿疯一疯。
    有于笙对比,七班人对靳林琨普遍没有夏令营那种敬畏感,靳林琨吹灭了蜡烛,就被一块蛋糕迎头砸了过来。
    靳林琨早有准备,今天特意穿了件旧的运动服,拉着于笙闪开蛋糕,眼疾手快把剩下大半个托起来:“食物是珍贵的,它们凝结着劳动人民的汗水……”
    靳老师说得对,同学们没再跟蛋糕过不去。
    ……
    靳林琨牵着于笙转身,下一秒就被迎面落下的彩带淹没了视线。
    防不胜防。
    这次来的人不齐,定的包间也不大,门关着,屋里转眼就成了彩带的海洋。
    靳林琨把于笙头顶亮晶晶的小星星彩带摘下来,仔细看了看:“朋友,你觉不觉得这个东西有点眼熟……”
    “眼熟。”于笙拍着身上的彩带,“回头给梁一凡发个勒索病毒。”
    两个人离得实在太近,体委是跳起来倒的,方向有点儿偏,大部分都洒在了于笙身上。
    当初给于笙过生日的一袋子彩带,一点儿没浪费,全通过梁一凡转交给了一见如故的亲兄弟段磊,又贡献给了他们琨神一个新的惊喜。
    于笙在七班统治的时间太长,体委掉头要跑,一群起哄的人也抱头相嘤:“是段磊拿来的,班长设计的,学委藏起来的,体委倒的……”
    班干部们集体被卖,难以置信:“主意不是你们全票投出来的吗?说好的团结呢?!”
    班级的团结在他们笙哥的统治面前不值一提。
    一群人转眼闹成一团。
    体委背靠着门瑟瑟发抖,忽然听见门锁响了一声。
    屋里的人看不见屋外,急得一块儿跟着喊:“不行先别开门――”
    老贺正好在来蹭饭的路上遇到了教育处主任,笑眯眯抬手推门,还在跟他们一定要来祝贺同学们取得好成绩的主任夸:“现在特别懂事了,也不胡闹,每天心里只有学习……”
    话音没落,两个人已经被最后剩下藏在后门的那盆彩带当头扣了个结结实实。
    好好的一顿饭,最后变成了教育处主任长达一个半小时的素质教育。
    姚强捡起一片彩带,放进他们班长撑着的口袋里:“为什么还留着,这东西还有什么用?”
    “留着吧。”班长想了想,意犹未尽,“说不定再过两个月,还有哪个幸运的小伙伴……”
    他们班闹得动静有点儿大,又集体出来扫地收拾彩带,吸引了不少食客的视线。
    这家店就在后街,有不少学生都会来这儿吃饭,聚餐也经常选在这附近的一片。
    体委抱了一盆彩带倒进麻袋里,正准备去另一边帮忙收拾,身边忽然响起了个不冷不热的嘲讽声:“怎么回事,学上不下去,来这儿打工来了?”
    声音不算耳熟,体委抬头,没认出领头的那个,先认出了跟在后面的常驰。
    自从那次球赛被逼着在篮筐下面背了单词,常驰见着他们班的人就绕着圈走,加上两个年级不在一栋楼,已经好几天都没朝过面。
    “笙哥呢?”
    段磊刚好去洗手回来,压低声音找班长:“领头的是他们工技的老大,叫单显,他们都管他叫显爷,据说跟咱们笙哥是一个级别……”
    学校间这种事没有秘密,尤其八卦性强的,半天就能传遍整个圈子。
    常驰当年在工技好歹也有点名气,居然在一个普高吃了瘪,连着他们那个圈子都跟着被笑话了好几天。今天过来隔壁吃饭,吹了两瓶酒,听见消息就特意叫了一群人,打算把场子找回来。
    “去找笙哥,跟笙哥说一声,先别过来。”
    班长把人往后挡了挡,压低声音找学委:“他要考省状元的,不能背处分。”
    平时出去拿他们笙哥撑场面,真有这种看着就难缠的人,他们班还是不希望于笙被招惹上。
    学委看起来还有话说:“但是――”
    “但是什么?”
    班长严肃下来:“什么事都让笙哥招惹?这种人难缠得很,你今天打赢了他,说不定明天就挨闷棍,知道吗?”
    “知道。”学委点点头,“但是……”
    学委哪点都好,就是废话太多。
    班长凶他:“不准但是!”
    学委:“……”
    一群人默认了他们体委也打过几场架,对这种事有点经验,站出来挡着自己班的人:“你们什么意思?”
    单显比他们大两岁,工技念五年,也是今年的毕业生,在工技那几条街上都有不小的名气。
    三中也有不少体育生,跟这群常年在街头混迹的比起来却无疑不够看。
    单显根本没把这群学生当回事。
    常驰惹的事,虽然这小子孬到连对面名字都不敢报,但连累工技一群人都跟着被嘲讽了好几天,场子不找回来也不行。
    他从来到现在就没开过口,这会儿扫了这群还穿着校服的学生一眼,慢吞吞出声:“谁挑的头?”
    来的人看起来就不好惹,班长觉得这种事要团结起来才能解决,没答他的话,压低声音分配任务:“体委缠住他,我们想办法对付剩下的,学委去找人……”
    体委脱了外衣扔给段磊,活动了两下手腕。
    他们学委依然在不屈不挠地举手。
    ……
    班长正在做动手前的准备,实在受不了:“行行行,赶紧说,但是什么?”
    “但是咱们教育处主任跟老贺还没走啊。”
    学委回头,看了一眼:“他们遇到了工技的校长,刚才一起绕了回来,正坐在咱们的包间里,吃着咱们的烤肉,和咱们的笙哥跟靳老师愉快地聊天……”
    第九十九章 好歹也是整个工技片区的扛把子, 当然不可能因为校长这种事在说怂就怂。
    单显像是想起了什么事,神色忽然沉得要命, 寒声撂了狠话:“今晚你们学校后墙见。”
    他们体委心跳得厉害,护着一个班的人, 根本没听清刚才学委说了什么:“见就见,一对一了,不关他们的事。”
    单显不想跟他废话, 草草摆了下手, 带着人匆忙往外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才走到门口,正好三中教育处主任和老同学工技校长吃得差不多,互相客气着出门:“还是三中的学习氛围好。”
    “不不, 工技也不错,学生年纪大, 比我们那群小兔崽子沉稳安分。”
    “三中最近的学风建设特别好, 我们也应该学习。”
    “工技今年严抓校纪, 效果也特别明显,改观非常大……”
    两校领导互相谦虚暗流涌动,保持着和蔼得体的微笑, 携手并肩走到门口。
    单显:“……”
    ……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
    眼睁睁看着眼前的玄幻转折,体委有点不敢置信:“我觉得我这个事我好像能吹一年。”
    刚被隔壁片区的老大约战,转眼就接受了隔壁片区从扛把子到跟班的集体致歉。
    还特别真诚,必须得听, 没被打动都不准走那种。
    “你们觉不觉得他看笙哥那个脸色不太对?”
    段磊摸摸下巴,来回看了两圈:“看起来好像认识笙哥。”
    班长蹲在他边上:“看起来好像跟笙哥交过手。”
    学委补充:“看起来好像被笙哥祝福过, 比如只要他敢打架,就正好赶上他们校长忽然想出来吃饭。”
    “……”
    姚强:“啊。”
    玄幻的发展忽然得到了科学的解释。
    姚强终于知道了他笙哥为什么看这群人很不眼熟:“去年他们头发还是五颜六色的,遮到眼睛那种,今年就都黑了!”
    工技今年年初严抓校风,把这群学生乱七八糟的脑袋全勒令染回了黑色,服装饰品也都做了非常严格的约束。
    让去年还戴耳钉染头发的一群不良少年像是换了个头。
    “什么时候?”段磊忍不住八卦,“两大片区扛把子交手,这么激动人心的大事!”
    姚强想了想:“差不多就去年,也是这个月份。咱们笙哥被拖去拍完学校风采展,穿着那件黑衬衫翻墙去网吧……”
    然后被他们隔壁那个书呆子喷了一身的啤酒。
    于笙倒是没怎么样,准备回去换衣服。叫网管结了时间,下机子正好看见单显带着常驰那一帮人把人围住了刁难,阴阳怪气嘲讽个没完。
    “他们那群人看见优等生就不顺眼,非得折腾几轮才算完。”
    他们笙哥唯一一次穿着衬衫撂场子,帅得仿佛在拍什么黑帮大片。姚强的记忆开了个头,剩下的场面就飞快清晰起来:“那哥们应该也是心情不好,想借酒消愁来的,没服软。两边人杠了几句,眼看就要呛火。”
    一帮人对一群,被围的还是个戴着眼镜规规矩矩穿校服的学生,被欺负是难免的,但也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他们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来不打算管,于笙已经摘了耳机:“行了,有什么可吵的?”
    单显无疑把这个当成了三中片区的挑衅。
    “后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姚强掰着手指头给他们捋:“常驰他们一群人排队说三中超棒,笙哥跟单显握手言和,友好地祝福他们以后打架顺利,最好别摩托车熄火、家伙没带齐,撞上他们校长恰好出来吃饭。”
    高二那一年于笙还处在对玄学的试验阶段,尝试了很多方向,也一度祝了挺多人非常多样化的内容。
    以至于在不少人心里都留下了弥足深刻的阴影。
    姚强当时光顾着激动紧张了,别的都没怎么注意,现在只还剩下点隐约的印象:“那哥们应该是省示范的,我记得是他们的校服,个挺高,戴个眼镜,长得挺――”
    他看着跟于笙一块儿出门看情况的靳林琨,张了张嘴,又揉了下眼睛:“帅……”
    段磊听得正到兴头上:“说啊,然后呢?”
    姚强:“哇哦。”
    相逢即是缘。
    在姚强同学一点一滴拼凑起来的回忆下,时隔一年再度会面的双方再一次气氛和谐地握了个手。
    “还有这回事?”
    于笙蹙眉:“什么时候,去年?”
    靳林琨早猜到他忘了,擦着眼镜笑了笑:“对……那天我刚拿了处分,心情不好,想找个网吧试试换种人生。”
    结果换种人生的第一步就被啤酒绊了个岔。
    在被一群人围上来找茬的时候,隔壁那个被他喷了一衬衫啤酒的男孩子扔下鼠标站了起来。
    明明挺无害的小虎牙,气势却冷冽锋利得叫人本能打怵:“有完没完?学习好怎么了?”
    ……
    于笙顺着他的描述回忆了一会儿,依然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倒是先想起了靳林琨那天为了忽悠他留下说的“他们见面一周年”。
    当时他隐约觉得不对劲,但还没来得及问,就撞上了靳父靳母偷偷回家。
    后来事太多,也没想起来问。
    姚强恢复了记忆,就更忍不住好奇:“靳老师,所以你穿黑衬衫,是为了纪念你跟笙哥的初见吗?”
    靳林琨如实回答他:“是因为觉得黑衬衫真帅。”
    “……”
    毕竟当时还是见什么帅都想学的年纪,靳林琨看见了于笙穿着黑衬衫身手利落一拳一个小朋友的架势,就觉得这个装束很有高手风范。
    至于那天那个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的朋友,阴差阳错在一起打了场架,打完就散了。
    萍水相逢,没来得及问名字,后来也一直没能再见着。
    直到暑假,靳林琨去买煎饼的时候,无意间听见扫把头压低声音指挥带来的帮手:“就找那个虎牙的,一起上,给他点厉害……”
    靳林琨觉得这个故事其实挺值得感动:“缘分,兜兜转转。”
    “转个头。”于笙根本不给他面子,“你要是不路痴,你们家就在我走正门上学的路上。”
    一个人要是太不着调,有时候天意可能也会适当地配合配合。
    生日这两天的经历太丰富多彩,靳林琨跟于笙一起去结账,回来的路上都还有种不真实感:“会不会是梦中梦?”
    “要确认一下吗。”
    于笙现在还在想靳林琨当初在校门口那句“包子都吓掉了”,觉得自己很适合帮他清醒清醒:“自己挑,揍哪儿。”
    “……”靳林琨:“不是梦,确认了。”
    他们是趁班里人没注意溜出来结的账,这会儿已经不是饭点,楼梯间空荡荡没什么人,安静得能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
    靳林琨走在前面,听见于笙叫他:“哥。”
    靳林琨转回来:“怎么了?”
    “你那天。”于笙抬头看他,“到最后心情好没好点?”
    靳林琨愣了一会儿,眼尾无声弯下来。
    他点点头,唇角扬了扬,答得很认真:“好到不行。”
    当时他们还都不认识,面都没仔细朝,其实也谈不上有什么太深的感受。
    但在那个时候,忽然就有个人出来,什么都没问,扔了鼠标顶不耐烦地跟他站在一块儿。
    感觉比做十张卷子全对了都好。
    于笙看了他一眼,把人扯过来。
    小朋友难得主动抱他,一点气流打在颊侧:“哥。”
    “不信?”靳林琨下意识抬手,摸摸他的头发,“真的,我当时――”
    于笙在他耳边碰了碰:“生日快乐。”
    年末将至,也就意味着一学期的内容到了该收尾的时候。
    给靳老师过生日的快乐没有持续多久,七班同学们就和整个三中一起,陷入了新一轮学习的洪流里。
    和其他同学毫无创意的祈福不同,七班的朋友圈里充斥着“转发这件黑衬衫,带你起飞”、“转发这个靳老师,英语包过及格线”、“转发这个笙哥,该内容已删除”之类看起来仿佛非常神秘的锦鲤。
    第一次这么玩儿命复习冲刺考试,段磊他们甚至有点魔怔,在课间偷偷算塔罗牌。
    “都别动,别说话,心诚则灵。”
    体委非常肃穆,一只手按在胸口:“神秘的塔罗牌哟,请告诉我,我们期末考试能比期中再高五分吗?”
    于笙在“塔罗牌哟”这一段就有点听不下去,起身想走,被班长好不容易劝住:“试试,笙哥,我们需要你身上的玄学之力,你再坐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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