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白水对于面前拦路的女子并没有太多印象, 依靠着原主的记忆,隐隐约约地才想起这面前的女子曾是自己的贴身丫鬟。
    “你可认识那女子?”刘大伯见白水面带难色,也跟着担忧起来。
    白水点点头, 跳下牛车, 复又对面前拦着牛车的女子说道,“我记得, 你是凝香姐。”
    拦着牛车的凝香,收起拦路的姿势, 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语气轻松, “我就说嘛,不能认错,虽说少爷比以前高了壮了, 但那张俊俏的脸仍是少有的。”
    “凝香姐如今怎么在这?”
    白水依靠原主的记忆,记起凝香在这具身体跌进荷花池之后,便销声匿迹,想必这其中必有蹊跷, 就旁敲侧击地打探面前的女子。
    凝香因白水的询问,一时间语塞,手指搅弄着垂在肩上的头发, 面带犹疑,最后跪在了白水的牛车前,哭诉着,“少爷, 凝香的命是大夫人救下来的,大夫人曾在弥留之际告诫凝香,要保护少爷,但凝香失约了。”
    凝香,依旧记得那是个春寒料峭的日子,她按照福叔的吩咐去给少爷白水送参汤,不巧期间被二夫人叫去整理丝线,她自然知道这是二夫人的日常折磨人的活动,但也终究是无法反抗。
    她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完成二夫人吩咐的所有任务,于是重新煮了一杯参汤,准备拿到白水的房间,为了节省时间,凝香选择抄小路,尽快让少爷喝到热乎的参汤。
    不巧在她刚要路过白宅最大的荷花池时,凝香看到了最为惊人的一幕,当时白水正站在水边寻找着什么,却不料被身后的白玉一掌推下了荷花池里。
    凝香被吓得一声惊呼,慌张地跑去找福叔营救白水,那时的她早已暴露了自己,她依稀记得白玉对着自己的笑容是多么狰狞。
    白水听着凝香的回忆,揉揉自己有些冻僵的手,问着凝香,“所以你就被赶出白家了?”
    凝香点点头,擦了一把弥留在眼角的泪水,“我曾试着将事实告诉老爷,但老爷认为我是少爷的亲信,这么说只是为了嫁祸给白玉,从那以后,白玉和二夫人没轻折腾我,后来玩够了,就给我喂了蒙汗药,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了王老二家的床上了。”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你不能不辞而别,福叔说找了你很久。”白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凝香后面的那句话,惊讶地比划着凝香和身后的王老二,“所以,你们?”
    “没错,凝香是我为弟弟花贵价买回来的长妻。”
    一直在旁边训斥王老二的魁梧男人,走上前对白水点头致意,抱拳说道,“这位就是荆川的白少爷吧,我叫王顺是王老二的哥哥,那日我二弟犯浑多有得罪。”
    白水自然知道面前黑壮的魁梧男人,嘴里所说的那事是什么,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道,“无碍的,况且都已经过去了,只是凝香早在白府时就待我如亲弟弟,怎么说她也算是我的姐姐,以后莫再让我看见她哭了,不然我会掏出银子将她赎回。”
    白水这句话刚说完,就见那之前一直未吭声的村霸王老二,讨饶道,“那你快赎回她吧,我整日被她管得撒泡尿都不敢,你快把她带走吧!”
    “王老二,你丢人都丢到哪去了?我就是让你去地里干活,你就偷跑去隔壁村当大王?你说说你都多大了?”凝香一见王老二当着白水的面讲究她,顿时忘了形象,一把揪住了王老二的耳朵。
    “姑奶奶,姑奶奶,你别欺负我了,成不?我这亲成的有什么用。”
    “快,都别闹了,都什么时候了!”王顺冲着王老二和凝香喊了一嗓子,遂又对白水笑着说道,“真是让你见笑了,你也看到了我弟妹哪是受欺负的命,全村除了我就她能降住这冤家。”
    王顺,这个人铜铃眼,厚嘴唇,身材魁梧,整个人许是因在衙门当值的原因,浑身散发着刚正不阿的气息,如今一说话更是掷地有声,让人听了忍不住地去信服。
    白水点点头,放心道,“那就好,我姐姐还承蒙您的照顾。”
    “客气啥,你叫我弟妹为姐姐,你说我们什么关系,以后就是一家人。”王顺笑得爽朗,不忘邀约,“不如去我家喝一杯?”
    白水看看天色,直接拒绝道,“家里的夫郎怕黑,就不多耽搁了。”
    凝香这边见白水要走,直接走上前,眼里略带不舍,“我从小没有家人,把大夫人当成娘亲看待,奈何夫人走得早,咱们白家被奸人霸占,我想带着少爷走,却又无能为力,如今见少爷如此健康地活着,凝香也就放心了,少爷以后有需要凝香的地方尽管吩咐。”
    告别了凝香等人,白水坐着刘大伯赶着的牛车踏上了回家路,因夜晚霜寒露重,牛车在山路上行驶的有些慢,期间少不了与刘大伯的交谈。
    “以前我以为生活在大宅子里衣食无忧,就没有伤心事,如今看来是错了。”这宅子里的勾心斗角,他今日从那女婢凝香口中得知才有几分领略,如今想想都不禁打个激灵。
    “嗯,以前的事我都快忘了,如今就记着在荆川生活的点点滴滴。”
    白水很满意如今在荆川生活的日子,惬意悠然不说,最重要的是有卢鱼相伴,如果没有那惹人嫌的王招娣就更好了。
    想到了王招娣,白水才想起这王招娣在荆川怎么不见家人?想着想着就开口问道,“王招娣是荆川的人吗?可有家人?”
    刘大伯听着白水的话,努努嘴,平静说道,“王招娣是外乡嫁过来的,那乡里有些怪异,不靠种田为生,只靠那蛇发家度日,嫁出去的女人更是不能再回家。”
    “蛇?”
    “对,蛇胆是一味药材,她们有不外传的捕蛇技巧,也更擅长挖蛇胆,有时候钱不够用了她就会上山捕蛇来缓解困难。”刘大伯的声音顿了顿,又说道,“这些事情都是听我婆娘说的,王招娣从不在明面上做这些事。”
    听了刘大伯的话,白水不禁对王招娣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不屑地笑了笑,难怪那么坏呢,合着都敢玩蛇,她还怕谁?
    与刘大伯告别后,白水将自家白哞哞赶回了牛棚,将卸下来的车斗停在了院子里,用草席将今日收回来的秋白菜尽数捆盖在车斗上。
    许是自己回家发出了声音,白水眼看着自家卢鱼,掌着一个小油灯从屋里跑了出来,黑夜里卢鱼那黑亮的眼睛在油灯的映衬下犹如天上璀璨的星辰。
    “可是冷了,手好冰。”
    白水任由卢鱼牵着自己的手,后听见卢鱼说道手凉,就抽回被卢鱼那小白手护着的手掌,摸了一把卢鱼那毛茸茸的小脑袋,将卢鱼往屋里赶,“这么冷,快回屋吧。”
    “火炕我都热好了,你回屋歇歇。”卢鱼话说到一半,就开始支支吾吾,像是藏着秘密的小孩子,又想着将这秘密告诉他,“我给你准备饭菜了。”
    白水说不惊喜那是假的,笑容逐渐放大,跟着卢鱼一起去了厨房。
    这一进厨房,白水就被这扑鼻的饭香俘虏了仿佛冬眠了一天的肠胃,肚子开始咕咕叫着,他也不尴尬,一脸幸福地从身后抱住正准备炒菜的卢鱼,声音低沉,夹杂着许多感动,“真好,回家还会有人等着我,还会给我做饭菜。”
    这一切都像是白水在前世的梦,曾几何时,他对着流星许愿,他只求一人能够在他不在的时候想着他,在他寒冷的时候给他温暖,在他疲惫的时候给他安慰,这一切如今在这里都实现了。
    卢鱼没有想到自己就是随随便便准备了晚饭,白水就变得如此感性,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小绵羊一般任由白水搂抱,也许是今天干活累到了。
    “我还不知道,自己做的饭菜合不合你口味,要不你先看看,不好我再准备新的。”卢鱼顺着白水的动作,打开了锅盖,脸上甚是严肃,一副等待领导视察的模样。
    白水放开了卢鱼,便走到砂锅前,看着颗粒晶莹的米饭,眯起俊眸赞叹着,“水分刚刚好,很香嘛,卢鱼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准备抢我饭碗?”
    卢鱼不善于开玩笑,更是不懂白水如今所说的话,只明白字面上的含义,脸色异常沉重,“我怎么会抢你的饭碗,我有我的饭碗,你看你的碗我刷的干干净净摆在那呢!”
    白水听了挑眉,笑着眨了眨眼,才知道这傻鱼会错了意,于是将错就错,“那可说不定,我那日可见你偷拿我脱下的外衫往自己身上穿呢。”
    白水这句话一出来,只见卢鱼那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起来,无所适从地看向别处,心里暗叫不好。
    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毛病,只要白水不在就会百无聊赖,总想寻着带有白水气味的东西,放在自己身边,这样才能安慰自己空缺的心,如今怎么被白水发现了。
    说起话来也结结巴巴,“我只是试试你衣服的大小,以后做衣服方便些。”
    后来卢鱼又感觉这解释太过于虚假,尔后自暴自弃地说道,“你若是不喜欢,我不会再做了。”
    白水这厢一听,便害怕了,生怕因自己的玩笑把卢鱼弄生疏了,连忙抱住卢鱼,下巴抵在卢鱼的肩上,嘴里诱哄着,“都是逗你的,这家里的一切都随你摆弄,也包括我。”
    “我却什么都没有给你。”卢鱼心里有了小波动,心脏噗通噗通地好像要从嘴里跳出来。
    白水听了笑意更浓,将人转过身面对自己,“你有,你给了我最重要的东西。”
    白水低头吻上了卢鱼的唇。
    第33章
    这一天, 霜降越发浓重,寒气带走了秋天的最后一丝气息,路上水洼开始结成薄薄的一层冰面, 虽然还能踩碎, 但路上的行人已经没了那种闲心,每个人都是疾步于山间小路, 办好事就都忙着回家避寒。
    白水早早起来赶着牛车往镇上去,现在处于农闲时段路上的人越来越少, 反而是家家户户冒着的烟囱, 证实了人们的所在。
    就在拐出荆川的小路上, 白水发现了一位老熟人,那人正是以前处处为难他们的王招娣,说起王招娣, 近几日消停了很多,不再张牙舞爪地到处引战,许是卢鱼是卢二亲骨肉的事,让她在乡间站不住脚了。
    如今与王招娣狭路相逢, 白水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因天气原因变成了一缕白雾,正想着如何避开王招娣的骚扰。
    却不巧, 他猜中了事情的开头,却没有猜中这事情的结局,白水眼巴巴地看着王招娣,满脸惶恐地没有看见他似的, 抱着一个鼓鼓囊囊还有动感的包裹,抄进了别处的小道。
    白水懵了,也庆幸这女人没看见自己,不然肯定会耽误自己去镇上的时间,思及此,便再无疑虑往镇上赶路。
    如今的一品斋白水到了,每个人都像对待萧澜那般对待白水,白水将牛车停到门口,进屋吩咐那些人卸白菜。
    “萧老板呢?”白水接过掌柜递过来的热茶,左右上下都没寻得萧澜的踪迹,说起萧澜那人虽平时看着什么事情都毫不在乎,实则是一个尽心尽力的好老板,做起事来也不像有些老板斤斤计较,敢投资也敢赚钱。
    这种果敢,不禁总是让白水怀疑萧澜是和他一个地方出来的,但每次对暗号都差强人意,白水只能作罢。
    “你可别提少爷了,白老板。”掌柜的叹了口气,复又说道,“少爷近几日奉命与其他富家小姐相亲呢!”
    “什么?怎么忽然之间这么急?”
    “还不是咱家的大少爷,见少爷最近在白老板的帮助下,这一品斋的门槛都快被各地食客踏平了。”掌柜的说道这里摇摇头,“大少爷这一见小少爷,事业有成,也该是时候成家了,这不折磨的小少爷近几日叫苦不迭哦。”
    “哎,也是辛苦他了。”白水也跟着慨叹了几声,他现在无比同情萧澜,因为他深知被迫相亲是多么的难受。
    白水这次教厨子做的是白菜炒木耳,掌勺大厨一直以来悟性极佳,也省了白水费劲儿,白水这厢教完,尝了几口厨子的作品后,便满意地想要离开。
    白水前脚刚要走,后脚萧澜就从外面带着一个包裹进了屋。
    “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白水笑笑,“怎么样,有看上的女子吗?”
    萧澜摆了摆手,失落说道,“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了,哪有看上的喂,这一个个不是弱不禁风就是力拔山兮气盖世。”
    “哈哈,你这么说我越来越感兴趣了,快说说。”这边白水一听萧澜的抱怨,这边也提起了兴致,取消了正要走的决定,与萧澜就近坐在了离门口最近的椅子上。
    “今天相亲的女子对我说,是因为我开一品斋才对自己产生浓厚兴趣,还把我夸了一遍,说我不仅会经营,还会做菜,并说以后成亲让我每天给她做菜。”说到这萧澜一脸苦瓜相,双手拄着下巴,撇着嘴巴,“我的乖乖,她合着就是找个给她做饭的厨子,况且我哪里会做菜哦,那不都是你做的。”
    “做菜这东西你肯学我就肯教。”白水不厌其烦地听着萧澜吐苦水。
    萧澜听了白水的话,挑眉浅笑,“你可算了吧,我敢保证你教不会我,想当年我可是换了十个私塾先生的人。”
    “再说了我对那女子也没有过多在意,为何为她苦了自己?”萧澜见白水没说话,拿起包裹在白水眼前晃晃,“给你尝尝这个,这东西如今在街上很是流行。”
    “这是什么?鱼肉干?”白水接过萧澜递过来的肉干,尝了尝是涂了酱料的风干鱼肉,味道说不上绝味,但口感和回味上可以俘虏人的味蕾好一阵子。
    “你看看,你会不会做,咱们也可以把这当道菜。”
    听到萧澜这样说,白水遂即摇头否定,“这东西成不了大气候,先不说如今已快入冬,这鱼是越来越难打,就说这鱼肉晾久了就没了鲜味儿,晾得时间过短,又会没有味道,费时费力。”
    白水回绝了萧澜后,就去镇上逛了逛,无意间发现一家成衣铺门口挂着的雪白色狐裘,当即就脑补了自家鱼穿上的模样。
    卢鱼本身就被白水,养得白白嫩嫩,再有这一件狐裘来做陪衬,简直就是一个小兔子,某人萌心大发,一发不可收拾,一个箭步冲进了成衣铺。
    “回来啦?白水?”
    白水买完需要的东西,就赶着牛车兴冲冲地回了家,这刚打开自家大门,还没等到卢鱼上前迎接,白水就听到了米氏的声音,那声音在冬天里也绝对够火力。
    “米婶子,今儿怎么来了,你怎么不和卢鱼进屋呢?这外面多冷?”白水看着卢鱼冻红的小鼻尖儿,忍不住地想要去关心。
    “这不,我带些前些日子在山上摘来的柿子,顺便教卢鱼怎么把这柿子冻上,留着冬天打零吃。”
    米氏手上黄澄澄的大柿子,金黄地透亮,在米氏的介绍下,柿子若是冻的好,不仅不酸涩,还会增加甜度。
    “来,就这么整的,卢鱼进屋,我教你编大蒜。”米氏教完了卢鱼冻柿子,如今又要教导卢鱼编大蒜。
    看来这米氏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白水抱进怀里的包裹,与卢鱼他们一同进了屋。
    “打你一进来,我就看你宝贝着那东西,可是买什么好东西了,让我这老太婆开开眼。”
    米氏笑着挤弄着眼睛,白水这边也不好拒绝,便打开了自己刚放在火炕上的包裹。
    “我的天儿,这要多少银子,你看这狐裘纯一色的白,一个黑点都没有,这冬天穿上可就真的不冷了哟。”米氏眼睛转了转,就问白水,“这是买给卢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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