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先摔了门,两个人争相离开,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他才敢大声的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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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面一转,这时的苏白晓十九岁,大一,外婆刚刚去世,依旧是冬天。
    头七未满,他的那对父母就已经吵的翻天,他刚走到家门口,对方立刻笑脸相迎。
    他们是为了外婆的那笔遗产来的。
    苏白晓感到疲惫。外婆一辈子省吃俭用,留下的钱勉强够他学费,而余下的那些,苏白晓需要打工来贴补。
    他想敷衍了事,却遭来一顿辱骂,白眼狼,扫把星,很多很多词,苏白晓已经记不太清了,他是真的累了,全身乏力,又酸痛无比,他第一次没有理会对方,自己进了家门。
    他躺在床上,盖上被子,却觉得一点都不暖和,就好像自己身处在冰窟之中,凉气从头传到脚,冻得他直打哆嗦。
    他发烧了。
    苏白晓额头上布满汗水,胸口起伏明显,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身体像是浸入了冰冷的水,可呼出的气体灼热烫人,他很难受,难受的忍不住哼唧。
    可是没有用,再也没人来关心自己,或者是叮嘱自己按时吃药,以后的日子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苏白晓裹紧被子,像忍住眼泪,却还是不争气的哭了,他好难受,又好绝望,过往种种回忆不断涌现,好像泡影,一触即灭,永远都不属于他了。
    *******
    “醒醒。”阎修不断的在喊他,可是对方没有回应,好像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住的抽泣。
    到底怎么了?
    阎修感到心烦意乱,他把苏白晓的脸翻过来,看到对方眼睛又红又肿,又回想起之前,才知道对方早已哭过一次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有人会哭的这么惨,但不是第一次看见人哭。
    上一次还是苏白晓,但是比现在含蓄多了,只是眼角沁出泪珠,而且还是被吓得,但这次不一样,阎修光是看着,就觉得他难受的要命。
    身子一抽一抽的,哭久了还会打嗝,这让阎修看了,就觉得对方再不停下来,就会窒息过去。
    可是这个人有那么爱哭吗?
    记忆中不是这样的,因为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人,根本不会真心实意的哭,更不会在梦中哭。
    而且为什么要哭?
    阎修实在是找不到苏白晓会哭的理由,只能去拍对方的脸,苏白晓像是有了些反应,并没有再一味的哭,而是嘴巴张了张,好像说了什么。
    “你在说什么?”阎修没有听清,只好再问一遍。
    “小……”
    他俯下身,将耳朵贴在苏白晓唇边。
    “小太阳……走掉了……”对方说道。
    “小太阳?”阎修听完,根本不知道苏白晓在说些什么,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便又继续听下去
    苏白晓一直在重复这句话,直到他抓住了阎修的手,才终于说:“抓住了。”
    “抓住什么了?”阎修问他。
    苏白晓没有回答他,只是在瘪着嘴,阎修以为他又要放什么大招,可过了好久,才发现并不是这样。
    对方只不过是想憋住不让自己在哭下去。
    只是他刚刚哭的太凶了,憋了一会便要打一个哭嗝,然后又说:“抓住了,我的小太阳……”
    阎修听清了他所说的话,心中不禁为之一动,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很微妙。
    他隐约猜到了什么,问苏白晓又问不出来,只好将手松开。他这样一动,苏白晓便又要哭起来,还不住的喊着“小太阳”,而当他牵住对方的手时,对方则又收住了眼泪。
    “所以……我是小太阳吗?”他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苏白晓没有回答他,只是紧紧牵着他的手,阎修坐在他身旁,心中复杂无比,只望着苏白晓的脸出神。
    小太阳?他这样的人,也能被叫做是小太阳吗?
    那种温暖的,带着光亮的东西,他可从来就没有过吧。
    可这人竟然说自己是小太阳。
    ****
    他到底是没走成。
    只是因为这么一句小太阳,就鬼迷了心窍。
    第16章 照顾
    苏白晓发烧了,和梦境微妙的接连了上。
    或许说他已经醒了,可他现在头晕脑胀,眼皮沉的像灌了铅一样,想睁却睁不开,只能在一片黑暗中苦苦煎熬,他根本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因此无法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即使他抓住了自己的小太阳,可还是觉得冷的透顶。
    他感到难过,又想不清楚太多东西,只知道自己是独身一人,没有可联系的家人,也没有亲近的朋友,他生病了,便捂着被子睡上一觉,熬过去就熬着,熬不过去也得熬着。
    或者等过上一段时间,当他能勉强站起来时,才会给自己找些药吃下。
    其实苏白晓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可依旧不会习惯,他心中苦涩,但也只能这般躺着,因为他现在真的好难受,难受的快死了。
    可是有人叫醒了他。
    “你怎么了?”那个人问他。
    苏白晓也不说话,因为没力气说话,他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
    一双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他下意识的想躲,但是被人按住。
    他没什么力气挣扎,就老老实实的躺在那里,感觉到那双手有些凉,还有些熟悉。
    这是谁的手呢?他努力想,却又想不起来。
    “发烧了。”他听见对方说。
    那是在关心他吗?苏白晓这般想着,却知道根本不是这样,因为那人的语气好冷,没有一丝温度,完全不带关心,倒只像是在陈述一件事情而已。
    苏白晓听得出来,可依旧忍不住去想,如果是在关心自己,那该有多好。
    可是他又听见对方说道:“真弱。”
    真弱……
    苏白晓听着这句话,便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酸酸涩涩的,像吃了一口未成熟的桃,努力的嚼,却越嚼越涩,越嚼越苦,即使被他吞进了脾胃,可那苦却是流到了心尖上。
    不仅苦,还痛,身体上的病痛与心里的痛相融合,犹如一把尖锐的剑,慢慢挑开他的皮肤,刺破他的血肉,让痛苦一直停留在他的感觉之中。
    苏白晓又想起了小时候,当自己生病时,父母便会因为这点医药费而争吵,谁也拿不出钱,谁都想推脱,最后看见自己时,便会说自己真弱,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这样就会少了一个累赘。
    可他不是累赘啊,他也不想成为累赘,他在努力,很努力的让自己变得独立,可即便如此,那些听过十次百次甚至千次的话,也不可能轻易从他脑海中褪去,因为它早已变成烙印,深深的镶嵌在了他心底。
    而这样的烙印还没有愈合,每当被触碰时,苏白晓都会无可救药的想,自己又被嫌弃了。
    这种感觉,真糟糕。
    苏白晓感觉自己鼻头发酸,眼眶发涩,他有些厌恶这样软弱的自己,想将眼泪收回去,可又觉得难过,因为他哭与不哭,都不会有人来在意自己。
    泪水滚落,从眼角划过脸颊,最终滴在衣襟上,以及阎修的手上。
    阎修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指,最终没有将其弹落,而是报复似的将手抬起,在对方鼻尖上一蹭。
    “你眼泪掉到我手上了。”他说。
    苏白晓顿了一下,又流了一串泪珠。
    “还哭?”阎修皱起眉,他看着苏白晓哭的正伤心,便觉得十分受不了,就好像苏白晓把这种糟糕的感情也传染给他了一样,让他心情莫名烦躁。
    因此他伸出手,将苏白晓的眼泪抹开,再双手紧紧盖住他的眼睛,试图堵住这些眼泪,可这样没用,反而变本加厉了起来。
    “不许哭。”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苏白晓竟真的没再哭。
    他只是有点呆了,因为自从外婆去世之后,便再也没人帮他擦过眼泪了。而对于他来说,这样的人很珍贵,他要乖乖听话,不然对方又会抛下自己跑掉。
    所以苏白晓瘪了瘪嘴巴,很努力的在忍,即使有时会忍不住,但也比之前要好上很多,总之非常努力,虽然有点笨拙。
    但也不错,至少阎修很是满意,他将苏白晓扶了起来,再替他拿个枕头垫在身后,等一切都做好之后,他又看了一眼对方,问道:“我是谁?”
    小太阳。苏白晓想说,却没有力气说,他只能张了张嘴,勉勉强强摆出了口型。
    只等到了一个无声的答案,不够满意。阎修挑挑眉,却没再追问,而是让对方先这样躺着,自己再去拿些东西来。
    可这个方法好像行不太通。
    因为他还被对方抓着手,只要自己一松,对方便又要黏过来。
    像个牛皮糖一样,无论甩都甩不掉,而且他还不能甩,因为一甩对方就又要哭,简直就是个小祖宗。
    可笑的是他重生一世,本该无所顾忌,却偏偏怕极了这人又哭又闹,他不管也不行,管了也不行,只要一想起,就觉得头疼。
    不过看这人迷迷糊糊的,或许自己悄悄离开……对方也不一定会发现吧。
    若真是这样的话,他倒是想到了个办法。
    阎修将苏白晓从床上抱起来,温暖的怀抱和熟悉的感觉让苏白晓想起了他的小太阳,他有些高兴,又有点冷,最后实在忍不住,便拼命的往阎修怀里拱。
    即使想到了对方会这样,可阎修还是没法很淡定的接受,他把苏白晓从身上摘下来,又从旁边拿起被子给他裹上。
    而苏白晓也十分听话,不哭不闹,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好像等待发糖的幼儿园小朋友。
    左一层,右一层,上面来一层,下面再裹一层,等阎修裹完之后,苏白晓就成了个馅装的有点多的粽子,圆滚滚的胖嘟嘟的,只露出个脑袋在外面呼吸空气。
    顺便还睁开了眼,一直看着阎修,只要阎修一做什么,他的眼睛就跟着去看什么。
    虽然反应总是慢了半拍。
    再突生了一点变故,但并不影响计划,阎修轻轻拍了拍苏白晓的头,再在对方慢的这半拍里,拿起一件衣服,盖在苏白晓头上,而后苏白晓就又看不见了。
    他呆呆坐在那里,还沉浸在阎修拍自己头这件事上。
    很好。阎修笑了笑,不知是因为自己的计划达成了,还是因为对方的动作和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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