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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做到的。锐儿这两招,于切磋中十分多余,似乎用来炫技的成分更大。可是……”暮色十分纳闷,“他不是给大公子喂招的吗?为什么要炫技啊?”
    “锐儿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不然以他的样貌早不知招多少桃花了。”周偈看着琉璃酒盏,若有所思的说,“不为了炫技,那他就是故意要这样做了,难不成,锐儿是有什么暗示?”
    第92章 92. 暗潮汹涌
    阿徵抱着琵琶,不知为何总是有些心绪难宁。自己在妓馆里讨生活已经不知有多少个年头了,见过的恩客,阅过的男人数也数不清,连慎王府半妖常随那样的绝色都未曾让阿徵如此忐忑过。可今日才头一次见的这位恩客,却让自己从心底里就产生惧怕。这惧怕不是来自权势富贵,而是来自本能,一些阿徵也说不清的东西莫名其妙的就自心底而出,不受控制的流露在指尖上,害得阿徵已经弹错了好几个音。
    “别弹了。”周偈实在听不下去了,按着自己的额头抱怨道,“若是没练熟就换一首吧。”
    “贵人恕罪。”阿徵战兢兢的开了口,“是阿徵学艺不精污了贵人的耳朵,阿徵罚酒一杯给贵人赔罪。”阿徵说着就要拿酒杯,却被周偈按住了。
    “喝了酒手容易抖,就更弹不好了。”周偈嗤笑一声,鄙夷道,“你可是这里的头牌,怎么就这般水平?”周偈说着抬起阿徵一直低着的头,戏谑道,“难不成其他方面比较在行?”
    “贵人说笑了。”阿徵竟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微侧头躲开了周偈的手指。
    周偈一下子就笑了出来,看着自己摸过阿徵的手指,语气更加不屑:“你这娇羞的神态倒是装得挺像,很对男人们的心思。”周偈抓着阿徵的手腕,一用力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坐在了自己腿上,捏着她纤细的腰肢,轻薄道,“说说看,你用这招迷惑了多少男人?是不是你这小脸一红,他们就要什么给什么了?”
    “贵人……”阿徵竟不由自主的开始微微战栗,话都有些语无伦次,“阿徵没有……”
    “怎么了?”周偈明知故问,“你怕我?”
    “没有……”
    “你怕我什么?”周偈用另一只手摩挲着阿徵的脸颊,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你安分守己的,我就不会对你怎样。”
    “贵人的话阿徵听不懂了。”阿徵强笑着说,“阿徵一直都很乖。”
    “乖就好。”周偈又将阿徵往怀里拢了拢,用更低的声音说,“你告诉他们,都乖一点,听到了吗?”
    “他们是谁啊?贵人可是有话要阿徵传?”
    “跟我装糊涂?”周偈轻笑一下,拍拍阿徵的脸颊,道,“罢了,我自己去跟他们说吧。”说完猛的推开阿徵,站起身走了出去。独留阿徵一个人瘫在地上,颤栗不止。
    暮色手按在刀柄上,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感受着周偈的灵力慢慢充盈着整个房间,心内不由自主的开始同情阿徵。等到再也感受不到阿徵的任何气息时,就听到周偈走出来的声音。
    “殿下。”暮色一边随着周偈往外走一边问,“可还顺利?”
    “嘁!”周偈没好气的说,“小狐狸精,跟我还装,真是找死。”
    “那接下来我们去哪?”暮色指指花街最底的鱼陶馆,“还去那吗?”
    “当然啊。”周偈边走边骂,“反正我仁至义尽,这帮小崽子要是还作死,那我就管不了了。”
    “殿下为何这么肯定背后是他们在捣鬼?”
    “朝堂与半妖,能一手牵起这两家的,也就只有他们了。”
    “可这件事若真如殿下猜测的,于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不知道。”周偈的回答很干脆,“可能就是为了搅屎吧。”
    “殿下……”暮色哭笑不得。
    “不用管他们有什么目的能得到什么好处,只要能帮我达到我的目的就够了。” 周偈说完没有理会鱼陶馆门口童子的招呼,径直走了进去。
    百奈靠在慎王府跨院的墙角,捕捉着微不可查的气息自后墙进来又一闪而过,最后却是消失在跨院。百奈等了等,才展开轻功,轻飘飘的追着气息旋进了屋。
    “你来干什么?”锐儿正站在屋内,借着月光脱外衣。
    百奈回手关上屋门,走近锐儿,压低声音问:“你最近在忙什么?”
    “没什么。”锐儿说着散开自己的束发。
    “每夜里晚出早归的。”百奈凑近锐儿,“是殿下的吩咐吗?”
    “差不多吧。”锐儿含糊应答,用布巾沾着盏里的酒酿仔细擦着自己微卷的棕红色长发。
    百奈眼见锐儿笨拙的手法,从他手里接过布巾,帮着他擦拭起来,纳闷的问:“你从来不在意这些修饰之事,最近是怎么了?”
    “跟风吧。”锐儿的话还是很含糊,“这个味道闻起来不错。”
    “味道?”百奈停住了手里的动作,稍一仔细就闻出了淡淡的血腥味,立刻扯下锐儿的中衣,果不其然就见一道红痕自锐儿肩头斜到腰间,百奈立刻惊道,“你这是怎么弄的?”
    “白日和公子切磋,不小心弄伤的。”锐儿将中衣又拉起来。
    “别动。”百奈依旧将中衣退至锐儿腰间,又找出伤药,一边仔细的抹在锐儿的伤口上,一边好似不经意的说,“公子的武技最近进展神速,连你都能伤到了。”
    “嗯,公子十分勤奋。”
    百奈闻言没有答话,扳着锐儿的脸转向自己,直视着他的眼睛,透过碧色的涟漪望到了眼底,试图探查深渊之下最隐秘的内情。
    “别对我用妖法。”锐儿挥开百奈的手,略有些不耐烦的道,“是我自己的事,你就别问了。”
    “好。”百奈没有强求,移开视线,轻声说道,“那你忙吧,我走了。”
    “嗯。”
    百奈走到门边,突然又停下,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公子最近开始跟着殿下出入朝堂了,也经了不少事。公子他是真心看重你,有些事,我不能但他会愿意的。”百奈叹了一口气,又道,“我知道你一直没着没落的,我也不知该怎么宽慰你。还有些事,我终归是个女子,不大能懂,但我知道你会看重。可不管怎样,看在从小一起长起来的情分上,我希望你平安,哪怕……哪怕……”百奈没有再说下去,拉开门走了。
    锐儿没有任何回应,依旧拿起布巾轻轻擦拭着自己的头发。感受着百奈渐渐远去的气息,却是又感受到从另一侧传来的阵法波动。锐儿放下布巾,将长发用缎带拢在身侧,又穿起自己的外衣,刚刚扣好腰封,就听见了门响。
    “锐儿?”周璠试探着迈进门来,“你睡了吗?”
    “没有。”锐儿点起油灯,向着周璠敛身一礼,“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我没有事。”周璠有些手足无措,环顾着锐儿的房间,喃喃道,“就是看看你有没有回来。”
    “如公子所见,锐儿已经平安回来了。”
    “那你是干什么去了?”
    “锐儿是慎王的半妖常随,自然是照慎王吩咐办事。”
    “可父王白日并未出门啊。”
    “锐儿不是慎王的一等常随,并不需要时刻护驾左右。”
    “那你是去办什么事了?”
    “公子,既是慎王的吩咐请恕锐儿不能细细告知,若公子有疑,还请公子亲自相问慎王。”
    “父王不会告诉我的。”周璠的话很奇怪,似乎为了求证什么,“可是我想知道。”
    “公子……”
    “我不是自己好奇!”周璠抢在锐儿拒绝前开口,“我只是隐约觉得这件事和你有关,我是担心你。”
    “多谢公子担心,但锐儿毕竟是慎王的半妖常随,纵有危难险阻,主人的命令也不得不听。”
    “即使主人让你去……”周璠深吸一口气,稳住了又要失控的情绪,小心翼翼的开口,“让你去送死,你也去吗?”
    “去。”锐儿的回答没有丝毫迟疑,“主人的命令锐儿无法违抗。”
    “好,好吧。”周璠没有再说,只无意义的点点头,不经意的与锐儿对视一眼又迅速将目光移开,望着跳动的烛火,轻声说,“夜已深,你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陪我去军署。”
    “是,锐儿知道了。”锐儿向着周璠躬身一礼,“还请公子也早些休息。”
    周璠别了锐儿,慢慢往自己的寝室走。穿过回廊的时候,突然眼前闪过一道白影,周璠吃了一惊,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刚要喊人,就见白影翩然落在自己身侧,随后有个轻柔的声音在耳侧低声唤道:“公子,是我。”
    “原来是百奈啊。”周璠稳住神,看向突然出现的百奈,问,“这么晚了你还没歇息,是父王找我有事吗?”
    百奈摇摇头:“是我找公子有事。”
    “什么事?”
    百奈四下看看,引着周璠向一间放杂物的小屋走去。
    “百奈。”周璠停在屋外,戒备的问,“你到底有何事找我,就在这说吧。”
    “此处不方便。”百奈推开了门,“可否请公子借一步说话。”
    “不用了。”周璠态度坚决,“你我男女有别,夜深人静独处一室,于你名声有损。更何况你虽是父王的一等常随,但也算是他的侍妾,我更不该唐突。你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周璠的一番话大大超出百奈的意料,明白周璠的顾虑后,百奈笑了一下,先向着周璠行了一礼:“公子所言极是,是百奈思虑不周了。”随后却是突然跪了下来。
    “你!”周璠吓了一跳,不由自主退后一步,急道,“你这是做什么?有事起来说。”
    “公子。”百奈伏身施礼,起身后看着周璠,郑重开口,“百奈是一介半妖,有些事无能为力,可百奈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实在不忍看着自小一起长大的伙伴陷入万劫不复。”百奈的墨瞳里是看不到底的深渊,慢慢将周璠拢在其中,“百奈求公子,看在锐儿曾救护过公子的份上,给他一条生路吧。”
    不知道周璠有没有明白百奈的话,但这是周璠从小到大第一次在百奈的身上察觉到尚有温暖的时刻,忍不住就陷了进去,鬼使神差的冲着百奈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会的。”
    第93章 93. 四方汇聚
    周偈站在书房门口,望着西北天压上来的乌云,轻轻呵出一口寒气,刚要转身进屋,就看见苏晟正在吴长安的引领下转过回廊往这边走来。
    “苏晟见过恂王。”苏晟向着周偈躬身一礼,“苏晟奉御神之命前来与恂王核对冬节的年礼和宫赏。”
    “惯例的年礼奉常和宗正那边已经整装好了,后日就会启运界灵殿,宫赏的话还要多等几日。”周偈说着推门走进了书房,“今年恰好是梁司徒七十整寿,父皇说要为老相祈福,多备了一份宫赏,需得再耽搁几日才能好。”
    “能在国祀之地祈福,梁家的风光真是无量啊。”苏晟跟着周偈进了书房。
    “再风光也是皇权恩宠,都在天子的一念之间。”周偈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软垫,“这里没有外人,坐下说吧。”
    “谢恂王。”苏晟在几案前坐下,又十分熟稔的煮水烹茶,“都说荣极必衰,也不知道梁家这极限在哪。”
    周偈未置可否,说起了别的:“前日朝议,司马姚启一上奏了漠西帕马罗部的异动。”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苏晟将一盏茶推到周偈面前,问,“各方反应和预期有多少出入?”
    “都在预料中,周信和姚启一和我们想的一样,极力主战,怂恿父皇出兵,只不过质疑的人不是怀平公而是九叔。” 周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笑道,“这个老狐狸,自己不出头,拿我那暴脾气的九叔当了靶子。”
    “怀平公若是没有这点算计,也不可能和梁司徒对着干了这么多年还能安然无恙。”苏晟端起自己的茶也抿了一口,“我倒是十分惊讶,恂王这次竟会用上沈家的人,选了沈子翟做通风报信的斥候。”
    “老狐狸一天到晚的就惦记利用我。”周偈冷哼一声,不屑的说,“还不许我用用他儿子?”
    “沈子翟和梁茗同为参将,两家又是世仇,平日定是水火不容。这个沈子翟承了怀平公的衣钵,一定是天天盯着抓梁茗的漏,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想方设法的做文章。”苏晟由衷赞道,“恂王选他做斥候真是再妙不过。”
    “苏总师说笑了,我可压根没跟他透露过半个字,是他自己太能钻营。”
    “恂王说的是。”苏晟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又为周偈添了点茶,“只不过这事牵连到秦王是否妥当?”
    “不必多虑,九叔出面只会更妥当。”周偈吃吃笑着说,“□□从上到下都是愣头青,没事还要找梁家的茬,更何况现在有个这么大的把柄送到他手上。你放心,不翻出花来九叔绝不会罢休。”
    “秦王再能折腾,可光凭这些把柄真的够吗?”苏晟还是有些担忧,“弘王假借司马之名擅自对边疆守军重新布防,暗暗抽调精锐屯兵,深究起来确实可以算谋逆,但弘王有协理司马之职,而姚启一又是梁党,若是到最后,姚启一为了保弘王认下全部,硬说是自己的命令怎么办?”
    “那就让他认好了。”周偈不以为然,“就算是司马也不能以一人之命随意调防屯兵,需得召集众参将拟定,按制呈文上报才行,不然还是有谋逆之嫌的。再退一步,就算姚启一能胁迫所有参将都认了,沈子翟也肯定不会认的。”
    “这样一来,姚启一必死。”苏晟问,“可他会乖乖受死吗?”
    “当然不会啊。”周偈用两根手指从自己的茶盏走到苏晟的茶盏,又走到茶壶,“他肯定得把能保命的靠山搬出来。”
    苏晟看着自己面前的茶盏又看看茶壶,想了想,说:“不管弘王能否开脱,梁党也得断一条臂膀,此计环环相扣,步步为赢,甚是精妙。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所依皆为虚数,事情走向掌控在敌方的取舍间,万一有一个地方有了变数,就是蝴蝶振翅,结局可能面目全非啊。”
    “无妨。”周偈却是不甚在意,手指朝上指了指,“我们只不过是凑食材,最后掌勺的自有人在。”
    “原来如此。”苏晟听闻终于放下心来,又问,“那我们现在还需要做什么?”
    “等。”周偈简单明了的就说了一个字。
    苏晟却懂了,朝着周偈点点头,给周偈和自己各添了一杯茶。放下茶壶后,又拿过一个空茶盏放在了周偈旁边的位置上。周偈见状却没有诧异,只看向门口。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见暮色推门进来。
    “咦?”暮色见到苏晟大为惊讶,“苏总师怎么来了?”
    “他是来向我讨冬节赏赐的。”周偈先开了口,又冲暮色招招手,“过来。”待到暮色走到自己身侧坐下,周偈伸手捉过暮色的手拢进怀里,问,“冷吗?”
    暮色难为情的瞥了一眼苏晟,见苏晟正专心烹茶并未理会,才松了一口气,悄悄把手抽回来,摇着头说:“不冷。”
    “来。”苏晟将早就放在暮色面前的茶盏斟满,道,“尝尝我的手艺,看看你家殿下这雪染青苍的韵味有没有被我煮出来。”
    “多谢苏总师。”暮色乖巧的谢过苏晟,又小心翼翼的端起茶盏品了品,由衷赞道,“苏总师真是好手艺,终于把这茶的苍韵煮出来了,往日殿下烹只能尝到雪,偶尔才能有青。”
    “啧!”周偈一听就不乐意了,抬手敲了暮色的头一下,嗔道,“你少在这不懂装懂了!”
    苏晟陪着笑,自嘲道:“我年纪大了,自然苍韵更有体会。不比恂王,正是盛年青松。”
    “苏总师不必过谦。”周偈接了话,“既有三重关修为又有一面千颜之技,谁人敢笑苏总师迟暮呢?”
    “是啊是啊。”暮色附和着,又突然想起来一事,忙道,“哦对了,我刚才在街上看见方麒了。”
    “方麒?”周偈听闻略有些惊讶,问,“你没看错吗?”
    “殿下。”暮色皱着眉毛,抱怨道,“武技大会上我和他差点以命相搏,怎么会看错?”
    “这鬼天气他不在军署待着怎么进城了?”苏晟跟上问。
    “进城了好。”周偈拍了一下几案,“省得本王出城去找他了。”
    “咦?”暮色不解,“殿下找他有何事?”
    “揍他。”周偈的神情无比认真,“给你出气。”
    “殿下!你不要没事又作妖,他……”暮色急急说到一半瞅见周偈忍笑的模样,终于明白周偈是在哄他,当下不由自主也笑了起来,皱起的眉毛立刻舒展开,竟还换上了三分得意,“他是我的手下败将,我一个打他两个,用不着殿下帮我出头。”
    “是是。”周偈点着他的鼻子说,“我家小傻子天下第一,无人能敌!”
    暮色被周偈夸赞得略有些脸红,抿着唇低头笑了笑,这一笑直笑得周偈心猿意马,若不是苏晟在场,恨不得立时就把暮色拉进怀里好好亲一亲。苏晟察觉到气氛的暧昧,识趣的站起身向着周偈敛身一礼:“恂王,时候不早了,我还要赶着出城回界灵殿,就不多叨扰了。”
    “嗯,要下雪了,你早点回去也好,本王就不留你了。”
    “苏晟告退。”苏晟说完转身向门口走。
    “苏总师我送你吧。”暮色追着苏晟也往门口走,谁知迎面看见吴长安正小跑进来。
    “怎么了?”周偈眼见吴长安神色的慌张,问,“出什么事了?”
    “殿下。”吴长安喘匀一口气,道,“宫里传旨,请殿下即刻进宫。”
    吴长安话一出,周偈就是一愣,喃喃道:“怎么这时候突然宣召?!一点征兆都没有,不应该啊,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苏晟也是十分诧异,却想到了另外的关联,忙道:“会不会和方麒进城有关?”
    “能有何关联?”周偈问完却是自己陷入沉思,“七杀军分南北两军,只能由皇亲统领,与负责帝都防务的北军不同,南军都是屯兵,日常皆在北郊军署待命,战时奉旨出征,平日不得随意进城。方麒是南军校尉,能进城一定是奉命,可突然找他来干什么?”
    “难不成……”苏晟想到了一个最坏的可能,“弘王和姚启一竟然说服皇帝向漠西发兵了吗?”
    “怎么可能?”周偈立刻反驳,随后又找了佐证,“就算父皇下旨命七杀军出征,也得宣召军中候,不可能越过统帅去叫一个校尉啊。”
    “那方麒进城能为了什么事?”苏晟也在深深思考,又问向暮色,“你就看见他一个人吗?”
    “不是啊。”暮色掰着手指头不知在数什么,“他好像带了有两曲人,浩浩荡荡的,把城门都堵了,那些要出城的百姓都在抱怨呢。”
    “什么?”周偈难以置信,问向苏晟,“他这是要干什么?”
    苏晟也是毫无头绪,只能摇了摇头。
    “殿下!”一旁的吴长安却是十分焦急了,忍不住出言催促,“皇帝还在宫里等着殿下呢,还请殿下尽快启程。”
    “哦对!”周偈仿若刚回过神,打量了一下暮色垂在身侧的长发,吩咐道,“去把你的头发梳好,跟我进宫。”
    暮色听闻顾不上应承,如大难临头般慌里慌张的就跑走了。
    第94章 94. 所图不明
    突然而至的宣召和莫名出现的方麒打乱了周偈原本十拿九稳的推测,一时间涌上心头的思虑太多,竟让周偈无从下手,不知该从哪抽丝剥茧。周偈一边任由吴长安给自己更衣一边抓紧时间将所有事情从头又想了一遍,还是无法得知哪里出了问题。
    “恂王。”苏晟猜测,“会不会是秦王占了上风,事情全部败露,皇帝怕北军失控,所以宣召南军进城?”
    “那也该是绝宸来。”周偈否认,“怎么也不可能轮到方麒。再说,两曲人又如何能够对抗北军?”
    “若不是皇帝宣召他,还有谁能命他带军进城?”苏晟问,“他又是怎么进城的?”
    “他既然能进城,要么是有圣命,要么就是有军中候的调遣。”
    “端王竟也牵连其中了吗?”苏晟大惊。
    “应该不会。六叔是个兵痴,满脑子只有带兵打仗,于朝堂时局不闻不问,更别说参与任何党争了。统帅七杀军南军以来,一直都是勤勤恳恳老老实实的在军署治军训兵,跟谁都无交集,估计除了发军饷的官员和界灵殿专门负责转生七杀军的几个灵师外,都认不全朝中重臣。这样的人,怎么会和这件事搅在一起?”周偈有自己的思量,“我只是更加奇怪,父皇为何要宣我进宫,表面上看,这个局无论九叔和老八谁成谁败都跟我没关系啊。”
    “恂王放心。”苏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宽慰周偈,“苏晟敢用项上人头担保,做过的手脚绝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那是自然。”周偈赞同道,“你办事我是放心的。”
    “不管秦王和弘王谁占上风,都与我们无关。”苏晟诚心劝道,“还请恂王莫急。”
    “放心,若此次不成,我就再寻时机。”周偈明白苏晟所指,拍了拍苏晟的肩膀,道,“我会小心应对,见机行事的。”
    “嗯。”苏晟陪着周偈出了书房,“我就在府中待命,以备不测。”
    “不!”周偈摇摇头,吩咐道,“你还是回界灵殿,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落下任何口实。”
    “好,那我就先回去。”苏晟指了指落在院中桃树上的雀鹰说,“若有变故请恂王即刻知会我。”
    周偈目送苏晟走出恂王府的大门后才转过来看向从王府内急急忙忙跑出来的暮色。只见暮色穿着暗青色的一等常随常服,用了低调的暗纹腰封,头上的束发倒是难得梳拢得十分整齐,无花的银簪恰到好处的和通体的简素呼应上,既不奢华也不显得过分敷衍。周偈上下打量一番,点点头道:“还不错。”随后翻身上了马,待暮色也纵马行到自己身侧时问,“外氅都不穿,不冷吗?”
    “不冷。”暮色用手按了按自己腰后的刀柄,“穿着外氅拔刀不方便。”
    “我们是奉旨进宫议事。”周偈哭笑不得,“又不是去打架。”
    “万一要是动起手来呢?”
    “你要御前拔刀?”周偈十分无语,“作死的新方法吗?”
    “额……也是。”暮色点点头,把手从刀柄上移开,问,“一会儿我也要跟着殿下到御前吗?”
    “你在殿外等我。”周偈抬眼望了望已经压在头顶的乌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安,“以防万一有变故。”
    “是!”暮色的神色立刻变得严肃,又把手按在了刀柄上,无比郑重的说,“殿下放心吧。”
    看着暮色严肃又认真的神情,周偈的心底终于有了一丝踏实,不由得冲着暮色暖心一笑,再转过头来,恰好看到旁边小巷里一闪而过的一抹棕红。周偈忙勒停了马,往小巷里看了看,不确定的问:“刚刚那个是不是锐儿?”
    “是他。”暮色对于锐儿的气息十分熟悉。
    “和他在一起的那几个是不是异族人?”
    “好像是。”这一次暮色倒是不确定了,“看身型倒是像。”
    “锐儿怎么还跟这些异族人混在一起?”周偈略有些微恼,“我跟你说过的你有没有告诉他?”
    “说了啊,我一字不差的转述了殿下的话。”
    “那他就是没听。”周偈的微恼变成了愠色,“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不要给我添乱啊。”
    “殿下。”暮色眼见周偈皱起的眉头,试探着问,“要不我过去看看,把他找回来?”
    周偈在心内计较一番,同意了暮色的提议:“你去吧,告诉他这两天老实待在府里,别出门。”
    “是。”暮色说着就要驳马头。
    “等下。”周偈却一把拉住暮色。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自己小心,别跟那些异族人接触,懂吗?”
    “殿下放心,我明白。”
    “去吧,事毕后你回王府等我。”
    “是。”暮色看向周偈,不安中竟有些不舍,“那殿下也小心。”
    “放心吧。”周偈握了握暮色的手,“等我回来。”
    “好。”暮色应承着,一驳马头向小巷里跑去。
    别了暮色,周偈继续往皇宫而去,忍不住散出灵力去捕捉方麒和七杀军的些许动静,可惜相隔太远,无从探查一二。周偈心内的不安又加剧几分,望着越来越阴沉的天,总感觉整个都城都人心惶惶、风雨飘摇的。眼见就要到皇宫,却突然自宫门内涌出一队宿卫,为首的正是绝宸。
    “绝宸见过恂王。”绝宸未下马,只向周偈微躬身,“陛下命绝宸前来接应恂王。”
    “出什么事了吗?”周偈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本王还见南军进城了。”
    “言灵在身,请恂王恕绝宸不能相告之罪。”绝宸不卑不亢的说,“恂王见了陛下自会知晓。”
    周偈听闻心内的不安更甚,却也知道从绝宸这问不出来什么,只得点点头,继续向着皇宫而去。绝宸紧随其后,陪着周偈进了紫微宫。
    刚踏进宫门,周偈就感受到了紫微宫里比外面阴得还沉的天和那看不见的凛冽朔风,似乎正一下下的刮在伏身在地的周信身上。周偈快速掠了一眼,看见了武兴帝微抿的薄唇,周信满脸的冷汗还有预料中秦王周霦一脸捉奸在床的得意,但是出乎周偈意料的是,旁边竟还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周俍。
    “父皇安康。”周偈一边猜测出无数个周俍为何出现的理由一边斟酌着小心开了口,“不知父皇宣召偈儿是为何事?”
    武兴帝听闻先冷哼一声,随后十分厌烦的挥挥手,冲着周霦道:“你跟他说。”
    “是。”周霦轻蔑的瞥了一眼伏在地上的周信,转向周偈,“前日朝议姚司马上奏了关于漠西帕马罗部异动的事,朝堂意见两分,主战和主议的都有,这些你都知道吧?”
    “此事偈儿知道。”周偈顺着接话,“不过偈儿记得九叔既不主战也不主议。”
    “那你可知本王为何既不主战也不主议吗?”
    “九叔是觉得区区帕马罗部根本不足为惧。”周偈陪着笑,“以我周幽朝的守备之固完全不需理会此等宵小吗?”
    “非也。”周霦摇摇头,“而是帕马罗部的异动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什么意思?”周偈故作震惊道,“九叔是说异动是假的?”
    “是!”周霦指着周信怒道,“全是这小子搞得鬼把戏,以异动之名为幌子,却是趁机调整了漠西防务,自己偷偷在安多县藏了一支精锐。”
    “我没有!”周信立刻反驳,“父皇明鉴,儿臣没有调防,更没有屯兵!”
    “没有?!”武兴帝尚未开口,周霦先冷笑一声,道,“沙堡郡太守讨军粮的奏章已经连着来了好几封了,这安多县突然多了的兵难道还是假的不成?”
    “我真的没有!”周信急急辩解道,“戍边守军只有司马和刺史才可调防,我哪有那个本事啊!”
    “现在倒推得一干二净,难不成你忘了自己身兼协理司马一职,可统查所有边防军务了?”周霦步步紧逼,当下就定了周信的罪,“周信,你暗藏私兵,意图不轨,罪同谋逆,你可认罪?!”
    “我不认!”周信大叫着,向着武兴帝连连叩首,求道,“父皇要信我啊!”
    周偈听着周霦的咄咄逼人,脑子里一直在试图将眼前凭空出现的“罪证”和原本计划中的“手脚”联系到一起,却发现好几个地方都合不上。因为知道周信一直都在暗中激化漠西异族人和周幽人的矛盾,目的就是引起兵乱,他自己才能借机拥兵立战功,所以周偈将计就计,在周信传往漠西炑州的消息中额外加了调防的牒文。频繁的调防最终引起炑州刺史的怀疑,上疏司马询问,却被沈子翟“意外”得知。沈子翟到怀平公再到秦王周霦,这一路下来,此事就被摆到了武兴帝面前。上面这些的确是周偈最初的“剧本”,但本该在周信激化下真有异动的帕马罗部却销声匿迹和沙堡郡太守讨军粮的奏章就不在周偈的“剧本”里了。
    “没想到,我这么隐晦的蛛网之外还另有一双手额外又结了网。”周偈看向了一直不发一言的周俍,“那他所图又是什么?”
    第95章 95. 一网打尽
    一幕未明一幕又至,周偈还没想明白周俍为何出现在紫微宫,又多了周俍所图为何的题,再加上一直在脑子里盘旋的方麒和自己为何被宣召的理由,险些让周偈陷入混乱无法自拔,直到武兴帝的呼唤才让周偈的意识又回归灵台。
    “偈儿。”武兴帝难得保持着无怒无燥的心态,缓声问向周偈,“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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