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道:“对不住,十公主只是差奴婢请这位姑娘,男子不方便前去。”
    冬青轻拍瑾瑜手背,“无事,我去去就回。”
    瑾瑜不安心,倒是没有非要一同前去,怕给冬青添不必要的麻烦。
    宫女引了冬青来到黎怀玉跟前,冬青对黎怀玉行了半礼,“民女见过十公主。”
    冬青没有诰命在身,无论见了哪个王室子弟,都得给人行礼。
    黎怀玉上下打量一圈,近看还是无可挑剔。
    “你叫何名?与新科状元是何关系?”
    冬青道:“回公主话,民女陈冬青,与新科状元李全,是结发夫妻。”
    黎怀玉红唇微张,“结发夫妻?你们何时结发的?”
    冬青如实回答,“于华元十二年冬共枕结发,华元十三年十月在籍贯所在地县衙登记在案,同年十二月天地父母为证行夫妻大礼。”
    黎怀玉目瞪口呆,“你记得这么清楚?”
    心里有些可惜,这新科状元李全生得俊郎才华傲世,竟早早有了结发妻子。
    本对李全外在十分中意,想前来了解一下人品德行,如今倒是用不上了,她不至于跟别的女子争夺一个男子。
    冬青偷偷看了黎怀玉的神色,心思转了转,道:“不知公主有何问题?”
    黎怀玉回神,一摆手,“无事,就是看你长得好看,随意闲聊两句,你若有事,可以回去了。”
    冬青看似一头雾水,低头告退。
    被当朝公主夸赞好看,应该算是一项殊荣了,她也好安心站在瑾瑜身侧。
    回到瑾瑜身边,瑾瑜忙道:“如何?那十公主可有为难于你?”
    冬青眼睛一弯,“没什么,公主说就是看我长得好看,想与我闲聊几句。”
    十公主的意图,她一看便知。
    就在方才,她已经开始思索对策,没成想这十公主性情很是豪爽,并未有任何胡搅蛮缠的举动。
    想来是因为十公主只看中瑾瑜的相貌与名头,并没有太多情意,得知是有妇之夫,便不会再进一步。
    如此最好,毕竟瑾瑜人品德行都是上乘,让人欲罢不能,哪怕那十公主再进一分,她都怕十公主会与她一般深陷其中。
    瑾瑜从不怀疑冬青的话,就算有些小事瞒着他,也都是为了他着想,无伤大雅。
    琼林宴过后,瑾瑜与张士谦于连居一起去礼部报道,有专人负责教习新晋官员礼仪制度。
    学习之余,瑾瑜抽空写了一份手稿。
    一份所谓番邦之语的学习手稿。
    写了个大致,仔细装订起来,准备带着去拜见阁臣首辅徐千章。
    华元帝下令禁止谢师宴,但私下里新科进士都会给两个当年的主考官送礼。
    冬青给瑾瑜说了这事,着手备礼物送给主考官。
    两位主考官的礼物冬青一手包办,打听了今年两个主考官的喜好。
    礼物分量不轻,能让两位主考官记得,却也不重。
    毕竟瑾瑜是寒门出身,若送得太贵重,容易起到相反的作用。
    瑾瑜听冬青的话,乖乖给两个内阁学士府上递了拜帖,将两份礼物分别送出去。
    又寻思若能跟首辅徐千章搭上几分关系,在这晋安朝堂之上的人脉又铺开一些。
    但贸然送礼容易招人不喜,思来想去,就写了这份手稿。
    当时他说胡人那里买了的手稿丢失,明显能感觉到徐千章很是惋惜。
    他写了这手稿,声称脑中记得一些,便写下来递交给徐阁老,让内阁或是翰林学士研究学习,日后便不再担心这次的情况重演。
    日后再时不时拜访一下,说自己又记起一些,有了足够的名头,也不显得突兀,还在徐千章跟前混脸熟刷好感度。
    瑾瑜心里计较着,选了一日给徐千章递上拜帖。
    第74章 扎根
    管家将瑾瑜的拜帖递给徐千章,徐千章觉得意外。
    看李全的为人,不应该是浮躁冲动之人,却冒冒然给他递拜帖。
    打开拜帖看一眼,顿时哑然失笑。
    管家见徐千章看个拜帖都能这般笑,有些疑惑,“老爷,这拜帖有何不妥?”
    徐千章将拜帖放在一旁,道:“无事,你照常安排就是。”
    瑾瑜在拜帖里写明因何事上门拜访,得知瑾瑜写了手稿要送过来,徐千章先是一喜,而后看穿瑾瑜暗藏的意图。
    却没有生出反感,倒还又欣赏几分。
    在徐千章看来,这番举动,只能说明李全是个人才,不仅对江山社稷见解独到,也懂得着手经营人脉,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瑾瑜不知徐千章的想法,只是觉得无论徐千章看没看穿他的小心思,他都有恃无恐。
    虽然没看穿的几率很小,毕竟徐千章在官场混迹数十年,资历甚高,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看不清。
    但如此也无碍,相对的,徐千章不可能是非不分做事全凭喜好。
    瑾瑜如期拜访,将手稿双手呈上。
    徐千章接在手里,手稿装订整齐细致,手稿上的字迹行云流水,不少地方还写了自己的注释与见解,一看就知道是用心制作的。
    交由管家收好,改日带去供有心的人学习,抬眼看向瑾瑜。
    “你有心了。”
    瑾瑜表现得谦逊,道:“阁老过奖,阁老身先士卒,心系江山社稷,是所有国民的榜样,能为我大黎略尽绵薄之力,乃无上的荣耀,后生自当尽心尽力。”
    徐千章笑容又多几分,“嗯,我看过你的文章,很不错,你确实全心为了黎国将来千秋万代,安心在翰林学习,我们的圣上心清目明,只要于国有利,定会物尽其用。”
    听徐千章如此一说,瑾瑜心中一喜,虽然徐千章没有明说,但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只要他安心在翰林学习,日后机会到了,徐千章将在华元帝跟前举荐他,保证他会被物尽其用。
    却没有喜形于色,只是笑容大了些,又与徐千章客套几个来回,适时起身告退,免得待得久了让人心生厌烦。
    徐千章除了上次看瑾瑜的文章,再一次领略到瑾瑜说话的本事。
    按理,他不会想花时间应酬一个新进的后生,与这李全几番来回,只觉心情开朗意犹未尽。
    仔细一想,与殿试文章一个套路,一行说话一行夸赞,只是在正事前后加了几句话,直夸到了他的心坎处,却又不显得突兀。
    瑾瑜从徐千章府上出来,没有在外逗留,直接回了寓馆。
    冬青见瑾瑜回来,问道:“如何?徐阁老可有嫌你?”
    瑾瑜挑眉一笑,“怎么?我这张脸很招人嫌不成?”
    冬青白了瑾瑜一眼,“你明知我说的是什么,何必非要戏弄我?”
    瑾瑜心里惋惜,这次竟没有套路成功,没能让冬青夸他这张脸十分英俊,一点都不招人嫌。
    “与我设想的一般,徐阁老是爱国人士,实打实的忠臣,投其所好,我得了他会让我物尽其用的许诺。想来日后再走动走动,我安分守己做出点政绩,升迁应该不会太难。”
    冬青顿了顿,“话虽如此,这政绩只怕不容易做,你先做好修撰该做的事,确保不要出什么岔子遭人诟病,日后遇到即不难做又能出政绩的肥差再说。”
    瑾瑜点头,“那是自然,如今也无什么事能让我去做,旁的事都有专职官员负责。至于国家大事,最大的可能是会发生战乱,我已经在殿试文章里列了政策,既然华元帝钦定我为状元,定会防患于未然,不必太过担心。”
    “嗯。”
    冬青觉得瑾瑜说的有理,但还有别的事要愁。
    “瑾郎你官场上的事基本稳定,我们总不能一直住在寓馆,是否考虑买些田宅?”
    寓馆是借住的,晋安城内一共七个会馆,来都城应试的举人,各自借住在自己祖籍所在州界的寓馆。
    与县城寓馆不同,晋安的寓馆住宿不收费。
    但只开放到朝考授官之后,也就是四月底。
    所有进士授官离馆,没有被授官或是落榜举人如果想要继续住宿,便由借住变成了租住。
    旁的进士授官去了州县,瑾瑜却要在晋安扎根,如今三月底,还有一月时间,需要想想以后如何安排。
    瑾瑜沉吟片刻,道:“我们还有多少存银?”
    冬青回答道:“从山河县出来,我把所有积蓄都带在身上,拢共五千五百两银票,这些日子住宿不花钱,吃饭花了三十八两,是没有存入钱庄的碎银,还没有用到整银。”
    瑾瑜不是很了解晋安物价,问道:“五千五百两,在晋安买田宅能买多少?”
    冬青摇头,“只怕买不得多少,大一些的宅子上万两白银,我们只能先买个小院子,左右只是我们两人住,最多再加上爹娘和大哥大嫂,够了。”
    “而且宅子需要打理,买太大的宅子就没有余钱,我们买不起下人,仅凭我一人之力打整不过来。”
    瑾瑜一头雾水,“那你问我需不需要买些田宅?我们这样的处境,如何能买些田宅?”
    瑾瑜特意咬重了“些”字,冬青方才问他要不要考虑买“些”田宅,他以为买得起至少三份的田地宅子,才能叫买“些”田宅。
    冬青笑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考虑买些田宅,那我便想法子生钱买些回来,又没说现在就买,现在只能买一个住处。”
    瑾瑜无奈摇头,“你呀!都行,我只要有间屋子,有张床,有你就行”
    冬青道:“那我便着手做个买卖,也不知你的信何时能送到家里,不知道爹娘和大哥大嫂会不会来晋安找我们。”
    “约摸四月二十左右能到,看他们商量的结果,小圆和李林都认字,无论如何五月底我们应该能收到回信。”
    冬青点点头,着手准备赚钱的营生。
    之前考虑卖吃的,吃食属于消耗物,永远不可能饱和,只要味道好,总能卖出去。
    而她们之前赚钱的挑花刺绣,小批量制作赚不了什么钱,冬青最近游走在各个州的寓馆之中,招揽一些落榜但画技优秀的寒门举人。
    这些落榜的举人有六七百人,很多准备在晋安等下一次春闱,就是三年后,但中间的时间要吃饭住宿,需要钱。
    举人已经是后备官员,一些自持身份,不屑于与冬青做这样的生意,但不少没有生钱门路的寒门举人,答应一试。
    因为不需要多费劲,而且又非商人性质,只是时不时作画几幅,每月就能分得几十上百的银钱,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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