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稳婆在屋内收尾,另一个抱了孩子出来报喜。
    “生了生了!是个少爷,母子平安!”
    听到母子平安,瑾瑜才算彻底松了口气,看一眼自家粉红粉红皱巴巴的儿子,直接绕过稳婆朝屋里去了。
    一行走一行说:“大吉大利,全府有赏!”
    稳婆一愣,本来要把孩子递给他爹的,结果孩子他爹只是看看就绕开了,让她一下子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王氏忙不迭的凑过去,把孩子接在手里,“哎呀看看这秀气的小样儿!跟咱瑾瑜和冬青多像!我又有个大孙子啦!”
    府里下人看到瑾瑜的做派,第一反应跟稳婆一样,觉得这个孩子是不是不受宠。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老爷与夫人分明十分恩爱,夫人又是头胎生子,这嫡长子应该被老爷放在心尖上才是。
    不过,无论如何都是主子的事,轮不到她们置喙。
    瑾瑜跨进屋子,没有通风的屋子湿热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一股子血腥味。
    稳婆看到穿着官服的瑾瑜,忙放下手中的盆行礼。
    “参见翰林老爷,这里还未收拾干净,老爷还是不要进来的好,以免晦气。”
    瑾瑜摆手道:“不用多礼,你做你该做的事就好。”
    打了帘子走到床边,冬青面色有些惨白,殷红的唇失了血色,看上去有气无力。
    幸而生产过程很顺利,过不了多久冬青应该就能恢复的。
    坐在床边握住冬青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夫人辛苦了。”
    冬青唇角弯了弯才睁开眼睛,眼里光彩依旧,看到瑾瑜两手空空后却一愣,“我们的孩子呢?”
    瑾瑜也是一呆,道:“我以为你为他遭了这么多罪,暂时会不想看见他,就没抱进来。”
    冬青忍不住白了瑾瑜一眼,“哪个母亲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生下孩子会不想看见他的?我还没好好看孩子就被抱出去了,你赶紧去抱回来我看看。”
    瑾瑜赶紧起身,“好好好,我这就去抱,你别激动也别乱动,乖乖躺着。”
    瑾瑜一出来,数双眼睛直溜溜看着他,看得他都有点不自在。
    “那什么……冬青要看孩子,娘你把孩子给我一下。”
    王氏会心一笑,“好好好,来,小心一点。”
    瑾瑜看着小小的儿子,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只得小心翼翼捧在手里往屋里走。
    孩子才有瑾瑜两个巴掌大,显得十分脆弱,让他不自觉的,走路都开始轻手轻脚,说不出的滑稽。
    翠枝不禁笑出声,想当初大狗抱小向书也是这般模样,但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很顺手的。
    瑾瑜捧着儿子来到冬青身边,递在冬青跟前,“看,这是咱们的儿子,虽然目前一点也看不出我俩的样子。”
    冬青把孩子接到手里,望着孩子笑得眉目弯弯,瑾瑜觉得冬青仿佛在散发柔和的光辉。
    “儿子要取个什么名字?”
    瑾瑜道:“你功劳最大,你说了算。”
    冬青揣着这孩子快一年,睡觉都睡不踏实,半梦半醒护着肚子,吃东西得忌口,还有最开始的妊娠反应。
    更别提最后撕心裂肺的痛楚才能把孩子生下来。
    瑾瑜全程陪伴,却只感觉自己什么都不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冬青沉吟一瞬,道:“叫玉白。”
    瑾瑜问道:“可是有什么寓意?”
    冬青摇头,笑道:“我喜欢白玉,纯净无暇,而且玉白二字简单好写。”
    瑾瑜莞尔,“那还真是一个很大的理由,就叫他玉白吧。”
    对于名字瑾瑜不怎么在意,顺口简单就行,前世他的名字就叫李瑾瑜,不得不说写起来确实挺多笔画挺麻烦的,特别是小时候刚学写自己的名字时。
    定下名字,瑾瑜叫来奶娘随行,把冬青裹个严实,一把抱回正房,放到大床上躺好。
    照顾冬青吃了点清淡的东西垫胃,之后才将冬青取的名字告诉众人。
    大狗哈哈一笑,“取名字这活特别难做,当初我们家向书的名字可真是难倒我了,还是翠枝机灵,取了个这么好听的名字。”
    李老汉一摊手,“反正我们家族谱早就没了,也不知道字辈是怎么排的,随便取,取好听的就行。”
    王氏附和笑道:“对,总比你爹那一辈大壮二壮来得好。”
    说罢,又道:“咱们家现在不是有钱了吗?改天娘去给你们找个大夫,好生调养身体,多生几个。”
    闻言,翠枝看了大狗一眼,道:“我一直在调养身子呢,向书才两岁多,不急。”
    王氏道:“怎么不急?向书是小,但你跟大狗的年岁去了,一转眼就要近三十,怎么着也得再生两个才好。”
    瑾瑜叹了口气,“顺其自然吧,我们的话……得看冬青意愿,不然就领着玉白一个也挺好的。”
    “饭你们吃吧,冬青不能吹风,我去屋里陪她吃。”
    瑾瑜专门做了有关产后护理的功课,别无所求,只希望冬青恢复得跟之前一模一样,别因为生孩子落下什么病根。
    冬青才将近二十三岁,身体复原能力还是挺强的,只要尽心养护,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因为冬青生孩子,瑾瑜招呼都来不及打就从翰林院回来,也只能在家一天,第二天得照旧去翰林院。
    瑾瑜就需把要注意的事项逐一列给奶娘和两个贴身丫头,让府里上下好生照看着冬青,确保无一遗漏才安心离家。
    他不仅要顾着冬青的身体状况,还得着手将夕黛一家人送上断头台。
    现在三月中旬,距离侍卫出发去幽州过去两个月时间,苏家人大概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苏家人约摸再是两个月能到达晋安,而瑾瑜的证人才找齐五个,还没有汇合。
    要等五个人从廊州和幽州的各个县城汇合到湘廊,由陈君然差人护送到晋安,应该会比苏家人稍慢一步。
    但是不急,苏家人到晋安后,还要等待礼部安排的吉日,又能拖延一段时间。
    除了正事,瑾瑜现在每天都盼着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让人上瘾。
    冬青没有娘家人,孩子出生的消息是送去了湘廊,告诉村长。
    另外就是通知还在清水沟的大伯家,虽然这些年交集甚少,但好歹也是李老汉唯一的直系亲戚。
    时至四月十四,冬青出了月子,给小玉白办一场满月酒,晋安大部分官员都让自家夫人上门随礼。
    遗憾的是因为距离关系,一个月时间不足以让村长收到信赶来晋安吃满月酒,别说更远的清水沟。
    所以小玉白的满月酒只有身在晋安的人参与,远方的亲戚没办法赶来。
    这场满月酒是翠枝操办的,因为冬青在月子里瑾瑜不允许她做任何事,生意上交给了小圆,家里的事暂时交给翠枝。
    最重要的就是产后这一个月,不能吹风不能着凉不能劳累。
    于是冬青这一个月就在全家和府上下人的看护下,按时吃饭喝汤,躺累了在院子里走走,看书都被瑾瑜限制时间,以免用眼过度。
    为防止冬青无聊,瑾瑜专门找了说书的和戏班子,每天给冬青说上一段唱上一曲。
    再逗逗小玉白,日子也还算有趣,冬青甚至没觉得有多难挨,这一个月就过去了。
    今日满月酒,冬青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气色红润,面上白嫩有光泽,又能与翠枝一起应酬宾客,不再被护得严丝合缝。
    瑾瑜很欣慰,看样子冬青确实恢复得不错,除去上围涨了一圈,旁的没什么差别。
    上围涨了这件事,瑾瑜是喜闻乐见的,托小玉白的福,他也能饱口福。
    更欣慰的是,经过一个月时间,小玉白长开了,白白嫩嫩胖嘟嘟,眉眼都有冬青的韵,很是招人喜欢。
    倒是冬青有点担忧,说好的儿子长得像爹才好,为什么小玉白现在看上去跟她比较像?
    儿子要是长得像她,岂不是显得不够男子气概?
    人家向书就长得比较像大狗,小小年纪虎头虎脑的,让冬青羡慕不已。
    满月酒的宴席上,冬青还看到一个她不想看到的人。
    夕黛和凤灵均竟然也来吃小玉白的满月酒。
    本想视而不见,假装没有注意到夕黛,奈何夕黛与凤灵均直直走了过来。
    “恭喜郡主喜得麟儿,郡主真乃大福大贵之人。”
    冬青淡淡看了夕黛一眼,道:“过誉了,拜你所赐,现在晋安城内都说我是假冒的凤阳郡主,你再来说我是大福大贵之人,不觉得脸热吗?”
    夕黛面色微沉,没想到冬青这般不留情面,连虚情假意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郡主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道出当年事实,郡主有一个厉害的夫婿,就算不是南阳王的血脉,不也照样稳坐郡主之位么?”
    冬青笑了笑,声音冰冷,“你胆子可真不小,如今没有诰命在身不对本郡主行礼就罢了,还敢对本郡主我来我去,你觉得……本郡主该不该治你一个大不敬的罪名?他日若是让你母子二人得了封号诰命,岂不是要藐视皇威?”
    此前对夕黛敬重有加,冬青作为郡主还称夕黛为伯母,奈何人家不承这个情,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凤灵均正想发作,夕黛暗自咬牙,扯着凤灵均对冬青行了跪拜全礼。
    “民妇参见凤阳郡主。”
    冬青拿出华元帝来压人,夕黛不敢争执,所谓说多错多,要是让冬青抓住口头的把柄,加之华元帝睚眦必报的性子,只怕是凶多吉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封爵大典过后,凤灵均就是南阳王,比冬青的地位高,到时再来收拾冬青不迟。
    冬青睨了二人一眼,“嗯,免礼,退下吧。”
    夕黛拉着忿忿不平的凤灵均退开,凤灵均一把甩掉夕黛的手,道:“为何要对她卑躬屈膝?过一段时间我就是南阳王,她不给我这个弟弟留情面,我也不用顾及姐弟情分,不给她好果子吃!”
    “住口!你这么浮躁,日后封为南阳王也成不了大事!”夕黛忍不住训斥凤灵均,对比凤尺素,凤灵均简直劣质不堪。
    夕黛等得焦灼,华元帝的圣旨是正月下旬下达的,也是那时候叫了侍卫去幽州桢城接苏家人来晋安参加南阳王封爵大典。
    侍卫是快马赶往桢城的,一个月左右到桢城绰绰有余,而现在已经四月中旬,过去三个月了,居然还没带着苏家人回转晋安!
    凤灵均被夕黛训斥,更加不忿,“要成什么大事?我承了父亲的王位,还能得诸多赏赐,大富大贵高高在上过一辈子难道还不是大事?”
    夕黛恨铁不成钢,道:“大事就是你有没有本事守着这些赏赐和名头大富大贵过一辈子!忍一时谋一世,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
    凤灵均想了想,道:“好像挺有道理,还是娘聪明,那就听娘的。”
    夕黛叹息,若不是她自己不能直接继承南阳王的爵位,何必拖这么个缺根筋的儿子一道?
    关键这个儿子是半瓶醋,时不时觉得自己了不起,不想受她管控,让她疲于应付。
    这次来吃冬青儿子的满月酒,只是想来看看风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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