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玉堂不大,可是却足足够成为一个行罚场。
    毕竟都是后宅养出来的闺秀,即便是大夫人这般恨之入骨的人,也不忍心直直看着她们行刑,就连老夫人这等经历了风雨的人,也忍不住转了眼神,用茶盖滤了茶叶。
    虽然是二夫人新泡的茶,比之前的好喝多了,可是此时喝在她嘴里却没了滋味。
    慕府,终究是迟暮了吗?
    不,府里马上就会添新丁的,想到这里,老夫人神色又稍微好了一些。
    只是仍旧没有理会站在她面前的两个人,就连那两个带着剑的侍卫也一并没有看过一眼。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会传来慕小小的惨叫声的时候,入耳的却是惨绝人寰的男人声音,所有人一惊,便齐齐的将目光看了过去。
    只是目光扫过地上掉落的胳膊时,吓得立马转了头,却又忍不住再次望向中间的人儿,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场所有人刚才都只是等着结果,却没有一直看着,只有一个人知道,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就是慕青音。
    她怔怔的看着两个风一样的男人,在剑快要落下的时候,砍断了他们的臂膀,血注如冲天般喷了出来,而慕小小却面不改色的看着这一切。
    再想起她蛰伏了这么多年,这是多么深沉的心思,顿时一阵后怕。
    “太轻了。”
    慕风有些娃娃脸,平日里看起来却是一副深沉的样子,许是看了血液有些兴奋,倒是恢复了些活力,摇摇头感叹的看着慕雨那边的断臂。
    “轻吗?”慕雨看起来比他稳重,一本正经的问道。
    “他们可是要杀小姐。”
    慕风气鼓鼓的指控着这两个人,丝毫不在乎场上其他人的感受,断了两条胳膊,在他们看来还轻了,那语气仿佛在说烧菜的火候到没到一般。
    “好像是有点。”
    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齐齐的又卸了他们另一只胳膊。
    这次在场的人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场面仿佛是一场噩梦,在众人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慕小小看着面前已经有些疼晕的两个人,眼里没有半丝波澜,不是她心狠,而是在这样的世界里,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今日若不是她提前有准备,怕是死在这里的就是她,虽然慕青婷有心保她,可是她没能力,所以一切都不会改变,那时间静止的一刻,剑怕是已经刺进了她的胸膛。
    她之前交代了慕风慕雨在门外等着,关键时刻进来救她就可以了。
    所谓的关键时刻,她便是要看看,这些人到底是有多狠心,原以为就算老夫人不喜她,可是却也没想到她真的要她死。
    若是她今日稍稍动了一丝的恻隐之心,或许她还会帮她保住慕府,毕竟这幕府的前身是将军府,是她父亲的府邸,即便现在鸠占鹊巢,那也是故地,可是在剑尖抵达的那一瞬间,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听着慕风慕雨的那一番话,慕小小浅浅一笑,看向他们的眼神里,不自觉想到了那个男人,即便是他不在,却也能够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用心。
    慕风慕雨是他的人,若非他看重自己,他们也不会这般的护着自己。
    虽然是有些孩子气般的讨论,可是却听得出明显把她放在第一位,在他们心里,伤了她那便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可是却因着她说留了他们性命,便没有随着心意来。
    心中的那树藤蔓在慢慢的茂盛起来,以她能够感受到的速度疯长。
    “先下去吧!”
    既然要在慕府站住脚,那现在远远不够,便冲两人吩咐道。
    慕风慕雨得了命令,恭敬道“是。”
    临走之时,慕雨扫了一眼地上的两个人,此时痛的正在呻吟,两个人使了个眼色,默契的拖起地上的人往门口走去,那两只断了的胳膊随意的扔在他们身上。
    慕风慕雨自然知道小姐在里面还有事情要处理,虽然很嫌弃这两个人,可是还是不能让他们打扰了小姐,便示意慕风处理掉他们。
    慕小小满意的看了一眼两个人离开的背影,果真是得力的助手,居然这么懂她的心思。
    “好了,解决完碍事的人,继续我们的话题。”
    见众人都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慕小小淡定的提醒着大家。
    “我这个人呢!自从死了两次以后呢!性子就不太好了,所以大家还是不要太心急,等我把话说完。”
    慕小小只是随意低了下头,便看到地上的血迹,皱了皱眉头,边说着边往二夫人的座位走去。
    “虽说算是我间接导致她死的,可是这也是她自己酿的苦果,祖母有所不知,她从找来了安魂令要置我于死地,小小不过是自保而已,若不是宇王拼死相护,掉下悬崖的我,怕是早就已经归天了。”
    慕青婷见慕小小找了位子坐,这才反应过来,现下还站在老夫人前面,赶紧也挪了步子,往之前的位子走去。
    “你胡说,先不说那安魂令是何等重要,其实荷儿能找来的,再者宇王凭什么对你拼命,撒谎也不照照镜子。”
    大夫人一听,顿时有些急了,虽然荷儿找安魂令的事情没跟她商量,可是她却知道安魂令只有皇后才有,荷儿死之前去了皇宫,一切就不言而喻。
    更何况悬崖边的尸体可以说明一切,不过这些老夫人不知道罢了,所以她一定不能承认。
    “这么快就慌了,我还没说完呢!”慕小小嘴角一挑,微微笑道,看来慕青荷死了,让她也乱了分寸。
    “这安魂令的来源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慕青荷有无进出宫记录,都可以查得到,至于宇王,那十二箱聘礼可是早就进了云烟阁的,倒是大夫人今日的所作所为,处处要置我于死地,祖母怎么看?”
    慕小小自然知道不会有人去查进宫记录,不过是字字珠玑,步步紧逼,让老夫人在她与大夫人面前做出抉择。
    她知道经过刚才那血腥的一面,老夫人已经见识到了她的杀伐果断,再加上她刻意强调了与宇王的关系,就不信她会无动于衷。
    逝者已矣,她还是需要继续为慕府筹谋,虽然说当初的棋子变成了现在的慕青音,可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不然慕青荷一死,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现下慕青荷死了,并没有影响到大局,所以一切都还有余地。
    若是慕小小再与宇王结了亲,那么她们慕府相当于上了双保险,现下最有优势的两位皇子,不管谁得了皇位都能保她们慕府无虞。
    所以她可以断定,大夫人此时已经彻底的成为了弃子,故而老夫人虽然沉默,慕小小却没有一丝的不耐。
    老夫人坐镇慕府这么多年,她又如何不明白,不管解释与否,她今日都会全身而退。
    解释不过是给她台阶下,当下便如慕小小所料,出声道“既然荷儿心思不正,小小自保也是应该的,只是老大不过是失了女儿,情绪有些失控,也就算了吧!”
    “在我面前失控,也还好,可是这慕府一大家子都是她掌事,到时候得罪了哪个达官显贵就不好了。”
    慕小小听的出来老夫人并不想管大夫人,毕竟她是慕青荷的娘,进门也十几年了,可谓是尽心尽力,她也不想寒了人心。
    可是她怎么可能给她喘息的机会,便毫不留情的将话题引了出来、
    老夫人没想到慕小小会提这么一件事,有些不悦的蹙了蹙眉头,看来慕小小一次是想要整治清楚了,也罢,现在还不是得罪她的时候。
    看着不争气的大夫人,今日她确实失了分寸,就连泡出的茶水都能看得出来,这样想来倒也释然了,既然她这么沉不住气,保不住她也不能怪自己。
    咂了口茶水,还留着些余温,润了润喉道“看来孙女长大了,考虑事情也周全多了,这说法倒是有一番道理。”
    “娘。。”大夫人一听老夫人这话,不安了起来,老夫人竟然为了个黄毛丫头牺牲她,让她有些不敢置信。
    老夫人却是没有理会她,只是接着道“最近你也忧思成疾,还是在善堂好好替荷儿超度吧!至于管家,老二和老三也该练练了!”
    话音未落,大夫人腿一软,险些没站住脚,勉强撑着老夫人的椅子才稳了身形,这不是她要的结果,今日应该是慕小小死的,怎么会这样?
    她想不明白。
    二夫人本是在老夫人身边,一听这话,心里激动了一把,终于要熬得云开见月明了。
    她被大夫人压过一头那么多年,现在终于轮到她掌家了,心情怎么能不激动呢!
    只是却没想到,还不待她高兴,便听到卫姨娘那得意的声音响起,道“娘说的是,总不能让姐姐忧思过度了,我们总是要帮些忙的,正巧皇上赐了婚,我这也方便帮音儿打理打理成婚的事,倒不如我管了省事,如何?”
    老夫人倒不关心谁管事,毕竟这府里不管是老二还是老三,都大不过她去。
    “恩”一声轻应,算是定了锤音,这慕府便在眨眼之间换了女主人。
    话毕,便往椅子后背靠了靠,眼眸轻合,显然是有些累了。
    只是慕小小却没打算让事情这么快结束,看了一眼卫姨娘,慢悠悠的站起身来,缓缓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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