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溜吃完早饭,送江也出门,从悦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摔,半天没有动弹。临近中午,她自觉恢复得差不多,不适感消失,简单收拾一番,出门采购食材。
    电梯下了一层停住,门打开,唐耀背着包站在门外,一见她立时笑意泛,“好巧啊,姐姐!”他提步站进电梯内,扭头问:“你出门吗?”
    “啊,对。”从悦点头,“你去上课?”
    “是啊,今天都是下午的课。”前几回聊天,唐耀说了不少家里的事,他家离学校选,麻烦了一个学年以后,终于决定搬出来,这边离他念的大学相对来说比较近,环境又好,他父母便不计价格,给他租了套单人公寓。
    闲话几句,电梯门打开,两人一齐往外走,唐耀忽然问:“那个哥哥,是你的男朋友吗?”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明,来她这来的最多的人只有江也,连周嘉起都不怎么来。
    “对。”她淡笑承认,没有一丝犹豫。
    唐耀似是感慨地叹了声,“那个哥哥有时候挺吓人的……”他笑,“我们之前也见过吧?在台球馆的那次,我和你说话,一直走过来拿东西的就是他,对不对?”
    从悦隐约记得些,笑着承认,说了声是。
    唐耀勾唇,没再多说。
    出了小区两人分道,待从悦采购充足返回家里,手机“嗡嗡”震动,收到江也发来的消息:“还疼吗?”
    “……”一想到他出门在外还时时刻刻惦记着她饱受折磨的那处,绕是脸皮再厚,从悦也不禁觉得别扭。她不得不斥他:“你专心工作,少问两句!”
    然而午后又收到两条关切询问,他道:“还疼不疼,疼给你带药回来。”
    从悦只好答:“不疼了,什么都不用带。”
    江也表示知道,继而又例行问了句:“楼下的来串门了吗?”
    从悦想起电梯里的偶遇,她对唐耀印象其实挺不错,照实答了。对此江也只回了一个“哦”字,十几秒后切换话题:“今天能早收工,忙完就回来,晚上给你做菜。”
    得了他的知会,从悦一边休息一边等,下午泡茶吃点心,看看书,悠哉时光惬意无比。冬天天黑得早,六点多窗外已经擦黑,她想起还有东西忘了买,趁江也回来前再度出门。
    来回接近四十分钟,从悦拎着东西回来,行至小区内,快到公寓楼区域,一时不察踩进花坛小径旁的下水道口。下水道小入口甚至不及半个平板电脑大,只怪天太黑,她走得急没能注意脚下,这才没有绕开。
    从悦的鞋跟不高,卡紧细小的铁栏之间也足够头疼,她试了很多次,用力抬脚,可无论怎么施为都拔不出来。抬头看前方,离公寓楼还有几十步的距离,光着脚势必要踩着地上细小的沙砾一路走过去。
    眼下别无它法,从悦叹了口气,刚要把脚从鞋子里抽出来,好巧不巧碰上熟人。
    “从悦姐姐,你在这干什么呢?”唐耀打招呼的手刚抬起,注意到她的异样,问候的话转而变成好奇。
    从悦略显尴尬,“没什么,鞋子卡住了。”
    “卡住了?卡哪了?”唐耀手里还拎着东西,一听立即往地上一放,近前就要蹲下。
    从悦忙叫住他,“没事,我把鞋脱了走回去就行……”
    “别啊,踩到沙子或者别的把脚磨破了怎么办。”唐耀不由分说,蹲在她脚边,“你别动,我帮你拔出来,要是站不稳你就撑着我的肩膀。”
    从悦觉得不妥,连声婉拒谢谢他的好意,唐耀直言都是小事,两手握住她的鞋跟,一下一下使劲。从悦连声劝:“算了,真的,就让它在那儿吧!”他充耳不闻。
    无奈,从悦只好把脚从鞋中拿出来,单脚往旁边蹦了两步,给他让出充足的空间。
    不多时,唐耀将她的鞋从下水道口拔出来,完好无损。
    “喏,你穿上吧。”唐耀递给她,没等她接过去,又蹲下让她放到她脚边让她穿。
    从悦穿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谢谢。”
    唐耀蹲着没起身,抬头看她,忽地笑了,“姐姐,你这样避嫌,是因为怕你男朋友不高兴吗?”
    从悦不妨他忽然提问,顿了一下,解释:“不是,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他肯定有意见对吧?”唐耀道,“他是不是觉得我不怀好意?”
    江也确实有这样想,然而当着唐耀的面,从悦当然要维护他,“也没有,你不用想太多,他只是不太喜欢和人交往,原本脾气就这样,不是针对谁……”
    “其实他想的也没错,站在他的角度来说,我确实算得上不怀好意。”
    从悦一愣,“什么?”
    唐耀勾唇,歪头看她,“姐姐,当时我追你,你说我还在念高三,谈恋爱会影响成绩,你不想害我。那现在呢?我已经上大学了,而且成绩还不错喔,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我?”
    从悦表情稍敛,“开这种玩笑没意思。”
    “我没有开玩笑。”他说,“当时在台球馆的时候,你和那个哥哥并没有在一起吧?现在你们……既然你都肯考虑他,为什么不能考虑我呢?”
    面前蹲着的少年笑容灿烂,面庞略带稚嫩,但阳光开朗,想必喜欢他的人也不会少。被这样一个俊朗大男孩追求,换做别人或许会开心,甚至可能会考虑发展的可行性,但从悦完全没有往做这个方向想。
    她沉吟良久,垂眸认真道:“不好意思,我拒绝。”
    “为什么?因为你男朋友?”
    “对。”
    唐耀脸上浮现不服,“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不如他?说不定呢。”
    “我试过。”从悦笑了。谁说她没试过。关于江也,她试过太多,她喜欢过他,也试过不喜欢他,还是试过考虑别人,但都不行。詹临不行,现在面前这个稚气活泼的大男孩,同样不行。
    “我很喜欢我男朋友。”她说,“所以我不能也不想接受你,考虑也不行。”
    唐耀拧眉,似是在思考用词,侧边突然响起一道男声:“从悦——”
    顺着声源一看,江也从侧旁道边一棵树下走了过来。像是没有看到还蹲在地上的唐耀,他径直走到从悦面前,接过她手里的小购物袋,搀住她一只胳膊,“鞋跟踩得稳吗?我扶你回去。”
    没有给身后的唐耀一个眼神,因为没有必要。
    ……
    从悦总觉得,江也心里很高兴。晚餐被他做出了花,味道比以往又更上一层楼,她在室内走动,去洗脸、去找东西、又或者她干别的,他的眼神如影随形地跟着,片刻都不离。
    待她洗漱完,被江也从后轻轻环住腰身,她忍不住失笑:“你到底在高兴什么?”
    他嗯了声,也没回答,就两个字:“高兴。”而后低头亲她的脸,从颊侧一直亲到唇边。
    浅尝辄止的吻结束,从悦摸摸他的脸庞,柔声道歉:“唐耀老是往楼上跑,我还怪你想太多。”
    有她明确的表态在先,江也完全不在意这个,搂着人又是一通亲。
    临睡前,江也发现她扔在床头的一盒象棋。
    “你买的?”晃了晃,还能听到里头塑料棋子沙沙作响的声音。
    从悦说是,“我差点都忘了,我去超市的时候看到就买了,来来,陪我玩!”
    江也歪躺在床上,把象棋随手一扔,“不玩。”
    “为什么?”
    “你技术差,懒得跟你玩。”
    她瞠目,“拜托,之前打牌什么的都是我赢好吗?”
    江也嗤笑,“要不是我让你,你以为你能赢吗?”
    从悦不服气了,扑过去拽着他的胳膊,非要他起来一决高下。闹了半天,江也勉强同意,他还是那副懒散躺着的模样,提出要求,“玩可以,输了脱衣服,你玩吗?”
    “……”从悦一愣,被他肆无忌惮的目光打量着,昨晚受累的地方莫名又觉得不适起来。
    “既然你这么想玩,我就陪你玩好了。”江也没给她太多考虑时间,趁她还发怔,坐起身,一副勉强作陪的样,看着很有几分欠揍。
    铺在床上的一局象棋,下了不过几分钟,从悦就被一把捞进江也怀里。她正节节溃败,江也道:“你也没必要下了,怎么下都是个输。”不由分说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吃她一个棋子,另一手便解她一个纽扣。
    从悦坐在他怀里,气得脸都红了,“哪有这样的,不让我下,就你一个劲地下……”
    “嗯哼。”江也眉头轻挑,脸皮堪比城墙,丝毫不为所动,“有意见?”
    没几句话,象棋随着沉下去的床垫和纠缠在一块的两人,被掀翻到一旁,棋子凌乱四散。
    ……
    半个小时后,从悦趴在被窝里一动不动,江也的肩膀早被她咬出了数个牙印。他穿了件睡袍,腰带松松散散系着,因她说口渴,出去给这位祖宗倒水去了。
    江也端着温水进屋时,从悦搁在床头桌上的手机响了。来电是卓书颜,她清了清嗓,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引人遐想,这才接听:“喂?”
    那头卓书颜的语调听起来略带紧张,张口便是忐忑的一句:“怎么办悦悦?我,我好像怀孕了……”
    第44章 比如我
    卓书颜这通电话来的还算是时候,没有选在江也办事前或办事当中,否则以从悦对她的着紧程度,怕是一听卓书颜这不大好的语气,就算江也事情办到半途,从悦也非得叫停,半根手指都不会给他碰。
    然而这几句话实在把从悦说懵了,她怔了好半天才问:“周嘉起……周嘉起知道吗?”
    卓书颜道:“他不知道,我还没告诉他。”
    “为什么不跟他说?”
    她说:“我暂时还没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
    从悦听出她状态不对,卓书颜的情绪好像有些不稳定,忙道:“那你先别多想,你跟我说,你是怎么检查出来可能有的?”
    “早上我用试纸测了一下,出现两条线……”卓书颜低沉道,“但是那条线不是很明显。我今天感觉不太舒服,请了一天假在家,想了很久,就想给你打个电话。”
    从悦略一思忖:“那你现在想怎么办?”略带安抚道,“不然这样,我们先去检查好吗?今天太晚,等明天检查过了再做打算。”
    卓书颜听起来仿佛哭过,瓮声瓮气:“好。”
    从悦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怕她出意外,脑海里转瞬闪过很多,甚至生出要立刻去陪她的念头。
    说了几句话,那厢卓书颜情绪回转过来,“不用了,我待在家哪也不去,你好好休息,大晚上别跑过来。”
    从悦让她宽心别多想,明早在家等自己,叮嘱许久才不放心地挂了电话。
    见从悦一脸低沉,江也轻抚她的头发,“没事。”
    她很自责,“我最近只顾自己的事情,都没怎么管她。”
    江也宽慰:“别这样想。”
    “你不知道。”从悦摇头,“我以前没什么朋友,初中的时候和卓书颜同桌,只有她一个人不嫌弃我脾气冷硬不好相处,天天逗我说话。上体育课后半节自由活动,大家都在跳绳踢毽子,没人邀我,唯独她不会落下我。课后不管有什么活动,她都会想着我。”
    别人和从悦起矛盾,卓书颜会帮她解决,她为家里的事头疼,卓书颜是她最忠实的陪伴者,在她不想回家的时候永远义无反顾陪着她。
    就因为从悦会管着她。以前她不听课贪玩,课后跟人到处混,从悦不赞成,说不听只能不管,等到考试她来求从悦帮忙,从悦说什么都不答应帮她作弊,但在她挂科被罚之后,私下给她开小课,教她做作业,下一次考试来临前提醒她要复习,把自己的笔记借给她。
    卓书颜说她虽然混,但是分得清谁口蜜腹剑,谁真心实意。她觉得从悦对她好,于是她也对从悦好,一好就好了那么多年。
    这些年来无论从悦遇到什么事,卓书颜从来都是义无反顾,事事当先,真正把她放在心里。
    江也见从悦陷入难以自拔的沮丧和自我谴责中,心里默叹,一时又有些难言的吃味,长臂一揽抱她入怀,说了好些话开解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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