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的白月光
    白砚心脏像是被什么重重锤击了一下,可他完全顾不得恐惧,在自己的影子里,他依稀瞧见白纸的折叠中缝掖着几根头发。
    白砚手没敢动,见裴挚对他伸出胳膊,不禁低喝出声,“先别碰我,打电话给郝邬,快。”
    他的手指只在纸片边缘停留,一分钟后,匿名信被他放在客厅的茶几。
    这封信是从超市购物袋里拿出来的。
    晚间外出,在超市结账之后,这一路他们好像只在奶茶店门口停留过,可到底是谁,又什么时候把这东西塞到了袋子里,他们竟然一点都没发觉。
    白砚坐在沙发,对着信纸怔怔出神。
    裴挚骂了声艹,急忙安抚白砚:“哥,你别怕,有我呢,妈的,全怪我今天招子没放亮。”
    白砚嘴角扬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我没怕。也不怪你。”
    这事自然不怪裴挚大意,奶茶店门口人来人往,他们俩当时忙着交头接耳说笑,谁的眼睛也没生到后脑勺。
    而且,他怕什么?
    眼下,他只怕这是单纯的恐吓。
    对平常人来说,大过年的收到这种东西,或许会觉得晦气,可他不会。
    这事儿要是真跟东晓有关,他求之不得。
    半个钟头后,郝邬到了,还不止自己,这次,还带着两个陌生男人。
    郝邬神色凝重地问事发经过。
    白砚说:“我能确定,我们从结账口出来的时候,这封信还不在购物袋里。”
    裴挚抱臂站在一边,“从结账口到停车场的路就那么长一点,咱俩一块,只在奶茶店门口停过脚。你能弄到监控录像?”
    裴少爷这意思就是,你不能,我自己上。
    郝邬立刻说:“这事让我去办,你别操心,你陪着白砚比较要紧。等会儿我再叫两个人过来,以防不测。”
    防什么不测?人家都骚扰到白砚本人面前了,他们总得有准备。
    裴挚点头,“找两个本事大点儿的。”
    郝邬眼神又转向白砚,“你关心东晓的去向,这事儿到底有多少人知道?”
    白砚略作思忖:“太多了。”
    当初剧组的一干人等,后来的陈老先生,甚至他们学校的许多位老师。
    这还只是直接目睹的,这些人都长了嘴,所以消息也就像是长了腿,一传十十传百,略略知道些眉目的吃瓜群众不知凡几。郝邬认真想想也应该明白。
    郝邬又问:“你最近得罪什么人没有?”
    白砚反问:“被我挡道的人还少吗?可如果是他们中的一个,用这种手段给我找不痛快,好像也有些说不通。”
    的确有些说不通,如果是基于利益跟白砚发生过冲突,用这种不疼不痒的阴损招数,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呢?单纯给白砚添堵?如果是这样,那几根头发丝又代表什么?
    所以此时,无论郝邬还是白砚,心里都有些难以言说的激动,他们宁愿猜测,这是谁在向他们传递消息。
    跟东晓有关的消息。
    更愿意猜测,这是变态凶手在向他们示威。
    猜测总是需要证实的。
    郝邬带来的陌生男人戴着手套,小心地把信和头发丝都收进塑料袋里。
    弄清所有,郝邬说:“行,我们先走了。做完鉴定,我会尽快给你们答复。”
    这注定是个难以入眠的除夕前夜。
    郝邬动作挺快。
    次日上午,白砚就接到郝邬的电话,郝邬请他出马对着监控视频辨认投信者。
    监控视频的清晰度不算高,甚至,投信者扎在人群里,连朝购物车扔东西的动作都没被拍到,郝邬身边的男人应该是长期做刑侦的,靠反复回放那个人路过走道时的面向和步态确认了目标。
    戴黑色棒球帽,扎在人群毫不显眼的中等个头,白砚搜肠刮肚地细细思量,最后摇头,“我没见过这个人。”而后又看裴挚。
    裴挚眉心紧皱,“我也没见过。”
    行,寻找投信者,又是一次大海捞针。
    接着,郝邬对他们说:“那信和信封上只有白砚的指纹。”
    果然,传信的人有心隐藏自己。
    白砚迫不及待地问:“头发呢?能验出是谁的吗?”
    昨天,郝邬告诉他们,东晓是个弃儿,因为有过寻找亲生父母的念头,所以,中学时曾到公安局做过dna采样,要是那几根头发跟东晓本人的dna能对上,至少能说明一个事实:东晓的确还活着。
    郝邬说:“别着急,这个需要反复鉴定,我们需要些时间。你们先别想太多,好好过个年。”
    他们这些人,谁能心无旁骛地过年?
    可白砚觉得郝邬说得对,左右都得等消息,愁是一天,乐也是一天,大过年的,何必绷着一张脸让身边人跟着焦虑。
    因此,回家路上,他问裴挚:“该备的菜差不多都备好了,可我想着,咱们回家包点饺子是不是更有气氛?”
    南方人的大年夜,饺子不是必须品。
    裴挚也看出他哥想让他好好过个年,反问道:“你会?”
    白砚说:“不会还不能学?可别让我自己学,待会回去,咱俩谁都别闲着。”
    他们先去公墓拜祭两位母亲。
    车行驶在市郊的马路上,隐约能听到鞭炮声。
    是的,这天是除夕,是他们单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除夕。
    家里有做馅的料,路上,裴挚下车买了袋面粉。
    回家,草草解决午饭,白砚开始张罗和面。
    裴挚撩起袖子,“我来。”
    白砚套上围裙,“你先在一边儿待着。”
    和面得两手用力,裴少爷右边肩膀好没好全,弄出点事儿来可就乐极生悲了。
    于是,裴少爷在一边单手剁肉,两人在厨房里叮叮梆梆地忙开。
    好容易准备完全部,白砚出了一身的汗,略微收拾一下,跟裴挚两人坐在餐桌边上慢慢地包起了饺子。
    小时候,白砚去裴家吃年夜饭,也包过几回饺子,那时候裴挚才跟案台一般高。
    俩小孩看着大人把软乎乎的面团揉来揉去,都把下巴挂在案台边沿不肯走。
    裴太太笑呵呵地给了他们一人一团面,“你们也来帮忙。”
    俩小孩乖乖帮忙?那是不可能的。
    白砚接过面团,心里头琢磨他可以捏只小兔子。馅儿?那就算了吧,面是白的,那红绿绿的一团东西加进去多难看啊是吧?
    技巧有限,他只捏出个兔子脑袋,裴挚戳在他旁边一边学一边跳着为他叫好,“哥哥真厉害,待会我吃这个。”
    裴太太说:“平时那些兔子馒头刺猬馒头也没见你多喜欢啊。”
    裴挚小包子用小奶音坚定地说:“我吃哥哥做的。”
    时光飞梭如电,一转眼,他们都大了。
    瞟一眼身边高大健壮已经一米九零的裴挚,白砚突然有些恍惚。
    要吃哥哥做的,想到这儿,他手格外麻利,往饺子皮里塞馅儿,再迅速沿边捏好,不一会儿,饺子在他手里成型,半月形,挺着大肚,有模有样,就是颜值不太高。
    两人技巧都生疏,裴挚那边跟他也差不多。
    白砚忍不住自我解嘲,“咱们也别管多难看,但求煮不散。”
    裴挚立刻呲牙皱眉,像是百思不得其解,“哪儿难看了?”顺手捏起个白砚包的饺子往他面前一放,“看到没,冷白皮,身子丰腴,咱家的颜值担当。”
    白砚无话可说,只能笑。
    似乎,从小到大,不管他做什么,在裴挚看来总是好的。
    “二愣子。”他笑着骂道。
    裴挚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觉得你好就是二愣子?我心明眼亮,看上的就是最好的,这个,你还必须得服气。”
    白砚索性不要脸了,“那是,你择偶眼光没人比得上。”
    裴挚手没停,明亮的眼睛定定望着他,“可不是?”接着倾身靠过来认真端详他的脸,“你鼻子那边是什么?过来点儿,我看不清。”
    白砚手顿住,侧过头面对裴挚,下意识地垂下眼皮往下瞧。
    转瞬,裴挚冰凉的手指在他脸颊飞快地刮了下。
    抬眼,裴挚一脸得逞的坏笑,还得意地冲他晃了下爪子,那几个指头上全是白面。
    白砚气哼哼地用手背擦脸:“你才三岁吗?玩这种把戏有什么趣味?”
    裴挚突然凑过来,在他颊侧飞快地落下一个吻,而后收了笑意,由衷地说:“你在,玩什么都有趣。”
    不在乎做什么,只要身边的人对,酸甜苦辣都自有滋味。
    这晚,他们开了瓶红酒。
    白砚酒量不好,裴挚也需要休息,刚过零点他们就回了房间。
    白砚躺在床上,人直犯迷糊。躺了好半天终于从一脑子乱麻里扒拉出自己想做的事,“明天早起……咱们也去烧个头香。”
    裴挚微怔,“年初一市里几间和尚庙一定人山人海,你确定要去?”
    白砚说:“不去庙里,去陈小斐那,陈老爷子留下一餐厅,有佛堂,咱们去那坐坐,我都跟他说好了。”
    裴挚问:“你不是不信这个吗?”
    白砚用胳膊挡住发涨的脑门,“不信就不能去了?”
    裴挚急着应道:“能去,当然能。”
    突然琢磨出一丝趣味,“平常人收到那种信,总有几天胆不壮,我怎么觉得你反而更爱出去晃荡了呢?”
    白砚突然笑了,“被你看出来了?我怕什么?他们要干什么尽管冲着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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