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起找的那人是个成衣铺的掌柜,听说对这方面很有研究。
    那衣裳被烧得破破烂烂的看不出个什么名堂,沈如茵安分地坐在一旁等结果。
    只见那位掌柜手执镊子将衣裳挑挑拣拣翻来覆去地看,一时皱眉一时点头,最终所有表情都终结在吃惊地张大嘴巴上。
    他指着那衣裳磕磕巴巴半晌,才终于道出两个字:“南蛮。”
    王起皱眉,正待要问清楚,那掌柜已经自发解释起来:“这衣裳料子南蛮人穿得多,我国虽也有人穿,但只有最为低贱的奴隶才会穿,平常百姓都是不屑的。还有这粗糙的缝制手艺,也只有不擅工艺的南蛮人才能做得出来了。”
    沈如茵觉得这理由不靠谱,怀疑道:“你确定?”
    掌柜看她一眼,仿佛受了奇耻大辱似地反驳:“你们若是不信我,大可不必找我!我谭明走南访北二十余年,还从未被人这般鄙夷!”
    说罢,掌柜气愤地甩袖离去。
    沈如茵一头雾水地望着王起,表示她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无妨,这人本就是个怪脾气。” 王起不在意地笑了笑,“况且我们如今已经知道了结果。”
    “南蛮啊……”沈如茵低声喃喃,“我们还真是错怪宋家了。”
    “若是南蛮人,这便好解释了。”王起自言自语道,“怪不得我们怎么都找不到这场瘟疫的源头,原来源头在南蛮。这些人吃了败仗,便搞这些下作手段,实在不辜负他们‘蛮子’的称呼。”
    事情仿佛已经调查清楚,沈如茵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王起最近被这几件事折磨,已经十分疲惫,此刻他松下一口气,只想专注于送药的事,没有再深思。
    沈如茵的脑子也有些糊,想不明白,便也将这件事放在了一边。
    过了两日,她开始着手于实施姨妈巾生财计划。
    前段日子,凭借着前世那点粗浅的常识,她摸摸索索地确定了制造姨妈巾的材质,借着婉月的一双巧手,做出了样品,在她的亲身试用下,觉得效果很不错。
    随后她招揽了一批人开了个小作坊,赶制出了第一批成品。
    被她招来的这群姑娘们一开始听说是要做这样的东西,也都十分抗拒,最终还是沈如茵让她们亲身体验了一把,再加上给出的薪酬丰厚,才勉强说服她们。
    当代的姑娘们都很羞涩,不会大张旗鼓地出来买这种东西,即便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也是在家里自己缝制。
    所以要如何将这东西卖出去,沈如茵着实思考了许久,最后她想出了一个“随赠”的法子。
    由于这事不便让王起等人知晓,她便自己出钱盘下了苏安城中一个地段不错但位置较为隐蔽的首饰铺子。
    这首饰铺子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因此她盘下这铺子花了不少钱,拿出银票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每一片肉都在疼。但是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她狠心忍了。
    随后,她将铺子改名为玲珑斋,重新修整了一番,以在外观上提高铺子的档次,又将所有伙计全部换成了姑娘。
    店内的首饰凡是价廉的都摆在铺外低价处理,而店内一应商品的价格都较原来提高了好几倍,普通人家的姑娘是再买不起了。
    重新修葺铺子的那段时日,她直接将铺子关了门,仅留下门口处理首饰的小摊子,同时亲自设计了传单请人发放。她在现代见过的传单数不甚数,再加上她之前工作的公司便是广告设计公司,因此耳濡目染地知道怎样博人眼球。
    除了传单,她还请各高档茶楼的说书先生代为宣传,又拾掇人在高档酒楼大肆谈及,为还未面世的玲珑斋赚足了话题。
    一时间,玲珑斋的名声游走于整个苏安的富贵圈子。
    在吊足了众人胃口之后,玲珑阁终于打开了它神秘的大门。
    沈如茵以当代人闻所未闻的招待规格将小姐夫人们伺候得满心欢喜,一连好几天玲珑阁的门前都挤得水泄不通。
    风头正盛时,沈如茵推出了购买足够数额的首饰便能获赠礼物的活动。
    那数额是她通过这几天销售额的统计确定的,恰好能让近一半的人得到礼物。而这礼物嘛——自然便是潜伏已久的姨妈巾了。
    姨妈巾被仔细地包裹起来,用极精美的盒子装了,并且一个盒子仅装一片。
    她没有让人解释那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只让人交代一定要在闺房内独自拆看,并在盒子内留了纸条提示。
    待到第二日,八成的人都找上了门来。这其中大多是拐弯抹角地前来询问,但也不乏有觉得被羞辱了的人,总之不论哪一种,沈如茵都亲自在玲珑斋二楼的雅间内候着。
    舒适的东西几乎没有人能够拒绝,更何况这太太小姐们都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更是不愿意亏待自己,因此除了极个别几个油盐不进的,新型姨妈巾很快在贵族女性的圈子内流行了起来。
    不过到了此时,沈如茵还是没打算将它单独拿出来卖。
    不是因为她要卖关子,而是因为她还没有能力大规模生产。
    作为在二十一世纪濡染了二十六年的小公民,沈如茵深知“山寨货”、“盗版货”之流对于原创产品的打击,而她这小小姨妈巾的制作方法若是流了出去,她可就一分钱也赚不到了。
    因此她打算分工序制作,且这几个制作作坊还不能离得太近。
    如今制作的量少,她尚能将不同流水线的女工们简单隔离,可若是需求量增加,就没那么好解决了。更何况,一个小小的苏安,还装不下她的野心。
    于是,她用同样的法子先将店铺发展到了京城以增大知名度,虽然耗费不少钱财,但她心知这钱花得值。
    与此同时,因为有了华阳阁财大气粗地将药材白送,宋家的药一时间卖不出去,价格便低了下来。
    两个多月过去,眼看着局势即将控制住,华阳阁下的商行们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再撑不起这样大手大脚地花钱了。这时候,瘟疫突然在留朱境内大面积爆发。
    华阳阁虽分支众多,但在四个家族境内却总是束手束脚,更不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有什么动作,因此虽然这些时日以来他们控制了苏安大大小小的地方,却终究不能将手伸到留朱去。
    沈如茵也没想到那群南蛮人竟然可以在自己国家境内这般无法无天,若说最先因为他们没查出真相导致疏于管理便也罢了,但自从查明真相,华阳阁已经派人伪装成普通百姓给全国各地的官府递了消息,为何还会出现这样的事?
    难道这事是宁扶胤暗中纵容?
    她越想越觉得这件事真是愈来愈扑朔迷离,背后也不知道藏着多少双大手。
    可如今不论想不想得明白,她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抵制盗版!支持正版!
    感觉自己像个暴躁的小愤青orz
    第88章 采墨
    秋日将至, 天气转凉。
    瘟疫在留朱境内爆发的一个月以前,沈如茵就已经与苍叶一同来到了京城。
    她之前用一个月的时间将婉月那丫头培养出来, 随后便留她在苏安当玲珑斋的掌柜。
    在京城的这一个月,她将作坊开了起来,现下,姨妈巾的销售已经走上正轨。
    她思来想去, 为这姨妈巾取了一个简洁明了的名字——月洁纺。一方面取月月清洁之意,另一方面是因为这姨妈巾最外一层用柔软的白纱裹就, 便取一个如月皎洁之意。
    沈如茵文学造诣不高,心满意足地直夸自己机敏。
    正式开始销售月洁纺的时候,她采纳了会员制, 以达到利益最大化。
    之所以能想到这一层面, 还是因为她曾上过几节与金融沾边的课程,浅显地了解了一些。采用这制度时她也本是想试试, 结果意外的效果不错。
    所谓会员制,便是鼓励客人们每年缴纳一定会费,然后以低于单价一倍的价格购入月洁纺。
    最终的结果,是否利益最大化她没能体会到,但这样新鲜的模式吸引了更多顾客, 倒是令她始料未及。
    提前征收会费使得玲珑斋一时之间宽裕不少, 她觉得是时候让玲珑斋与徳善商行搭上线, 来缓解一下商行的危机了,于是传信叫来了孟荃。
    玲珑斋虽私底下在卖月洁纺,但表面上还是正经的首饰铺子, 因此她向这群男人们介绍起来还不算麻烦。
    时隔近两年未见,孟荃还是老样子,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一股子稳重气息。
    沈如茵心知玲珑斋底下的动作瞒不了他,便只是隐晦地提了提,孟荃是个聪明人,沈如茵只需点到为止,他自是晓得封口不问。
    两人聊完正事又开始闲话家常,沈如茵这才晓得孟荃当前在商行中坐着第二把手的位置,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宁扶清的提拔,而矛寿则被调离京城,去另一个地方当了个小头头。
    问及柳生时,孟荃欣慰一笑道:“初来时只叫他在小铺子里做伙计,未想这小东西是个猴儿精,掌柜也压不住他的气势。属下见他可教,隔了两个月便提他到身边亲自照看。”
    然而比起柳生的成就,沈如茵更关心他如今性情,便问道:“他现在如何,可开朗了些?”
    “开朗么……”孟荃苦笑着一抚下巴,“想必他终其一生也与这二字无缘,姑娘不如盼着他有朝一日取代我的位置,兴许还更快些。”
    他叹道:“那孩子初来时整日埋在账本里头,一日三餐尚能忘掉,到如今偶尔能与人交谈几句,倒还算好些了。”
    沈如茵也晓得多年习惯难以改变,只盼那孩子能够渐渐摆脱心魔。
    她继续问起矛寿的情况,得知大家都过得不错,便与孟荃告辞,前去寻胭影。
    月洁纺销量不错的同时,她发现金银珠宝也是一条暴利之路,便打算借着玲珑斋的名气得个双利。
    不过她自己是没什么设计天赋的,于是央了胭影寻一个善于此道之人,现下,她便是收到胭影的消息,准备去瞧一瞧这个人。
    玉棠楼的朱红匾额高高挂起,匾下人头接连来往,将那守门的小厮忙得晕头转向。
    胭影虽向来不善言,但与沈如茵而言,她也是难得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之一了。
    因此沈如茵自打来了京城便时常来这儿与胭影唠嗑,也算熟客,小厮看见她只是简单行礼,便由她自己行动。
    自正门而入穿过大堂向左,在长廊的尽头有一扇小门,入门又是另一番天地。
    只见门后一方小池,池上又半凋的莲花,绕池而行再过一洞门,便是玉棠楼中姑娘们居住的地方了。
    两层的小楼饶墙一圈,三面合抱着院中一棵巨大的槐花树。
    沈如茵想起已经去世的老皇帝,他以槐花作华阳阁的标志,虽不曾将目所能及的地方都种上槐花树,可就偶有那么一处忽然出现,叫人藕断丝连地难以忘怀。
    他大概本意也是想忘却了,却总耐不住珍之重之地在这样被四周物什怀抱保护的地方种上一棵槐花树。
    亘古河山千万里,不及槐花树下一抔泥。
    自打胭影做了玉棠楼的堂主,她脸上的妆便愈发浓,乍看与蝶衣的妆容十分相似,在她原有的冷肃中平添一个“艳”字。
    沈如茵甫一踏进洞门,便听见楼上传来悦耳的琵琶音。
    楼上正对槐花树的位置,有一大厅,此刻有一陌生女子正抱着琵琶顺眉弹奏,胭影坐在她身侧,周边一群莺莺燕燕将二人围住,纷纷听得认真。
    沈如茵停在门口,也不打扰,只静静看着屋中那女子。
    女子形容并不如何美丽,周身气质却是出挑。她含胸并膝,收敛地坐着,那一身鹅黄罗裙恰衬出其温婉乖巧。
    好一位小家碧玉——沈如茵心道。
    一曲毕,厅内众人皆惊叹,连胭影也露出赞赏的神色,她此时才发觉门口有人,一见是沈如茵,连忙起身相迎。
    沈如茵看着那女子冲胭影使了个眼色,胭影意会,淡淡点头。
    原来这就是胭影找来的“珠宝设计师”,看她迄今的表现,沈如茵觉得很满意。
    其他姑娘知晓沈如茵与堂主有事相商,便都自主退了下去。那女子也是个心思玲珑的,一见便知这是她未来东家,连忙放下琵琶起身福礼。
    沈如茵上前两步堪堪扶住,道一句“不必客气”,顺势在主位坐了。
    胭影开口介绍道:“这位是凝香园的采墨姑娘。”
    说罢她又欲向采墨介绍,却见采墨矜持一笑道:“采墨知道,这位自然便是玲珑斋的东家了。未曾想偌大一个玲珑斋的东家竟是一个姑娘,还这般年轻,真是叫采墨好生佩服。”
    胭影一顿,点头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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