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周正推门而入,把一份文件交到他手上。
    韩山石直接把文件递给了韩远。
    韩远接了过来。果然,是东城传与新人拳手的签约合同。
    “这份合约是在以前那份的基础上,做了调整。”韩山石看着韩远,“在这份合约里,除了把5年合约缩短为3年,并规定了保证了你上学的课时外,另一个重大改动就是在关于你的收益所得。”
    韩山石目光烔烔,里面象是有两簇火焰,“这份合约里约定:在你签约期间里获得的所有年薪、比赛所获得奖金,以及各种活动收益,都将转换成为东城传媒旗下搏击俱乐部的股份,转入你的名下。这就是说,在你签约期间,你不会拿一分钱的现金,但取而代之,你将拥有东城搏击俱乐部的一部分股份。如果3年合约到期,两方都有意续签,依然采取获得股权方式代替你的薪金与奖金。”
    韩山石说:“至于你能对东城掌握多少,那就要看你的能力了。”
    韩山石的举动很明白,他是提前为韩远铺了一条路,把他从单纯的拳手身份,转化为公司的股东。让他从一个雇佣者,向经营方转变。
    而韩远到底能对东城掌握多少,则要看自已的能力了。
    韩远想起程文清的话:或许未来,东城也会成为你的一部分。
    原来是这层意思。
    “你觉得这份合约怎么样?”韩山石问。
    纵然韩远并不是太清楚,但显然这份合约对自己的未来更加有利。
    他点了点头。
    “韩远。”韩山石再次开口,他刚才所说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给现在做铺垫。
    现在,才是他解决问题的时刻。在此之前,那不过是为了现在,争取时机与主动。
    “前几天,我这里收到一个快件,里面有些你和另一个人的照片。”韩山石说得很缓慢,也很含蓄,“我不太相信这些东西,我认为这只是一个恶意的玩笑……我从那边走到这里,眼红的人,忌恨的人不少。”
    朱青咬着嘴唇斜睨着韩山石。
    “所以,你在这方面注意点。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韩山石说。
    他没有把照片拿出来,如果真的拿了出来,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任谁看了照片,都不会对韩远与那人的关系有任何怀疑。
    “该说的我已对朱青说了。”韩远身体一动,就想走。
    “韩远。”韩山石叫住他,盯着他的眼睛,“合约与那个人,你只能选一样。”
    他从那个年龄过来,知道什么叫冲动。但冲动过后留下的不过是笑谈。
    韩山石注视着韩远,眼睛里有着他多年工作中形成的威严与震慑。
    “那个时候,你在朱青与前程面前,也只能选一样吗?”韩远只是淡然地看着韩山石。
    他们有着绝然不对等的年龄,阅历以及地位,但韩远平视着他的眼睛,却没有一丝的回避,与犹豫。
    他的眼睛如同深水。平和却不可测量。
    韩山石所有的力量忽然有些无用武之地的感觉。韩山石忽然发现自己的功课还是没有做足。
    “有时候,人的后退,只是为了前进。”他放柔了声音。他没有看朱青。但这话是说给朱青听的。
    “韩远,你和江师父学艺近六年,你不想看到自己的努力结出果实吗?”他的声音加入了感情,“有什么比理想更重要的吗?”
    “我很想要那份合约。但是沈因并不属于任何可以交易的范畴。”韩远的目光一垂,所以韩山石并没有看到他眼底的那份眷恋与柔情,“在我的理想里,沈因占绝大部分。”
    韩山石看向朱青。
    “那个老师的名字。”朱青低低地说。
    “我对你很失望。”韩山石说,“如果一个人不懂得取舍与放弃,那么他的人生很难达到一个高度。”
    韩山石不由用了官方语言。
    这话说得这么生硬,连他自己都有些厌恶,但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话来说服韩远。
    “我为什么必须要在两者之者取舍?”韩远勾了勾嘴角,“只是因为你不满意,不高兴,不答应。不是吗?韩市长。”
    韩远站了起来。
    “韩远。”朱青叫住他。
    “朱青。”韩山石站了起来,“给他点时间,我相信他会有正确的选择。”
    现在这种状况,只有先冷处理一段时间。
    韩远一笑,转身要走。
    “韩远。”朱青一步上前,就去拉韩远的胳膊,但忽然脸色一变,手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妈。”韩远一把扶住了朱青。朱青脸色蜡黄,豆大的汗珠滚了下来。
    韩远回到沈因公寓时已近凌晨。
    周正开着自己的私车,把朱青送到医院急诊。诊断为急性胃炎,被留下来挂水。韩山石听了结果后,把周正留在了医院照看朱青,自己便接着去开会了。
    两个小时候,开完会,他才又出现在医院里。
    韩远一直陪着朱青把水挂完才离开。
    中途,他给沈因电话,轻言细语地告诉他,自己要晚点回去,让他不用等自己,先去睡,沈因应了一声,也没多说,挂了电话。
    韩远忽然就有些痛苦。
    不过几个小时不见,他已开始想念起沈因来。
    韩远轻轻地转动钥匙开门。屋里没开灯,只从窗帘外露进了淡灰的城市灯火,能看出屋里的大约轮廓。
    韩远也不开灯,轻轻地碰上了门,弯腰换了鞋。等他再次直起腰时,才发现沙发上一星明明灭灭的烟火。
    灰黑的光线中,沈因整个人半卧在沙发上,嘴里含着烟。
    韩远这才注意到整个屋里弥漫了一股呛人的烟味。
    他皱了皱眉头,径直过去,走到沈因面前,单膝跪在沙发上,伸手把烟从他的嘴上拿掉。
    但沈因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之狠,让他有些吃惊。而另一只手已急切地把他手上的烟抢了过去,重新塞进嘴里。
    韩远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沈因……”他低声轻唤他的名字。
    窗外漏进来的迷乱光线里,沈因一脸泪水。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沈因的脸上泪水模糊,但他似是不觉, 只是大口大口地吸着烟, 烟卷部分迅速燃烧,几近烟蒂, 他的手指猛然一痛,他恍惚地愣了会儿神, 手慌忙松开, 韩远已伸手把烟蒂接到手里,扔进烟灰缸里。
    “烫着没?”韩远低哑的声音问他, 拿起他的手指,放在嘴边吹了吹。吹了两口, 心里翻涌而来的疼痛猛地袭卷过来,他无法遏制地, 一把把沈因拉进自己的怀里, 低头去吻他。
    他所有的感情、情绪、爱慕、心疼都聚集在这个吻上。他的嘴唇用力地吮吸舔噬着沈因的嘴唇。舌头侵入他口腔里每个领域,纠缠,深入, 像是要穿过他的咽喉去吻他的肺。
    而他的牙齿却像要把沈因拆筋扒骨, 一点点咬碎, 然后吞咽到自己的肚里。
    只有这样,他才能对沈因的痛苦感同身受, 也才能把自己的心意完全地传达。
    韩远第一次知道,原来恋人间的亲吻不仅只有甜蜜与冲动,还会有如此让人窒息般的心痛。
    终于, 韩远烫人的气息落在沈因耳边:“沈因,怎么了?”
    但沈因却不说话。
    韩远又去舔他脸上的泪水。舔完了一遍,沈因的泪水又涌了出来。他又去舔他的眼睛。沈因的睫毛潮湿,他用舌尖去醮他眼角的眼泪。
    韩远的唇舌又咸又苦。
    沈因的眼泪让他心里又闷又痛。他没想到这么善长微笑的沈因,会有如此哭泣的时候。
    这股闷痛在他的胸中越积越大,迅速膨胀,像要撑破他的身体。韩过把沈因抱了起来,几步走到床边,把他扔了上去。
    他打开了床头的壁灯。一下子闪进来的光明,让沈因眨了眨眼睛。
    他从低垂的眼睫里看向韩远。扇动着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水。
    他的脸上也有新的泪痕。
    韩远的心像被人猛得攥紧一般。他再次亲吻了上去。与此同时,他的手已迫不及待地去剥掉他全身的衣服。他把自己的手指放到嘴里用口水濡湿,然后抬起沈因的一只腿,插了进去,来回进出转动了几次,沈因的脸上还挂着泪水,但依然张开嘴,叫了出来。那声音依然充满了诱惑。
    韩远急切地解开自己的皮带,挺身进去。
    韩远要了沈因很多遍,直到他的泪水已涌不出来,声音叫得已开始嘶哑,整个身体无力支撑,韩远才放过他。
    沈因软绵绵地趴在床上。整整一晚上聚集的那股凶猛的,巨大的,像是要把拖到无底深渊的情绪,在与韩远的肢体纠缠,体|液交换里,得到了释放与解脱。
    现在,他如才出生的婴儿般,柔顺无力,头脑一片空白。
    韩远伸把他翻过来,正对着自己,搂过他的腰肢。
    沈因看着韩远。他的眼睛清亮,眼皮却肿得老高。韩远抬手碰了碰。
    “哭成了这样......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被韩远这样紧紧地抱着,沈因平静了不少。所有的理智也开始回归。
    他开始反省自己的失常,甚至有些难为情。
    当他知道韩远去见他父亲那一刻起,整个人都陷入了无法自拔的钝痛里。他不知道怎样把车开回了家,上了楼,把自己扔在沙发上。
    一开始只是木木的,然后才开始觉得痛苦。他抓着自己的胸口,像是被拿掉了肺叶,让他觉得自己已没法呼吸。
    他的肺是自己的,而呼吸却由韩远管。
    两年前,他明明有着类似的境遇,现在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
    当何文今对他摊牌说要暂时离开他,回到家族中的时候,他还来不品尝失恋的痛苦,却已先被被叛的愤怒与对何文今的失望所代替。
    他猛得遭受打击,来不及整理自己的情绪,但面对何文今,他却努力保持自己最后的尊严。
    难过也好,失落也好,他懂得怎样去处理与消化。
    何文今说他冷酷绝情,不给他一点机会,也不给自己留一线生机。
    但沈因就是如此,置死地而后生。
    他掐灭了何文今种种复合的念想,同时也熄灭了自己对他所有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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