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白沙村有一个叫老十八的人,你认得吗?”一回到家周棉棉忙向秦爹打听。
    “我跟他熟。”秦爹未开口,奶奶说。
    “对,你奶奶和他很熟,我对他也知道一些。怎么了?想起问这个来。”
    “那他的医术怎么样?”
    “医术到没听说过怎么样,就听说过他的药贵。”
    “他和我是一个村的,我比他大几岁。他是十五岁时随他妈才搬到了白沙,也是个可怜人儿。”
    “我下班回来时扎了带,走近道路过他诊所,他正在那和一帮人吹呢,说他恩师可牛了。”
    “他没有吹,他确实有一个很厉害的老师,是北京中医院的院长。他医术也很好,只是药贵没多少人去买,看病的也就少了。”
    “看他也不是一般人,咋没结过婚?”
    “听他妈妈说他在学校谈过一个。可不知咋的,在一次医学试验之后,那个女的傻了,后来就死了,他便从那个阴影里走不出来。后来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让人听了无不伤心。”
    周棉棉想:既然这个世界伤害了你,你就要爱这个世界,这样才会没有伤口。便说:“爸、奶奶,我上楼去了。”
    “去吧,秦欢一天也没下来了。”
    上了楼,秦欢正在被子里半躺着,见他进来也未下床,只声音低低地说:“老公回来了。”
    周棉棉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老毛病。你吃饭了吗?”
    “吃了。”说着掀开被子摸了摸秦欢的手,那双手冰凉冰凉的。他又摸了摸脚,脚也冰凉,就知秦欢来那个了,因为秦欢有痛经的毛病。便说:“我给你热红糖水去。”
    “不用了,刚刚喝过。”说完又说:“老公,你能给我暖暖脚吗?我的脚好凉。”
    周棉棉便走过去坐在被子里,把秦欢的脚放在肚子那暖着。一开始脚把肚子暖凉了,后来肚子和脚就都热了。
    “咱以前要孩子可能要的太急了,上医院上的也太急了,所以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需要冷静,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因为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而不是拿着钱让人家来了解自己。如果这样,和算命没什么区别。”
    秦欢听了,觉得周棉棉今天有点反常,便问:“你今天是怎么了?回来没有喊累也没郁闷,还给我暖脚。”
    周棉棉呲牙一笑说:“今天我车带扎了,推着回来的。”
    “扎带了,你应该更郁闷才对,咋没郁闷倒很喜悦,不合你的性格。”
    “咱们有救了。”
    “什么?”
    “咱们的孩子有救了。”
    “你有钱了?”
    “没有。”
    “有钱都没查出毛病,没钱更查不到了。”
    “不用查,我感觉到你为什么老掉孩子的原因了。”
    “什么原因?”
    “你。”
    “我?”
    周棉棉点点头说:“是你心理因素。因为头一个孩子掉了,我不但没有安慰你,反愤怒地骂你,打那你怕了。所以,再一怀上孩子你就怕掉了,又招来我的愤怒。”
    “这么说,老掉孩子的是我,而罪魁祸首是你,我这样说对吗?”
    周棉棉点点头没有答话,过了许久才慢慢地说:“也许,这就是最好的安排。”
    秦欢听了,噗嗤一下笑了说:“你说话,怎么和老十八一个味儿。”
    “你也认得老十八?”
    “我不认得,小翠认得。我们一起玩时常和我说老十八的段子,要人听了想哭又想笑的。”
    “我觉得那是一个人才。”
    “我觉得也是,和你一样,是一个怀才不遇的人。凡这样的人都大智若愚,说话点到为止从不说透。你想看清他却又看不清,因为,他已深入骨髓深不见底。”
    “你看不清我?”
    “是的。我至今不明白孩子掉了之后,你会发那么大的火。说你不爱我,可又是心疼我的,想想这应是一种怜悯吧。有怜悯之心的爱情称不上爱,或者是一个爱情悲剧。”
    “现在有希望了,不说这些。明你再给我五十块钱,我上书店买《本草纲目》去。和这样一个高人攀道,须懂几味中药才好。”
    “人吃饱了连狗都没喂的,你还要花几十买书,等发了工资再说吧。”
    “等不得了,我恨不得现在就学会所有的中药材。”
    “我看你想改行了,不写小说要研究中药了。”
    “先紧要紧的来吧,迫在眉睫。小说等有了孩子再写,现在已无心写它。”
    “那好吧,明天我和爸爸要五十来给你。”
    “谢谢老婆,我绝对会把这几十块钱花在刀刃上。咱在医院一花就万八的,买来巴掌大的处方,上面龙飞凤舞地写几十个看不懂的字。而我这几十块钱可把李时珍一辈子的心血都买来了,想想都很高兴。更重要的是,可以和那老十八弄两三个回合了。”于是,周棉棉买来《本草纲目》,研究起所有的安胎中药来。读了两日,便急不可耐地找老十八去了。
    那日,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清新绿叶去尘花蕊怀抱几滴雨水,微风柔柔地穿过手心,一切都那么接近自然,一切都那么随和,正是一个会老十八的好日子,周棉棉下了班骑自行车就去了。到时,老十八戴着老花镜正一个人坐在屋里拆北京寄来的包裹,见周棉棉进来眼珠子在镜片子下面转了几转说:“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坐吧。”
    周棉棉听了吓一跳,怯怯地坐了说:“久闻师傅大名,前来拜会,多有打扰。”
    老十八听了哈哈大笑,站起来说:“我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懂礼貌的后生了,这咋一听还真不习惯。听口音你是豫东人,不知该如何称呼?”
    “我姓周,开封人,师傅这么知晓,想必去过很多地方。”
    老十八听了又哈哈大笑说:“我是去过很多地方,可那些地方的风景我大都忘了,只记得那里的乡音那里的药材。”说完又说:“你是个腼腆又要求完美的人,这是你的长处也是你的缺点,因为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完美的事,它只能阻碍你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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