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凤近来情绪暴躁,宫珏翌每次来翊华宫,都只是见了慕容华清便回了。
    慕容华清将主殿让了出来,给陆鸣凤养病,自己住到了偏殿去,可谓仁至义尽,在宫珏翌面前也多说好话。
    这日宫珏翌又来了翊华宫,言谈之间欢喜之意跃然眉梢眼角,在宫女的话中,陆鸣凤才打听到一个重要的消息,慕容尚书主动告老了,如今慕容府只一个慕容玖在翰林院任职,慕容玖是慕容华清的哥哥。
    此事发生突然,不过陆鸣凤知道,如此一来,外戚势力相当于被削减了大半,慕容宏成竟舍了这滔天权势,愿意告老退任?何时慕容宏成也如此识时务了。
    陆鸣凤摸不清慕容华清想做什么,如今的慕容华清可不是从前有太后和母家处处护着的天真莽撞的华妃了,如今她是华贵妃,有宫珏翌护着。
    陆鸣凤突然觉得很讽刺,之前还要利用她来对付慕容华清的宫珏翌,转眼间就对慕容华清如同眼珠子一样宝贝了。
    那她成了什么,成了他们互相争斗的牺牲品?为了成全他们,她牺牲了清白,牺牲了家人,牺牲了她想要的生活!
    随着临产的日子越来越近,陆鸣凤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她必须自己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慕容华清的手够不着的地方,否则她有预感,临盆之日,必然会一尸两命。
    六月的早蝉已经栖树高歌,这日刚好李惠如也进宫来,看见她,陆鸣凤不禁笑了,没想到她还没有进宫来。
    之前她一直以为宫珏翌会让她坐上中宫之位,以此接李氏一族的势力和慕容府分庭抗礼,没想到华贵妃如此懂事,倒是省去了宫珏翌不少麻烦。
    只是当初谁都有猜到李惠如会入主中宫,可谁也没想到皇上会变了卦,这事便搁置了,如今李惠如还进宫来,“拜见”贵妃娘娘,她也不怕慕容华清对付她。
    说起来李惠如如今已经过了最佳许人家的年纪,现在还耽搁在家里,想来李家也是着急的,不过看着她自己倒是镇定自如。
    现在陆鸣凤身边没有贴身伺候的人,慕容华清善解人意的将以前在长央宫伺候的书香特地遣了过来,说是以前她用过的老人了,如今临盆在即,用着也趁手一些。
    陆鸣凤点头应是,可是慕容华清对她越是好,陆鸣凤就觉得越是不舒服,感觉浑身都刺得很。
    李惠如先对慕容华清行了礼,这才对陆鸣凤行礼,礼数周全找不出半分差错。
    慕容华清丝毫没有芥蒂的拉着李惠如,如同长姐对家妹一样,温和可亲。
    “你近来也不曾常来宫里,我都没有个陪着说话的人,我那不懂事的三妹也顽皮成性,拘不住性子。”
    李惠如目光闪烁,点头应和,“慕容三小姐只是年纪还小,想来再大些便能收住性子了。”
    再大些?慕容华清摇了摇头,“她如今及笄已过,当时云英待嫁的人了,若是能有你半分懂事,我也放心了。”
    李惠如突然反握住慕容华清的手,神情柔和,“贵妃娘娘,您如今已经是双身子的人了,何故要说这些伤感的话呢,您便是当放宽心,好好养胎才是。”
    慕容华清心思沉重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本宫都明白,只是生产之日本就是要走一趟鬼门关,谁又知道本宫还能不能再次安然的睁开眼呢。”
    两人各自惺惺作态,谁也看不清谁肚子里装的什么心。
    陆鸣凤在主殿住着,不知何时睡着了。
    “陆鸣凤。”
    不知谁在叫她,她睡意正酣并未理会。
    “陆鸣凤。”这道声音又响起带着鬼魅的笑声,“陆鸣凤啊,陆鸣凤啊,跟我走,走吧,走吧,你知道黄泉路上,有彼岸花开着呢,走吧……”
    魔咒一般的笑声和不断重复的话,陆鸣凤站起身往外走,发现越走越黑暗,天光不见五指,眨眼间又突然来到一个繁花锦簇,碧树堆烟的地方。
    雪白的梨花跃然枝上,那种洁净的纯白带着嘲笑人心的张狂,肆意的怒放着。乍然间狂风起,卷雪般裹着万千花瓣的风涌过来。
    树下有一女子起舞,温和纯净,美如春日娇花,不,她就是娇花……眨眼间那人的脸庞变成了慕容华清,她对着她巧笑嫣然,雪白的绫段从袖口飞舞而出,如同凌然欲飞的仙子。
    她对着陆鸣凤笑的温柔,眼角眉梢都是温柔,陆鸣凤欢喜的看着她,一转眼,白绫朝她飞过来,一种窒息感袭来,激的她猛地咳了起来。
    一种浓烟焦味灌入鼻腔,陆鸣凤猛地睁开眼,火光漫天,四周的嘈杂声喧然耳边,脖颈间的滚烫感灼人。
    陆鸣凤起身,捂着鼻子往门口跑去,四面楚歌,火光无处不有。
    好在门口人多,水扑来将火势压住了,陆鸣凤在黑雾浓烟中穿梭出去,突然在地上看见一块玉佩,隐约听到哭泣声响起,“德妃妹妹,快些救火啊,德妃妹妹还在里面啊!”
    周围的奴才哭喊道:“娘娘您不能进去,您若是有个好歹,皇上要扒了奴才的皮啊,娘娘!”
    人群慌乱中,陆鸣凤跑了出来,衣服上四处都是被烧成了火炭的木头灼出的洞。
    “德妃娘娘!”
    一道既惊讶又失望的声音响起,菱茭走过来,看见一脸灰的陆鸣凤,上下打量一番,发现的确是她。
    “啪!”一道脆响淹没在喧闹声中,陆鸣凤怒不可遏的瞪着菱茭。慕容华清走上来,“德妃妹妹怎么了,有没有事啊,菱茭!”
    慕容华清转头看着菱茭,菱茭脸上巴掌印红了起来,“你怎么照顾德妃娘娘的,惹得德妃如此动怒,你该当何罪!”
    菱茭呜咽一声,忙道:“奴婢没有!”
    陆鸣凤已经被那块玉佩完全激怒了,那玉佩是慕容华清的,后来她在菱茭身上看到过,想来是慕容华清赏赐给了菱茭。
    她在殿门口看见玉佩,而菱茭她们站在离殿门十余丈远的地方,今夜她若不是被脖颈间的彩石烫醒,只怕永远醒不过来了,莫名其妙的大火,阴差阳错出现的玉佩,若要说菱茭和慕容华清两人无罪,她绝不依。
    偏偏主仆俩还一唱一合,想抵赖,她就先打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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