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内众人将郑如豹首级取过一看,大喜,忙摇醒同伴,一同出了牢房大门称谢。但不想为首之人见着周平泰时,当即扼住他喉咙,嘶哑道:“狗贼!你命丧于此!”
    槐兄一把将那人扯开,怒道:“平泰混入贼寇至今,一心搭救诸位复仇,休要责怪。”
    为首之人不依不饶咬牙道:“恩公有所不知,此人弑主投敌,实乃罪不可赦!”
    槐兄严正道:“若平泰一心投郑家,如今怎会冒死搭救?他何不设计我等,献我等与郑如龙邀功?何况若非平泰,我等岂有良机搭救诸位?彼时平泰忍辱伏于郑如龙狗贼旗下,正是候着今日这复仇良机!”
    为首之人听此,面露愧色道:“恩公说得是,冒犯了。平泰,多有得罪。”
    周平泰垂泪道:“不求诸位原谅,只求救诸位脱身,讨伐郑狗贼报仇!”
    槐兄见此,点头答道:“如今唯有同心协力,方可共渡难关。飞兄,你且在前开路,带此间周家旧部返回郑如豹室内备好兵刃,有劳!”
    我一点头,便提枪领在前,踮脚飞跑开路,领那些周家旧部一路下了楼梯。见凌雄飞正与蒲先生带领几个村民,满头大汗搬动兵刃,便与为首的周家旧部道:“可请相助?”
    那人一抱拳,连忙与身后众人吩咐一二,众人虽身加手铐脚镣,却毫不犹豫走进石舍,片刻将其中搬了个一干二净。我招呼众人和蒲先生进了石室,却见凌雄飞在身后不肯走,道:“恩公先走,在下仍要在此候着另一位恩公返回。”
    我不禁哑然失笑,抱拳道:“雄飞兄客气。只是此间不必言称恩公,在下姓严名飞,幸会。”言罢我进门,见郑如豹室内已有座刀斧堆起的小山,蒲先生正在一旁摆弄一张精美长弓。
    正欲与蒲先生搭话,只见武玲姑娘小步迎上前来,温婉道:“严飞哥哥无恙?”
    我一惊,正思忖她如何知晓我名号时,却见蒲先生手中摆弄长弓不停,毫不抬头道:“飞,我助你好事,还不谢我么?”
    我登时满面通红,只得与武玲姑娘道:“我严飞誓救玲姑娘脱身。”
    话音刚落,只见另一众周家旧部亦赶回郑如豹室中,与先前我所率领回之人一见,相拥泪下。发誓斩贼复仇者,多不胜数。
    不一时,其余两队人马已陆续返回郑如豹室内,一时间人满为患。李村村民见此,识趣返回牢房歇脚。
    “严飞哥哥,此些人是?”武玲姑娘在我身旁问道。
    “此间人本是反清义军,不想两年前生变,沦入海贼之手行卑劣事。如今被我等救出的,正是不愿屈从海贼的义军旧部。”
    武玲姑娘忧伤道:“两年前海贼突然翻脸,在李村大肆烧杀掳掠,也正因此故么?”
    “正是。”我答道,“海贼命数将尽,今天便是贼寇的末日!”话音刚落,只见武玲姑娘一声惨叫,登时躲去我身后。我急向门口张望,见槐兄昂首阔步而返,腰间仍系着鲜血淋淋的郑如豹人头。而凌雄飞满面严肃,紧随槐兄身后进了屋,复将大门关紧。
    原本窃语纷纷的室内霎时寂静,只见为首的周家旧部率先跪倒在地,抱拳道:“恩公搭救,万死难报!”其余周家旧部见此,也一并跪倒在地,望着槐兄便拜。
    槐兄见此忙抱拳道:“诸位不必多礼。我三人来此,正为斩除贼寇,与周海龙报仇。眼下实属危急存亡之秋,我魏槐斗胆请诸位听从调遣,起身奋战。诸位手铐脚镣所用钥匙与牢所用乃是同一把,请诸位依次以此开锁。”言罢槐兄将钥匙递与周家旧部首领。
    为首之人毕恭毕敬接过钥匙,便递与其余人等,与槐兄答话道:“我等沦为阶下囚,任人宰割,早是已死之人。只是唯一不甘,便是不得斩郑贼为周大人报仇。如今恩公救我等性命,又有为周大人雪恨之意,我等岂有不从恩公调遣之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槐兄大喜,道:“既然诸位已有决意,我话不多说,请诸位自解镣铐后上前,人手取一柄刀斧武装。”
    趁众人解铐备刀斧之际,槐兄与周平泰问道:“周先生,上层石廊,是什么布局?除却被我扼杀的小头目以及周先生本人,还有多少人手?”
    周平泰掐指一算,道:“恰剩五十人。至于魏大侠所提布局,室外回廊共分上下两层,上层有十五间牢房,下层共有二十七间石舍。石舍而言,除去两人一间的宿舍,尚有几间贮藏室。”
    槐兄点头,问道:“此处海贼战力如何?此间既只有五十名贼寇,怎得奴役六十员周家旧部?”
    周平泰叹道:“贼寇将周家旧部分作四组,每组十五人,发往四处劳作。常由郑如龙狗贼的亲兵看守押送,故此寻不着机会。”
    槐兄皱眉道:“这郑狗贼的确狡猾!”
    一炷香的工夫过后,为首的周家旧部与槐兄抱拳道:“弟兄们已全副武装,听候恩公号令。”
    槐兄与他点头称谢,道:“此间贼寇共有下层五十人,分散在二十七间舍内。诸位共有六十人,请每三人分作一组,共二十组。每组三人撞入一间舍内,便捉其内两张草席上,烂醉如泥的贼寇,一手掩其嘴,一手挥斧断其颈,不得有半点犹豫。每组人马当先后排开,每过一间,先锋一组当冲进其中斩贼,而次锋变作先锋,往下间石舍走,冲进斩贼,如此依次而发。每组斩贼罢,出门跟在大队人马末尾殿后,待第二轮出击。若先锋失手,次锋一组当即刻跟进支援,其余人马继续行进。而我则在先锋之前,先锋一组每见我手势,便即刻冲进石舍斩贼。诸位对此可有不解之处?”
    见周家旧部纷纷点头,槐兄道:“好极,既如此,先行十三组随我,后行七组随飞兄。飞兄,你率领七组人马在二层急奔,尽速往石廊尽头大门处去。待你率众人下阶,也当打头,引先锋一组依次突入石舍之内斩贼。待你我二人照面,便知此战大获全胜。”
    见周家旧部相互搭话,正在分组,凌雄飞慌忙上前,与槐兄一抱拳,道:“恩公!敢问我当如何讨贼?”槐兄略一思索,道:“雄飞,你可练过兵器?”
    “擅枪法。”凌雄飞抱拳道。
    槐兄与他点头,道:“既如此,雄飞,你当绰枪,在下层清扫廊上散贼。”
    见凌雄飞似懂非懂,槐兄笑道:“你当持枪在手,沿廊尽速飞奔。若遇见贼寇,一枪刺死。直至守住尽头大门为止。如何?”
    凌雄飞一听惊喜万分,连连拱手道:“多谢恩公厚爱!我定不辜负恩公,为恩公打头阵。”
    槐兄与他一笑,见周家旧部已分组妥当,便将手中大枪一举,道:“诸位切记,当踮脚而行,不可大踏步。为周海龙报仇雪恨,就在此战!”言罢,只见凌雄飞急忙抢在槐兄之前开了大门,如离弦之箭一般窜将出去。
    “雄飞哥常冲动如此,我实担心他有个三长两短,却又劝不住他。”我身后传来武玲姑娘忧虑声音。不等我答话,她忽又抽泣道:“却也怪我拖累凌叔,雄飞哥才急父仇如此……”我见周家旧部人头涌动,眼看必须离去,便忙将武玲姑娘拥入胸前:“玲姑娘,不必多心。待我得胜归来可好?”言罢,见周家旧部与我暗中催促,我忙与武玲姑娘道声“失陪”,便提枪跟在周家旧部一旁,与他道:“有劳相助。”那人却笑道:“我却只怕下层砍得快,落不着出手复仇机会!”我轻轻一笑,便同他出了门。
    只听槐兄一声响指,率先踮脚奔出,周家旧部先锋一组见状,舞刀抡斧紧随其后,应槐兄指引冲进屋内斩贼。我忙领身后众人急奔上石阶,端枪在二层廊上飞跑。
    不一时,见二层长廊将尽,我将枪一抱,顺石阶快步而下。凌雄飞忙趁机窜上一步,道:“恩公,我助你?”
    我忙一摆手:“依计行事。”便见头一间石舍已至,我左手绰枪,右手对门内一指,只见打先锋的周家旧部当即提斧而入。我不敢怠慢,忙率众人踮脚奔至第二间石舍,我一抬指,第二组人刀斧手当即一掀门帘闯入。而后便是第三间、第四间,再一抬眼,只见槐兄正在前指挥人马突进,迎面而来。
    过第七间石舍,见槐兄已近我眼前。他与我四目相对,举枪道:“待全部人马出舍,便可见得分晓。”话音刚落,只见槐兄身后屋内冲出三位满身鲜血的大汉。我回身查看,只见身后屋内亦撞出两名满脸血污的壮汉,紧随其后一人面色不快,嘟哝道:“竟没捞到斩贼报仇!”却不想槐兄身后先锋耸肩无奈道:“还敢讲,你三人可是抢了我等机会。”
    槐兄笑道:“休要吵闹,明日一早自另有良机。”
    一听此言,两人纷纷点头叫好。随即,槐兄见时机以至,与我道:“飞兄,且清点我身后人马。若见着十三组,便令众人随你而返,我去喊雄飞断后。”
    我点头称是,便转身将手一挥,领五组人马向回。与槐兄手下周家旧部错身之际,我心中暗暗点得数目。待走过最后一人,我数得丝毫不差正是十三组,遂与殿后一组搭肩道:“是我等大获全胜,诸位随我回房。”
    见我率部进门,武玲姑娘忙小跑上前。她正欲搭话,却忽又惊叫一声跑开。我回头查看,却见身后那周家旧部遍脸溅满海贼血污。他见此尴尬不已,忙撩起短衫用力擦拭,却不想只是将一脸血擦得更花。我与他笑道:“无妨,多有劳。”便将大枪立在墙边,领武玲姑娘去角落回避。
    正此时,只见留守石室中的蒲先生背手上前,神秘兮兮道:“飞,你且猜我寻着了什么?”
    我见他身后露出弓角,笑道:“蒲先生仍把玩不够那张弓么?”
    蒲先生咧嘴一笑:“飞,这可是天降神兵!”言罢,他将藏在身后一张黑色弩枪拿出。我见状大吃一惊,道:“此处竟有这等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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