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再撮合一次,孙大娘将柜子里的几份年食包好,朝厨房唤:“豆苗儿,你别忙活了,大娘等会要杀鸡,恰好今儿太阳好,你带着年食帮大娘送去老张家行不行?”
    擦手走出来,豆苗儿瞧见孙年安站在堂屋,愣了下,旋即顺从地点头,拿着年食跟他走了出去。
    张家不远,两人并肩而行。
    孙年安紧张得不知说什么好,支支吾吾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越说越手足无措。
    不愿耽误他,豆苗儿趁他词穷,思忖着唤:“孙年安。”
    “嗯?”
    “你听我说,其实小翠人很好,她性子活泼大方,恰好你内敛腼腆,你二人互补,将来定能恩爱和睦,而我……”
    “够了。”猛地打断她话,孙年安一张脸憋得通红,他愤怒羞辱地抬头,眸中燃烧着红光,“那你呢?你瞧不上我,可你也不想想,别人瞧得上你么?”双唇颤抖,孙年安面色突然变得狠戾。
    望着他恼羞成怒的样子,豆苗儿反倒松了口气,她笑道:“本就是双向选择,你看来很明白,这事儿向来容不得一丝勉强的!”
    “豆苗儿,我……”眸中晃过一丝懊悔,孙年安上前想抓住她手。
    侧身避开,豆苗儿将年食递给他,语气坚决:“孙年安,你帮我一道送去给张家吧!谢谢!”
    冬日树叶掉光了,世界一片空旷荒芜。
    攥着两串福结,陆宴初站在远处,将一切画面都尽收眼底,他们站在一起,状似亲昵!
    眸色渐冷,他闭目自嘲一笑,差点又自作多情……
    暗道幸好,幸好看见了他二人,不然他在她面前就会彻彻底底变成一个天大的笑柄。
    她曾对他说与孙年安没有干系,那会不会在孙年安面前却说与他没干系?面容阴沉,陆宴初摇摇头,不想了,任她赵寄书如何,都不再关他事。
    随手将两串福结丢入枯竭的灌木丛,旋即疾步远去……
    新年至,大家忙着拜年串门逛灯会,晨出晚归,脸上挂满了喜庆。
    豆苗儿没有亲戚,正月里很闲。外人瞧着总觉着可怜,可她自己却还好。
    这日上午,天气晴朗,她拿着铲子走到院西,在两棵桃树下挖掘。
    前年桃花开得正好时,她做了两坛桃花酒。
    将土堆到旁侧,大黄黑妹新奇地在坑旁跳来跳去,豆苗儿笑着挥开它们,用手清走底层薄薄的泥土,将两坛酒取出来。
    听别人说,从他们这儿上京城,陆路水路交替着来,要走上大半月。
    三月春闱,陆宴初怕是不久便要启程,这一去,后会无期。
    豆苗儿抱着酒坛想了很久,换作别人她不一定愿意,可陆宴初……她却更怕事后他怪她!
    但她想,应该试试。
    活着总是好的,她不想死。况且陆宴初今后前途无量,他们不会再有交集,日子久了,他就将她忘得干干净净了。
    当然,这一切都得在陆宴初愿意碰她的前提下进行……
    纠结了两日,豆苗儿下定决心。
    天不亮,她起床,满心紧张地开始忙碌,山蘑菇炖鸡熬得糜烂后,下午她又做了炸猪脆骨和一碟下酒的花生。
    将它们和桃花酒一并放入竹篮,进屋沐浴,洗去一身油烟味,再穿上簇新的水红色夹袄。
    坐在梳妆台深呼吸数次,豆苗儿努力平息心情,认真地描眉抹胭脂。
    抿抿唇,看着铜镜里模糊的脸,唇色似乎太红了?蹙眉,她轻轻擦去一层,再近距离照了照镜子。
    所有一切似乎都妥当了,只有她还未做好最后的准备。
    冬日天黑得早,磨蹭了会儿,豆苗儿拎起沉重的竹篮,锁门出发。
    这件事情,她对自己没有任何信心,或者说,她太相信陆宴初,他是堂堂正正的君子,他怎么会碰她?
    那……就喝酒吧!
    这酒存了将近三年了,后劲大,只要他稀里糊涂的,事情也许会容易得多!
    短短一段路,豆苗儿走得艰难。
    中途驻足数次,才站定在小木屋前。
    低头半晌,她难以启齿,只得伸手来回推栅栏门引起他注意。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陆宴初站在门侧,在看到她的瞬间,平静面色霎时变得阴沉,扣住手柄,他作势要关上门。
    “陆宴初。”出声唤他,豆苗儿难堪道,“你别,我今天过来是想为你践行,春闱在即,你要前去京城了是不是?”
    “践行?”陆宴初轻笑一声,漠然道,“不必。”
    下一刻,门“砰”地紧闭,豆苗儿吓了一跳,想来陆宴初果然对她不是一般的生气!是了,他对她掏心掏肺的好,可她初衷只是为了利用他!直到现在,都盘算着利用他!若他知道真相,会不会更生气?
    埋首倚在栅栏墙,豆苗儿红着眼眶静静站着。
    但凡有别的选择,她一定不赖上他,一定不招惹他生气,可并没有!
    天色渐渐暗沉,冷风陡峭。
    豆苗儿摸了摸篮子里的瓷罐,菜都快凉了!
    抬眸望向小木屋,她释然一笑,罢了,看来上天已注定她逃不开此劫!
    只是她之前与他说的那些话,并不全都是真的!不管是不是一个人,她从不感到孤单寂寞,有他之后,日子不过是逐渐有了温度而已。
    转身,豆苗儿揉了揉眼角,拾步离开。
    才走两步,身后“砰”一声,门重重地开了。
    第22章
    亦步亦趋跟他进屋,豆苗儿神经紧绷。
    屋里没生火盆,阴冷得很!正值隆冬寒月,他日日在家怎受得住?担忧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豆苗儿欲言又止。
    “我去厨房温温菜,都凉了!”
    “何必多此一举?”陆宴初盯着她搁在桌上的酒坛,不无讽刺道,“你既是来为我践行,那就直入主题,喝酒便是!”
    提起酒坛,陆宴初沉默地倒了两杯酒,其中一杯递给她。等她接过去,他抬臂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旋即抬了抬下颔,漠然地示意,该她了!
    他眼眸古井无波,望不见底。
    不敢与他对视,豆苗儿端着酒,猛地一口气灌入咽喉,酒液辛辣呛鼻,胃里霎时像有一团烈火在焚烧。一不做二不休,她索性抱起坛子为他续酒。
    陆宴初倒未推辞,连饮数杯,“笃”一声,他将酒杯重重掷在桌面,冷冷送客:“酒已喝,你走吧!我这里不是你排解寂寞的地方!”
    面红耳赤,豆苗儿垂低了头,当初不过随口找的一个理由,孰知他记得却牢固……
    “这是前年春上酿制的桃花酒,你即将春闱,那时正是满树桃花盛开的季节,配上桃花酒,听着似是好兆头!我再敬你一杯,祝你金榜有名前程似锦,一生平安顺遂。”满上酒,豆苗儿执起酒杯,抬头敬他!
    敬他?讽笑出声,陆宴初攫住她面若桃花的粉脸,脸色逐渐变得阴沉,用力攥紧酒杯,他仰首再度饮尽!
    一坛酒很快去了一半,她只喝了三小杯。
    酒多伤身,陆宴初这会儿倒不肯轻易放下酒杯。怕他亏了身子,豆苗儿舀了碗鸡汤,小心放在他身前,劝道:“陆宴初,别喝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先喝点鸡汤垫垫胃。”
    “陆宴初……”伸手欲夺走他酒杯,两人争抢,“砰”一声,鸡汤与酒杯同时坠地,瓷杯摔成满目碎片。
    “赵寄书。”厌恶地挥开她胳膊,陆宴初难掩疲惫地倒在椅背,嗤笑嘲弄道,“让我喝酒的是你,不让喝的又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真的搞不懂你!真的搞不懂!”似是醉了,陆宴初阖上双眼,懒懒散散地斜躺着,再无任何言语,就像是安静地睡着了。
    面对他的指控,豆苗儿无言以对。
    她好像总是这样,既做了厚颜的事情,却没有勇气一坏到底。
    外面天色已暗,冷风拍打着窗户,发出簌簌呜呜的响声。
    定定望着他,豆苗儿转身,她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闭眼,强行全部灌入喉咙,酒液顺着嘴角淌下,一滴滴坠落在地。
    一碗饮尽,抬袖擦了擦,豆苗儿站不稳地晃了晃身子,她不逼他喝酒了行不行?她自己喝。
    扶着桌角,她缓步走到他身前,弯腰,伸手扯他衣裳,可即将触及时,却怎么都下不去手。
    猛地摇头,豆苗儿笑出声,没关系,别怕,她再喝碗酒壮壮胆就是。
    咕噜咕噜又牛饮了一碗,头更晕了,豆苗儿用力掐自己脸颊,摇摇晃晃走到目的地,执行终极任务,脱陆宴初衣裳!
    果然,酒是个好东西,有酒好办事!顺利扯开他外衣衣襟,豆苗儿有了信心,继续扯他内衣领口。
    扯着扯着,一抬头,蓦地撞上一双深幽幽的黑眸。
    “你热么?”豆苗儿手不停地往下滑,摸着解他腰带,“唔,等下就不热了。”
    “赵寄书你……”全身僵硬,陆宴初头昏脑胀,脑中一线理智尚未丧失,他推开她,糊里糊涂道,“我不热。”
    “怎么就不热呢?”
    陆宴初烦躁,说不热就不热,她管他?
    “男女授受不清,我这里不是任你撒野的地方,不要以为……”陆宴初拍开她手,努力让嗓音显得平稳有气势,“不要以为我任你玩弄过一次,就有第二次,警告你,松手,我可要生气了,我……”
    “你的衣裳不好脱。”豆苗儿趴在他怀里,烦得整张脸拧成一团。
    陆宴初晃了晃头,摇去重影,低头找到她说的衣带处,他挑了挑眉梢,伸手一拉,轻而易举的就解开了。
    轻声一笑,在他帮助下,豆苗儿很快找到诀窍。
    那……接下来呢?
    “你冷么?”豆苗儿问。
    打了个哆嗦,这次没硬撑,陆宴初老老实实“嗯”了声。
    俯身拥住他,两人紧紧相贴,豆苗儿摸索着找到他唇,贴上去。
    从前豆苗儿与村里几个小姐妹一起唠嗑,偷偷讨论男女之事究竟是什么,答案稀奇古怪,有说亲个嘴就能怀孕,有说拥抱下就算有了夫妻之实。后来,里头有个姑娘最先成了亲,回娘家时,她悄悄告诉她们,那些都是错的。问及真正的答案时,她却羞红了脸不吭声,最后被她们闹得厉害了,她告饶招供,说是想知道答案并不难,只要对着你喜欢的男人又亲又抱地缠着,他马上就会会告诉你什么叫男女之情。
    综上所述,总结出来的有效线索只有一句话,女人只要负责亲亲抱抱就好。
    所以,豆苗儿对自己眼下的职责领悟得很透彻。
    她亲陆宴初嘴角,亲他任何可以亲的地方,直至——
    直至她腰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紧紧禁锢。

章节目录

她抛弃了我却还妄想撩我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新御书屋只为原作者弦外听雨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弦外听雨并收藏她抛弃了我却还妄想撩我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