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为何突然又要回梁地了,那宫中的巫蛊案有着落了?”顾启瑶一边替辛戡研着墨一边问道。
    辛戡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只是敷衍地答道:“娘娘说是一家人,一家人便也不怕遭人算计而被离间了,所以你放心。只是梁地这样成月无人管制,怕也乱作一团了。”
    顾启瑶听了也觉得有道理,毕竟也在长安从春日待到了夏日,是够久了。
    “那大王可有同陛下娘娘讲,妾日日夜夜思念鸿儿,请求他们恩准妾将鸿儿带回梁地。”
    “王后别急,来日方长。”顾启珏一脸笑意地走了进来。
    顾启瑶回头看见顾启珏,问道:“阿兄怎么来了?”
    “没有经过大王和王后的允许,臣便一人走进了殿内,打搅了大王和王后,大王和王后莫要责怪才好。”
    顾启瑶看了辛戡一眼,见他面色如常,便说道:“责怪阿兄又是哪儿说起的话?只是阿兄说来日方长,这是为何?”
    顾启珏笑笑,答道:“王后不懂臣的意思也难怪,毕竟这是臣要与大王商与的事。”
    “大王刚同本宫讲了近日打算回梁地,这一回梁地,下次再回长安,可是遥遥无期啊……”
    顾启珏仍是笑,说道:“无妨,臣何时诓骗过王后?世子也是臣的亲侄儿,臣也不愿他小小年纪与王后分离的。”
    在一旁许久未开口的辛戡突然说道:“王后,你先下去,本王有话同你兄长讲。”
    顾启瑶虽然不知是何事,但也点点头,退下了。
    “你说吧,你来找本王是为着何事?”辛戡问道。
    “臣只是来问大王一件事,若大王与臣的想法不谋而合,那如此好的契机,大王为何要错过?”
    辛戡皱皱眉,问道:“你要问本王何事?”
    “臣要问大王,您来长安,是真的打算还要回梁地?”
    “顾启珏!”辛戡怒斥道,“你个疯子,本王同你讲过了多少遍,本王内心没有其他的图谋。”
    顾启珏仍是笃定地讲:“会有的,毕竟臣不是第一日认识大王了。”
    “那你倒是说说本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王自是人中龙凤,天下所有至宝,皆配得。”
    辛戡只觉得这句话直戳他的心窝。这天下至宝,他怎么不配得到?
    包括江山,包括龙袍,包括,崔筠卿。他哪样不配?
    辛戡突然意识到其实自己很久以前就似乎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他一直在逃避。
    辛戡终于问道:“那你觉得,本王要如何做,才能配得上这举世至宝?”
    顾启珏见辛戡的反应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心中便多了份底气。
    有些人需要什么,可能他自己心里不清楚。但是没关系,别人会提点他,让他知道自己缺的究竟是什么。
    “大王不用做什么,只需要等时机。”
    “时机?”辛戡问道,“本王都要回梁地了,还能有什么时机?”
    “恕臣冒昧,大王为何突然执意离京?”
    “没有什么为何,只是本王也被逼无奈。有人从鸿儿宫中着手,开始兴风作浪。那巫蛊之祸,想必你也听说了。陛下高高举起,却又轻轻落下,表面上是仁义,背地里却是逼着本王离开长安。”
    顾启珏连忙将四周的门窗全部关紧,忙压低了声音问道:“大王的意思是,这件事本就子虚乌有?”
    何止子虚乌有,这分明就是辛戟在示意他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靠近长安,不要靠近崔筠卿。
    辛戡答道:“本王不知道陛下究竟是什么心思,是拿本王当兄弟,还是拿本王当敌人?”
    “大王,臣就这么同您讲吧。”顾启珏说道,“皇族之内是最不能讲情义的,您对陛下心存幻想,可是陛下如今却不惜将脏水全数泼到您头上,再步步紧逼。”
    是了,这可不是脏水?
    辛戡终究不能忘记崔筠卿同他说话时那冰冷的语调,让自己觉得五月的长安却也是冰天雪地。
    那时候他问过崔筠卿,她究竟怪不怪他一时糊涂差点毁了她的一生,她明明摇了头,说原谅他。
    自她披上了嫁衣作了他人的新妇,他一直把这记忆藏在内心最深处,一直未曾让自己想起。
    以至于,如今崔筠卿口口声声质问他的时候他一脸茫然。
    他肯定不是忘记了对她的伤害,也不是对她只有占有之情。
    他才是这世间最疼惜崔筠卿的人。
    如今她也变得陌生,让他觉得再也不是那年在崔府里不经意间惊艳了他十余年的窈窕淑女。
    她,为何要质问他?
    她,为何只相信辛戟而不愿意相信他?她与辛戟执手,纵然辛戟心中有了另一个女子她仍是无怨无悔地替他生儿育女。
    她怎么能够被辛戟迷得神魂颠倒而忘记了她崔筠卿曾经是个如何傲气的女子?
    或许崔筠卿,只是独独将他推据在千里之外。
    顾启珏见辛戡没有说话,便继续问道:“大王,您这一生下来便是养在了帝王家,您可曾希望过众生伏跪在您面前而喊您一声陛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大王只要往前走一步,便可以寻到真正的人生之巅。”
    “真正的……人生之巅?”辛戡喃喃道,“可是若本王有心,又该如何取而代之……本王的弟弟?”
    “若大王不知如何取而代之,便不会在梁地留下贤王的好名声,也不会在臣一给您寄家书时义无反顾地回来。”
    “你的家书……”
    顾启珏笑笑,说道:“不管家书里面是什么内容,大王必会回长安。所以臣寄一张白纸,一来是为着自己的图谋不为人察觉,二来愿者上钩嘛,大王不还是知晓了臣的用心?”
    “所以,你同本王讲了这么多,你到底是图谋些什么?”
    “臣图谋什么,难道大王不清楚?这么多年臣仍是区区弘农司隶校尉,若臣是个无才的,臣也便忍气吞声不多肖想了。可是臣,并不觉着臣庸庸碌碌。臣想要功名利禄,陛下给不了臣,所以臣只能转而向大王讨要。”
    顾启珏这一字一句,把他这多年仕途的辛酸吐露了出来。
    明明已经是梁王后的兄长,在别人眼中多风光。可是就是因为这对帝王家兄弟之间的猜疑,自己却从未被……满足过自己的野心。
    “若,本王今天确实想要这帝位,那本王如今,该怎么做?”
    面对辛戡的提问,顾启珏只笃定地回答道:“大王眼下还没瞧见长安的乱,您也等不了多久,就能瞧瞧长安究竟能有多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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