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琳离开的时候把你留给我,我却没有好好照顾过你。”洛皇后神情空洞,“你若是想要出去,我有办法送你出去的,离开大怀,去过你自己的生活。”
    只要在大怀一日,她的身份就不会允许她做许多的事情。
    白泞看着洛皇后,久久都没有说出半句话。
    ……
    殿外,碧水和怀帝面对面站着,怀帝开口,“是你划的?”
    “是!”
    碧水冷声道。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早已经不是年轻时的模样,如今越发的沉稳,变了许多。
    若是没有洛琳,她如今说不定也已经成了他后宫女人之中的一个,当年她坚信怀帝是钟情与她的,只是为了稳定皇权,新帝登基有许多的难处,她没有强大的母族,只是一个小小宫女,只能站在原地痴痴等他。
    她知道他是一个好帝王,她不求太多,怀帝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握着她的手告诉她,他不喜欢后宫之中的任何一个女人,他的心是在她那儿的。
    纵然那时候洛皇后连双生皇子都生下来了。
    但她还是愿意相信他的话。
    直到出现了洛琳这么一个变数。
    她是在一次偶尔的机会中看见了出宫的怀帝,追着怀帝入了宫,成了宫女,笑嘻嘻的出现在两人的生命里。
    洛琳性格乖张,行事毫无章法,喜权势,自私,不愿意顾忌别人的感受,她那人啊,好似有数不尽的缺点。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当着她的面说,她就是为了怀帝入的宫,他长得很好看,她就想站在怀帝的身边,其余的别无所求。
    这哪里该是一个姑娘家该说的话,这话简直要将碧水燃的烧起来。
    但她心底知道,这个女孩和宫中那些女人都不一样。
    她太害怕,害怕怀帝真的被她吸引。
    当时怀帝膝下已经有了五个孩子,皆是朝中重臣的女儿入宫为妃生下的孩子,他真是一个好帝王,牢牢的用孩子抓住了那些重臣的心,坐稳了新帝的位置。
    怀帝告诉她,他再不会碰别的女人一下,等过两天,选个日子,他就迎她入宫。
    许是对洛琳突然出现的恐惧,和这些年逐渐累积起来的不安,当洛琳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虚张声势的告诉洛琳,她与怀帝之间的关系,他们之间有不可分割的真情。
    当时洛琳就捂着肚子笑了。
    她人仍旧记得那时候她的话。
    “这时间最靠不住的就是真情,你看像我啊,我就喜欢他的模样,她是我见过这世上最好看的男人,我曾向身边那堆疯子经许过誓,要睡了这世间顶顶好看的男子。”
    “碧水姑娘,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我有一种本领,能在脸上化出千百种妆容,你猜猜看,若是我将脸换成你的,陛下他看不看得出来。”
    “我叫你认清世上男人的嘴脸,我又做了我想做的事,两全其美!就问你赌不赌?”
    自是赌了……至于结果,若是她赢了,那么现在白泞就不会出生。
    唯那一次,只那一次,洛琳知道自己有了的消息倒是也洒脱,她说这是各人与个人的缘分,既然来了,那就生下来。
    她似乎没有心肝,不理会怀帝的暴怒,不理会她的肝肠寸断。
    她有了怀帝的孩子,怀帝不能动她,但后宫之中的女人又岂是吃素的。
    一个两个要针对她,她就笑眯眯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那段日子的后宫尤其乌烟瘴气,洛琳还是笑的没心没肺。
    所有人都说她狠毒,请求怀帝将她赐死。
    怀帝也忍的很痛苦,尤其碧水再不理他之后,他甚至生出不想让洛琳腹中的孩子出生的想法。
    而就在洛琳成为众矢之的的时候,一向不管事的洛皇后突然站了出来。
    一力保下洛琳,给她最好的,捧在手心上。
    之后的事情,便是皇后的母家出事,洛皇后眼看要后位不保,那个向来没心没肺的洛琳突然找到她。
    求她别入宫,其实不用她求,碧水也知道自己不会再入宫了。
    只是……只是她心头恨意终究难平,就放出了此生说过的最恶毒的条件。
    没成想,那人居然半刻的犹豫都没有。
    就那么活活剐下自己脸上的肉。
    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输的彻底,世上有那么一种人,对谁都狭隘自私,身上有数不尽的缺点,却能为了那么一个与她而言特别的人,忍受刮骨锥心之痛。
    思绪扯的越来越远,直到怀帝一句话,才将碧水的心神都拉了回来。
    “阿碧,当年,她是趁我喝醉了才来的,我,我真的不是有意认错人……。”怀帝满心的苦涩。
    面前站着的,是他年轻时,包括现在,唯一钟情的女人。
    “陛下,你知道吗?”碧水看着外头沉下来的天色,开口道:“那一日在国寺,众人围堵皇后娘娘,洛琳带着斗笠,容貌尽毁,还上了浓妆,但皇后娘娘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们已经十五年未见了!”
    “陛下厚爱,是奴婢承受不起。”碧水再抬头,已经满脸是泪,“当年的事情,孰是孰非已经没有意义,我们都错了,我原以为是这宫中没有深情,但今日看来倒也不是,只是我见识过了真正的情深,便也只想在余生找一个,不管过了多少年,不管我变成了什么样子,也能一眼就认出我来的人。”
    怀帝或许喜欢她。
    但那只是他在忧国忧民之后匀出来的那点喜欢。
    他曾经是她的全部,但她不是也不能是。
    她不求皇权富贵,只求那一点公平。
    说完这番话,碧水抬脚就走,越走越快,最后一路小跑起来。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猛地撞到一个人身上。
    “大胆,竟敢冲撞国师大人。”
    耳旁是太监尖细的声音。
    碧水抬头,对上一张年轻又倾城的容貌,看清来人,她匆匆低头避让。
    “是奴婢莽撞了。”
    面前的年轻男人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只吩咐身旁的太监。
    “你们再去看看,公主她出来没有。”
    他满脸的焦急,又有几分别扭,“快去,别说是我找她,就带她到这边来。”
    碧水观他神情,便知他心意。
    有的时候,喜欢两字真的就是刻在了眼睛里。
    她是老了,输给了这深宫,输给了权势富贵,却也不知道,这些年轻人,又会做出如何的选择?
    70、套路得人心 ...
    白泞走出皇后宫中的时候, 看见的便是外头沉沉的夜色, 初春落雪,夜里凉意刺骨冷。
    她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还是穿的太薄了一些。
    正准备找个掌宫灯的小太监来带路,兜头一件重重的外批就盖下来, 她忙扯下,溢了满鼻的松香。
    借着颠中灯火,她看清面前的人。
    他肩上还有薄雪, 也不知道为他撑伞的人是如何想的。
    “你怎么这么迟?”
    卓景动了动有些僵掉的手指, “我都等你等的头疼了,你想让我余毒又发是不是?”
    白泞一愣,转而认真的看向卓景。
    “原来你是怕这个!”
    卓景一怔,随后就听见白泞的轻笑声:“这蛊虫虽然难寻,但这世上肯定不会只剩下那么一只, 我也会叫人去帮你找的。”
    听见这话, 卓景并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是转身惊讶的看着白泞。
    “白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泞想不通卓景怎么又生气了。
    “你说喜欢我,是不是就怕我以后不给你血做解药?”白泞笑的格外慈悲,“我们好歹也合作了这么久, 我也不会真的对你见死不救的,虽然我们两个一开始不太对盘,但怎么说如今称一个朋友还是没问题的。”
    “朋友?”
    卓景的声音猛地沉了一个度,听起来似夹带着霜雪, “你说我是为了你的血?你拿我当朋友?”
    前面这话搭着他此刻的神情看起来着实有些阴气森森。
    “你又生什么气?”
    白泞皱眉,“帮你找还不够?”
    卓景气的呼吸不畅,他磨了磨牙,最后像是想要说什么,再对上白泞一双眼睛时又尽数吞了回去,他一把拿回自己的外批,扭头就往外面走。
    白泞还站在原地看着他莫名其妙的生气走人。
    卓景走了两步之后,又憋着一口气转身,夜风有些冻骨,白泞清楚的接着宫灯看见他耳尖和鼻尖都被冻的发红,手上的外批没有自己披上,他定定的看了白泞一会儿确定她不打算跟过来的时候。
    “臭丫头!”
    他低声骂了一句,又怒气冲冲的折回来,将外批猛地罩在白泞的身上,扯进领口上的衣带,饱含怒气的开始打结。
    一下子扣子系的死紧,白泞脖子难受,下意识伸出脚踹在他的小腿上。
    卓景猛地抬头看她。
    白泞自己也愣住了。
    这一脚踹的有些狠,他漂亮的朝服上一个秀气的黑色鞋印子格外刺目。
    “你……。”白泞动了动嘴巴,放软了口气,“你没事吧?”
    国师大人大约很久没被人这么下面子过了。
    小丫头仰头看他,眼底又一片水光,天空上又纷纷扬扬的落下许多的白雪,若柳絮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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