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没有这般和蔼如长辈的人,如月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去回答。
    “快回去休息罢。”
    如月被哄的晕乎乎的,转身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她走了之后,沈嬷嬷才收起方才和蔼的神情,旁边有丫头走上来,看着如月的背影不满皱眉。
    “公主殿下为何把她一个人带在身旁?”
    沈嬷嬷横了那小丫头一眼,小丫头立刻消了声。
    “公主殿下自是有自己的用意,不是我们可以多加妄言的。”
    沈嬷嬷叹了一口气,虽然说是这么说,但眉宇之中还是流露出几分忧愁的样子,“往后我们多注意着些就是了,她毕竟是从国师府过来的。”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但公主府和国师府的人都仿佛没有听见外面的动静一样,皆是十分安静的在休息,守夜的人听着外头的兵马声,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继续守夜发呆。
    第二日白泞睁开眼睛,外头尚未打亮,朦胧的日光自天边穿透苍穹而出。
    “那范大人也真是的,怎么这么早就要走了?”
    外头有小丫头在碎碎念,“我们公主这才睡了多久呀。”
    语气里皆是不满,确实,这样的时辰对已经算起的早的白泞来说都是从未起过的。
    她自己穿好衣服,走出去,外头只渡了一层浅浅的光,她的行李却已经收拾好了,沈嬷嬷做事总是让她很放心。
    沈嬷嬷目光带着浓浓的不舍,这次去她并不跟去,她要帮白泞打理好公主府。
    “公主殿下,府上的暗卫都已经准备好了,让青竹跟在你身旁,也好盯着如月一些。”沈嬷嬷压低了声音,她身后站着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岁的少年,眼神冰冷,面容僵硬没有一丝血色,要是乍一看还以为是没活气儿的人。
    青竹年纪虽然不大,但却是暗卫里数一数二的高手,暗卫虽然都是隐藏在暗处,但事发突然也是来不及的,不如放一个在自己身旁,且沈嬷嬷对如月实在是不放心,尤其听说卓景这次也要一起去的消息。
    “至多三个月,我肯定就回来了,嬷嬷安心便是。”白泞笑着说:“府上就交给嬷嬷了。”
    沈嬷嬷点头,眼睛都红了一圈。
    两人话尚未说完,就听见门外一阵嘞马的嘶吼声,随之而来的就是敲门声。
    沈嬷嬷给小厮们使了个颜色,小厮立刻过去开门。
    开门的那一刻他愣住了,坐于马上站在外头的是一个穿着红衣战甲的青年,眉宇凌厉如刀刻一般,唇角上扬万物都在他眼中,却又在他眼底衬的黯然失色。
    他手一扬收起手上长鞭,开口声音清朗,“你家六公主在吗?我乃大兴将军穆承白,奉我大兴国师之令,来接公主殿下上路!”
    小厮被他一双凌厉的眼睛盯着,下意识就要去叫白泞。
    却不料听见旁边传来咯吱一声。
    先迈出来的是绣着银线交绕的玄色锦缎,穆承白跟着那人的动作看过去,撞进了一双美得惊人的妖瞳里,日光印进那人的眼睛里,将他的眸子染成淡金色,肤色雪白,更衬得唇色红艳,若不是浑身煞气可感,怕是真当得上一句雌雄难辨。
    穆承白一下子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范霖说过的,整个大怀数一数二的棘手人物,国师卓景!
    卓景懒洋洋的往这边看了一眼,正好撞上穆承白的视线。
    他抿唇,随后轻笑,眼底笑意温凉。
    这人起了个叫他心里不舒服的名字!
    75、向往之地 ...
    “这位想必就是卓大人了罢。”穆承白露出一个清朗笑意, 语气里却带着几分打量, “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穆承白是大兴的开国将军,本就是跟在大兴皇帝身旁的人,若说莫阳城是最有希望成为大兴最年轻的一品将军的话,那这个穆承白就已经是莫阳城数年之后的样子了。
    若是正常些的人, 这会儿就该给面子的接他的话了。
    但显然卓景和正常人不一样。
    他懒洋洋的看了一眼穆承白,视线在男人锋锐的眉宇上过了一遍,开口对着身旁的人道:“去看看公主起来没。”
    这话刚说完, 就看见公主府里走出一个人。
    她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少年和年轻姑娘, 两人皆是腰间佩剑,神情冷漠。
    青竹的眼里只有自己的主子,整个人冷漠的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
    如月看见了卓景,神情僵了片刻,默默的扭回了自己的脑袋。
    卓景皱眉。
    “这位想必就是六公主了。”卓景不理他, 穆承白也不气恼, 大将风度一览无余,“我们这边走罢。”
    白泞倒是不如卓景那么随性,她看了穆承白一眼,笑道:“我不喜欢骑马,别人准备的马车也坐不惯, 我坐自己的马车就好了。”
    穆承白倒是也不强求,把人接到了就行。
    “那穆某护送公主过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带上这么一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公主殿下,但范霖对白泞的态度放的极低,明明人还未过去, 已经传令回大兴,叫那边的人开始里三层外三层的整理自己的府邸。
    这次要不是和怀帝尚且有事情要解决,怕是要亲自过来接的。
    穆承白本是大兴的皇帝派遣过来接范霖回去的,毕竟范霖才是兴帝的心尖肉。
    没成想范霖一句,你将白泞护好就是护住了我的命,就将他给打发了过来。
    这样一想,穆承白停留在白泞身上的目光变得更久了些,习武之人本就比常人更直接,白泞只觉得他目光炽热,看的她浑身不舒服。
    就在穆承白紧紧的盯着白泞那双眼睛的时候,眼前一黑,玄色锦缎撞进他眼底,猛地回神,却看见是卓景已经站在了自己的前面,正好是他和白泞的中间。
    面前猛地换了一张脸,白泞心口一悸,立刻就转开了视线。
    卓景:“……?”
    她方才是把脸挪开了吧?
    卓景不满的皱眉,白泞是在他面前说过他长了一张惑人心智的皮相的,这话他自小开始便一直在听。
    “小少爷长得眉清目秀的,往后必定要迷倒许多京中才女了。”
    “小公子这长相,怕是一笑别人连命都给你了。”
    “那便是京城的老妖怪啊,听闻每日食少女心上鲜血才修的如今一副越长越美的皮囊。”
    从一开始的称赞变成如今参杂了恶意的冷语,卓景其实对这样的话已经不怎么上心了。
    什么叫一笑就给命?
    命是何其珍贵的东西?他的笑实在太清浅。
    “你为何不看我?”想着想着,就成了口中念出的话。
    “我为何要看你。”白泞心中莫名窘迫,伸手推了卓景一把,自顾自转身上了马车。
    国师府和公主府的人看到此情此景都已经习以为常,倒是穆承白吃了一惊。
    不是说,这大怀的国师最是难伺候,喜怒无常吗?
    脾气这么好的吗?
    而且听闻这六公主在大怀并不是很受宠,甚至可以说是可有可无的一个公主。
    穆承白露出一个笑容,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卓景看着外头浩浩荡荡的车队,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这次离开,白泞没有同任何一个人道别,怀帝也好,洛皇后也好,左右都不重要。
    一行人到了城门口,范霖已经骑于马上等的望眼欲穿。
    但她身旁还站着一个人,那人拿着马鞭,身上红裙如火,眉宇飞扬。
    范霖认得这个小姑娘,莫言成发了疯似的想拐回去的庆阳郡主栗夏。
    “小六。”
    栗夏远远的就看见了白泞的马车,长鞭一扬纵马跑过去。
    白泞听见声音吃惊的撩起马车的车帘,看见栗夏将一个大包裹塞进来。
    里面涨涨的一看就知道是塞了好多东西。
    “这些都给你带过去。”栗夏撇嘴,“你这人不够意思啊,要出远门都不告诉我一声。”
    白泞愣在原地说不上话。
    她们两个也说不上是亲密的好友吧?
    顶多就是遇见了能说上两句话。
    “行了行了,东西送到了我走了,今天我还得当值呢,我走了啊,你也快点回来,回来我请你喝酒。”
    白泞一愣,旋即笑开。
    “行!”
    这是整个大怀唯一来送她的人了。
    卓景在外面神情凉凉的看着,终于等车队再次出发了,离京不远,尊贵无比的国师大人就叫了停。
    范霖和穆承白都回身看他。
    却见到卓景慢悠悠的从自己的马车上下来,然后径直往白泞的马车上走去。
    “怎么?”
    白泞皱眉看他。
    “我的马车上没铺羊绒毯,我坐不习惯!”
    白泞一愣,这马车是上次给卓景准备的,所以是铺了羊绒毯的。
    “那你想如何?”她抿唇,露出一个不是很开心的神情。
    “我要坐你这个马车。”卓景也不管外面的人是怎么看的,径直就掀开马车车帘走了进去。
    范霖眉眼一动就要说话,但显然数道冰凉的目光直接定在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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