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都公开维护韩司恩了, 众多朝臣知道这次没办反扳倒韩司恩了, 也知道皇帝这语气是万分不耐了,便不在继续提起韩司恩无礼这事了。
    不提韩司恩,倒是可以提提韩国公府,于是有人便问起了皇帝如何处置韩国公府等人。韩国公府的这些人被因为想要暗中勾结五皇子而被关押,又有心想置太子于死地,都是死罪,按例午门斩首都不为过。
    但是韩国公府毕竟是从太祖时就有的,祖上一直受宠,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特权的,而且皇帝把人关押之后一直不表态,刑部的人摸不准皇帝是什么意思,不敢对韩国公府的人用刑,当然也不敢给他们好脸色。
    刑部早就有心让皇帝赶快处理这事了。
    臣子虽然提起来此事,皇帝听罢沉默了下,只说此事容后再议,便略过去了。满朝文武知道皇帝是真心不想讨论这事,便把此事又记在韩司恩头上了。
    觉得皇帝肯定是为了维护韩司恩这个宠臣,所以这么做的。
    而对韩国公府的事最为害怕不安的是户部侍郎赵宽,他刚刚以为自己找了个好亲家,结果不久韩国公府便被皇帝撸了,他的好女婿也下大牢了。
    赵宽并非对自己这个儿子有什么心疼,他一直十分后悔自己怎么没把赵奕嫁给韩司恩,他现在很是害怕自家被牵连。所以这段日子他在朝堂上非常安静,他心里甚至有点希望赵奕最好赶快身亡,以免连累他们赵家。
    他夫人倒是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把赵奕的名字除去,或者疏通下关系去见赵奕一面,让他和韩悦文和理,等人回赵家,他们就把赵奕送到山上和尚庙,这样他们赵家和韩国公府也就没什么关系了,等时间长了,赵奕受不了山上的清苦,病逝了也就不管他们的事了。
    不得不说赵宽对他夫人这个提议还是非常动心的,他是想找个机会去见下赵奕的。现在韩国公府为白身,他们赵家是官身,身份颠倒,他们如此行事也无非厚非。
    不过赵宽的这个想法并没有实施,他是去见过赵奕,得知他的目的后被柳氏痛骂了一顿。这事传到皇帝耳中,皇帝淡淡的说了句赵侍郎果然是性情中人,当初那么真心的求这门亲事,想要和韩国公做亲家,转眼就对这门亲事不喜了。
    此话传到赵宽耳中,赵宽自然是心中一寒,不敢在有所动作了。这些日子他一直想的是怕被韩国公府牵连,倒是忘了皇帝一向不喜欢这么做事的臣子。
    再加上还有韩司恩这个流淌着韩国公府血的万安侯在,赵宽觉得自己这些天这么做都是受到了蛊惑,才会在这种时候表现出对韩国公府的疏离,心里因此有点痛恨给他出主意的妻子了。
    外面这些琐碎的事每天都在发生,有关韩国公府的流言纷纷,自然传到了韩司恩耳中。
    韩司恩听了这些,神色平静,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他知道这次那些多心眼的文武大臣可真是误会了,皇帝之所以没有对韩国公府的人做出处置,可不是因为他,皇帝这次有心等姬洛回京,让姬洛这个太子做决定。
    从这方面来看,皇帝大概是在姬洛在战场上失踪一次,心中不安,有点想放权给姬洛了。
    不过韩司恩即便是知道这些,也不会告诉其他人,当然,也没人可以告诉的便是了。他对朝堂上的事根本不关心,他每天就呆在自己的院子里,生活习惯和往常一样,完全没有什么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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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的人一直在计算着太子回京的路程,但是一路之上太子走走停停,据说是身体不适。有人觉得这是太子想听沿途百姓夸赞自己的功劳,听沿途官员和百姓对他的赞美,于是便自认为好心的在皇帝那里隐喻的提醒了几句。
    皇帝自认为对自己这个儿子还是非常了解的,便狠狠驳斥了说出这话的人,说他这是别有用心,故意挑拨太子和他的父子关系,故意使储君和皇帝不和。
    这顶大帽子扣下,说出此话的官员只顾认错,再也不敢吭声了。皇帝看着这些找事的人心中不耐烦,便让人在家好好休息去了。
    不过太子的行程再怎么慢,他们还是到达了京城。
    太子回京那天,文武百官前去京郊亲迎,里面还是没有韩司恩。
    姬洛看到没有韩司恩时,心中有些为在身后马车中的白书叹息。当初他和白文瀚奉命回京时,最担心的就是刚刚醒来不久的白书。
    白书在醒来后,一直心心念念的便是回京,这次他们肯定不能把他留下的。
    皇帝的圣旨下达,他们自然不能多耽误的,姬洛还是故意耽误了几天行程,然后让白书坐着马车和他们一起回京了。
    路上也怕白书伤势复发,所以他们赶路还是非常慢的,尽量在有人烟的城镇休息,而不是在荒郊野外。
    只是等他们回来了,白书最想见的人却不在,也不知道白书会不会失望。
    姬洛一边扶起那些对自己行礼得朝臣,一边漫不经心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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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洛回皇城后便,铁甲未脱便带着白文瀚等有功之臣前去见了皇帝。皇帝对白文瀚这次表现还是很满意的,其实如果没有白俊和太后的私情,他对白文瀚一直是挺欣赏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提拔他为将军。
    皇帝见到了这些人自然是论功行赏的,大部分人的赏赐还是非常符合自己的军功的,大部分人都被皇帝提拔了,只是到了白文瀚那里,皇帝只赏赐了金银,并没有提拔官职。
    这在其他人眼中自然是薄了,不过白文瀚倒是没有感觉,他甚至在心里狠狠松了口气。当初韩司恩的面具掉落下来时,他心里就非常不安,毕竟韩司恩那张脸太像皇贵妃了。
    白书喜欢韩司恩这事,不管韩司恩心里怎么想的,他一直担心这会成为皇帝心中的另外一根刺。这样的刺加上当年白俊的事,很有可能让他们两兄弟陷入另外一种绝境。
    但有着种种担忧的白文瀚,最终还是放白书来京城了。现在皇帝对他还是不喜,但至少没有迁怒的迹象,这在白文瀚看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姬洛并没有为白文瀚争取什么,等皇帝说晚上有为他们准备的宴会时,他便同这些西疆而来的人一起退下了。
    在出宫门后,他看了一眼和自己道别的白文瀚,心想,白文瀚该得到的,他早晚有天会给他的。
    白文瀚并不知道姬洛有这些打算,他现在一心想回去看看白书怎么样了。
    于是在和姬洛告辞后,他就转身离开了。
    白家没有了,将军府也被封了,现在白家两兄弟住的地方是姬洛提前让人准备的宅子,白文瀚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回西疆,也没有矫情,便住下了。
    不过白文瀚回去之后并没有看到白书,询问了下人才知道,白书拖着自己病恹恹的身体去见故友去了。
    至于这个故友是谁,白文瀚自然是知道的,他本能的想去找白书,但身子刚动,他便站定了,最后他深深吐了口气,摇了摇头,慢腾腾的回到房间去了。
    与此同时,白书正站在韩司恩面前,他今天是光明正大的走正门经过通报后见到韩司恩的。其实他一开始是想仰仗自己的武功翻墙的,但是他心口那一箭当初差点要了他的命,加上想到当初在西疆,韩司恩明确表示不喜欢他用受伤这种手段来见自己的表情,白书便同其他人一样,用最普通的方法去见韩司恩。
    好在,门房进门通禀之后,他很快就见到了韩司恩。
    白书因为受伤的缘故,加上这一路颠簸,他的脸颊非常的瘦弱,看上去苍白的不健康。可是见到了站在院子里的韩司恩,他还是露出个高兴的笑容,他说:“韩司恩,我回来了。”
    第152章
    白书在回京的路上,因伤势的缘故一直躺在马车里, 那时闲着无聊的他会想, 韩司恩见到他会是什么表情, 他见到韩司恩会是什么心情。
    那时白书想,自己见到韩司恩时大概会很兴奋吧, 毕竟是历经生死之后的再次见面, 一定会心情激动的控制不住自己吧。但是现在, 等真的见到了那张冷凝的容颜, 白书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平静, 也很高兴。
    然后他笑了, 对着那个站着的人, 说,韩司恩,我回来了。
    韩司恩看着白书, 又看着他心口中箭的地方,许久后,他收回眼,找来个侍卫平静的吩咐道:“去给白大人报个信, 说白公子在万安侯府。”
    侍卫领命而去,韩司恩看着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的白书, 指了指自己身边放着的椅子很随意的说道:“过来坐。”
    这是很平淡的一句话, 就像两人一直没有分开那么久一样。这样的一句普通的话, 在白书耳中确实意义非凡, 他张了张嘴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字符, 不过脸上的笑意倒是更加深了。
    白书坐到韩司恩身边的椅子上,然后一直看着韩司恩,他觉得韩司恩比他离开时瘦了点。
    韩司恩也坐了下来,他对白书觉得自己瘦了的事一点没有任何感觉,相比较之下,白书看上去比他更加瘦弱,脸色透白,看上去有些无力的样子。
    说来,白书在韩司恩面前一直都是挺健康活泼的样子,这样有气无力的模样还真少。
    想到这里,韩司恩的双眼微微动了下,然后他看着白书的心口道:“你的伤势怎么了?”他没有见到白书的伤口,但是能想象那光洁的皮肤上残留的伤疤,让一个武功高强的高手历经生死的伤疤又怎么会是小伤。
    白书则因为韩司恩这句询问,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在他生死难料时,他想的最多的就是韩司恩,他想他真的很喜欢这个人。
    他哥哥曾在他醒来后问他值不值,他知道白文瀚这么问的原因,他受伤那么重,消息早就传到京城,可是韩司恩一点表示都没有,甚至连一句关心安慰的信都没有。
    他喜欢的那个人在外人看来那么冷傲孤寂,像是没有一颗跳动的心,可是白书还是轻声说值得。喜欢一个人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值得的事,他知道韩司恩防备心重,所以他可以慢慢的等,慢慢的软化他的心。
    他既然活下来了,那他还有很长时间可以做这件事。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为此难受。
    不过他的心很小,很容易填满。现在听韩司恩的问话,那些难受瞬间消失了。
    他想,还是不一样吧,若是旁人韩司恩大概连看都不看一眼,更不用提起这看似漫不经心却又充满关心的话了。
    于是白书说:“放心吧,早就没事了。韩司恩,你一直很担心我吗?”
    韩司恩平静的听着白书心底波浪汹涌的感情,现在他还在为自己冷漠找到的借口,像是苦涩的海水一样慢慢的把他淹没了。
    韩司恩心想,还真是傻,为自己所有行为都找好了借口,只为一句普通的关心之语。他其实可以开口说,我没有关心你,只是想问问你的情况,像普通朋友那样。
    但是这些话,韩司恩感受着白书心底浓烈的感情,却是说不出口的。
    他冷漠无情,自私自利,但他曾经也这么诚心诚意的爱过一个人。虽然那个人最后拿了把刀捅在了他的心口,可他曾经真的很爱他。
    真诚又坦诚的爱情,甚至为了他闭塞了自己的耳朵,完完全全的信任着他,把他当做最美好的宝贝一样捧在手里。
    现在同样有一个全心全意喜欢自己的人,为了自己所有小小的情绪包容着自己。他都知道,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就算是白书心底最干净的事实摆在他眼前,他对人的信任已经消失了。
    这些年他一直在想自己只要不再爱人,不再信任一个人,就会像是一座堡垒一样无坚不摧。
    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这些年来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只有白书一个人一直在他身边守着。
    在某些人看来,白书的感情应该是卑微到了极点的,可是让韩司恩讶然的是白书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为此感觉到绝望和不安,甚至在这个朝代可以说是非常勇敢的。
    毕竟在这个有双的年代,不是每个男子都会义无反顾的选择这条路的。
    他们现在这种状态对白书并不公平。但是韩司恩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苦苦缠,他不想愿意纠结于此,他尽力把这些负面的情绪压下去,
    白书不是云舟,他也成不了当年的云舟。
    韩司恩尽量平静的回答白书那个问题,他在白书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语气略轻道:“自然。”
    平平淡淡的两个字,白书心底的喜悦却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他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让那张苍白的脸颊看上去红晕了几分,然后他扶着椅子上的扶手,动作比想象要快的微微倾身,然后一个轻飘飘的吻落在了韩司恩略显单薄的嘴唇上。
    一触即离后,白书像是一只偷吃的猫,他坐好身体,微微外头朝韩司恩看去,声音清亮愉快:“韩司恩,我累了,我想去睡一会儿。”
    韩司恩朝他淡淡的看了一眼,他知道白书累了,毕竟从西疆赶回京城这一路上,这人的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
    他神色不变的招呼婢女扶着白书去休息,白书并没有让婢女扶自己,他站起身看着面无表情的韩司恩道:“我还睡你的房间好了。”
    说完这话,白书忍着心中的雀跃,直接朝韩司恩的房间走去了。婢女偷偷看了一眼韩司恩,心里有种侯爷并不会生气的感觉。心里这么想着,她忙利索的跟在白书身后,心想,要把房间好好收拾打点一番才好。
    至于白书睡韩司恩房间的事,婢女淡定的想,两人以前不也是天天睡一起吗?
    白书从西疆回京后便在万安侯府住下了,白文瀚大抵是懒得看韩司恩的脸,这期间并没有来看白书,不过倒是让人送了些白书常用的衣服来。
    看样子是已经对白书常住万安侯府感到淡定了。
    回到京城,加上每天都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白书的伤势恢复的很迅速。韩司恩并没有见到白书心口的伤,这次白书倒也老实,没有让他去为自己涂抹药膏。
    这种要求白书不提,韩司恩自然不会提出来的。
    朝堂之上因为姬洛的回归自然震动了一番,韩国公府的处置在姬洛的主持下也都下来了。韩卓和韩殊直接流放南疆的雍州,雍州地接南诏,是潮湿之地,环境十分恶劣。
    而南诏又擅长蛊毒,流放那里的人不亚于被判了死刑。
    而韩国公府的其他小辈姬洛并没有动,他们已经被皇帝惩罚子孙三代不能为官了,姬洛只是让他们拿银子赎人身自由。
    这事韩司恩并没有管,不过倒是韩明珠出面了,她在刑部大牢挺着肚子默默流泪,为了自己的父亲也为了自己所谓的母亲。
    然后在姬越的陪同下亲自拿银子把韩悦文、赵奕和柳氏赎了出来。柳氏本来还想厚着脸让韩明珠为她们出钱买宅在,安顿他们的。
    但是她刚刚开口,韩明珠肚子便疼痛难耐,晕倒了,姬越很生气的抱着人离开了,临走给了韩悦文十两银子,算他这个作为女婿的心意。
    柳氏还在嚷嚷开口说不买宅子至少也要留下银钱给韩悦文,要不就把赎赵奕的银子折给他们过日子,他们不赎赵奕了。
    韩悦文听了这话,上前握着赵奕的手,他看着柳氏道:“母亲,赵奕永远是儿子的妻子,若是你不想赎他,那也不用赎儿子了。”
    赵奕看了一眼握着自己手的男子,眼眸微垂,并没有多说话。柳氏还想说什么,韩悦文又低声道:“母亲若是想惹万安侯不高兴,那下场可就和二叔和三叔家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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