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闻泱是峻岭高峰上的白雪,那荆念无疑是清晨萦绕在山林里的迷雾, 少了点生人勿近的冷冽, 多了几分捉摸不透的神秘。
    这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对女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付洒洒近距离看他,都有些晃神,暗骂一声许柔的不知好歹,放着家世巨壕的绝世美男不要,学什么三流言情小说逃婚。
    “知道她在哪吗?”他的声音暗哑,摘下眼镜拧了拧眉心。
    付洒洒这才发现他今天有些不一样,原来是戴了眼镜,再仔细瞧了瞧,那双平日里勾得人心痒痒的桃花眼里满是血丝,一看就是好几天没休息好。
    能让气场强大、手段高明的荆大美男憔悴成这样,许柔可以说是很棒棒了。
    她在心里默默为准姐夫鞠了一把辛酸泪,尽管很同情,可事实上小妖女去哪里她确实不知道,也只能老老实实摇了摇头:“骚瑞啊,我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没回。”
    荆念沉默,良久自嘲地笑了笑:“看来她是想清楚了。”
    付洒洒也没接话,感情的事情旁观者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只有他们两个人自己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没有追着去问前因后果,只是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下个月的婚礼怎么办?”
    能怎么办呢?
    心已经双手奉上,只要她开口,命都能给她。
    这个节骨眼上,只能天涯海角地去绑她回来了。
    荆念垂眸,冷声道:“除非你姐姐插了翅膀,否则婚礼一定会继续。”
    哇哦。
    霸道总裁既视感。
    付洒洒很满足,争当叛徒,不亦乐乎:“姐夫放心,有我在呢,一有风吹草动我就联系你,妥妥的。”
    荆念点头,随即报了一串数字,示意道:“我的私人号码,你随时可以拨打。”
    他的神情很肃穆,仿佛国际刑警,要追回十恶不赦的大盗,只不过对方偷的,是他的心。
    看来上完床后男人越来越冷漠,女人越来越纠缠的现象在许柔这对身上得到了强有力的回击。中午付洒洒跑到北校研究生院去找闻泱吃饭时,还在唏嘘:“是不是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想结婚啊?”
    “你又听到什么新闻了。”闻少爷抬眼看了她一眼,拿着筷子给她挑葱。
    谈恋爱之后,付洒洒越来越矜贵了,就连难伺候程度都日渐上升,明明不爱吃葱,非要点小葱拌豆腐,这可不就是折磨人吗?
    也亏得闻少爷容忍力高风度好,要一般公子哥早就不耐烦了。
    “算了,家丑不可外扬。”付洒洒懒洋洋地撑着下巴,欲言又止地吊胃口。
    “你随意。”闻泱放下筷子,喝了口汤,也不追问。
    哈,真是一个毫无八卦心的boy。
    付洒洒本来就藏不住什么话,别人越不想听,她就越想说,只是荆念家世太牛逼,不能随意议论,只得换个话题:“就那什么,你妈妈说的订婚是认真的吗?”
    “当然,她曾在我六岁的时候和我爸赌气说要把头发绞了去当姑子,当天晚上我们家隔壁的理发店就关门大吉了。”
    “……为什么?”
    闻泱嗤笑了下:“她理了个光头,激怒了我爸,殃及池鱼了。”
    付洒洒目瞪口呆,闻太太这骚操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以说是相当6了。
    “所以。”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忐忑道:“她是真的约了我父母吃饭,要一起商量婚事吗?”
    闻泱掀了掀眼皮,状似不经意地道:“你很不情愿?”
    “没啊。”
    她就是有点没信心,特别是听到许柔的惊天大逆转之后。
    北校食堂挺冷清,据说是厨师做饭太随意,偶尔还有柿子炒鸡蛋这样的黑色料理出售,令人食欲大减。
    闻泱本来还没觉得有多难吃,只是这会儿看到少女略带纠结的表情后,心情瞬间down至谷底,轻嘲:“我实在不懂,到底是我给你的安全感太少,还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总在往后退?”
    付洒洒梗住,不敢看他的眼睛。她确实是有点犹豫,大概是从前阴影过剩,总觉得幸福只是昙花一现,眼前的温暖不过泡沫,瞬间就要破灭。
    他叹口气:“我以为我已经表现的很明确了。”
    语气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她顿了顿,不停地拿勺子去搅豆腐,心里乱乱的,直到把餐盘弄得乱七八糟后,才小声道:“特别特别怕你会走开。”
    闻泱:“……”
    她放低了声音,像是自言自语:“订婚了怕你后悔,结婚了怕离婚,我是不是没救了?”
    付洒洒的人生,一直都是自信猖狂过了头,只有在他面前,才患得患失到了极点。
    他站起身,走到她旁边,顶着食堂几百号眼睛,在她发顶上亲了一下:“放心吧,对你,我早已药石罔效。”
    ******
    五月底的时候,预示着考试季的来临,不足最后十天,付洒洒读书读到天昏地暗。
    晚上两个人在公寓里挑灯夜战,不到三点基本不睡觉,这种高强度的补习之下,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
    基本都是放下书倒头就睡,醒来一睁眼又是拼搏的一天。
    等到正式考完的那一天,付洒洒高度紧张的神经总算松了下来,有闻少爷辅导,企管系几门专业课考试成绩应该能合格,这个学期历史系的绩点也都能过3.7,问题不大。
    刚好闻泱去院里忙课题,她就请钟露莹和邱苗一起去学校外的小饭馆搓一顿。
    傍晚的时间,刚好就是饭点,等翻台的人比里面吃饭的还很多。三个人排着队,叽叽喳喳说着趣事,倒也不觉得无聊。
    聊了一圈系里最近的八卦,邱苗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们发现没,最近谢大校草的新闻似乎很少啊。”
    听她这么一说,付洒洒也意识到了,谢清宴不但毫无任何消息,就连人都失踪了,以前三天两头偶遇,最近好几个月了都没碰到过一次。
    只有钟露莹知道内幕,捧着刚从隔壁买的冻奶茶吸了一口,爆料道:“我听我一个建筑系的朋友说,他主动申请去悉尼交流一年,这阵子都在准备材料,连课都很少来上。”
    付洒洒惊了:“这种惊天大料你藏那么久?”
    钟露莹白了她一眼:“我以为你只闻新人笑,不愿意见旧人哭了。”
    付洒洒:“……”
    邱苗哀嚎了很久,一直在抱怨以后学校里养眼的越来越少了,她要去z大附中培养小狼狗云云。
    三个人吃完饭分道扬镳,邱苗和钟露莹去宿舍午休,付洒洒则回了公寓整理行李,准备明天搬回寝室。
    这个下午,她的右眼一直在跳,冥冥中预兆了某些事情的发生。
    两点五十八分的时候,手机亮了起来,谢清宴三个字在屏幕上很显眼,她犹豫了片刻,按了接听。
    “今晚0点的飞机去澳洲,来送我?”
    付洒洒坐到床边,抱着电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很耐心,等了很久也不催促。
    最后,她轻声道:“抱歉,我去不了。”
    他笑了一下,没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付洒洒怔怔看着手机,半天没缓过来。她完全可以想象谢清宴此刻在经历些什么,这种滋味,当年她在闻泱身上感受得太多了。
    单恋如此折磨,还叫人头破血流。
    她不由得开始问自己,是不是太心狠了?
    可不狠,又怎么能让他不抱希望尽快忘掉自己?
    一个下午,她躺在床上,都没有好好休息,闻泱一直在忙,也没有回公寓。等到晚上八点钟,谢清宴又来了消息:【以后大概永远不会再见了,实在不想祝你们百年好合,就祝你未来前程似锦吧。】
    她深吸了口气,心被扎了一下,有点疼。
    就像当年在餐厅外的电梯厅,她仿佛将谢清宴代入了自己,苦等又等不到心上人的绝望,谁人能知。
    她站起来披上外套,拿了包匆匆往外走。
    就这一次吧,哪怕是为了同情心。
    公寓楼道黑漆漆,灯泡坏了,她走得很快,下楼梯的时候差点扭了一下,重心不稳就要往前扑。
    一双手适时拉住了她,而后是闻少爷熟悉的嗓音:“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里?”
    第63章
    付洒洒没想过最后会是这样戏剧化的局面。
    她竟然被迫带着正牌男友去送追求者的机, 好说歹说将闻少爷按在候机大厅的长椅上,后者还心不甘情不愿,漆黑的眼幽幽看着自己, 语气凉飕飕:“真要送他?”
    付洒洒很头疼:“我保证,就十分钟。”
    好歹也是同校学长, 就算他动机不纯为了追求她才献的殷勤, 可事实上来说她刚进z大时也帮了不少忙, 心情最低落的时候也是他一直陪着插科打诨转移了注意力。
    对谢清宴,除了愧疚, 还有感激。
    不过闻泱对着情敌可不懂什么叫做心慈手软, 此刻心情如鲠在喉,十分不舒坦, 他皱着眉, 还拉着她的手不肯放:“一分钟。”
    大概是再理智的男人在感情面前都幼稚的可怕。
    付洒洒很无奈:“一分钟连话都说不了几句好吗!”
    闻少爷淡淡道:“那就别说了。”反正姓谢的没有赢面, 去国外疗一疗伤也好, 就不要再浪费他们的宝贵时间了。
    好不容易安抚好不讲理的某人, 付洒洒在人群里穿梭而行,机场里人声鼎沸,广播和各种脚步声混在一起,使得她将手机贴在耳边都听不清楚谢清宴发来的语音消息。
    她只能站在原地,抬高手拍了一张身后vip休息室的照片,刚刚发送出去就等到了他的回复。
    【在那里等我。】
    付洒洒退到边上, 还没等到谢清宴呢, 屏幕上就来了闻少爷的轰炸:【就十分钟, 我不想做绿巨人。】
    ……有病吧。
    她把手机收好,正四处张望,肩膀忽而被人轻拍了一下,回过头,谢清宴就站在身后。
    运动拖鞋五分休闲裤,外加宽大的黑色t恤,他再不是学校里那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反而是更适合他雅痞笑容的随性打扮。
    “还以为你会真狠心到不来。”谢清宴笑了笑。
    他身边没有行李,应该是已经办完登机手续了,左手捧着杯咖啡,他递过去:“抹茶拿铁。”
    付洒洒摆手:“不用,你自己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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