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人还是这般面冷心热。
    季乐容转身朝宋瑾躬身行了一礼。
    宋瑾一旁看着,面色倒是淡了下来,宋妙更是直接冷了脸。
    不算区别对待,却也不算一视同仁,虽是没下了谁的脸,却也表明了自个儿的态度。
    邑华楼是宁西坊最大的酒楼,离皇宫不过两条街的距离,且临了福春河,这会儿从楼上雅间往下瞧去,满目皆是让人眼花缭乱,灯火辉煌的景象,待会儿,临河处甚至还有烟火可看。
    邑华楼里头的座位可不好定,雅间的房间更是有价无市。
    宋瑜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眼见着宋瑾带了人缓步而来,只是在看清楚他身后那张熟悉的面容时,让宋瑜眯起了眼,手中的茶盏放下时嗑在木桌之上发出一声脆响。
    倒是叫身后伺候的福德惊了一跳。
    江余拎着灯笼跟着宋瑾身后,邑华楼的硕大的漆金招牌在江余眼前慢慢变得清晰,门内披了灯火而来的俊美男子更是让江余忍不住眼前一亮。
    宋瑜在门前站定,一身墨色红纹衣衫,出众的相貌,绚丽的灯火让他俊美异常的脸庞带上了妖异的色彩,加上一颗鲜红的眉心痣以及似笑非笑的眼神,惹眼异常。
    路过的邑华楼,难得能出行的小姐,姑娘们无不往那儿看一眼。
    招蜂引蝶!
    江余眯起了眼。
    “大哥今日走的这般早,弟弟还道是陈二公子有约,”宋瑾看了眼宋瑜空荡荡地背后,“原来不是。”
    宋瑜嘴角擎着一抹笑,却不回答,只是看着宋瑾身后命令道:“过来!”
    两人相携而来的姿态,倒是让宋瑜忍不住想起前世之时,那女人也是也是温顺地跟在宋瑾身后,也是这般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宋瑾也如现在这般,完全不在意的与他闲谈。
    前世原不过是让他微微觉得怪异的场景,这会儿重温一回,倒是异常刺眼。
    江余倒是听话的很,虽说有些诧异,倒还是拎着兔儿灯低了头快步走向宋瑜。原是打算与往常一般走到宋瑜身后侍立,没成想刚靠近人,便被宋瑜伸手拦了下来。
    江余疑惑之色还没浮上脸庞,却是被宋瑜揽了脖子压到了胸前。
    一愣神后,江余脸更轰地红了脸,不知所措地僵在了宋瑜怀里。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宋瑜的举动震的愣在了原地。
    大齐虽是民风开放,但当街这般搂搂抱抱却实属于行为不检了。特别在这一看便身份不凡之人做出这般举动,更是让人暗自纳罕。
    毕竟,身份贵重之人,多是注重名声。
    围观之人看着男人怀中之人,暗自思量,被这般俊美似乎又有些身份的男人如此对待,也不知是该羡慕还是该唾弃了。
    “大哥,你这是...”宋瑾也面露惊异之色,“这位是...”
    宋瑜这般过激的举动,倒是让宋瑾起了怀疑。
    江余脸埋在宋瑜怀中,一动也不想动,这会儿他已经没脸见人了。
    “父亲赏的。”宋瑜将江余的兜帽拉起来,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这才将人放开。
    目光在亲密无间的两人身上扫过,不经意间又带过身旁面无表情的季乐容身上,宋瑾心下更是诧异,那女子到底是何人,不仅与季乐容看着关系非浅,更是让宋瑜这只吃草的风流浪子改了口味。
    “如此,二弟三妹随意,”宋瑜拍了拍江余的后背示意他跟上,“我带人外头转转。
    两人背影一道远去,因着人群拥挤,几人还能看到那个聚焦了所有人目光的男子小心地护着身边那个举着灯笼,身形略微娇小的人。
    宋妙惊呼一声,“没想到,那姑娘居然如此厉害,居然连大哥都转了性子了。”说完,看了身边的男子一眼。
    季乐容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面色不变。
    只是心有有些不明所以,着实不明白为何兄妹两个都认为江余是女子,他再貌美,却也梳着男子发髻不是。、
    原是也先入为主的想法。
    皇帝给自个儿儿子送个妾侍这事儿,除了亲近之人,怕也没几人知晓。儿送女人这事儿当然得经过皇后之手,宋妙是皇后之女,日常都在后宫不得外出,宫里有一点风吹草动的当然逃不过她的眼,她晓得了,宋瑾这个当哥哥的如何能不晓得。
    慢慢走在拥挤的街道上,宽大的兜帽遮住了江余大半张脸,好半天,他才让脸上热度冷却下来。
    江余看着手中只能照了方寸之地的兔儿灯,着实想不明白方才那一出是个什么情况。
    沿着河岸行了一路,两人皆是没有说话的意思。
    二更鼓响,绚丽的烟火瞬间在河岸上方炸开,两人一道停下脚步,在河岸边观赏。
    赏了烟火,夜也深了,江余原以为今日要打道回府,却没成想,宋瑜却又带着他去了万花楼,上京有名的妓馆。
    “上酒,”宋瑜刚被领进雅间,便吩咐下去,“上些好酒。”
    如今只有他们几个人了,江余掀了兜帽站在一旁。
    待酒上来之后,宋瑜便对江余道:“你过来陪我喝酒,刚好暖暖身子。”
    江余很敏锐的察觉到,宋瑜这会儿不算好的心情,倒是没说什么便坐了下来。
    宋瑜喝一杯,江余便陪着喝一杯。
    花楼的酒不算烈,却经不起这般喝,而江余的酒量又如何能与宋瑜比,不过一会,便连酒杯都端不稳了。
    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身子一轻,被带进一个暖乎乎的地方,上下起伏,在他快要睡着时,被放在一个又冷又硬的地方。
    接着,江余便觉得胸前一凉,一个暖暖的东西靠上来,嘴唇,胸前被什么碰触着,再然后,他就想不起来了。
    第二日,将人从马车上抱下来的宋瑜看着和顺手中拿着的灯笼问道:“哪来的?”
    “太子殿下身边的一位大人所赠。”
    “扔了!”
    “是。”
    第54章
    宋瑜裹成一团的少年抱到自己的房中,放到自己的床上,他只给江余穿了上衣,下身却依然未着丝缕。
    拉了锦被给人盖上,扯了纱帘遮住他的脸,“太医可请来了?”
    福德站在一旁躬身道:“已在前厅候着。”
    “去请过来吧。”
    “是。”
    头发花白的太医跟在小内侍身后进门。
    宋瑜将除了福德以外所有的小内侍全部遣退,让太医上前。
    他自己便站在一侧看着御医把脉,查验,却是不叫人看到床内人的长相。
    御医也是人精了,只看体貌,再把脉象,听宋瑜口述病情,如何能不晓得里头的人是个什么身份。
    只是听宋瑜描述的,倒像是肾精不足,可这脉象又不像,看下面的样子也不像受过外物所伤,并且针灸某些穴位时却没有正常的反应,到后腰部的一些位置却又正常了。
    老御医着实没碰上过这种病例,半响只道:“下官学艺不精,殿下恕罪。”
    “这位公子除了那方面,身子倒是康健,”御医想了想斟酌道,“下官听闻世上有一类人,谓之,天阉。”
    不算太像,倒是又有些相似。
    御医常年为贵人看诊,碰上的多是房事过多的,这般身体康健却有这方面病症的着实没几个。
    加之一看床上之人便不像什么正经主子,虽跟天阉有些区别,却又有许多相似之处,索性便下了这般的判断,况且这病不治对寿数也无甚妨碍,对宋瑜更无妨碍了。
    “确定?”
    “这个,下官只能说相似。”
    宋瑜摆了摆手,便让人下去了。
    看着床上被人这般折腾也依旧不曾醒来的少年,宋瑜撩开遮了江余面容的薄纱,站在床侧半响没动,眼神更是莫测。
    日头慢慢从东边爬上正中,又慢慢往西头落下。
    江余是被饿醒的。
    捂着肚子艰难地掀开眼皮,如眼的便是熟悉帐顶,一时间,江余有种不知今昔是何夕的迷蒙感。
    直愣愣地盯着月白色的帐顶看了半响,脑中终于响起昨晚的情景,江余立时翻身坐了起来。
    这是他自己的屋里,那么昨晚是宋瑜把他带回来的?
    掀了被子看自个儿身上衣裤完整,这会儿除了有些头疼之外并无其他不适的感觉。
    江余松了口气,看着身上雪白的亵衣,感叹宋瑜倒是体贴,还知道给他把外衣脱了。
    屋子里头除了江余外并没有旁的人在,掀了被子从床上起身,江余去柜子里头捡了衣服出来换上,随意地绑了头发,这才开门出去。
    这会儿,天空中只余西边的一点余晖能告诉江余,他有可能睡了一整日。
    看来昨天的酒可真是有些烈了。
    外头候着的小内侍见他出来,立即殷勤的上前,“公子睡了一日,这会儿该是饿了吧,小厨房里已备好燕窝粥,公子这会儿可要吃一些?”
    他偶尔脱口而出会叫宋瑜公子,而宋瑜院子里头的小内侍却也喊他公子,这关系可够乱的。
    江余摸了摸肚子,“我自个儿去拿,多谢公公。”
    “王爷呢?”
    “王爷外出尚未归来。”
    等江余吃饱了出来,最后一抹余晖都落了下去,外头天便黑下来了,他这一天便莫名其妙地过去了。
    跟着内侍们一道将院子里的灯点起来,然后回屋。
    不过一会儿,外头便有车轱辘的声音隐隐传来,江余便又开了门出去,便见身着紫色亲王服饰的宋瑜大步进了门。
    原是直直往主屋去的男人,在看到伫立在游廊下的少年时,慢下脚步。
    “醒了,可吃过晚膳了?”
    隔了几步距离,江余能看到灯下宋瑜面上的神色温和,想来昨晚那不知何处点起的心火已经消下去。
    江余步下台阶,“吃了,王爷呢?”
    “在宫里头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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