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云清一噎,左右看了眼,却没压低声音:“秦总既然来参加了这期节目就要对节目负责,这样随随便便应付的态度恐怕不太好吧?”
    迎上他的目光,秦清越皱了皱眉,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辜云清被他不按常理出牌的样子弄得一怔,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秦总还是做好本职工作再想其他的比较好,不然不仅影响自己,还可能会影响顾老师。”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秦清越原本温和的态度就尽数敛了个干干净净,他露出一个足以称得上彬彬有礼的笑容,却令辜云清后背一凉。
    “辜老师。”秦清越把手里的电子题板扣在膝盖上,格外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您是队长,应该对规则更了解。三十道题,每人作答后,由队长选择一个人的答案作为队伍答案和另一组进行pk,对吗?”
    辜云清点头,还没来及开口,就听秦清越继续道:“您刚才一力主张用自己的答案,以一分之差输掉比赛,我没什么意见。您如果说我走神,我也没什么意见,毕竟爱人在对面,注意力分散这件事我自己也控制不住……但你说我态度随意、没有做好本职工作,我想问问辜老师,你从哪里认定我是胡乱写的答案?”
    顶着他的视线,辜云清莫名有点气弱:“三十道题十分钟,不是乱填的还能是什么?”
    秦清越扫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打了个手势示意跟拍走过去,而后调出了第一环节公布答案后的画面——依旧是读一遍即过的答题速度,秦清越手里电子答题器左上角最后的分数却是稳稳当当的满分。
    辜云清脸颊隐隐发疼,却还惦记着抬杠:“你刚才怎么不说?”
    秦清越面色一瞬间冷了下来:“麻烦摄像老师再调一下录像。”
    小小的长方形镜头里,清晰记录了秦清越汇报成绩时,辜云清故意避开、充耳不闻的场景。辜云清身上的冷汗一瞬间就下来了,“对……对不起,秦总。”
    两人争执的动静不算小,连对面的小组都看了过来。秦清越摇了摇头坐回椅子上,又向着顾北音递了一个温柔安抚的笑容。
    节目继续录制。
    许是吃了苦头,辜云清老实了许多,虽然仍对秦清越的答题速度有些质疑,却在犹豫后选择了他的答案作为最终选择。结果出乎预料又理所当然,又是满分。
    两队各胜一局,一比一打平,都拿到了相应的线索物资。
    第三轮则变成了淘汰赛,每人都有一个本命铃铛,可以选择藏在场地各处,如果被对手发现铃铛并扯断红线,就会被淘汰。
    比赛刚开始没多久,秦清越就凭借着对顾北音的熟悉,在一个储物柜最后一层的杂物里找到了印着顾北音头像的小铃铛。他把铃铛揣在怀里看了两眼,却没扯掉红线,最后被out的时候成功带着铃铛一起进了休息室。
    如此一来,不明内情的顾北音稀里糊涂成了最后的赢家。
    节目录制结束,所有嘉宾齐聚一堂,导演忍不住那这件事出来打趣,秦清越的态度却格外地认真:“红线不能随意扯断。”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谁想到节目播出后这句话突然就被带上了热搜。
    身为秦氏集团的总裁,秦清越出现在镜头前时往往是略显冷淡的,上次的《恋爱七分甜》时在追人的时候倒是显出了几分真实模样,却也因为剪辑而让人觉得不知真假。
    这次的节目却不一样。
    节目组为了制造话题,特意在征求他们同意后,把关于两人的视频当做彩蛋花絮一起放到了冠世平台上,其中自然包括了秦清越理智冷静地怼辜云清的那段,也涵盖了他私下做小动作偷藏铃铛的那段。
    cp粉们吃糖吃到撑,几乎是一帧帧一幕幕地分析细节,节目结束后很长一段时间微博上都被两人的话题占据:
    #没和音音分到一组,秦总委屈#、#十分钟三十道#、#学霸教你做人#、#节目告白#、#秦总怼辜云清#、#秦总怼辜云清绝对是因为他提了音音#、#高举音乐cp大旗#、#红线是原则问题:头可断血可流,红线不可断#……
    秦清越对形象一直是精英总裁,被人奉为成功的典范,节目播出后却毁于一旦,他却丝毫不在意。罗渊颤巍巍地把月度cp数据统计报告交给他的时候,还见他破天荒好心情地笑了笑。
    罗渊深感惊悚,秦清越翻着报告却极其满意——
    那口酸到他心里发慌的陈年老醋,总算咽下去了。
    第63章 番外三
    小包子秦博涵三周岁的生日恰好和中秋节赶到了同一天。
    一周前, 他自己藏了张纸在枕头下面, 上面用铅笔写了歪歪扭扭七个数字。每天睡觉之前他就偷偷把纸拿出来,划掉最大的一个数字, 然后安心闭上眼一觉睡到天亮。
    昨晚刚好划掉了最后一个数字,他兴奋到半夜没睡着, 到了第二天早上反而起不来。
    八点钟的阳光明亮温暖, 透过被拉出的一条窗帘缝隙照进屋子里。小家伙伸了伸白白胖胖好像藕节一样的短胳膊,不情不愿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
    “舅舅, 我好困。”和软白汤圆般的外表如出一辙,小家伙的声音也软软糯糯的,带着小朋友含糖量极高的撒娇感。
    顾寒声昨天也没睡好,俊帅的脸显出几分疲惫,他没作声,而是直接伸手,把小家伙从蒸笼一样的羽绒被里挖了出来。秦博涵小朋友还没来得及抗议, 就被他托在臂弯间颠了颠,瞌睡虫一下子被吓跑了。
    “醒了?”顾寒声问。
    秦博涵抿了抿嘴,脸上略带不满的神色简直是秦清越的翻版, 看得顾寒声额角青筋抽抽着疼。他伸手捏了捏那包子皮一样白白软软的脸颊, 努力让语气严肃起来:“小小年纪板什么脸, 和小老头一样。”
    秦博涵却不怕他,动作熟练地攀着顾寒声胳膊爬到地上,他迈着小短腿艰难扯开被子,从床尾的编织盒里拿出了套类似礼服的小衣服:“舅舅, 穿。”
    小家伙虽然脾气和秦清越如出一辙,样貌却和顾北音肖似,那双湿漉漉的宛如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一看过来,顾寒声就立刻举旗投降。
    照顾着小家伙洗漱完又穿好衣服,时钟已经指向了八点半,顾寒声这才牵起小家伙下楼。
    刚走到一楼客厅拐角,用完就丢的小家伙立刻甩开了他的手,像是炮弹一样冲到沙发边,也不管身上穿着的燕尾小礼服会不会皱,手脚并用地往沙发上爬,软糯的声音里满含充沛的爱意:“妈妈!妈妈!早上好,涵涵爱你。”
    顾北音忍笑把他搂进怀里,又在软嫩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回应:“涵涵真乖,妈妈也爱你。”
    秦清越坐在她身边,闻言轻咳了一声。
    秦博涵小朋友包子脸一皱,似乎有点不情不愿地转过头,干巴巴地向他打了声招呼:“爸爸早上好。”
    秦清越脸色有点发黑。
    顾寒声站在一边看够了,笑着缓步往沙发走:“涵涵好像还没和舅舅打招呼?”
    小家伙一呆,抱着顾北音的手臂艰难转过头:“舅舅早上好,涵涵也爱你。”
    ——虽然比不上给顾北音的,但比起给他亲爹的,好歹还多了句我爱你。
    顾寒声这个舅舅心里美滋滋,挑起一边眉向秦清越挑衅地笑了笑。
    而引起争端的小家伙还一无所知地窝在顾北音怀里,一张白嫩的小脸写满了年少无知——在秦博涵小朋友心里,他最喜欢的是妈妈,然后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再然后是舅舅,排在最后的才是爸爸。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爸爸总是和他抢妈妈。虽然他还只是一只白胖的软包子,但秦博涵表示,他是黑芝麻记仇馅的。
    这点秦清越自然也清楚。
    但身为成年人,又是小包子血脉相连的父亲,秦总犯不着和一个小家伙计较,却实在看不惯顾寒声这幅“小人得志”的样子。眯了眯眼,秦清越把顾北音硬塞给他的枸杞水喝完,似是不经意问道:“听说爸妈昨天给你安排了场相亲?”
    顾北音逗小包子的手一顿,惊讶地抬起头。
    秦博涵捧着啃了两口的包子,虽然不太明白相亲是什么意思,却也看向了顾寒声。
    被他们一家三口盯着,顾寒声才好点的心情一瞬间又跌回谷底,不由抬手揉了揉眉心:“别提了,我一开始根本没留意对方是谁,到地方了才发现是程烟。”
    这下不只是顾北音,就连秦清越也有点惊讶。
    程烟和顾寒声有过一段的事儿,知道的人并不多,这屋子里的三个大人再加上他的助理,满打满算才四个,而知道两人已经分手的就更少——毕竟两人莫名分手的时候他助理刚好辞职。
    顾北音偏过头和秦清越对视了一眼,又伸出一只手给小家伙兜着掉落的包子馅,直到把这个消息消化得差不多了,这才小声问:“她回国了?”
    “嗯。”顾寒声倚到沙发上,轻声应了。
    秦清越也正色起来:“所以呢?你等了她这么久,打算怎么办?”
    “这么久……是啊,一转眼我都三十二了。”顾寒声轻笑一声,“怎么办?凉拌呗!”
    夫妻俩又对视了一眼,恰好被顾寒声看到。他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一脸的义正辞严:“关爱单身狗,人人有责懂不懂?我这颗心和破风箱似的,整天疼得要命,就是被你们天天撒狗粮给刺激的。”
    顾北音下意识想接话,怀里的小家伙却突然动了动。他一步三晃悠地踩着沙发跑到顾寒声身边,抓着自家舅舅的手臂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大口:“舅舅不痛,涵涵亲亲就不痛了。”
    顾寒声十分感动地伸出手擦掉脸上的包子油,又看了眼身上米白色休闲装上两个油乎乎的小爪子印,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地掐了掐小家伙的脸。
    小孩子皮肤嫩,他虽然没用力气却也掐出了两道红红的手指印,然后又飞快地退下去。
    顾寒声看着小家伙清澈的大眼睛写满的担心,只觉得心里头的那点烦恼也跟着那两道红印子一起飞走了。
    掐住小家伙腰把他举起来,顾寒声有意逗他:“涵涵可真乖,一点也不像你爸。你爸是坏蛋,我们一会儿去游乐场不带他好不好?”
    秦清越心里刚生出来的那点同情霎时烟消云散,嘴角动了动,他刚想开口反驳,放在膝盖上的手突然被握住了。
    一偏头,顾北音正忍着笑向他眨眼。
    因美色而昏了头的秦总顿时决定不再计较大舅子挑拨的行为,没想到这决定刚做下,秦博涵软糯却坚定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不可以。”
    屋里的三个大人齐齐一愣,秦清越更是有点惊讶地看过去。
    顾寒声看了两人一眼,旋即又继续问:“涵涵不是不喜欢爸爸吗?为什么不可以呀?”
    小家伙在他手里挣扎了两下,小短腿乱蹬了两下把小袜子都踢掉了一半。顾寒声见他真急了,连忙松手把他放到沙发上。秦博涵晃了晃,突然拍掉他的手,噔噔噔跑到秦清越身边,破天荒钻进了他怀里,两只胖乎乎的小短手还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腰。
    秦清越被他这一出神转折弄得摸不着头脑,手却比大脑还快了一步,牢牢护住了怀里柔软脆弱的小家伙。
    秦博涵顿时抱得更紧了,好像确认了什么一样,歪过头看向顾寒声,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满是开心:“舅舅,你说错了。”
    顾寒声一头雾水:“我说错什么了?”
    小家伙腾出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笑出一口米粒似的小白牙:“爸爸才不是坏人,爸爸是好人,爸爸也很喜欢我。”
    顾寒声一怔,顾北音却控制不住笑着歪倒在秦清越肩上。
    小家伙眼疾手快,立刻伸出一只小爪子握住了她的手。
    秦清越左肩被妻子偎着,怀里被儿子搂着,一贯灵活的大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能徒然瞪眼看向对面的顾寒声。
    顾寒声刚把程烟抛到脑后,扭头就看到了这幅和和美美的全家福,脸上的神色开始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小家伙却看不懂他神态的变化,只当舅舅是还不同意他的说法,不由把音量加大了些,左右手还不忘牢牢抓着爸妈,扯着嗓子喊:“爸爸才不是坏人,我们不能把他扔在家里……”
    说到这,他似乎有点为难,白嫩的包子脸一皱,两只小脚丫互相蹬了两下,把袜子蹬掉露出胖乎乎的脚,这才满意地笑了笑,继续喊:“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妈妈爸爸,舅舅,还有涵涵,我们……我们……一二……八个人在一起才叫家,不可以把人丢下的!”
    ——却原来是他不想松开手,只能用脚趾头聊以代替,充当数数的工具了。
    顾寒声心里的那点难过还没发酵,秦清越心里因那句干巴巴的问好而划出的伤口还没长好,就被这宛若熬开了的甜糖浆似的童言童语往上一浇,瞬间冒出甜滋滋的、带着治愈香气的水汽,那点心口暗伤瞬间消失不见了。
    秦清越没吱声,嘴角却克制不住地翘起来。
    他怀里的小家伙却还在执着地和自家舅舅对峙,试图用blingbling的大眼睛说服对方接受自己的想法。
    顾寒声当然也很感动,却故意做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哦!”
    满怀期待的小家伙瞬间急了,一个鲤鱼打挺就想爬起来和他好好说道说道、掰扯掰扯,但还没等爬起来,就又听到了自家舅舅含笑的声音:“涵涵说的是没错……但你能不能先把牙上的菜叶弄下来?”
    秦博涵一呆,几秒钟后反应过来,突然捡起了形象包袱,嚎啕大哭着抓住秦清越的袖子就把脸往他怀里埋,边埋还边喊:“呜呜呜……我讨厌舅舅!最讨厌舅舅了!”
    屋里三个大人对视一眼,终于忍不住,齐齐笑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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