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去裁缝社归还了工业券,樊香就带着三个孩子进京了。
    之前在信里还说要暑假才能到,猛一看到他们程伯绍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
    可樊香的第一句话就让他楞住了,“伯绍,燕京的糖不限购的吗?”不然怎么在信里写那么多甜言蜜语。比起第一封信革命同志的套式化,后来的信简直是拌了蜜一样。
    程伯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限购啊,和咱们老家差不多。”难道是樊香想吃糖了,他决定回头就去找同事们,把他们的糖购买本借过来,怎么也得让樊香多吃点糖才行。
    可是眼看到晚上了,程伯绍住的是单位宿舍,只有一间,一家人根本住不下。
    最重要的是,夫妻两人几月未见,想要有些深入的夫妻交流。和孩子住一间屋子,怎么想怎么尴尬,怎么进行和谐有爱地交流呢。
    程伯绍皱了下眉头,樊香发现,人长得好就是占便宜,让人觉得那皱着的眉头太不应该了,应该去抚平它才对。
    周海燕过来的时候正看到程伯绍皱着眉头,再一看旁边站的女子与几个小孩,腿就像有自己意识一样,走了过来。
    “程大哥,你有客人?”
    “什么客人,这是我爱人及孩子。”程伯绍看到周海燕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可千万不要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啊,樊香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想他呢。
    忙催促道:“走,我们去我宿舍。”
    可他拦不住周海燕的嘴啊,“程大哥,你孩子真可爱,你看什么时候有空,你和我带他们一起去打乒乓球啊。”
    程伯绍只想骂人,无视樊香就算了,他什么时候去打过乒乓球啊,就那一次集体活动,他还因为收到樊香的信而急着回去写复信了,最终也没去。
    樊香看看周海燕,虽然长得不错,看穿戴估计条件也好,话里带着一丝暧昧。可程伯绍宁可自己不吃也要省下粮票给他们,还写了那么热情的家书,言为心声,樊香不相信他会跟她有什么牵涉。
    这是她看中的孩子他爸,这女人竟然在觊觎她的人吗?
    樊香决定,要给她一个难忘的记忆。
    没等她说话,程爱军首先不愿意了,“我们才不去打乒乓球呢,爸爸和妈妈要带我们去看安安门,去爬长城,还要去画报社,让小叮当出版。”
    周海燕不知道小叮当是什么,她勉强笑道:“小朋友,打乒乓球很好玩的,看过安安门及长城再去打也行啊,打得好了还可以为国争光呢。”
    虽然不知道这个阿姨怎么回事,但孩子们很敏感,程爱红明确表示,“爸爸,我不想打乒乓球,也不想和这个女的说话,我们走吧。”
    程爱华最干脆,“爸爸,为什么这个阿姨还在这里,不知道打搅人家一家人团聚是不道德的吗?”
    好吧,看来不用自己出手,孩子们就能把问题解决。
    周海燕听到这几个孩子的话觉得心都要碎了,想到刚才程伯绍皱着眉头,心底又升起一份希冀,“程大哥,小孩子说话得注意些吧,我是不在意,但这样跟别人说话没有礼貌,会被人说的。”
    “小周同志,我和你已说过了,我们是革命同志,请叫我程工或者程同志就行,不要叫我程大哥,我们没有那么熟。”
    “还有,我觉得我孩子很好,我爱人也把他们教得很好,对别人他们一直都很懂事,有礼貌,至于为什么这么对你说话,你要反思一下自己。”
    周海燕觉得自己的心碎成了一片片,掉到地上再也捡不回来了。自己就说了那么一句话,怎么就受到这么大的打击,眼泪忍不住都流下来了。
    程爱军坏心地说:“阿姨,你鼻涕快流到嘴里了。”
    周海燕以为是真的,忙用手捂着脸去掏手帕。
    樊香看了程爱军一眼,这小子还蔫坏,周海燕哪里流鼻涕了。
    回到了宿舍,看程伯绍把他们带来的包裹放下,樊香问:“那个女人是谁啊?看起来跟你挺熟的。”
    程伯绍忙表态,“我们一点儿也不熟,她是周院长的女儿,我觉得她脑子有些不清醒,要不是看在周院长的面子上,我根本都不想理她。”
    明知道他是有妇之夫,对她又没有好感,还非得往他面前凑,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程伯绍觉得自己说这话一点儿也不心虚。
    好吧,这根本是一点威慑力也没有的路人甲,樊香不再理会这人。
    程伯绍去找了附近的招待所,开了一间房,准备晚上让孩子们住宿舍里,他们夫妻住招待所,可以好好过过二人世界。
    等吃过饭安排好,孩子们奔波一天都睡下,两个人去招待所开房间的时候傻眼了。招待所服务员一伸手,“结婚证。”
    两人结婚十几年了,可就没领过结婚证。
    程伯绍上前解释,“同志,我们真是夫妻,在老家摆过酒席,请亲戚吃过饭的,孩子都有三个了。”
    服务员用一种我见多识广你别骗人的眼神看他一眼,“你说你们是夫妻就是夫妻了?谁能证明?”
    她用手指指墙上贴的规定,“规定里写了,没有结婚证不能住同一间房,防止流氓罪发生。”
    夫妻两人面面相觑,什么都打算好了,没想到会在这里出了问题。
    这时候也不可能回去了,樊香问:“能不能再开一间房,最好是他那间隔壁的。”
    “介绍信?”
    樊香来之前请清水县革委会帮忙开的介绍信,说她来《红太阳画报》,请给予接待。
    那个服务员看后很痛快地开了房,两人一个302、一个304。
    开两间房,不过是多花一点儿钱的事,到时候难道还有人管他们是睡在哪一个房间?
    樊香两人去了房间,这里条件和云中省革委会的招待所差不多,不过没有单人间,他们两人开的是双人间,里面是两张单人床。
    另一边,服务员吩咐另一个年轻些的道:“你注意着302、304房的那一男一女,以我这几十年的目光,那绝对是有问题。”
    “师傅,你教教我呗,那两个人怎么回事?”
    “这个我回来给你说啊,我现在要赶快去报告。”
    她说完一溜小跑跑到了附近派出所,“同志,我报告我们红星招待所里面有人耍流氓。”
    “我看谁这么大胆,竟敢在燕京城里耍流氓。走,我们跟你去看看。”
    两个警察跟着服务员到了红星招待所,服务员说:“我们悄悄上去,免得把那两人惊跑了。”
    一行人静悄悄上来到了三楼,服务员先透过302房门上透明的玻璃窗偷偷看了一眼,把门一推大声说:“就是他们!”
    时间倒后一点儿,程伯绍看到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鬼使神差地说:“你为什么见我就问燕京市的糖不限购了呢?是想吃糖了吗?”
    没等他把话说完,樊香笑了起来,程伯绍觉得屋子里一下子明亮起来。原来怎么没觉得樊香这么好看呢,特别是她那小巧的耳朵,肉肉的,软软的,让人好想去捏一捏,亲一亲。
    亲那里的时候,樊香的反应也很可爱,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心猿意马,原来和同事说的占用他的房间,不过是说的暑假的时候,现在樊香他们提前来了,他高兴是高兴,但这夫妻生活有些麻烦呢,还要花钱来住招待所,哪有自己的地方随意呢。
    却听樊香说:“因为你那封信里洒的糖太多了,那么甜,那么所以我才想是不是燕京糖不限购了,不然你怎么舍得呢?”现在想起来,就像心湖里被扔进了一个石子,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程伯绍有些结巴起来,“撒……撒的糖太……太多了?”他觉得眼前的樊香有一丝丝怪异,却又充满了奇怪的吸引力。
    鬼使神差他道:“还有更甜的呢。你尝尝。”就像蜜蜂凑近了花源,唇不由凑了上去。
    门外服务员心想:伤风败俗!奸夫淫.妇!
    花朵儿同时大叫:“樊香,樊香,门外好多人要过来!”
    住过一次省招待所,樊香对门上那块玻璃板可是记忆犹新,就让花朵儿随时提醒她,果然,她的谨慎是很有用的,真有人过来了,就伸手挡住了程伯绍的嘴坐好。
    随着就是这间房的声音,房门砰地被打开了,门口一涌而入了好几个人。
    为首的大盖帽问:“你们是什么人,在干什么?”
    当然是干人,只是还没干上呢。樊香暗暗吐槽,从她手中的小包里拿出一本红宝书,笑嘻嘻地道:“我们在学习领袖思想呢。”
    “她说谎!”服务员不忿地答。
    “这位同志,你怎么能说领袖思想是说谎呢?”
    服务员慌了,“我不是说领袖思想是说谎,是你,你没在学习领袖思想。”
    樊香晃晃手里的红宝书,“这不正是领袖思想的精华嘛。”
    服务员被她这一番话给绕晕了,下意识答,“不是!”
    “你好胆,竟然敢说红宝书不是领袖思想精华!”
    服务员吓得脸都白了。
    程伯绍暗暗解气,灵牙利齿的樊香充满了别样的光彩,让人舍不得把目光移开。他原来那么多年,怎么像瞎了一样,从来没发现她是这么地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比较肥,标题党一回,内容绝对和谐,希望不要待高审。哈哈,我的恶趣味,早就想写这一部分了。
    程伯绍:陛下啊,看在我忠心耿耿打酱油的份上,向您祈求个事。
    作者:爱卿准奏。
    程伯绍:我们夫妻都几个月没见了,全文也接近完结了,别让那什么服务员来捣乱,就让我们好好团聚一回行吗,毕竟身体的大和谐有助于社会的大和谐!
    第71章
    服务员忙向警察求助, “同志,你们要帮我作证啊,我不是她说的那个意思,我完全无限忠诚于领袖他老人家啊。”
    警察没理她,看来这件事没有想象中一样简单,直指核心,“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到这里, 又怎么孤男寡女这么晚了在一起这么亲近?”
    程伯绍把目光从樊香身上移开,掏出自己的证件给警察看了, “同志, 我是煤炭勘测设计院的工程师,也是今年的燕京市劳动模范。她是我的老婆,今天带着孩子来看我,我们住的地方不够,所以才来招待所开了房间。”
    樊香拿出了她的介绍信和程伯绍写给她的第一封信, 一本正经地说:“要时刻不忘学习领袖思想, 我和我爱人都觉得领袖思想常学常新, 刚才就在这里进行再学习的。”
    开个招待所房间来进行再学习,这是骗鬼呢。服务员心里在想, 却不敢说什么了,希望警察同志不要被她骗过。
    警察接过了她的介绍信和家书,看后还给她点点头,“你来自清水县,那个写了蘑菇人工种植技术书的樊香是不是你?”
    樊香点点头, 没想到连燕京的同志都知道她了,这算不算名闻天下了?
    警察一下子变得和蔼起来,“我老家也是云中省的,你那本书非常有用,解决了不少问题啊。”
    往年这时是最难过的时候,青黄不节,今年家里人来信说这一段都没怎么饿肚子,全靠有蘑菇顶着呢。对于把技术贡献出来的樊香,是充满了好感。
    说完,他对服务员说:“连樊香同志这样的人都不能相信她的忠诚,我们还相信什么人?下次不要疑神疑鬼,带着有色眼镜去看人。”
    把证件还给樊香,还冲她敬了个礼,“樊香同志,祝您和您爱人在燕京生活愉快,学习领袖思想再有进步!”然后给了樊香一个别有意味的笑,走了。
    程伯绍心里是又喜又酸,原来介绍的时候,都会说樊香是他爱人,现在反过来了,他变成了那个背后的人,是樊香的爱人。
    樊香让程伯绍看她写的小叮当有没有错字,她随着他们出来,拉着服务员问住房情况,什么早上带不带早餐啊,卫生间在什么地方,要灌热水去哪里,消磨着时间。
    刚才樊香说的话吓着了那个服务员,这次她有问必答,只求眼前这个女人能放过她,别给她戴上一顶吓人的高帽。
    心里却在想,没有结婚证她就不认,一男一女来招待所订一个房间,她就不信会没有奸情,看他们晚上同不同房,如果勾搭在一起,对不起,到时别怪她不客气。
    等警察走得看不见了,樊香忽然说:“墙上怎么有个大蜘蛛?晚上跑到房间里怎么办?”
    服务员扭头去看,樊香掏出防狼喷剂喷了她一下,服务员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樊香还好心扶了她一下,免得摔得狠了,万一摔死就麻烦了。
    打搅人夫妻生活是要有报应的,她只想让这个服务员受一点儿惩罚,不想让人死去。
    让这个服务员躺在地上,她下到一楼前台慌张地说:“你们那个服务员晕倒了。”
    年轻服务员跟她上来,就看到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老服务员,忙问:“丁师傅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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